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药铺伙计才打开门正打扫呢,不料年青人早叫道:
“快把方大夫叫起来”
那伙计丢下扫把,跑入后屋,不旋踵间,位红面白髯老者急步走来,见年轻人,当即笑道:
“贤侄来了”
“世伯快看这位姑娘,她中了贼人毒箭了。”
老者急步走近黑牡丹身边,托起左臂,看,衣袖上乌血片,当即找伙计拿来剪刀,把衣袖剪开,发现中箭左后臂上,已是乌肿如小钢球般,令人看了大吃惊而黑牡丹只是哼咳不停
于是老者亲自往柜台内抓药,命伙计立刻煎熬,并在内屋又取出三个瓷瓶,各顷出数粒,塞入黑牡丹口中,这才又命人端来盆热水,把伤处清洗上药,好阵忙碌,直到黑牡丹吃过伙计煎的水药以后,老者才喘了口大气
扶着黑牡丹到客房歇下,老者这才把年轻人与周通二人领到客室坐定,周通且又自我介绍番。
方大夫抚髯皱眉,道:
“这位姑娘是谁贤侄怎么认识的”
“小侄并不认识她,只是这次从襄樊过来,就在老河口那儿船上,有客人落水而亡,所带许多贵重东西,却被人盗去,经那船家说,是个单帆快船上的人干的,当时小侄正在市镇办货,等到货上船,发现正有单帆沿丹江而上,这才顺道赶来,昨日到,小侄即追踪船上的人,发觉十多人到了处半山坳所庄院,这才等到晚上想摸进庄院探究竟,想不到竟然遇上这位姑娘,正同他们在屋面上对杀对砍,小侄看这位姑娘似已受伤,急急把她救出险地来的”
方大夫道:
“处半山坳山庄,那会是啥地方”
周通旁道:
“就是那卧虎山庄”
方大夫大感惊奇,道:
“会是卧虎山庄谁不知道卧虎山庄高庄主是位善人,正是行善之家庆有余的大富人家,怎会是盗匪”
年轻人道:
“那处山庄确是盗窝,昨晚小侄亲自见庄上摆的阵式,正就是刀枪戟齐全,还有弓箭掠阵,更令人吃惊的,是庄上还有害人的机关”
“这么说来,这两年许多无头大案,全是他们所为了”
周通点头道:
“在下曾在卧虎山庄住了三个多月,渐渐发觉姓高的几个所做买卖全充满血腥,早有去意,如今遇上这位姑娘,遂决心脱离卧虎山庄,宁愿找地方做苦工,也不愿干那土匪强盗勾当。”
方大夫竖起大姆指,赞道:
“知昨非而今是者,大丈夫也,做位清高绝俗的君子,虽布衣粗食,亦甘之如饴,周壮士做的对”
当天中午时分,黑牡丹在方大夫的急救中醒来,望着方大夫,黑牡丹道:
“多谢大夫圣手回春,黑牡丹十分感激。”
姑娘不要谢我,倒是这位南宫年,路来的快,才及时救了姑娘”
双目直视大夫身边的年青人,黑牡丹点着头,道:
“请问公子贵姓大名”
“在下南宫年,姑娘刚醒来,还是不要多说话”
黑牡丹道:
“不要紧,大夫妙手高超,我感觉好多了。”
突听周通道:
“看姑娘伤的这样,我周通真想杀上卧虎山庄去”
淡淡笑,黑牡丹道:
“要破卧虎山庄,必需与官家合作,过天等我伤势稍减,咱们就协助那姓王的捕头,再找上卧虎山庄。”
周通咬牙道:
“好,事到如今,我周通也顾不了许多了。”
事情似乎是决定了,就在第二天午后,黑牡丹在箭毒除尽,伤口不大的情况下,已似常人般的行动自如了。
药店后面的客房里,几个人坐在起共商破敌之计,黑牡丹突然问道:
“那夜见南宫年先生出招御敌与救人动作,十分潇洒,可见先生武功高绝,不知先生师承何人”
双手抱拳,南宫年道:
“家师心禅师,卓锡在舟山普陀。”
黑牡丹惊喜道:
“原来是师伯心老禅师高徒,怪不得剑法如此绝妙。”
“姑娘识得家师,怎么在下未曾听过家师提起”
黑牡丹笑,道:
