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轻轻叹笑,把贴扔下。若是素素有一点爱奉承,喜张扬的心,这个坑她就非跳进来不可。
一个有四个孩,三个阿哥的侧福晋能没有名利之心吗
若是他待素素有一分疏远,厌烦,她就是把事告诉他,他也懒得管懒得想,素素也只能往坑里跳。
十年宠爱,他就没有一点腻烦的意思
就算这两关素素都避过了,他也不能说福晋把贴给素素不对。
福晋真是长进了。
四爷翻翻贴,叫苏培盛拿制好的贴来,他亲自回。
人都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他也是近年来才慢慢体会到这个道理。比如十四,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亲弟弟。明明他待十四也算真心实意,可不知为什么十四长大开府后,跟他这个当哥哥的却更加疏远。
十三这个弟弟尚且知道他是个哥哥,十四又何曾把他当做亲哥哥
如今他对十四真是已经不想再管,可又不能不管。天长日久,真是越来越受不了他了。
至于福晋,两人少年夫妻,按说应该是情义深厚。他虽宠爱素素,却从来没想过要动摇福晋的地位。可福晋却到底是与他渐行渐远。
现在,福晋起了坏心,他要顾忌弘晖,只能暗地里回护素素和孩们。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想起纳兰的词,四爷停下笔沉吟,到底是福晋与十四变了还是他变了
只能说时移,世易。
大家都变了。
苏培盛见四爷写着贴,心情却好像越来越糟,眉越皱越紧,下笔越来越快越有力,他就恨不能把自己缩到柜后头。
这哪家的贴叫四爷这么大火气
东小院里,李薇正在听柳嬷嬷说着承恩公府的事。
她只知道承恩公府出了个孝懿皇后,所以皇上封了皇后阿玛佟国维承恩公。他去年刚卸任,身上只留了承恩公的爵位。
柳嬷嬷虽然说得不清楚,但李薇还是了解在这个时代是没有退休年龄一说的,佟国维没病没灾的自请上折卸任,皇上还准了,只能说是他惹恼了皇上,麻利的滚蛋了。
柳嬷嬷道“承恩公一直闭门谢客,主这次去,恐怕也见不着人。承恩公府如今出面的都是承恩公的大阿哥隆科多。”
承恩公的孩不少,成才的不多。女儿就两个全进了宫,孝懿皇后已经死,如今宫里的小佟佳氏就是承恩公的小女儿。
儿里长隆科多目前领着尚书衔,干着侍卫的活,皇上宠信佟佳氏,一直不放他出去。小儿庆复在承恩公卸任后,也被皇上放进了御前侍卫,虽然他跟隆科多的长岳兴阿差不多一样大。
两个儿都在御前,承恩公就是卸任了也没人敢小瞧。
李薇就问隆科多福晋喜欢什么,她好准备礼物。柳嬷嬷这下有些为难了,尴尬道“主去了,怕是也见不着人,那位的福晋早几年就告病了,不见外客。”
李薇就想着在礼物里添几株人参一类的东西,道“那我东西放下就走人”
柳嬷嬷道“那倒也不会这位承恩公的大阿哥有一爱妾,寻常来客都由她接待。”
那就还要在礼物里添上给这位爱妾的。
李薇接着问这位爱妾姓甚名谁,有什么喜好,生了几个孩等等,结果却被柳嬷嬷的话给震住了。
“这事说起来也有趣。承恩公的大阿哥娶的是其母何奢礼氏弟弟的女儿,有次他去舅舅家吃酒,舅舅就叫了家伎出来相陪。那李四儿就在其,后来就被送给了这位大阿哥。”
李薇坐着车往承恩公府去时,心里还想着柳嬷嬷的话。李四儿出身不好,品味不高,最爱贵重的礼物,就是送字画等风雅的礼物,最好也别提年代人物,只说值多少银就好。
132、情深无悔
承恩公府是在康熙二十八年,孝懿皇后去世后才修建的。孝懿皇后就当了一天的皇后,她死后才带给家族一个一等公的爵位。
李薇站在承恩公府前,很难想像在孝懿皇后死后,她的家人到底是伤心难过多,还是高兴快乐更多
承恩公府的大门不是轻易能开的,要是来访的是四爷或福晋,公府大门还能一开。谁叫四爷虽然姓爱新觉罗,却只是个贝勒呢论爵位自然是一等公高。等四爷熬到亲王了,差不多就能跟一等公打平了。
目前当然是还不成。所以承恩公府大门只开了半扇,请李薇自己走进去。
进府后上轿,一路到了一个挺雅致的院落里停下。落了轿,李薇端坐等着玉盏打轿帘,今天她把玉瓶留在家里了,因为玉朝要走的事,她留玉瓶压阵。虽然玉朝只侍候了不长的时候,她也知道玉朝是个小辣椒的脾气,一般二般的人压不住她。
也就玉瓶,她还怕上几分。
要不是觉得硬把人拖出去难看,李薇也不会惯着玉朝的脾气。但突然叫四爷把她身边侍候的丫头送出府,怎么说都是伤了她的脸面,再叫玉朝闹起来就更不好看了。
吵起来别人不会说玉朝痴心妄想,只会说她度量小不容人。
呸,她才不要这种度量
想起玉朝的事就叫她不舒服,好像身边的丫头一下全都面目可憎起来。但之前她也没拘着不叫她们嫁人,出府后就问过了,结果玉瓶说了大实话在府里样样都好,出府嫁人虽然还能回来侍候,可那时就要忍耐夫妻分离之苦。
