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和着,口中低声的对面前的老者道:
“老丈刚才的火气太大了,几碗凉粉,多少银子我全照出,另外我请老丈吃碗,呶接着吧”
老大娘瞪着眼睛不说话,直拿小眼瞅着老头看,她那干瘪的嘴闭得只剩条线,衣衫内的胸膛起伏不停,另面老者陡然露出脸横肉,两条浓成了双刀眉,接过碗凉粉,重重的往摊子上搁,“呼”然声中,他直起腰杆:
“不吃算了,各位请上路吧不要仗着腰里有几个,就要横着行了”
周通听大怒,道:
“你这是怎么说话”
女侠早伸手拦住,笑对老者道:
“老丈误会了,我可是很诚意呢”也不知何时,女侠手里已握了根银簪,笑着又把碗凉粉端起来,银簪已巧妙的插入凉粉里面,而两个老者还以为她要吃呢,老太婆忙笑着递上双竹筷来。
不料女侠手腕翻凉粉中的银簪已被她举在手中,银簪乌黑发亮,而两个老夫妇双目更亮,只听老者怒指女侠道:
“原来你你早已看出来了”
牛大壮与周通二人不等女侠吩咐,早拔出刀来,周通骂道:
“好可恶啊年纪大把,竟还有害人心。”二人纵横拦,已把两个老人围在中央。
女侠黑牡丹道:
“说吧,你们为何要下毒手,从毒性看,这显然无药可救的砒霜吧”
这时老太婆声咭傲长笑,摊子下面抽出两把短刀,跨步站在老者边,道:
“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被咱们兜上这女的,可不能放走他们,拼着老命不要,也要替咱们双儿女报仇。”
女侠三人正感奇怪呢,就听老者道:
“兀那黑衣女子,常同你起的两个年青漂亮男子呢,他们到哪里去了。”
老者这问,女侠三人更见惊讶,黑牡丹心想,这才真叫活见鬼了呢,当即反问道:
“你说是要为儿女报仇,那就是说看你双儿女是干啥的,又是死在何人之手”
老者听,全身颤抖不已的道:
“他们是死在常跟你搅混在起的那两个年青人手里的,如今我们到处打听,知他二人常与个黑衣姑娘起,另外尚有两个大个子,大概就是他二人了吧”说着,戟指牛大壮与周通。
突又听老太婆道:
“老头儿,想不到咱们已把鱼儿钓上钩,竟然会被逃去,功亏篑,令人可惜”
女侠听,心明如水,两个老人准指的是南宫年与邱太冲二人,不用说他二人定杀了这对老人家的儿女,但如果他儿女为盗或为害地方,杀之那是应该的,自己也相信南宫师兄绝不会滥杀无辜,他们的儿女不用说准不是什么好人
心念间,强忍腔怒火,面拦住周通牛大壮二人冲动,边问老丈,道:
“你说你们双儿女被杀,定有原因,说说看你们的儿女何人,怎会被我师兄他们杀死的”
老头儿浓眉突的上扬,双目凸出的沉声道:
“我儿子名叫常香玉,女儿常香姑,二人原本是双玉般的人儿,就在上集附近的洞宾山吕仙道观学道,已快有年了,平日里对我老夫妻二人诸多孝敬,不料的年前被杀死在道观里,几经打听,才知道是两个年轻人所为,后来我们又在夏馆打听出他二人原来常同你三个在起,今日遇上,岂能轻易饶过”
老太婆也怒接道:
“只不知他二人躲到哪儿去了,我们已踏遍伏牛山,为的就是要杀此二人报此大仇呢”
这件事南宫年并未同周通或牛大壮二人提过,但却对女侠详述过吕仙道观之事,如今听得老者提,心中了然,不由冷笑,道:
“原来竟是那回事,亏得你们这种父母,竟还有脸出来为这双无耻之徒报仇呢”
老者听大怒,道:
“你说什么他们出家人在吕仙道观修行,人在乱世,各有不同求生方式,合着是他们招惹你们了,要你们多管什么闲事,想在伏牛山区扬名立万,难道就得把我儿子女儿全杀死呀这事要是你,那又该怎么说”
篇歪道理,说的女侠气往上冲,道:
“出家人应该心正身正口正,做事以爱普化大干,广施慧德,行诸方便,心无邪念,善恶不生,以性处世,可归正道,然而你们双儿女,女的以姿容媚人,残害许多年青年人,使成白骨堆,男的却又不男不女,污染道观圣地,且又把我师兄二人全诱到地下机关,百般引诱,杀之正是为地方除害,为佛门除妖,这事谁遇上也不会放过的。”