“家师澄师太,如今就在洛阳西方面花山圣心庵中,她老人家常告诉我有师兄远在海外普陀修炼”
南宫年大喜,道:
“你说澄禅师,家师倒是常提起呢这么说来,咱们是师兄妹了”
周通听,也替二人高兴
黑牡丹想不到会在这小山城中遇到从未晤面大师伯的弟子,心中自是十分高兴,精神更恢复不少,于是就在大家的商议下,暗中把王捕头人请入药店后面客房,经过周通的详说,黑牡丹受伤等情形细加述说之后,王捕头不由大吃惊,就算有袒护之心,也无能为力了。
就见他立换付慷慨激昂表情,道:
“如果真是卧虎山庄暗中为非做歹,我王中和饶不了他们,各位英雄暂且在此稍候,我这就回县衙上报太爷,加派队兵勇前来”
黑牡丹早伸手阻止,道:
“等到调来官兵,匪徒早闻声逃走了。”
南宫年与周通也点头,周通道:
“卧虎山庄各地均有眼线,如今他们也只有高亮与黄良二人,其余已不足患,我们可趁其元气大伤,不及邀请高手前来之际,举杀上卧虎山庄”
王捕头道:
“这位姑娘的伤”
黑牡丹含笑道:
“伤势已无大碍,明日早展开行动”
这次行动可够秘密的,因为四更天的时候,王中和已领着六名捕役奔向卧虎山庄,黑牡丹与南宫年周通三人,也随后赶去,众人等到了卧虎山庄,周通早双手着哨棒冲进庄去,众捕役吆喝着要找卧虎山庄庄主呢
不料黑牡丹等搜遍全庄,全部不过二十余人,看上全是老弱仆妇,那高亮与黄良,已不知去向
个老管家被抓来,周通知道这人是灶上大厨师,不料却成了管家,经过王捕头逼问,才知道前天庄主高亮已领着大部份人分成两批离庄而去。
黑牡丹不由大怒,只恨自己受伤耽误大事,听说又是分成两批,只不知又流窜何地,心下烦恼
于是,就在周通指引下,破了卧虎山庄各处机关,又在后山处石洞中,发现许多尸骨,至此,王捕头已确信卧虎山庄就是大盗的根据地,根绳子把二十多人全拴起来,封了卧虎山庄,押着群“不痛不痒”人犯转回县城。
黑牡丹心情不佳,除恶不尽,心上个大疙瘩,南宫年极力邀她前往丹江他的船上小住,以解烦闷,于是黑牡丹与周通二人齐登上南宫年的双桅快船,顺流而下,准备在老河口上岸呢,不料船行才二十余里,处山坡前面,停泊艘大船,两船接近,周通早发现那船上的人全是卧虎山庄来的,船上大舱口与船头上正分别站着高亮与黄良二人,也正观看来船呢
听高亮等众盗匪未曾去远,黑牡丹与南宫年二人精神振,早吩咐船上众人抄家伙准备撕杀
南宫年遥望过去,发现对方船上至少有三十多人,自己的人只不过十几个,遂对周通道:
“少时撕杀,周壮士领着我的人冲杀,我与师妹二人分头迎击两个匪首。”
这时对方也早发现周通与黑牡丹等人,船上众人纷纷举起钢刀鱼叉,高亮更破口骂道:
“周通小儿不仁不义,竟领着敌人追杀你的恩公高大爷,今日这丹江之上就是儿的葬身之处了。”
黑牡丹早喝道:
“乱世恣匪,还讲出仁义道德来,岂不令人好笑,今日来在江面之上,正可分个高下”
两船尚有丈余,黑牡丹早抡剑腾身上翻,个空心筋斗,人已跃上敌人大船,高亮抡刀就砍,黑牡月闪身让,剑锋在急骤的“咻”声中,幻出道刃墙,快不可言的罩向高亮,就在此时,两船已相接起,船的碰撞声中,江面上立刻喊杀震天
南宫年如苍鹰搏兔般跃扑向手持大斧的黄良,早听黄良破口骂道:
“狗日的东西,那夜就是你这小子坏了大爷们的事,今日竟然前来送死,我看你今日往那儿跑”
南宫年冷笑,道:
“狗强盗,今日遇上,正就是青石板上甩乌龟,硬碰硬的干了,你放心,定会杀出个结果来的”话声中只见空中暴发出剑花朵朵,彩芒丝丝,上来,就把黄良逼的大板斧不知劈向何处才对
