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曙指婚这件喜事的理由给东西。
德妃做事,实在是太周到了。
李薇禁不住想,如果她是德妃,她能这么事事周到吗
想了一会儿她就觉得累了,不成,这么过太费劲了。要她这么对成嫔,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跟成嫔要好。不然,像四爷放在府里的宋氏等人,她宁愿敬耐远之,也不愿意跟她们发展下友谊。
良妃没了的事就像一颗小石头落进深潭里,只听响不见影,过后无痕。说起来也正经得很,大过年的好日,太后的身体还不好,不能叫上头的人为这个伤心。
畅春园那边也毫无动静。按说妃嫔过世,只要是没什么大过错,皇上肯定会有一二抚慰。或对其家族,若对其人。简言之就是要夸两句,示意你走了我很伤心。就像十三的额娘章佳氏,在世时是庶妃,死后追封为妃,是以妃礼下葬的。
良妃这边却没有恩旨,皇上也没有说什么话。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收敛了。
听说良妃的死讯传来后,八爷大病。
但这两件事都没引起太大的震动。与此相比,畅春园里庶妃石氏有孕倒是件喜事。
二月初就有消息了,听说皇上大喜,所以四爷也赶紧去畅春园贺喜,回来听他说半个京城的人都去了。一直到月,还有云南总督在请安折上说听到一个喜信,奴才恭贺圣上云云。
十三爷坚持去畅春园磕头磕到了十五,李薇都替他累。过年时多冷的天,每天天不亮就过来,打扮整齐跟着四爷到畅春园,四爷进去了,他在园门口恭敬的三磕叩,当着进进出出那么多人的面。
隆科多就撞上过几回,还都挺客气的上来打招呼。
“十三爷,好啊您跟这儿站着干嘛呢这多冷的天儿啊。”
十三就冲他客气笑笑,一句废话没有,自己磕完自己就走了。
这都是在园外看车的苏培盛当八卦说的,李薇才发现跟四爷无关的事上,苏公公也挺健谈的。学隆科多学得惟妙惟肖,叫人特别想揍他。
等年过完了,十三爷仿佛磕头磕上了瘾,天天都去。横竖他现在也不用办差,也没人不叫他出府。他就天天到畅春园门口磕头,雷打不动,比上班都准时。
李薇听了后就觉得十三爷这样吧,太卑微了。
四爷却道“十三这是长大了。”
他合上书,叹道“他这么一天天的磕,进出畅春园的人都看到了。一大早的多少大人从门口进呢看到了,有一句半句漏到皇上耳边,他这头就没白磕。”
“他就不怕没人替他传话”她问,不过问完就觉得自己二了。皇上自己什么都没说,下头的人都是猜皇上的意思的。前头皇上还赏了十三一个皇庄呢,肯定会有人猜皇上这是不是心软了又想起这个儿了
比起前头已经长大的儿,年纪小的几个儿,皇上都是很疼爱的。就像宫里那几个,十五、十,十七,就是二十阿哥也常常这边下了上书房,那边叫皇上接进畅春园了。
都说小儿,大孙,老人家的命根。皇上不必疼孙,他自己的小儿就疼不完了。
四爷果然笑了,轻佻的摸了下她的下巴“你说呢”
她白了他一眼,趴他身上啃他的耳朵,啃得他下头竖起了旗,于是她一边啃一边笑,他也笑,搂着她往榻里滚“又来磨人了。”
畅春园门口,十三跪在那里磕完今天的份,早就站在一边的梁功今天终于向他走过来,恭敬道“十三爷,万岁爷叫您进去呢。”
一瞬间,十三竟然忘了站起来,就这么跪着想给梁功做揖,被梁功哎哟一下给搀住架起来。
梁功呵呵笑“十三爷,跟奴才进去吧。”
十三这会儿就觉得自己哪哪都不对了,他拍着自己膝盖上的土,犹豫道“梁公公,要不我回府去换件衣服”
不过被梁功一看,他就知道自己说了句傻话。
梁功弯腰在他腿上拍了几下,把浮土拍掉后,道“十三爷,走吧,皇上是见儿,您小时候爬太平缸沾了一身的水草时,皇上也没生您的气啊。”
胤祥的眼眶马上就潮了,拼命眨几下眼睛,他算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路跟着梁功走进去,他一脚深一脚浅的,感觉像在做梦。
清溪书屋里,康熙正倚在迎枕上,手握着一卷书。窗外的阳光透进来,洒在地砖上,离他的榻约有一尺的距离。
他现在已经看不了书了,就是封面上的名字他都看不清了。不过他还是习惯坐着的时候手里握一卷书,不握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不安。
屋里屋外都静得很,偶尔能听到屋外树上的鸟鸣声,清脆悦耳。
沿着走廊,听到了两个急促前来的脚步声。跟在后面的那个略有些绊脚的感觉,走得磕磕绊绊的。到了门口,他听到后面那个脚步声扑通一声跪下,然后是熟悉的呜咽声。
对了,是老十三。