周通怒道:
“原来他的双儿女是对荒滛道姑呀”
老太婆突然怒喝道:
“你们不必说了,今天我们不是来数说我那双惨死在你们剑下的儿女,除了替他二人报仇之外,说别的全是放屁”
老头儿形态忽然凶悍,全身杀气腾腾,虽然看上去极为老态,但在他双目似喷出的火焰中,那真似头凶残的老斑豹
另面,女侠又见那乡巴村妇的老太婆,瞬间双手握刀,有似母夜叉般迈着双大脚向她逼来,她那种笑眯眯的和颜悦色,全走了样,变得这般的令人可憎可怖
她因嘴巴门牙脱落,说话来带着“咻咻”声,阴凄凄的话声中咬字不清的道:
“老婆子活了六十整,八百里伏牛山区里也混了不少日子,向只干我老俩口该干的事,今日原本送你们三人每人碗凉粉,叫你三个不渴又不饿的同赴丰都黄泉,不想竟被那畜牲坏了我们的事,等收拾了你们三个,再拿那黑畜牲剥皮”
牛大壮心想,多亏头碗送在女侠手中,她是位女的,吃东西多少秀气,这才慢条斯理中被黑卫掀翻,这要是先递在自己手中,只怕自己迫不及待的吞吃下二碗去了
牛大壮越想越气,这时又见老太婆挥刀逼向女侠,不由怒喝声,道:
“老帮子,好可恶”喝声中,金背砍刀拔在手中,大踏步直欺而上,“咻”的声,迎着老太婆砍去
另边周通也横刀拦在女侠前面,道:
“女侠且退边,看我周通收拾这老家伙”
女侠黑牡丹笑,缓缓走向黑卫,边抚摸着双驴耳,边低声,道:
“亏得从小我就没把你当畜牲看待,你已救过我两次了呢”说着把脸贴在驴头上磨蹭不已,露出了付爱怜样
便在这时双尖刀圈刺有致的罩向牛大壮,寒光闪闪中,老太婆的双毒眼正露出怨毒,逼视着牛大壮的金背刀芒
牛大壮双手握刀,这些天来他在这把刀上渐渐体会出许多心得,牛家刀法扎实处,也被他多次对敌中领悟不少,这时见老太婆的双刀刺快捷,立刻把刀劈削如电,且只刀走中途,立刻回刺,也只是“叮当”数声,老太婆已披发如厉色般尖叫连连,老太婆的尖叫声越高吭,他的刀法越快,身子变换的方位也更见变化多端,只是牛大壮人高马大,刀刀有力,路刀法使完,从头再来,稳扎稳杀,绝不急燥,时间直把个老太婆气的连连尖叫
另面周通迎着姓常的老者,两个人上来,周通就被老者在肩臂上着实敲了两下子,只是周通皮粗肉厚,只是顾着脑袋,因为周通原本是使的哨棒,如今以棒法用刀,多少有些不大习惯,然而周通厉烈的咬牙狂砍,姓常的就被周通这种气势所压,不敢与周通硬拚,僵持下去,老者明白,必是个惨败之局,因为听人传说,那个旁冷冷守着的黑衣女子,本事可大着呢
心念间,老者手中乌烟袋紧,立现漫天黑影,周通右手握刀,左臂上方,准备承受记狠的,右手刀足可劈死老者,就在这胜负即将立现的时刻,旁女侠突然道:
“退左脚,挥刀下削”
周通不由抽退左脚,上身斜,右手刀往下面砍去,就听“猴”的声,老者暴退不迭,立刻漫天烟袋杆消失于无形
老者破口大骂,道:
“鬼丫头,只等常老爷把这毛大个子扯横,立刻就要你好看”
周通大怒,道:
“就看咱们谁把谁撂倒吧”边说着,周通霍然错步,上身挺闪中,砍刀泰山压顶般的直劈而上
乌黑的烟袋杆,快不可言的滑过刀芒,老者竟不可思议的贴上刀锋游向周通身边来
在这种情况下,任谁都会旋身摆脱老者纠缠上身的,然而周通似是豁上了,他不但不旋身,而且也不暴退,反而个大敞门,那么欢迎的让老者投怀送抱
于是惨烈的幕出现了,老者绝想不到面前这个猛张飞般的黑大个子,性子是如此的烈,就在他那铜烟袋锅“叭”的声敲在周通肋骨上的时候,周通已抛刀于地,奋起双臂,把老者抱了个结实
刹时候,老者双脚离地,口中哼咳不断,右手烟袋就在周通的拦腰狠箍中,落在地上,周通狂力收起双臂,老者四肢乱颤不停,于是,先见老者口鼻出血,再听得声脆响,“啊”,老者已双目凸出眼眶外,而周通尚自紧搂住老者死不放手