另面,周通支哨棒拨东打西,狂砸猛抡,已被他打落水中七八个
高亮在黑牡丹的怪异剑招下拚命抵挡,十招不到,身上已见鲜血外流如泉,藉着黑牡丹上翻抡剑,剑刃即将画向顶门同时,咬牙横移暴窜,“噗通”声纵入水中
突然黑牡丹冷笑声:
“你还想逃”逃字出口,双脚点甲板,双手举剑,人已入水中追去,于是阵水花四溅,早又见大片血水混着江水,悠悠向下游流去不旋踵间,就见个尸骨上漂现,然后沉入水下消失不见
陡然船边水花上冲,黑牡丹全身湿透仗剑登上大船,船头上正在撕杀的黄良,拚命抡出斧,逼退南宫年,趁机也投入水下,光景是发觉苗头不对,水遁为上策呢
南宫年哈哈笑,高声对撕杀中人叫道:
“谁去把那家伙捉上来”话声才落,早见两个赤脚汉子不分先后的跃入水中
于是,又见水中阵翻腾挣扎
这时船上混战结束,因为黑牡丹登上船后,早挥剑冲杀而上,那些庄丁怎是对手,眼明手快的,早投水遁去。
水中黄良正与两个南宫年的手下战的难分难解,滩滩的血也不知是谁的,而引得从人等全站在船边观战
不料就在这时候,只见个断臂中年妇人,左手握着把钢刀,悄悄走向黑牡丹身后,眼看距离不足丈,适时的,江面上人踏水走来,边高声示警:
“女侠小心”
黑牡丹反应奇佳,也既不左右闪避,也不回身细看,却头投入扛中,而使得身后的刀劈空
周通叫道:
“原来还有你这贼婆娘在船上”哨棒拦腰扫到,却不料那女人向后倒翻急闪,劈出的钢刀反手砍来,口中大骂:
“好没良心的东西”
原来这女人正是受伤的林仙子,船上血战,她却躲在舱内未曾露面。
这时周通反唇相讥,道:
你有什么资格说良心道德仁义,有良心不会为恶地方,讲仁义又岂肯干杀人越货勾当再说你们笼络我周通,还不是要周某为你们做那伤天害理之事”他愈说愈气,髯发怒张如戟中,双手紧握哨棒,阵狂打中早闻声凄厉尖叫,林仙子已被击落江中
黑牡丹与两个南宫年手下相继爬上船来,南宫年得意的哈哈笑道:
“江中蛟岂能与海上龙相提并论”于是船上阵哈哈大笑
他说的不错,他们这帮人全是远从沈家门那里来的,那儿可是大海,对于这小小的丹江,又算得了什么
船上搜出许多珍宝,其中就有对金狮。
于是南宫年应黑牡丹之请,把船又驰回荆关附近江边,准备把应贼物交由王捕头处理。
江边附近的山坡官道,南宫年有些依依道:
“师妹,等我把船押回舟山,禀明师父,定前来这八百里伏牛山找你”
黑牡丹笑,道:
“请师兄代问师伯金安”
“我会的,不过”
黑牡丹大眼阵眨动,好迷人的望着南宫年。
“师妹真的叫黑牡丹”
“叫我黑牡丹,如果不好听,那就叫我牡丹吧”双腿挟小黑马,朝着高山那面行去,周通就跟在她马后。
第五章 阴阳麻面
陀螺谷就在西口镇北面五十里地三尖山后面,若论八百里伏牛山区险峻之最,陀螺谷应首屈指,那不仅环绕陀螺谷的四周高峰峭立千仞,主要是在这层峦叠嶂中山道绕着悬崖盘,曲折回旋如迷宫,最奇怪的,莫过于每日午时三刻以后,谷中刮起阵劲风,吹得满谷荒草树木摆动不已,直如山摇地动,隐隐然似鬼哭神号,十分恐怖
距离陀螺西北二十里地方,处叫景阳庄的山,住了三十多户人家,原本是过着山园恬静生活,不料年多以前,陀螺谷来了批强人,虽说未曾马蚤扰景阳庄,但景阳庄的人却再也不敢往陀螺谷那里狩猎
与强盗为邻,日子过的可不舒坦,相反的还有些提心吊胆,不过有人说,强盗也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们要干杀人越货勾当,绝不会在自己门口干,可是谁又能提出保证说陀螺谷的强盗头子“阴阳麻面”不会拉着他的五六十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卷向景阳庄