何况玉瓶道“我们这时嫁,也实在挑不着好人家。何不留在府里享福呢您就由着我们吧。”
她难得民主一把,现在想却担心她们是不是都跟玉瓶似的盯着四爷她不愿意这么想,可这个念头就是往她脑海里钻。
四爷那么好,她们怎么会不心动
等过了年就给她们找人家。李薇决心民主也要跟专制搭配才好。
她正走神,一只纤纤玉手伸进来打起轿帘,那只手上戴的蓝绿猫眼戒指绝不是玉盏的。
因为这等成色大小的蓝绿猫眼连她都没有。
就是这么大颗的猫眼戴在手指上不嫌累啊做成坠多好,不然当做大珠,做成挑心、顶簪都不错。
她搭着这只手出来,一打眼看到的是个艳光照人的美妇人。
她年约二十七、八,头上顶着成人一掌宽大小的凤钿,正五只小凤头口衔明珠垂下来,脑后也垂着一排明珠坠。
李薇一向把凤钿这种首饰当成金银珠玉镶成的帽,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肯上头这东西死沉啊底必定是金银的,上面的镶嵌也不可能偷工减料。样样加起来这重量至少在一斤往上。出去见客非戴不可倒好说,在自己家顶这么沉的东西干什么
不过这位美妇人戴着它倒不难看,李薇仔细打量着她,见她浑身穿戴无一不贵重,不但没把人给淹了,反倒衬得她更显风华无限。
有人就是衬珠宝华服。这叫她想起以前在网上看到阿拉伯的女,披着金色的纱罗,全身的衣服都镶满宝石,手臂上戴着好多的金手镯。可人家就是衬这个,坐在巨大的丝绸软垫上,轻纱笼罩,充满了后宫的奢靡味道。
这个美妇也是如此。
跟她一比,李薇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小学生。这种把性感写在身上的女人真是难得一见。
恍惚她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隆科多对她着迷,遇上这样的尤物,放过才不是男人呢。
她在看这美妇,美妇也在看她,两人互相打量,美妇突然赞道“好妹,真是好人物我早听过你,知道你要来可把我想坏了快进屋,咱俩好好聊聊”
其实之前李薇还对要被一个不入流的小妾招待心里不太舒服。李四儿当年被阿奢礼家送给隆科多时是带着身契的,像她这种女人签的都是卖身契,不是十年二十年那种,而是生死全由主家,连祖宗名姓都一并舍去的卖身契。
所以就算在李家时,李四儿这样的也只能当丫头使唤。在满族就是货真价实的奴隶。
可承恩公府与四爷的关系非比寻常。四爷自己不好亲自上门,一是四阿哥不是长,又仅是侧福晋所出。二是早在几年前四爷就与佟佳氏渐渐疏远,他一个成年的贝勒,又曾被孝懿皇后养过,老跟佟佳氏缠在一起,难免被人与佟佳氏摆在一起。
她知道四爷自豪于自己爱新觉罗的血统,依附于佟佳氏太丢身份了。
何况皇上一向不爱底下人拉帮结派。四爷深知皇上的忌讳,不会明知故犯。
于是问题来了到底是让福晋来被小妾招待好啊,还是叫她这个侧福晋来好啊
都是四爷丢脸,只看哪个丢得少些。
李薇想明白这个,她要是真跟四爷说不乐意来,他也不会勉强她。可她就想着,不能帮他,至少也别给他拖后腿。
脸算什么呢四阿哥是她生的,为难的是她男人,她不来谁来
于是她就来了。
可一见这个李四儿,她居然也没有被人怠慢的感觉
大概因为这人太有气势了吧。
不是四爷那种身在高位的气氛,李四儿是狂。从见面到进屋坐下,李四儿一点没表示出李薇是主,她这个当奴才的该小心翼翼恭敬着来
李薇感觉李四儿没叫她行礼已经是把她当自己人看了。
因为两人坐下时,李四儿没分主宾,而是一张不大的圆桌两个凳,入座后,李四儿招手叫丫头“来人,上酒菜。”
李薇反射性的看了看外面的天,她用过午膳来的,下午两三点喝什么酒啊
等酒菜上来,李四儿终于表现出一点想招待她的意思了,她起身倒酒,自己先干了三杯,颊染红晕道“好妹妹,你自己来,姐姐就不管你了。”
李薇被她这副熟人的口吻弄得有些招架不住,跟着才想起貌似这节奏不太对吧难道不应该是她先给她行礼,她叫起,两人进屋,李四儿应该先说一下府里为什么由她来招待,给老太太和隆科多福晋找两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李薇再客气一二,送上礼物,再寒暄两句就可以告辞了。
不过很快李薇就找准节奏了。
她是来答谢的。是替四爷和承恩公府交好的,不是来教李四儿应客礼仪的。往前数她上辈也是个平民,穿过来后也是先当了十几年平民又当格格,真当主也才几年而已。
人不能忘本。
何必非要在别人家里摆主的谱呢
于是李薇从善如流的举起李四儿给她倒的那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