另面,牛大壮与常大娘场狠拼,似乎是棋逢敌手,只是当老者被周通死命的拦腰搂断脊骨,凄叫声把老太婆惊的回头要扑杀过去,牛大壮岂能放过,就在老太婆打横刚要斜身而起呢,牛大壮刀闪如轮,踏步有声“咳”的声,正扫劈在老太婆的大腿上,蓬血雨中,只见牛大壮追之不及,而老太婆的尖刀已距离周通的后背不足三尺
旁的女侠黑牡丹见,也是不拦截,遂高声大喝道:
“旋身”
这是种自然本能,也是女侠语出威严,周通“亲热过火”的死搂住老者那软叭叭身子,闻声突的个大旋身,就听“噗”的声,老太婆的把尖刀,狠狠的扎入后背,只是她插入的是她丈夫常虎的后背,而常虎却早已死在周通的怀里了
就在老太婆怔这间,周通却及时的把老者常虎推掷向满腿是血,脸惊悸,张口结舌的老太婆。
老太婆双手合抱,不料周通用力过猛,老太婆抱住老伴常虎,蹬蹬蹬连退五七步,屁股跌在她那凉粉挑子前面,只见她又扶起老者,恶狠狠的望着跌坐地上的周通
牛大壮抡刀缓步逼向老太婆,口中冷喝道:
“自称活了甲子,又说害死无数人,今日留你不得”
不料牛大壮尚未扬起金背刀呢,就见老太婆忽然抓起摊子上碗凉粉,呼呼噜噜全吃下肚子里,摔去手中大碗,夜枭般的凄厉长笑着,道:
“阿虎香姑香玉,你们等等我,家人就快团圆了哇,格”
惨烈的景象,令人怵目惊心,不旋踵间,老太婆闷嗥如号,脸孔由青变紫,由紫变黑,七窍出血,倒在她丈夫常虎的怀里,双带血的眼珠子,有半凸出在眶外面。
周通坐在地上,喘气如牛,左手抚着左肋,光景真的被常虎敲断根肋骨,加以他用力过猛,时间还真有虚脱的味道。
牛大壮不由自己怨恨的道:
“都是我嘴馋,要是不吃凉粉,也不会害得周大哥这般受伤”
女侠取出几颗丹药,叫周通服下,边对牛大壮道:
“就算咱们不吃他们凉粉,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咱们,因为那老者不是说吗,他们找咱们好久了呢”
半个时辰以后,周通已觉得好多了,于是女侠对二人道:
“咱们今晚先赶到何家集去,到何家集歇上两天,等周兄身体好些,咱们再往南阳府赶去。”
牛大壮扶着周通骑在马上,回头脚踢翻摊凉粉,恨恨的“呸”了声,这才骑马跟在后面。
何家集在内乡县城以北,那地方原是片绿川,大山里能有这么片肥沃地,还真不容易,如今春暖花开,片绿意昂然,鸟语花香中靠近座小山坡前大片房舍,走近看,才知是个半里长的小街,这儿没有城墙,但却又相当恬静,逢单歇市,逢双赶集,附近村上的人也只在双日来到这何家集,不论是交换牲口,贩卖仔猪,甚至买布买盐交换粮食,全都集在双日。
前两年何家集也来了不少灾民,如今年过,全都转中原去了,因为有许多灾民全是家中有田产的,只要地上潮湿,种的东西能长出苗,人就饿不着,比之逃难在外可好的多了。
从松树岗过来的女侠黑牡丹与周通牛大壮三人,过午不久已翻过霸王山,东南面何家集的片房舍尽在眼底,就在绿油油的大片麦田中央,两条路像条银线般把何家集南北串起来,北面这条路正是女侠三人走的,南面的可是通往赤眉镇的,记得去年夏末秋初时节,女侠黑牡丹就是碰到何家集的赈粮车队,才知道曹大胡子窝在赤眉寨,如今想来,那次也真够险的。
女侠三骑缓缓的往何家集驰去,渐渐的,女侠三人已可以看到伺家集的街道了,只是除几条野狗外,没有个人,女侠不由皱眉道:
“何家集不是双日赶集吗,今天二十四怎么市上个人也看不到呢”
周通与牛大壮二人直着脖子看,只是没有说话
蹄声“得得”的敲在石子地上,就在距离何家集尚不到半里地的时候,斜刺里人影闪晃连连的,打从片矮林中窜出十二个灰巾包头手持钢刀壮汉,团团把女侠三人围在中央,其中个大团脸三角眉粗胡叉子直拖到胸膛的粗汉,直把个女侠看了个真切,边呵呵笑道:
“我的乖,别看穿的身黑不哩叽衣裳,模样儿长的可真不赖,我的大姑娘,你们这时要上哪儿呀”
周通与牛大壮大怒,正要拔刀呢,早被女侠阻止,就听女侠冷笑声,道:
“这儿可是何家集”