提起这“阴阳麻面”来,不少人知道他是这伏牛山区八大强盗之,这人原本有些本事,只为参加行伍却因长的丑陋,所以虽有功劳,却难获上能擢升,气之下就在年多以前与曹大胡子,赵长腿,李大鼻子等八个武功不俗的大盗,拉杆横行在伏牛山区里,八个大盗方面声势渐大,怕引起大队官兵围剿,另二方面八个大盗都想为王而各不相让,于是就在花家庄次大屠杀之后,八个人各自领着自己的亲信纷纷流窜在山区里,荒年乱世,他们制造了生存与发展的有利条件,时间官家对他们无可奈何,如今“阴阳麻面”就盘踞在这陀螺谷中。
常言道:
“十个麻子九个俏。”
如今的“阴阳麻面”自也例外,自己既已占山为王,首先就得找个压寨夫人,于是他派出人到附近各村庄打探,久久却得不到消息,气之下,“阴阳麻面”准备亲自出马,他要来个挨家挨户搜呢,这天正是八月中秋,景阳庄上的人全到庄前土地公庙上香呢,不料“阴阳麻面”突然出现,胆小的早吓的落荒而逃,躲到附近树林子里,庙门口突然出现两个丫环陪着个大姑娘,只见这姑娘看上不过十**岁,生得可真是付好容貌,明眸善睐,齿若编贝,芙蓉如面,体态轻盈,款款莲步,露出付弱不经风娇羞样子,正由庙中走出来,不料巧遇上“阴阳麻面”,只见他双手叉腰,仰天哈哈大笑,道:
“够格当我阴阳麻面压寨夫人的,也只有你这种俏模样够格,哈”
姑娘吓的往后退,心想大白天会遇上鬼,怎么这人长的这般吓人
只见这“阴阳麻面”的右半边脸上,长了块生毛青痣,大蒜鼻子厚嘴唇,双眼凸出似金鱼,满面绿豆麻子长到脖子根,稀疏的头发上挽了个青巾,身短衫裤,拦腰条粗布带,三十多岁的年纪,嘴巴上看不到几根胡子。
就在大姑娘退向庙里的时候,“阴阳麻面”已大步登上青石板台阶,边咧嘴笑道:
“你是谁家大姑娘,可真长的不赖,你长的美,我也长得不俗气,正可跟着我回陀螺谷去拜花堂”
“阴阳麻面”伸手抓过去,突然灰影闪,土地庙里的老和尚横身挡,道:
“阿弥陀佛,施主这是要做什么”
“阴阳麻面”僵,但旋即怒道:
“老和尚,你可是在玩火烧身呢”
老和尚依然挺身挡着,道:
“施主,佛门净地,不容亵渎,还请施主自重。”
“阴阳麻面”冷冷骂道:
“老秃驴,我看你真是活腻了。”话声中,就见他跃身退到庙门阶下的场子上,大手挥,对他的手下四人沉声道:
“他娘的,给我拖出来打”
立刻就听四个大汉吆喝声,往庙内冲去,四个人尚未登上台阶上面呢,就见那老和尚大步走出庙门,四个大汉也不多说,拥而上,拳风腿影,四面八方向老和尚狠命围扑而上,光景还真的付揍活人架式
却不料老和尚十分了得,挡拳盘腿,闪展腾挪,抡推撞中,四个大汉竟然拳也未打到老和尚身上
“阴阳麻面”虎吼声:
“真是群饭桶,全给我退下来”
四个大汉目露凶芒,边骂着退下到边,个个双手叉腰,准备再战呢。
这时候“阴阳麻面”背上拔下砍刀,交给旁的手下,冷笑着对老和尚道:
“我阴阳麻面为了图个吉利,不想在景阳庄上制造血腥,既未带多人来,当然更不愿动刀子,老子刚才见你露了几手,想来必是个练家子,待我阴阳麻面向你讨教几手拳脚功夫”
老和尚年近六十,如今面对身高六尺年才三十几岁的“阴阳麻面”,自也不敢大意,面对逼近的“阴阳麻面”,他心中相当明白,因为早听人说,陀螺谷中强盗头子“阴阳麻面”十分凶悍,看来今日难免场拚斗
