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不解其意,叫来戴铎一起猜出猜不出来,到了时辰只好去赴约。
到了茶馆,八爷就在大堂里坐着,除了随行的侍卫等人,没叫爷,也没叫十四。
四爷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进去后两人寒暄坐下,茶博士上茶,退下后,两人品了两口茶,四爷才询问的看八爷。
八爷几次犹豫,还是示意四爷凑近,小声说“四哥可知道户部的银去年一年折进去八十万两。”
户部的银不是账实相符的,总会少那么一些。这也是规矩,不会有人认真。但八十万两实在太多了八爷一说,四爷就震惊了。
可他撑住没问,因为户部到现在毫无消息,可见这事叫掩住了。
既然能把这八十万两给盖了,那这事就没那么简单。说不定是正事呢,是直郡王、太,甚至是皇上用的呢
四爷想明白后,道“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老八,这种事就不该你我去管。”他说完就想起身,八爷添了句道“四哥,你八弟不是个眼皮浅的人。这银不是一块出去的,是一笔笔出去的。最少的一笔不过四十两,最大的一笔也才二万两而已。”
四爷怔住了,这么零碎的银,一年下来折进去八十万两这说不通
但他也是在户部待过的,马上想起一个惯例。皇上曾经说过,官员若是手头不方便,可以向户部借银。但敢借银的都是少数啊,毕竟这是要皇上批的。
八爷沉重的叹了口气,道“往年不过十万两就能打住了,用的最多的也就是南巡的那几次。”
四爷疑道“那为什么去年有八十万两”
八爷沉默了会儿,才叹道“皇上准的。”
兄弟两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了。
198、剧情孰轻孰重
八爷回了府,八福晋一直在等着他,连忙迎上去侍候他换衣服,问,“这事,你去给四哥说能行吗,”
户部欠银的事,去年八爷就得到消息了。他管着内务府,宫里花银大小都从他手里过。几年下来,八爷和光同尘,自己捞了不少以外,对朝其他用银的地方也都大概有数。他在这个位上,打听消息也灵便。
去年年时,皇上从直隶离开就去了塞外,见了不少蒙古王公,大把的银也都洒出去了。而且从那时起,京已经得了消息说皇上回京时,会带着科尔沁和博尔济奇特的人一起回来。
人家虽然是来送聘礼的,但照朝廷一惯的做法,肯定好处会给的更多,朝廷要的是蒙古的态度。
卢部一早就把嫁公主的银给留出来了,幸好这两年没什么大事需要花银,户部才能腾出手来花钱。
在皇上去年回京前,户部已经大概估算出去年收了多少,要花多少,还剩多少。这一算就吓了人一跳,里外折进去将近八十四万两银
户部两位尚书,满尚书凯音布,汉尚书李振裕,两人当时就吓得手脚冰凉。马上就到年末了这时才发现欠了八十四万四千百十二两的银
两人赶紧把户部所有人都抓来,大家一齐在户部过了个年,把所有的细账全都找出来盘了一遍,这八十多万两总算能对上了。
能对上是好事,可账上还是折了八十万两啊
两位尚书只好一起上了道折,结果从过年到如今也有两个月了,那折就如泥牛入江,没动静了。
凯音布还好说,正黄旗人,姓伊尔觉罗根,祖上有从龙之功。这罪问不到他身上。
李振裕就没这个底气了,他是康熙年的进士,今年已经十二岁了。部轮转,他经过工部、刑部,户部算是他待过的最麻烦的一个地方了。但凡是跟银挂勾的,就没有干净人。
前两年皇上要修太和殿,他得了个工成费省的赞誉,算是在皇上面前挂了号。这也只是说他用小钱办成了大事,里外两面光,叫皇上高兴了而已。
可这八十万两银就光不起来了。
李振裕已经打定主意,熬过这关他就撤。横竖在这个位上已经待得够久了,最迟明年,他非要离了户部不可。
但怎么走得干净漂亮不留后患,李振裕从得知有这八十万两起就费尽了思量。见凯音布摆出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他心里明白,凯音布已经打算拿他当顶罪羊了。
银是皇上批的不错,可有人敢问皇上的罪吗
借银的是满朝同僚,谁又有那个胆去单挑一朝武
凯音布不敢,理借条时他还借了七万两呢。李振裕不介意被同僚陷害一把,但他要所有人都记他的情,不能白白被陷害吧
于是,李振裕就揣着户部这本小账找上了八爷。
八爷知道这事后,自然明白这是一个机会。都说乱世显忠臣,干事的不怕事,事越多越能显出他的本事来。
他跟李振裕一番详谈,收下了这本账。事后,又悄悄找着了凯音布和李振裕递上去的折,这折确实递到了御前,只是被留下了。皇上是不批,还是根本没看,还是看过后压下来了都不知道。