他听到膝盖擦着地,膝行过来的声音。模糊的看到他的十三穿着一件湖蓝的常服,低头从门口爬了进来。等他靠近了,他才看到他脸上糊满了鼻涕和眼泪。
“皇、皇阿玛”胤祥爬到榻前,重重的磕起了头。
康熙叹了声,放下手里的书,探身去够他的肩,梁功赶紧在旁边扶着点。
胤祥一直垂头痛哭。
康熙终于拍到了他的头,苦笑道“十三啊,看你这是什么样先叫梁功带你去洗把脸,一会儿过来陪阿玛说话啊。”
“嗯,嗯”胤祥拼命点头。
梁功赶紧道“十三爷,奴才侍候您。”
他们两人出去,康熙缓缓靠回去,长长的舒了口气。
少顷,梁功带着胤祥回来,看到皇上仿佛是睡着了。两人就放轻脚步,梁功先捡起滑到地上的书,夹好书签放回桌上。
胤祥已经有多年不曾靠近康熙了,一时竟不敢去扶一把。
梁功上前扶康熙躺好,对他说“十三爷,您帮奴才把炕桌挪一挪。”
胤祥忙答应着,小心翼翼的把炕桌搬下来。
身后突然扑通一声。
他回头看,发现梁功像被抽了浑身的骨头一样跪在榻前。
康熙还是倚在那里,只是背后的迎枕是缎面的,太滑。他正在慢慢的往外滑倒。
胤祥的脑突然一片空白,他半天才轻轻提醒了句“梁公公您快扶皇阿玛一把。”
梁功浑身一颤,回头看他,整张脸就像见了鬼。
圆明园里,四爷被匆匆叫走了。
李薇都顾不上让他换身衣服,玉瓶过来看了看天说“这个点儿出去,王爷还没用午膳呢。”
“”李薇没接话,她刚才看到了四爷的脸,总觉得心里狂跳。
一下午她都魂不守舍,陪弘昤玩把金铃举得太高,他刚会翻身显然是够不着的,怒的使劲拍床榻冲她啊啊的喊,她才赶紧把金铃给他。
看他拿口水洗金铃,玉瓶奇怪的发现主今天都没说不要舔。
“主”她小心翼翼的问。
李薇回神,“哦,没事。”拿走弘昤的金铃,这金铃他的哥哥姐姐们都玩过。弘昤又啊啊叫起来,用他的小胳膊拍床。
李薇拿布把金铃上的口水擦掉再给他,他再继续舔。
玉瓶心里嘀咕,主这是怎么了
看她陪着五阿哥却老走神,实在叫人想不透。以前五阿哥一点小动作主都会笑,还会跟五阿哥一样啊呜啊呜的好像在说话,五阿哥叫,她也学五阿哥叫。
玉瓶想了想,等到五阿哥玩够该去吃奶换尿布了,她端茶给李薇,劝道“主,王爷是去办正事的,您要不要叫说书的来给您解解闷”
李薇才知道玉瓶想岔了,摇头叹道“不用。”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心浮气燥,有点像以前打工,结果发现是骗局之前。很多人都说可能是骗局,她一边想不会那么倒霉,一边心里越来越没底。
今天的感觉比当时还糟,简直叫她坐卧不安,做什么事都不能专心。
很快到了晚上,天黑了四爷还没回来,稀奇的是也没叫人回来送信。
晚膳吃得没滋没味的,她只用了一碗粥就叫撤下去了。
这时,张保悄悄进来了。
他一进来就使眼色看周围侍候的玉瓶等人。李薇挥手叫他们都下去,只留下她和张保。
张保靠近,小声道“李主,外头门都封了。”
李薇不自觉的坐直身,看着张保,等他接着往下说。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她才明白张保是来请她示下的。
这时应该找她吗
她不知道。
但显然不是推诿的时候。
哪怕她越俎代庖,事后会被四爷厌弃,她这会儿也要尽快拿个主意出来。
“把园封起来,不许进,不许出。各处点名,查清有没有人现在还在外头,去了哪里,近的赶紧给叫回来,远的就先不叫回来了。”
张保应下了。
她起身,喊玉瓶进来“去叫弘晖和弘昐过来,我现在去福晋那里。”
玉瓶赶紧道“主,肩舆。”
“不用备了。”她匆匆下台阶,身后玉瓶赶紧叫人点灯笼追上来。
一路小跑进了宇素心堂,福晋正在念经。李薇一边叫人通报一边往里走。庄嬷嬷要拦她“侧妃请等等,让奴婢通报一声。”
李薇一眼瞪过去,庄嬷嬷膝盖一软险些跪下,好悬撑住了,李薇已经越过她进去了。
元英听到动静就从佛堂里出来了,站在那里看李薇踏进来。
她怎么会有这个胆闯进来
元英心底涌出一股想要叫人把她拿下,想要大声斥骂她的冲动。
但她忍住了。她了解李氏,她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她敢闯,就有理由。
李薇走近后匆匆一福,道“请姐姐屏退左右。”
庄嬷嬷看着元英,她点了点头,庄嬷嬷才领着人都退出去,并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李薇开门见山“四爷不在,刚刚门也封了。我封了园,叫弘晖和弘昐去了洲清晏,现在来请姐姐过去。”
短短几句话,说不尽多少惊心动魄。
元英却只想冷笑“你封了园”
你是谁敢封园
上回封了洲清晏,这次你就敢封了圆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