大团脸甩,壮汉双目上吊,十分干脆的道:
“是啊”
女侠望望远处市集,道:
“你们可是何老爷子的人”
大汉左手食指点着自己的鼻尖,嘿嘿笑道:
“何老爷子的人嘿”紧接着众人全笑起来
女侠回头望周通与牛大壮二人,笑道:
“咱们来的可真是时候,正赶上何老爷子忙的时候。”
迎面壮汉肩上砍刀被他拖在左手上,大嘴巴几乎笑的嘴角裂到耳根下面,猛吸着气,道:
“你可真灵光,看眼就知道何老爷子在忙忽呢”
女侠面无表情的问道:
“各位是哪里的人马”
壮汉胸挺,沉声道:
“你要知道我们是哪里的,那就把耳朵挖干净,脚步站稳,可别等我说出来以后吓了你,我们全是罗汉岭来的好汉,到此何家集来,找何老头帮忙的。”
听是红毛子赤眉贼,女侠还真的震,旋即笑道:
“我们也正有事要找何老爷了,各位可否许我们过去”
砍刀杵在地上,壮汉左手搔着大片胸毛,斜眼望着女侠与牛大壮周通,似是在思忖的,半天未开口,女侠又道:
“可是不方便”
呲牙笑,壮汉道:
“方便,怎会不方便呢,不过你得告诉我崔大胡子,找何老头干啥子”
女侠道:
“那你得先说说看,你们找何老爷子帮什么忙”
“征粮,何家集这地方出粮食,三家大粮行,有两家是何老头开的,罗汉岭上五六百人,哪天都得几百斤,过年以后就知会何老头送粮,娘的,他连甩都不甩,只好找到他门口要了。”
女侠点点头,道:
“这事容易,只要我去说,何家集的粮食尽着你们搬,顶着你们托。”
壮汉听,拍脑门,道:
“我的乖,你怎么不早来,从晌午磨到现在,两个时辰了,也折磨死好几个人,怪可怜的”
女侠听有人被害,急又道:
“那就快吧,咱们找老爷子去”
只见那壮汉高声对其余十人道:
“你们好生在这儿看守,我领他们进去,弄了粮食还有好长段路要赶呢”
于是,又见壮汉把砍刀扛在肩上,大敞步走在女侠三骑前面,进到何家集的小街道上。
就在何家集街中间,有个大空场子,场边有个城隍庙,迎面还有个戏枱子,如果今日赶集,何家集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这城隍庙前的大广场上,只可惜今天来了群罗汉岭上强人,场子上连个人毛也没有。
突然间,声似是从地狱发出来的凄厉惨叫,使得女侠与周通牛大壮惊,早见前面扛刀壮汉回头“啧啧”的道:
“又是个完蛋了。”
绕过城隍庙,又见个大场子,女侠三人抬头看,不由痛心疾首得肝肠欲裂
只见高墙下面,黑鸦鸦坐了大片人,少说也有两百个,男女老少全挤坐在起,就在这些人的周围,近百名罗汉岭上强盗,抱着砍刀密密的围着,高墙的另面,有个小土台,枱子附近溜的停了三十多辆鸡公车,其中十辆车上已载了满车粮食。
女侠三人穿过高墙拱门,只见又是三十多个强盗,各人手持砍刀正冲着个大高门楼喝骂呢。
高门楼下高台阶,大门关的十分严,门楼墙头上冒出许多人头,敢情是同群强盗成了对峙局面。
再看门墙附近,地上躺了几具尸体,如今正有两个强盗抓过个老头儿,死拖活拖的按在地上,光景是要开刀呢
女侠等缓缓进入场子上,细看高墙下面躺的尸体,全是强盗,身上并非刀伤,却是脑袋开花,显然是被铁棍砸死的,不远处,地上也死了几个,全是老年人,两个强盗把那老者拖按地上,大门正面有个穿豹皮坎肩的大汉,粗声高叫道:
“何老头,你听着,这是第五个了”说罢,他正要挥手呢,就听女侠高声道:
“等等”
猛回头,大汉“嗯”了声,见是个女子,不由咧嘴笑,露出两只大虎牙,大个子说话有些大舌头,腼瞪瞪却恶狠狠的道:
“你是哪儿冒出来的”
早见那个崔大胡子忙趋前对大汉道:
“三当家的,他们要见何老头,这个女子说何老头会听她的,准定帮着咱们弄到粮食的。”
大汉双目瞪:
“噢你有办法吗”
女侠点头道:
“应该不成问题吧”
大汉突然哈哈笑,道:
