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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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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这边去外头挑人进来,都要先试试在不见一丝光的屋里能不能不漏一滴水的倒好一杯茶。

梁功一到,所有人都统统矮半身的行礼见福,但是没人开口,全都是哑称,宫女们低眉,太监们打千。

梁功草草一摆手,所有人退开给他让条道。有几个太监退到了暖阁的窗边,让梁功瞪大眼睛狠狠一指,全都屈腿矮下来。

人影照上窗上,扰了主的觉怎么办

别看屋外一堆人,硬是鸦雀无声。梁功站在门前,提起一口气,轻声轻语的唤了声“万岁爷,该起了。”

屋里,康熙躺在榻上,双手虚握放在腹前,连盖在身上的被都是纹丝不乱的。他昨天睡下前还在想奏折上的事,今天醒得又早,只是看窗外的天色还不到起的时候。以养身来说,每天人必须要睡够时辰,不然乱了作息,人就没精神,对身体也不好。

所以,他也不起来,闭着眼睛躺着。可越躺越精神,只好继续盘算奏折上的事。

不知怎么的,今天他想到了直郡王。大概是昨天在席上看到直郡王喝闷酒吧。

康熙在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保清是他的第五,在他之前已经死了四个阿哥了。当时大清入关还不到五十年,每天一睁眼,天下就全是造反的。康熙那会儿还真想过要是坐不稳这皇廷,他们满人大不了退回关外去。

可想到要放下这唾手可得的江山,康熙反而不甘心了。他想他要是真带着满人再被汉人撵回去,日后见了先帝顺治爷,他万死难辞已罪。

他给胤褆起名保清,想把这大清的国运跟这个儿连在一起。他想,要是老天让大清来坐这个江山,就不会收走这个儿。

结果从胤褆起,阿哥们渐渐都能活下来了。

康熙总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启示,天在告诉他,大清的江山是稳固的,爱新觉罗坐这个皇位是天命所归。

所以,封胤礽当太是顺理成章。在康熙心里,大阿哥直郡王并不比胤礽轻多少。这个儿勇武,能干,直爽又不失心机。他深受满人爱重,是他大清的巴图鲁。

直郡王成亲早,前头几个孩都是康熙二十几年落地的,那时太那边还没好消息。康熙能记在心里的皇孙头几个全是直郡王家的,不过直郡王运气不好,虽然孩都是嫡出,前头几个却全是格格。

看在康熙眼里,反而觉得这证明直郡王这辈都只是个贤王的命。不然,太比他得孩晚,可长却生在他前头。这不是命是什么

人是抗不过命的。康熙学贯西,却总觉冥冥自有天意。直郡王命数如此,让人不由叹一声时也,运也,命也。

康熙疼爱这个儿,自然发现昨天他在席上喝闷酒。他还让梁功送去了一碗羹,让他进点别的缓缓酒劲。

直郡王并不傻,康熙自然知道这个儿看着鲁直,胸却不乏丘壑。直郡王的大格格康熙二十七年生,今年也有十了。早几年直郡王就时不时的试探说给大格格瞧了什么人家,可康熙一直没松口。

宫里的公主除了德妃的五公主,其余全抚了蒙古。康熙不肯在后宫宗室进蒙古女人,慢慢涤清蒙古人在满人间的血脉,却也不能就真把蒙古扔出去不要了。蒙古是大清的一道屏障,他是既要防着,又要拉拢。

直郡王家的几个格格正好长成,填了宫里公主青黄不接的坑。康熙是早盘算好的,连人选也圈了好几个,差别只在往蒙古哪里分。

科尔沁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母族,把直郡王家的大格格指过去,皇上也是存了私心想照顾、抬举这个孩。

其实不止直郡王家的,现在几个较大的阿哥家有几个儿他暂时顾不上,反正时候到了自有他们的阿玛替他们上折请封。但有几个格格,他是已经看好了的。

只是想得再好,昨天见到直郡王喝闷酒,康熙的心就软了。

这个儿重情,看他这么久府里只宠爱嫡福晋一个就知道了。大格格是他们夫妻俩的第一个孩,难免舍不得。

康熙想着,大格格的事只能让保清受委屈了,二格格就顺着他,让他自己找人家吧。也算是全了直郡王的一片慈父之心。

梁功叫起时还不到三更,皇上这么些年了一直是这个时辰起来。他有心想让皇上多歇一会儿,可孝心再重也抵不过皇上的板。

他在外面一叫,康熙就睁开眼,道“进来吧。”

梁功只听到皇上的声音就对着门虚行了一礼,道“奴才冒犯了。”然后轻手轻脚的把门提着缓缓打开,门边的铜页虽然上过油,可他每回都是小心着,避免推门时发出刺耳的声音惊扰了主。

进去后,跟在他后面的宫女先把点好的灯送进殿内。从外到里,渐次把殿内照亮。这也有个规矩,不能一开始就先点主这边的,不然屋里亮,屋外黑,人一走外面黑洞洞人影乱晃几百年的宫殿什么事没有只这乾清宫就死了多少前明的皇帝了哪怕只为讨个吉利,灯都要点的让大家安心,主舒服。

灯慢慢亮起来,梁功才在皇上的御榻前跪下磕头请皇上起身。

康熙在帐内嗯了一声,梁功才叫宫女们慢慢把帐拢起来。棉袍和鞋是早就烘热的,侍候皇上穿好下地,先不忙送上洗脸梳头漱口的东西,而是先侍候皇上去官房方便一二。出来后才是洗脸漱口这一大串。

