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退了。
额尔金还站在那里,元英细想也没什么要吩咐他的事了,就叫他退下。
转头额尔金出了正院,一路小跑到了前院,进去就找苏培盛,四下找不着人,好不容易抓到了张德胜,赶紧问“你师傅呢”
苏公公可是一直跟着四爷的红人啊日后的乾清宫大总管
额尔金只恨自己侍候四爷的时候太短了没赶上好时候好不容易把府邸建好了,还没等四爷回来住上几天,四爷就继位了
按说傅敏、顾俨和戴铎等人都该是他的同僚,结果四爷进宫后把傅、顾二人叫去了,他就只能在府里看房。这、这不是大才小用吗
他要赶紧想办法抱上四爷的大腿才行
张德胜一见是额尔金,也挺客气的。他们跟额尔金捧的不是一个饭碗,额尔金抢的是傅敏等人的。所以苏培盛一早就提醒过他对额尔金客气点。
他就道“我师傅去李主那里了。”
额尔金一怔,跟着就跌足痛悔他刚才怎么就没顺路去东小院请个安呢这会儿都出来了,后院也不是他能随便进的啊
张德胜也没空跟他在这里瞎扯,问道“您要没事,我还忙我的去”
“您忙,您忙。”额尔金连忙说,没苏培盛粘着他徒弟也行,他就跟在张德胜的身后“你这是忙什么呢”
张德胜笑道“那不是刘爷爷他们还没跟过来吗我这叫人先把膳房给收拾好喽,还不知道今天晚上这一顿怎么办呢。”李主那边已经说了,晚上简单点,大米粥、牛肉汤,吃馒头包饽饽炊饼就行了。
问题是牛羊鸡这三种汤不熬够时辰都不入味儿啊,他们说话就回来了,这边什么都没预备就算现宰现杀,这汤能吹口气就熬好吗
额尔金忙说“我这就叫人去挑牛羊”
张德胜忙拉住他“您先别,牛羊鸡鸭鱼,刘爷爷都习惯自己亲自挑,别人挑的他都看不上。”
话音未落,外头有人跑过来喊“快点刘爷爷回来了”
额尔金是早知道这位刘宝泉刘爷爷,那是从宫里就侍候四爷吃喝的一位大师傅。等四爷出了宫,吃不惯府里厨的手艺,还特意把他从宫里要回来呢。
他也跟着赶紧过去迎,抬头就见几辆骡马拉的板车,马都累得呼哧呼哧喘粗气,车轮吱哑吱哑的响。下面铁铸的炭炉架在石垛上,上面是几口大锅正在冒烟。
跟车的小太监看马扶锅忙得不识闲。
刘宝泉跟在后面进来,腆着大肚,脸上挂着笑,十根手指都白胖的像小水萝卜,乍一看跟庙里的大肚弥勒相仿佛。
张德胜上去套近乎“哟,刘爷爷,您这是连炉都搬过来了。”
刘宝泉像教自己个儿的亲孙那样,慈祥的对他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汤要好,续水添柴不离火。离了火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一抬眼看到额尔金,刘宝泉早听过此人大名,就是没见过,不过打眼就能对上号,不等额尔金上前说话,他抢先一步对额尔金打了个千,“劳动大人了,真是我的罪过。”
“哪里,哪里。”额尔金一时手忙脚乱的,胡乱奉承道“您侍候主如此尽心,真叫我等汗颜啊。”
刘宝泉看着人把锅移到膳房灶间的火上去才松了口气,道“这值什么主喜欢我的手艺,我就不能叫主失望啊。”
额尔金还想再拍两句马屁,就见刘宝泉一个箭步越过他端着满脸笑往前迎去。
赵全保跟刘宝泉走一对脸,两人互相作揖。
刘宝泉口甜似蜜啊,殷勤道“主这一路也是辛苦了,我这里酸梅汤、绿豆汤、金银花露,主要不要来一点解解暑气”
赵全保愣了,叹笑道“刘爷爷您真是神了主就是使我来问问,有没有什么解渴的东西,既然这么着,那就给我来点”
刘宝泉把赵全保让进屋去“那你就先在我这里歇着,我这就去给主取去。”
两人路过额尔金身边,赵全保也跟他打过交道,呵呵一下就过去了。
额尔金此时才恍然有些回过味儿来。
说的是啊。万岁在宫里呢,刘宝泉带着汤回来,一口一个主的,必定不是指万岁。难不成是指东小院的那位
刚才在福晋那里,没见东小院的李主吭一声,他还以为那是个面瓜呢。
额尔金悔不当初啊。他怎么就忘了咬人的狗不会叫的道理啊
东小院里,苏培盛正奉命跟弘昤的奶娘问话,他对李薇道“万岁在宫里,只怕一时半刻见不着小主,特意叫奴才出宫来看小主。”
他翻来覆去跟弘昤的四个奶娘说话,连弘昤这几天睡了几次,每次几个时辰都问清楚了。
等奶娘们把弘昤抱走后,只剩下他和李薇,他才近前道“万岁说,叫您先在府里好好等着,等宫里都安排好了,再接您进去。”
李薇想问的有很多,可以知道苏培盛不会说,半天只问了一句“万岁那边,一切都好”
苏培盛叹道“总算有惊无险,一切顺利。”
李薇这才松了口气。
苏培盛不能久留,她一回来,他就跟过来了,现在还要去福晋、弘晖那边都转一圈。
李薇道“宫里的东西大概都是齐的,只是爷随身的一些衣服要不要带进去”