“你大概还不知道呢,那何老者可真顽固不化,他说就是何家集的人被杀光,他也不开仓,粮食宁可喂狗,也不给爷们填肚皮,他狠,老子比他也不差,咱们豁上干,我这里个个杀,杀到他开粮仓为止。”说着,他又上下仔细看了女侠眼,接道:
“我不信那个老顽固会听你的,你又是他什么人”
女侠道:
“这你就别管,反正我叫他们开仓就是了。”
大汉手甩,轻点头头,道:
“好,老子且看看你有什么道行。”
女侠对旁的地上老者指,道:
“这老丈你们暂时不要杀了。”
摆摆手,大汉道:
“暂且拖回去。”
这时女侠三人缓缓来到高门楼前面,牲口拴在旁的木桩上,三个人才登上台阶,大木门已拉开边,女侠三人才走进去,只见何老爷了领着他的两个儿子何仁豪何仁杰迎上前来,女侠这才发现高墙下面几十人守着。
何浩然把女侠让进屋里,立刻问道:
“三位怕还未吃饭吧。”面命人送上饭菜。
女侠问道:
“罗汉岭上强盗也太大胆了,他们竟绕道摸到何家集来抢劫。”
何浩然叹,道:
“我不说只怕女侠还不知道呢,最近南阳府传出消息,不久要兵打罗汉岭了,不知为什么,他们不出兵,我们直觉的认为,那定是光打雷不下雨,说说算了,哪想到消息传到红毛子耳朵里,他就派下人马,四乡远近的去搜括粮食,为的是旦被官兵包围,他们就不怕饿肚子,可是我这儿距离罗汉岭七八十里,想不到他们照样派出人来,定要我们何家集捐出五百担粮食,场子上已被他们搜去百担,那是他们挨家抢的,如今又要叫我开仓,这是要何家集数百口人饿肚皮。”
旁的何仁豪也道:
“本想同他们拼,可是那个带头的大个子发出狠话,要是我们反抗,他立刻要对那些老少开刀,我们真的成了投鼠忌器。”
女侠三人随意吃了半碗汤,两个馒头,突又听场子上那大汉吼叫道:
“答不答应,快回话,老子们要开刀了”
女侠忙对何仁豪道:
“快去说,他们要的粮食我们照给。”
何仁豪望望老爷,何浩然点点头。
于是,何仁豪立刻往外跑去
女侠望着何浩然,发觉老人家苍老多了,缓缓的,女侠对何浩然,道:
“如今何家集的人全被强盗捏着脖子,只要咱们杀出去,那些墙边的老少,首当其冲,就算他们人杀个,只怕也有近百人被他们杀死,这种牺牲太大,那会伤了何家集的元气。”
何浩然道:
“姑娘说的不差,所以我直未同他们拚命,就是因为这层。”
女侠回头对周通牛大壮道:
“看得今日咱们来的真是时候,只是周仁兄受伤,怕不能同强盗拚了。”
周通忙道:
“这点伤算什么,别说是只断裂根肋骨,就算断条骼臂,也不妨事”
这时何浩然接纳女侠建议,立刻着人在后面开仓,下子扛出袋麦子,全送上鸡公车,只把个罗汉岭上三寨主“要命刀”佟铁柱笑的脸上五官全挤到块儿
“那个姑娘是干啥子的,只那么会儿,粮食全有了,真他娘的比老子还行”说着,早吩咐手下捆车,这时何老爷子的人把粮食往车旁送,立刻又退回门楼里去,何老爷子在墙头上高声道:
“罗汉岭上的人全听着,只此回,没有二次,各位装车上路吧,不要再在何家集多生事端了。”
三寨主佟铁柱冲着墙头吼道:
“何老头,算你醒的早,不要说你这何家集只三两百人,就算再多,也不够老子祭刀的,要不是南阳府想同老子们玩硬的,今天就血洗你这何家集”
可真够快的,三十几个喽兵,三把两把就把粮食捆在鸡公车上,立刻每辆车子两个人,人推人拉,吱吱咛咛的往何家集北面推去那儿可不正是女侠来的时候走过的路。
这时候三十几辆鸡公车后面,系列的跟着众喽兵,临走,“要命刀”佟铁柱高声对墙头上的何浩然,道:
“我这手下被你们砸死五个,就烦你何老头给他们弄付上好寿材,选个风水绝佳地方掩埋,也好叫他们入土为安,下辈子别再干强盗,哈”
阵脚步声,早从何家集南面林中跑出二个拎刀强盗,跟着车后,朝北面走去,远远的还听到有人在唱山歌呢
众强盗走出何家集,女侠早把何家集的年青人全集中起来,算算也有六七十人,有些老者也要跟去拼,早被女侠拦住,其中不少年青人见过女侠,对女侠深具信心。
何仁豪何仁杰兄弟二人各领三十五人,大家扛着长矛拎着刀,直等到远远的看着众强盗推着辆辆鸡公车往北边山上爬过去时候,才在女侠的招呼中,快步追上去
