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把两个男孩叫到身边来,说起了李璧任上的事。在他的嘴里,李家在外头这几年仅是遇上的小衙内抢亲都有七八起,老地主骗娶小寡妇也有两三出,其他无头尸啊,掉进井里的人啊,叫雷劈死的,为一只鸡一只羊一头驴打起来的两村人等等。
李薇听他已经讲到了第三个小寡妇,这个小寡妇也是柳条一样的腰身,三寸长的小脚,盈盈秋水一双眼,淡淡柳两弯眉。
弘时听故事听得多了,问“这个小寡妇姓什么啊”刚才两个,一个姓周,一个姓朱。
“这个啊,这个姓乔。”李艺说完小寡妇,就说这个强抢寡妇的老地主,一样是南瓜大的肚,冬瓜般的脑袋壳。
弘时感叹“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啊。大舅,你们后来救了这个小寡妇了吧”
“救了,当然救了,我们还托她同村的给她找了个人家呢。”李艺笑呵呵的。
见大弟弟出去几年,嘴皮利索多了,至少这说书的本事他以前是没有的。李薇想起阿玛好像也不知不觉变得高明了,这出门就是锻炼人啊。
他来得早,留他用了顿午膳才叫他回去。临走前,李薇道“回头见见舅舅去,我猜舅舅一定高兴咱们家有人像他们两个了。”
以前觉尔察氏生的五个孩,两个舅舅最常干的就是挨个摸过他们五个的脑袋,叹气说“都是外甥似舅,怎么你们这五个就没一个像我们俩儿的大姑奶奶,要不你再跟我们妹夫生一个”
额娘就冷笑“幸亏没像你们的,要不我就该天天防着养出个小混混来。”
李艺咧嘴一笑,显得特别的真诚“好,回头我去看舅舅就把你的话给他们带去啊。”
看不出来他是在开玩笑。一本正经的说笑话,这本事他以前肯定没有。
李薇有种虽然家里的孩放出去多年好像学坏了,但坏得更让人放心把他放出去了的复杂感受。总得来说,成长都是有阵痛的。
由于四爷并没明言是不是只能叫李璧进园一次,她就仗着现在园里她最大,隔了两天又把李璧叫进来了。
这回,李璧把李檀也给一起带了过来。
李檀这段时间还是常去他的老师傅敏的府上,对外头的情势和消息比弘昐几人灵通多了。他一来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连李薇都抱着八卦不听白不听的念头留他们几个男孩在旁边用点心,她就顺便听听。
李檀说太回宫了。
李薇心道这个还真不知道,她的信息还停留在太过年都没出现这个阶段。
李檀说索相府叫抄了,索相的两个儿都叫抓出来杀了。
李薇“真的”这个消息也太震撼了,果然索额图一死,索相府里就成没爪牙的老虎,任人宰割啊。
她一时没忍住开口接话,那边桌上的四个男孩全都扭头看她,李檀马上起身恭敬道“是的,这是三月初时的事了。”
李璧证实“确实是这么回事,听你两个舅舅说,正月十八就把索相的两个儿给绑走了,不知道在哪里关着审呢,三月初才绑到午门给砍了。是皇上下的旨。”
李薇有些同情之意,李璧紧接着安慰她“没事,陪着一块掉头的有好些人呢,黄泉路上也算有人做伴了。”
“哦,这样啊。”她反射性的笑了下,跟着感觉好像不太对
免得再打扰那几个男孩,她专心跟李璧说话。
他道“对了,你郭罗玛法想你额娘了,这两天一直住在咱们家里,下回你连他一起叫进来吧,看不到你额娘,看看你也行。”
李薇十分后悔“我不知道郭罗玛法在啊早知道今天就一起叫进来了”
那边,李檀道“皇上还叫人把索相的坟给起了,说是还要问他的罪。现在棺材还摆在京郊野地里呢,听说索相家的人都不敢去收葬。”
李薇“真的”这个消息比上一个更震撼
一群男孩又扭头看她,李檀再次迅速起身“是的,这话都在外头传遍了,我们家是听街尾卖菜的卖肉的说的,还有进城的人看到索相的棺材了。”
李薇摇头轻叹,坐她身边的李璧笑着夸她“我家闺女就是心善,放心,索相这辈也不亏了,该享的福都享了,那棺材里就一具破皮囊,人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赶紧道“我就是顺耳听听,阿玛咱俩接着说啊。”
李璧笑道“对了,还有件事,你两个舅舅成亲了,回头叫你两个舅母都进来给你磕个头吧,你额娘以前最操心的就是他们两个了。”
李薇口“真的”
今天这个消息最震撼
一直到李璧要回去了,她都还没从两个舅舅居然一起娶老婆了回神,听说还是同一天娶的,娶的还是一家的两姐妹。两个新舅妈也都很彪悍,全是包衣旗出宫的前宫女。大舅妈今年三十,进门就说要是明年这个时候她还没怀上孩,就给大舅舅纳个小老婆管生儿。
然后就把大舅舅的小金库给剿了。