苏培盛还真是回来打算带几箱换洗的衣服进去。四爷刚刚登位,内务府就算不吃不喝连衣制办,也不可能立刻就什么都齐了。先帝的东西不说全封起来供着也差不多了。只说四爷每天换洗的衣服就是一个大头。
他马上说“还是李主想的周到,这几天万岁都没顾得上换衣服。”披麻带孝这事,四爷是直接罩在外头的,里面穿的还是那天走的时候穿的青色常服。
李薇赶紧去叫玉瓶,从洲清晏出来时,四爷随身的东西都收拾过来了。
从衣服到鞋袜,从漱口用的杯、牙粉、梳,枕头铺盖被帐等等。还有四爷用惯的笔墨,闻惯的熏香。
苏培盛这就叫人装车,随便他也要把四爷屋里侍候的一群太监都带过去,这里就留两个看摊的。
然后他去福晋那里说了一刻钟的话,再见见弘晖和弘昐就坐上车赶回宫了。
临走前,他对李薇道“万岁如今暂住在养心殿,隔两日奴才还要回来,您有什么话想嘱咐万岁的,不如写个条,奴才带进去也使得。”
李薇想现在天大的事也比不了他在宫里的事,只是说“叫万岁保重自己,府里一切都好,不用他担心。”
苏培盛原样学了一遍,点点头说记下了。
养心殿里,香烛高烧。胤禛刚从奉先殿出来,浑身都是香的味道。苏培盛刚好带着东西回来,真是及时雨。
梁功等人现在都不用了,只有陈福被点名留了下来。他此时就进来道“万岁,可要沐浴”
胤禛摇头,叫人打热水来擦身。他还要去见太后,见过了回来再洗才方便。不然从慈宁宫出来还要再费一遍事。
屏风后,苏培盛亲自侍候,一边小声的把府里的事一样样说给胤禛听。
胤禛闭着眼睛听。
素素既然说府里一切都好,那就是福晋那边没给她找太大的麻烦。或者是找了麻烦,但素素能解决得了。
那就行。他也能先腾出手来把宫里的事给办完了。
今天遗诏颁出,老他们几个当面是没说什么,可以背地里这话不会太好听。能一会儿见过太后和娘娘,尽快登基他才能安心。
慈宁宫里,太后身边陪着诸位皇考遗妃,哭着还含糊说着蒙语,殿里的人都在哭。外面人通报“万岁驾到”
一殿的人都纷纷起身相迎。只有太后与德妃还在座。
胤禛大步进来,先对太后与德妃行礼,再叫其他妃母不必多礼,各自归座。自有宫女赶紧在太后榻前摆个座,他上前坐好,劝慰太后节哀顺变。
太后平时也能说几句满语,不过这会儿大概是伤心太过,嘴里说的全是蒙古话。听来听去就几句长生天把她身边的人都收走了,连先帝也走了,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留下。
德妃在一旁劝着“皇额娘不要伤心,还有我们在呢,我们陪在皇额娘身边,长长久久的陪着您。”
胤禛也道“郭罗玛姆,胤禛在呢,胤禛会像皇阿玛侍奉您一样侍奉您的。”
坐在下面的博尔济奇特氏算是宫里少见的蒙妃,跟先帝是一辈的人,今年也有四十多了。不过入宫来就只领着妃的份例,并无受封。一直以来没受过宠,就住在慈宁宫左近,平时常来给太后做个伴。有太后护着,她才能无宠无的安然住在宫里。
此时德妃示意她上来说话,博尔济奇特氏就过来跪在太后榻前,握着太后的手泪如雨下的说了一串话。大意是先帝去世对她来说就如同天塌了一般,那是长生天爱惜他的女才把万世圣明的先帝带走了,长生天让太后与她还活着,就是希望他们能照顾先帝留下来的女。
太后有了她的劝慰,渐渐止住了泪。
宜妃等此时都先告退了。虽然她们都想继续留下听听皇上会跟太后说什么,可她们也都清楚,皇上暂时是没功夫来应付她们的。与其留下招皇上的厌恶,不如自己识相些得好。
毕竟,先帝已经走了。她们都成了无根的浮萍。
胤禛来说的就是继位的事,遗诏既然颁布了,剩下的就是叫礼部准备继位大典,钦天监挑选吉日。他来,是因为太后是目前后宫地位最高的人,虽然并无实权,但先帝奉养太后数十年都毫无怨言,孝顺恭敬,胤禛只能比先帝做得更好才行。
太后对继位这种事根本就不会发表意见,她叽哩咕噜的道她相信先帝把皇位交给皇上,是因为皇上是一个伟大又英明的人,一定会继承先帝的光荣与骄傲。她对此只会虔诚的叩谢长生天对爱新觉罗的保佑,给了他们一个如此伟大的新皇。
一直跪在太后榻前的博尔济奇特氏也对胤禛磕头说她一直相信先帝一定会选一个最好的阿哥继承皇位,皇上就是这样的人,没有人比您更合适了。
从慈宁宫里出来,胤禛自然要送德妃回永和宫。
在永和宫里,德妃屏退左右,叹道“真没想到”
诺大的宫室内,母二人相顾无言。
德妃叹过后,见胤禛不说话,转口说起了别的“后宫里的事,额娘虽然能暂时帮你先看着,但还是不如你媳妇名正言顺。何不先把乌拉那拉氏先接进来也好叫她替你分担一二。”
胤禛想了下,叹道“实在是千头万绪,还没有理清楚,儿是想等都安排好了再接她们进来。”
德妃也算是实心替他打算,劝道“你前头的事都忙不完了,后面的事正经应该交给乌拉那拉氏去操办。再说,有她在间,你也好有个缓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