都收拾好了,皇上先去打拳,面朝东站着吐纳一番,回来再换一套衣服。这才算真正起来了。

此时外面天还是黑的,康熙歇过一气,起身往南书房练字去了。梁功躬身在后面跟着,乾清宫的大姑姑在外面冲他使了个眼色,他虚点头示意看见了,大姑姑才走。

康熙习惯自己磨墨铺纸,他在书桌前站定,裁一张纸端正的铺好,选一块墨锭,拿砚滴加水,然后徐徐磨墨。这一磨就是小一刻钟。此时除非军国大事,不然谁也不能扰了皇上的兴致。

梁功见皇上磨上了,就悄悄退了出来。

大姑姑正在茶房外探头,一见他就招手。梁功小跑着过去,两人进茶房掩上棉帘,梁功才问道“一大早的,哪个孙又不省心了”

大姑姑也是觉得这事出的实在不是时候,道“积些口德吧,是周答应。前些日就有些蔫蔫的,昨晚上不知用了什么,又吐又泄的。她大小也算个人物,皇上那边一惯也喜欢她的侍候,只是大年下的不好处,我想着是把她给暂时挪到雨花阁后头去。”

梁功道“那还不赶紧挪谁知道她这是沾上什么了过不过人呢”

大姑姑没好气道“你当我不想挪”然后压低声音,“双答应拦着呢。”

梁功也泛愁了。

要说他是可以不把这群小答应们放在眼里的,她们充其量也就是皇上闲的时候放在嘴边的零食,搁外头就是通房大丫头的份。皇上再怎么宠,也不会抬举她们。没见个个都喝着药呢

可这些丫头片个个都通着天呢,梁功也犯不上跟她们为难,见面也是姑娘姑娘喊得亲热极了,个个都跟他亲孙女似的。没留神让这群丫头在枕边叨叨上一句,说不定就在皇上那里落了不是了。

大姑姑说完就等他的示下,梁功度着皇上那头练字也要小半时辰,道“得,我跟姑姑走一趟吧。”

穿殿过门,答应们都住在乾清宫后面的下人房里。说白了她们也不比宫女们高贵多少,不过是能侍候皇上罢了。

下人房这里可热闹得多,答应们是一人一个屋,平常也少串门。都是嬷嬷提点过的,谁也不会把这里当自家院东走西串。今天倒是难得,梁功没走近就看到一间屋外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他沉着一张脸,大姑姑错后他一步,两人站在屋外三尺,两双厉眼一扫,围着的人都窜了。梁功见人走了也不打算放过,对大姑姑道“都是闲的,大年下不好罚他们,先记着吧。”

大姑姑道“这点小事就不劳动您了,有我呢。”

两人进了屋,外屋没人,只见里屋躺着个人正要挣扎着起来。梁功左右看看,嫌这屋里不干净就没坐。过了会儿,一人扶着另一个站不起来的出来了。

扶人的那个是双答应,身上穿的跟宫女一般无二,就是外罩了一件桃红的比甲,这是皇上赏的料。她长得鹅蛋脸,柳眉下是盼顾生辉的一双眼。

见着她,梁功一脸心疼的道“我的乖乖,你是干这个的吗”

双答应浅浅一笑,并不答话。以前梁功见周答应时也是没口的夸,亲热极了。此时周答应病得脸都脱了形也不见他瞟一眼。她们这些答应命都薄,不抱团在这宫里一天都活不下去。

梁功也不是一点表面功夫都不做,好话又不费钱他看着周答应啧啧道“好孩,别跪了。瞧你这样,爷爷看了可真心疼啊。”

周答应一直在打寒战,她还是挣扎着跪下,静静的磕了几个头,抬起脸来,两行清泪挂在颊上,哀求道“梁爷爷,大姑姑,求你们别把我挪出去。”

梁功是太监要避讳一二,大姑姑上前硬是把她架扶起来,周答应病得浑身无力,挣不过只好被她按在凳上,大姑姑道“姑娘,不是我心狠。你是侍候万岁爷的,这前后屋也就二十多丈,姑姑也不拿话吓你,真有点什么,你全家的脑袋都不必要了,咱们这一院的都得陪你砍头。”

她扭着周答应的脸,让她去看双答应“你这姐妹为了你都跟我顶了两天了,你忍心叫她陪你死”

双答应年青胆气壮,插话道“姑姑,我不怕死。”

大姑姑看也不看她,继续劝周答应“再者说,挪出去也只是叫你安心养病。你在万岁爷心里住着呢,谁能拔了去等养好了再回来,咱们漂漂亮亮的继续侍候万岁爷不更好吗”

周答应心里是害怕,但也知道她在这里赖不了多久,到时候大姑姑叫人把她嘴一塞,用被一裹抬出去,她连喊都喊不出来。只是人都惜命,死到临头怎么会不求一求

她让大姑姑的好话劝得也想,要是万岁爷记着自己,他们也不敢不给她好好治。

大姑姑又添了一句“你要实在不放心,怕万岁爷忘了你,就叫你这好姐妹多在万岁爷跟前提几回。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你这好姐妹”

这招祸水东引把周答应的心全牵到双答应那里去了,果然周答应立刻像望救命稻草一样看着双答应。

双答应也察觉不对,可此时也只好说“只要万岁爷叫我,我一准记得提你”

大姑姑抿着嘴笑,顺手替周答应理一理睡乱的头发。

周答应泪如雨下的拉着双答应的手“好妹妹,姐姐这条命全托在你身上了,你记着,可千万不能忘了我”她死死拽着双答应的手。

双答应一是被她催逼,二是热血上头,直接跪下起了个誓,违誓死无葬身之地。

大姑姑笑道“这可放心了吧我的小姑奶奶们,快都别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