八爷自己担不下这件事,他还没这么自大。找下头的兄弟也不现实,目前参过政事的只有上头的几位哥哥,从他往下的老、老十他们全都是混吃等死的。自从出宫建府后,皇上就跟忘了还有这几个儿似的,不见封赏,不见派差事。
像十三、十四年轻气盛还有上进的意思,老、老十就只剩吃喝玩乐了。他们两个一人靠着郭罗络,一个靠着钮钴禄。倾一族之力供两上皇阿哥享受人生还是没问题的。
就连户部欠银,这两人也各自都有十几万两的账挂着呢。
叫他们来,不说出主意,不捣乱都不错了。
所以八爷一开始就没打算拉上他们。
往上看,直郡王忙女儿的事,不会有空来管这种闲事。太在宫里,也没用。三哥打嘴炮可以,干实事不行。而且这人学问不怎么样,却养了一身的人酸气,自己不干也见不得别人干。拉上他耳根要受罪的。
五哥、七哥都是躲事的人,只求平安度日,不见有什么大抱负。
挑来看去,竟然只有四哥。
四哥为人严肃,但也是想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的。这点与八爷是不谋而合的。
八爷一时还想不起四爷会不会跟他争功劳,他现在只掂记着把这事给攥到手里,不能就这么轻飘飘的叫人给盖住了。
听了八福晋的话,他坐下叹道“一时半刻还看不出四哥的心意,这也急不来。他要是想管,总要去打听的。”
他把消息透给四哥,就是要看他去不去打听。他去打听了,这事就成了一半了。
四爷回了府,叫来戴铎,八爷说的事叫他心里也跟凉水下油锅似的,乱得很。
戴铎来了见他好像在沉思,就端了碗茶在旁边坐着。
过了好一阵,四爷才回神,叹道“先生可听过户部借银的事”
戴铎马上笑道“当然听过,学生还遇上过一位同年。”
数年前,话说有这么一位地方官终于能进京陛见,皇上一番温言宽慰后,见他的官袍和靴都有些旧了,就问他是不是银不够花地方官说俸银够用,家只有老母老妻,一儿一女,他不纳妾,不蓄婢,日日沐浴皇恩,幸福得很呢。
就是这一趟进京路费花得多了些,家老车不堪驱使,半路坏了走不成,临时又买了辆车带一马,这才平安进京面见陛下。
于是皇上就批了一百两银给他,叫他去户部领。
四爷像听说书似的,笑道“真有此事”
戴铎摇摇头,笑着说“学生也没有亲眼见过这位大人,只是道听途说罢了。”他顿了顿道,“不过,人都言道这是圣恩浩荡,体恤下官。”
四爷叹了句“圣恩浩荡”
戴铎就不敢说了,闭嘴喝茶。
待四爷把八爷说的户部去年折了八十万两银的事告诉戴铎后,他却并不在意,只笑着问四爷“敢问主是怎么想的”
四爷心里一时半刻还真说不清是什么念头。
戴铎道“学生以为,这并不算什么大事。”
四爷正是找不清思绪的时候,愿意听听戴铎的想法,就道“怎么说”
对戴铎来说,可能八千两银都比八十万两更叫他吃惊,前者他有感觉,后者听起来就是一个数字而已。
他把这话说了,四爷不是很明白,对他来说,当然是八十万两更有印象,八千两不过是府上一年的花销。
戴铎不强求这个,他只是说“在学生这里,八千两比八十万两更重。可在主眼里,八千两不值一提。那学生斗胆,这八十万两,在”他向上一抱拳,示意天之上的万岁,说“的眼,只怕跟主的八千两也相差无几了。”
四爷如醍醐灌顶,混沌的脑海已经清明一片了。
在他看来,八十万两确实很多,而且全是叫朝官员借去了。可在皇上眼里,是臣的拥戴更重,还是这八十万两更重呢一切不言而喻了。
作者有话要说李振裕在康熙四十三年就调任了,为了情节需要,把这位老爷又留了两年
199、剧情圣上离京
四月初,直郡王送嫁归来,除了进宫给皇上磕了个头外,没有在京里引起什么特别大的反响。
四爷府上也得了消息,书房里摆着两座冰山,可下棋的四爷与戴铎仍是热的一头一脸的汗。今年这夏天热得早。
下人来报信时,天边滚过闷雷。
四爷缓缓摇着折扇道,“直郡王现在人呢,”
苏培盛道,“听人说是一回来就直接进了宫,刚出来应当是回府了。”他说完就等着四爷的吩咐,戴铎也看着四爷。
四爷沉吟了会儿,落下一,道,“苏培盛去一趟,就说大哥刚回来必定是累了,叫大哥好好休息,弟弟过两天再去看他。”
说完想再挤出两句来,又实在辞穷,只好就这么摆摆手。
苏培盛退下后,戴铎与四爷的心思都不在这棋盘上。四爷想的是直郡王进宫皇上都说了什么,戴铎猜的是四爷在想什么。
半晌,戴铎斟酌着提起他话头“早先皇上一直不说出发的事,不知是不是在等直郡王回来啊。”
十三公主的嫁妆都准备好了,只等皇上一声令下,就可以把十三公主送出去了。只是因为皇上说他亲自送嫁,京里才都在等皇上说什么时候出发。
皇上一直不动,大家就都在猜原因。是不是在等直郡王呢
十三这些天都快急疯了,听说十三公主在宫里也是越来越紧张。在这个时候不敢出事,早两个月公主就被嬷嬷们上紧了弦,外人一概不见,亲哥哥都不能例外。十三只能托人送话进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