就在距离老松林尚有箭之地,前面的鸡公车声已可听到,女侠对旁的周通道:
“我还是认为周兄应该留下来”
周通道:
“我觉着全好了,女侠只管专心对敌吧”
牛大壮也道:
“有我牛大壮在,我不会叫周兄吃亏的。”
雷般的脚步声,使得前面众强盗吃惊的回头望,何家集冲来了群人,三寨主佟铁柱个大旋身,手中大砍刀抡,破口大骂道:
“他奶奶的,死还要捡地方。”就在他的喝声中,众喽兵操刀迎在路当中,连推车的也全把鸡公车停在边,各自握刀围过来。
女侠与何家集的人来到众喽兵前面,早听佟铁柱喝骂道:
“干什么,真要老子领人血洗何家集吗”
女侠冷冷笑,道:
“怎么着,你们就这样推着车子走人”
佟铁柱道:
“不走人你管饭”
女侠面色整,道:
“阁下不要忘了,我只能叫何老爷子开仓,但却不是白白的把粮食送给你们呀”
佟铁柱冷凛笑,道:
“难道还要爷们花银子不成”
女侠字字,着地有声的道:
“按照市价,个蹦子也不能少”
佟铁柱忽然仰天哈哈大笑,道:
“娘的,你可真新鲜,你见过天底下干强盗的会花银子买粮食”
女侠道:
“不新鲜,因为眼前你就得花银子买粮食。”
佟铁柱脸僵,道:
“臭丫头,你今天是碰到我佟铁柱,如果是我们老二石大海,只怕他不只是要粮食呢”
女侠冷冷道:
“噢,姓石的还想怎样”
“要命刀”佟铁柱又上下看了女侠眼,道:
“只怕他连你也起要了,因为他十分热衷同娘们捻和在起原调调儿”
女侠道:
“这么说来,姓石的要比你走运气,因为今日他就不会死,而你”女侠尚未说完,佟铁柱已哇哇大叫的挥起手中大砍刀直欺而上,口中凛冽的狂叫道:
“老子劈了你”罗汉岭上三寨主“要命刀”佟铁柱的砍刀刃芒上撩如电,他开步就是这种架式,完全是从下面向上势,于是,空气中凝聚成无数漩涡,就在每漩涡中,进发出窒人的“咻”声,同时他口中高声怒叫:
“杀”
松林中只见从何家集来的众,早大叫着杀上去
女侠黑牡丹就在此时,蓦然腾身而起,快得有如银星眨现即止般,她竟在空中连跃晃而出现虚实莫测的三条黑影,长剑就在此时猝然劈出,佟铁柱的砍刀也只自左下方上劈中途呢,就听他声嗥惨号,整个身子横冲直撞的路洒着鲜血,七八步外重重跌在松树旁
没有人去注意佟铁柱的死活,也没有关心身外事物,因为佟铁柱的鲜血流光,那只是个佟铁柱,活的人还得拚命,因为不拚命,血就得要像佟铁柱般的贱而又贱的往外流
女侠更没有去注意,因为她在这种场合,只注意自己方面的人,只有如此,那种胜利的果实才会更肥美
由于周通的伤,牛大壮直与周通合着力量杀,这时女侠黑牡丹招之间劈死佟铁柱早挥剑冲入二人身边,五七个狂叫怒骂的喽兵,正围着他二人狂杀呢
女侠到,三个人行成三角形,就像个无形的巨锥般,女侠居中,牛大壮与周通分掠两边,三个人直往人多的地力杀,夕阳中松林里万道霞光,照得空中喷洒的鲜血更加鲜丰,地上的尸体已在发出血的腥膻味,予人的感受是可悲中有着憎恶感,因为绻曲的,毫无生息的尸体,全都覆着层丑陋,上天赐给的生命,与活力就那么毫无意义的烟消云散,而留下那么堆臭皮囊
锥形的刀剑阵,是自然的形成,女侠的“锥尖”部位,挟着两翼的砍刀,光景是挡者披靡,所到之处无不掀起狂号厉叫连声
罗汉岭上下来的喽兵们,就在女侠三人合力冲击,转眼死伤二三十人,何家集的人见,早大声吼叫道:
“杀”
股撼山动岳气势,就在这老松林中展开来
女侠三人何止是几进几出,他们绕着追杀,全身染满了鲜血,甚至脸上也是鲜红片
原本土匪强盗是凶悍的,但如果人们咽不下土匪这股凶焰之气,旦与土匪拼上命,那股力量是绝对不可忽视的,如今何家集的人就是这样,不少人他们负伤不退,甚至刀被劈飞,却又不顾生死的把搂紧对方,张口就兄弟个不停,更有些已躺在地上,但他们突然把抓紧对方,替自己的人制造下手机会,浴血奋战的精神,当真是惊天地而泣鬼神
就在这时候,只听何仁豪振臂高呼道:
“乡亲们,谁能杀死个,赏银二十两,千万不能放走个呀”
拚杀的厉烈与凶残,由于尚有四五十名喽兵的四散奔逃,骤然间使得老松林的现场呈现出另付景象来
不再是互叱与互骂,更不是金铁交鸣的互杀互砍,有的只是哼咳有致,哀哀号叫,听之令人心胆欲裂
远处传来了尖锐的撞击声,那种铿锵有力的刀声,利刃加身时候的尖号声,正不断的从荒林深处传来,于是远处也有了人类痛楚难忍的呻吟声,偶尔声喝骂中,但见人影奔掠狂跳,冷雪激荡中也不知倒在地上的是那方人
就在松林中,周通突然“哇”的声,吐出口鲜血来,女侠忙对牛大壮道:
“快背着周兄先回何家集去”
周通正要说什么呢,牛大壮蹲裆上身矮,已把周通背起来,两个人把钢刀插在粮车上,牛大壮已大步往何家集冲去
女侠弹身而起,攀上株松树干上四下望去,已见何家集的人在四下搜索呢
何仁杰肩头上中了刀,正由何仁豪替他包扎,就在这时候,追杀的人渐渐折回来,有人更高声远叫,只盼追出去的人早些回来,因为天就快要黑了。
原本六七十个何家集的人,经这么阵砍杀,死伤了快半,轻伤的帮着没有受伤的,勉强把粮车又推田何家集,重伤的与死去的分开来,等着何家集再用门板来抬他们回去医治了。
周通这次伤的可真不轻,受的伤还未个时辰,就接着阵狂杀,铁打的身子也会走样,牛大壮把他背进何老爷子的客厅时侯,他已经只能张着嘴巴“啊啊”了
粮食送回来了,连受重伤的人也去人抬回来,这次何家集死了快二十人,把整个何家集笼罩在愁云惨雾里。
原本何老爷子要替女侠三人摆酒接风,可是这时候谁还有心情喝酒呢早被女侠拦住,只把肚子填饱完事。
不过这晚谈话中,何老爷子提起桩消息来:
“传说南阳府衙已集结了上千兵丁,准备对付罗汉岭上的红毛阮化龙,只是他们却又迟迟不发兵,有人说是要等帮手,有的则说只是恫吓土匪而已
女侠心想,难道南阳府在等我去吗,心念间,当即又问道:
“罗汉岭上姓阮的准备如何应付,老爷子可有这方面的消息吗”
何浩然道:
“过了年他们四出搜粮,看样子是要同官兵对峙呢”他顿又道:“罗汉岭地势险峻,沟壑中荒林处处,有几处山道全得要过浮桥,那可是个易守难攻地方呢”
这时牛大壮走来,对女侠道:
“周兄服了药,现在已睡下了。”
女侠皱眉道:
“如今听说南阳府衙要剿灭罗汉岭红毛子,如果周兄不受伤,我们定连夜起程呢如今”
不料何老爷子又道:
“上次在夏馆时候,老汉见到过的两位年青英雄,前天我还见到位呢,难道女侠未曾和他遇见”
女侠黑牡丹与牛大壮二人听大喜,女侠忙道:
“老爷子可是说的二人中位”
“是呀他本来是往夏馆去的,正好路上遇见我与仁豪,才硬是拉他到何家集来住了晚,前天早才赶往夏馆去了呢”
女侠心中高兴,自语的道:
“那定是邱贤弟,他大概是要往周员外家,因为周芸娘还在苦等着他呢”
“咱们要不要转趟夏馆,约邱家兄弟起上南阳”
女侠心中沉思有顷,缓缓的道:
“看看他们是可以的,但我准备把他带往南阳府。”
何老爷子道:
“以我老头子的看法,觉得邱英雄去与不去,应该由他自己决定,因为这种为民除害的大义之举,只要有血性,是男子,都会挺身而出的”他顿之后,又道:“再说夏馆与此地相隔不过四五十里,去趟该是不算多走。”
女侠点头道:
“老爷子既然这么说,我们明日早就起程前往”
只听何老爷子又道:
“明日早,我就派我家老大跟了去,南阳府有消息,我这里也要派出攻上罗汉岭去,因为,何家集人的血是不会白流的。”
原本女侠只是单纯的走南阳,协助官家杀上罗汉岭,如今听说夏馆来了邱太冲,立刻又使她的心头充塞堆愁,如今的南宫年是个什么样子了他是不是病伤痊愈以后,就同他那杭州表妹携手洞房南宫年啊师兄啊你该会不会把师妹忘得干二净
窗外洒下片银色月光,皎洁得令人心如止水,然而床上睡不安稳的女侠黑牡丹,却又是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真是“情醉人,情又害人。”