多么光明正大。为了明年买小妾,今年就把钱先收过去了。
李璧笑得特别的欢乐“哎哟,终于有人治你两个舅舅了啊”
李薇就把给两位新舅妈的礼物交给阿玛先带回去了,而为了听到更多的八卦,李檀就被他这三个表兄弟给留下来了。
李檀说在家里还有先生留的功课没写完呢。
弘昐笑道“什么功课我来帮你写。”好不容易能找着一个知道外头事的,不痛快聊几天怎么能放走
他还指使弘时耍赖抱着李檀不撒手。
当天晚上,李薇睡前就听说四个男孩全挤到弘昐那屋去了。
玉瓶说的时候还在笑呢,她是为几个阿哥都跟李家孩要好高兴。女人靠的一是儿,二是娘家。阿哥们跟李家少爷好,这是主的福气,也是他们这些下人的福气。
“那弘昐那个床睡得下”李薇比较担心这个。
“睡得下,奴婢去看过了。”玉瓶铺床,侍候她躺下,刚盖好被准备拉上床帐,李薇坐起身道“他们四个躺一张床上,那床撑得住吗不会散架了吧”
玉瓶这回倒是一怔,跟着就安慰她“不会,园里的床都是照着规矩做的,要是主在上头躺着睡睡就能散了架,那做床的工匠不是不要命了”
李薇这下放心了,就是吹了灯后她怎么想都觉得玉瓶的话其实很有内涵。
第二天,早上看到四个男孩平平安安的过来时,她才真正放心了。
她笑问“睡得怎么样”
弘昐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挺好的。”
李檀很不好意思,红着脸说“姑母,我今天就回去吧。”
“怎么不多住两天”李薇奇怪的问,再看弘昀和弘时都一副没睡好的样,弘时还在不停的打哈欠。
他一边打一边说“没事,表哥,不就是打呼吗男人都打呼,你打呼的声音特别像大人这是好事”
弘昐和弘昀也说“就是,好事。”
弘昐咽下一个哈欠“多住两天,没事。”昨晚上他还是睡着了的,可见习惯习惯就好了。
李薇等他们把李檀劝回来了,才道“分开住不就行了”
看着四个男孩都怔了下,李薇心道果然还是太年轻。呵呵呵呵呵
252、旗主
天刚刚亮起来,稀薄的阳光透过牢房墙壁顶头的一条小小的透气格照进来。
牢房里还有意识的人都呜呜的哭起来。其不乏以前一呼百诺的大人,也有腰系红带,招摇过市的大爷们。
牢门吱哑一声推开,两个狱卒每人手提一桶冰冷的井水进来,挨个打开牢门进去看,有人屎尿不禁污了地面就浇些水冲干净,若是浇到趴在地上的犯人身上,个个都冻得哆嗦求饶。有那还能动的就连滚带爬的避开,却不敢对狱卒们有什么不恭敬的地方。
一个狱卒拿脚踢开一人,骂道,“还不快让开,耽误了爷的事,回头大人就该拿老出气了,”
挨个牢房看过一遍,虽然牢里还是浊臭难闻,但明显的污渍是都没有了。有些犯人身上的血污了地面,粘在地上,使水冲不干净,狱卒就拿稻草盖上。
“行了吧”一个道。
“行了。”另一个把水瓢扔进空桶里,把桶就手放在墙角。
两人出去到了门口跟其他牢头狱卒站在一起,这时日已东升,街上稀稀拉拉有了行人和小贩。路边有个挑担卖炊饼的,香飘十里。门口等着迎接大人的几个狱卒纷纷咽起了口水,一个还说“这家饼放的是牛肉馅,真他娘的香啊”
一个牢头喝斥他们“都精神点一顿没吃能饿死你们啊”
狱卒们抖抖索索挤在一起不敢说话了,另一个牢头出来打圆场“行了,何必骂他们我一早来也没吃呢。”
然后转头对狱卒们笑道“都别着急,一会儿有你们的好处呢。别在心里骂咱们折腾人,能在今天当差的都是走运的。一会儿等着瞧吧。”
众狱卒们纷纷点头哈腰,有几个灵醒的还笑道“头儿说的对今天咱们来绝对亏不了”
此时已经有一些车悄悄停在了他们附近,有提着包袱的一看就是家下人仆从,有嬷嬷随从跟着的穿戴都不起眼,却一眼就能看出是太太或奶奶的。
人慢慢越积越多。一直到快要日近天,他们大人的轿才慢吞吞赶来。
大人下轿,狱卒们都想上去巴结巴结,被牢头们给拦了,道“别不长眼都回去好好站着”
狱卒们这才看到那些早就等在那里的各路人马都上前围着大人,大人也是挨个应酬过来,有几个妇人哭哭泣泣的,还拉着带来的小孩叫给大人磕头。
大人辞过众人才过来,牢头们和狱卒等人这才上前磕头。
大人摆摆手,漫不经心的说“叫他们进去见见,也算是咱们积点德了。”
积个屁的德是银收足了吧
底下几个狱卒都互相使着眼色,个个心里都清楚呢。
大人交待完就坐轿走了,他也是特意过来一趟的。等大人走后,那些原来等在门外的人此时才拥过来,个个都提着篮包袱。篮里是酒肉,包袱里是新的衣服鞋袜。
人走前都有顿断头饭时,有家人来看呢,他们就省了,连个亲友都没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