于是,她又想到邱太冲与芸娘,他们真的是天生对,地上双,只不知两家人相隔那么远,将来又如何住在起,然而邱太冲能勇敢重来夏馆,他必然得到他老娘的允许,他们可真是幸运的对,如果南宫年的母亲也是这般的胸襟宽阔,那该有多好
这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番滋味在心头啊师兄
女侠黑牡丹这晚睡的可真够辛苦,因为她辗转反侧的直到四更天才沉沉睡去
二天早,何家集的人为了死伤的人,已在开始忙碌,女侠黑牡丹见周通伤势稍好,当即与牛大壮三人离开何浩然的家,临行,何浩然命他大儿子何仁豪随同女侠同赴南阳府,只等官兵攻的罗汉岭的时候,何家集也将结合力量做为支援,因为何老爷子说过,何家集人的血是不会轻易白流的。
阳春解冻,和风拂拂,应该是鸟语花香,良辰美景,然而就在这干云蔽日,曲径荒凉的山荫小道上,女侠黑牡丹却潮思起伏,跟在她后面的何浩然大公子何仁豪,对于女侠的久不出言,也感到不解,牛大壮是紧跟着周通,他把坐骑贴的近,就怕周通个不小心会从上跌下来。
从何家集到夏馆,不过六七十里路,中间经过符竹园土地岭,俱都是幽谷与高山,有些地方勉强可以骑马。
四人直到白沙河,已是正午时分,白沙河距离老爷岭最近,离夏馆二十几里路,沿路上仍然是那几家小饭铺,如今老爷岭上的赵长腿已除,地方上十分平静
女侠想起于柏年夫妻逃难往南阳府的时候,他那年青妻子死在夕阳山上的事情,不禁阵唏嘘
女侠四人在家饭铺前下得马来,早有几个白沙湾的人围上前来:
“姑娘不就是去年到过我们白沙湾的那位黑衣女英雄吗,快请到我店里来坐吧刚出锅的猪肉包子。”其中个中年人拉着女侠的小黑驴,边指着对面店门。
“这是什么话,人已经在我这店门口停下来了,难不成还看着女侠往他家去不成,进来吧我给各位包饺子。”
早见另外还有几个人也要请女侠过去,不由使得女侠感动的道:
“各位乡亲盛情,我十分感激,只是我还有要事,打个尖立刻得上路呢,随便吃些就好。”
女侠四人就近走入店内,不料那家店主真的和麦切菜包起饺子来,那地方饺子不叫饺子,而是叫扁食,个个全像小笼包子那般大。
四个人尚未吃几个呢,早又见附近几处店家送过来些吃的,连烧酒也送来几斤,不过最令女侠感动的,还是个老太婆送的大碗红刺栗子小米粥
白沙湾人的盛情令女侠四人十分感动,乡人那种率真的与纯情,是真诚的,店家笑对女侠道:
“人间出了妖魔,上天就会派下天兵大将来收妖,女英雄就是天将啊要不然连县城都不敢惹的老爷岭上的赵长腿,竟也会被女侠给他来个马扫,这件事夏馆人传来的,方圆百里内,今年真的过了个太平年呢”
牛大壮与周通心中在想,你们过太平年,而女侠在浙海与海盗拚命呢
深山中能吃扁食喝烧酒,那得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如今白沙湾的人拿这个来招待女侠,已是面子十足,觉着很有光彩的事。
四人临走,白沙湾的人齐在官道上送别,而使得女侠忽然想起远在百花山圣心庵的师父澄师太,因为白沙湾送别的人群中,那个老太婆的模样右手扶着左手背,自然的垂在身前,满面笑意轻点头
女侠离开白沙湾,也带走白沙湾真挚的感情,而使得跟在女侠后面的何仁豪自觉也沾了人光荣
四人又驰了的两个时辰,已见夏馆河横在眼前,河对岸的长排柳林下,如今已不再见到那种冲杀搏斗的场面,春风轻柔的拂动着柳枝与河水,几只白鹤纹风不动的站在水边,棵柳树下,正有双男女并肩坐在石头上,二人相对似是在情话连连,目语绵绵,连对河岸的四骑已涉水而过,尚且不知呢
于是,黑卫上面的女侠黑牡丹却笑,高声道:
“邱家兄弟吗媒人来了呢”
原来柳树下面坐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