老和尚正在思忖,“阴阳麻面”闷不吭声突现掌形,乍见双掌交搓,倏忽间双掌分上下两路疾迫近身,刹时带起两股气漩,发出“噗噜”响声,气势惊人
老和尚袈裟飘动中,运起双臂,借力卸力,就在“阴阳麻面”暴弹双腿前掌后拳奋力下击中,老和尚不看双方只注意“阴阳麻面”双脚尖方向,就在股强大拳力前方,立刻双肩摇晃,全身神奇的横移五尺而躲过“阴阳麻面”千钧击
“阴阳麻面”双脚落地,不由冷笑道:
“你该反击了吧,我的大和尚。”他话声中,转身挫,忽的个大回身,右腿车轮似的暴漩横踢。
老和尚专心对敌,口不出声,身手矫健,只见他打横拔空,双掌交错,仍是疾闪敌人横扫腿
却不料“阴阳麻面”右腿横扫中途,突然中途拄地,藉着老和尚身在空中无处闪躲,倏然拧腰疾挥八掌,掌掌挟排山倒海啸风,狂飙而上
老和尚知道上当,就在避无可避之下,奋起双掌迎去,于是,空气中爆裂声“砰”就像断线风筝般,老和尚就在空中连翻三个空心筋斗,三丈外落下地来,蹬蹬蹬连退七八步,才跤跌在地上
双手叉腰,“阴阳麻面”冷哼道:
“招式不错,可惜劲头缺缺,老和尚,你坐那儿歇歇,知道厉害,就别上来”“阴阳麻面”朝庙中走去
突然间,老和尚缓缓爬起来,沉声道:
“阴阳麻面,你不能进去”
“阴阳麻面”回头望,立刻露出口黄板牙,笑道:
“真有你的,看来你还是不服气嘛”另外四个喽兵早哈哈大笑起来
斜着肩头,歪着身子,老和尚庄严的道:
“你不能进去”
“阴阳麻面”肚皮顶,搔搔面上稀疏的几根小胡,道:
“如果我阴阳麻面大王非要进去呢”
老和尚毫不迟疑地道:
“得先把我老和尚撂倒”
突听“阴阳麻面”高声对四下躲藏的朝阳庄上人道:
“众家乡亲们,我阴阳麻面今日是来串门子的,不合兴杀人,再说我也是以赤诚之心来找门亲戚,如果顺利成功,往后你们朝阳庄过日子,过的就是平安日,非但如此,逢年过节我还会孝敬些,如今这个老和尚竟然非要以死耍赖,这可不是我阴阳麻面的初衷本意,他定要为寺庙尽忠,阴阳麻面这就成全他”说着伸手,又道:“刀来”
于是,就见把冷紫砍刀,刀把上绢带净红似血,在刃芒的闪耀中散发出慑人的彩芒
“阴阳麻面”握刀在手,迎面“咻”的抡,有着股气吞河岳之气势,冷笑道:
“老和尚你快抄家伙呢”
老和尚摇摇头,道:
“不出家人只救人不杀人”
“阴阳麻面”大怒道:
“你是在找死”砍刀抡就要斩去呢
突然自树林中急匆匆跑来三个穿着十分体面老者,迎着“阴阳麻面”噗通跪下来,道:
“大王,今天是八月节,最好不要在神前杀人呀,你知道那位姑娘是谁,她有个哥哥在西口镇上当团练,你若抢了他妹妹,杨团练同你就没完没了,可是你如果找媒提亲,双方如果都有意,你再用花轿来抬过门,这要比你抢人可体面多了,大王爷,你可得三思呀”
“阴阳麻面”哈哈大笑,道:
“真是我陀螺谷里好邻居,每句话都是替我想,好,我这就暂回陀螺谷,三天以后媒人上门就是,哈”
在距离朝阳庄尚有个时辰距离,远从荆紫关过来的黑牡丹与周通,已攀登上景阳庄对面的石盘岭上,遥望景阳庄,如果不疾不徐的走,赶到景阳庄正好吃午饭
从插天老柏树上隙望向天空,秋阳火伞高张,行路人汗出如水,甚至黑牡丹胯下的黑马也喷出口热吐沫
石盘岭上,黑牡丹把缰绳往驴脖子上搭,对随后跟上来的周通,道:
“岭上风大凉快,咱们就在这儿歇上阵子再走。”
周通把哨棒往树干上靠,找了块岩石坐下来,取下草帽扇着凉,边笑问道:
“姑娘,大青河还有多远呀”
黑牡丹也把草帽摘下来,道:
“也快到了,走的快,明晚定能到。”
二人正在凉快呢,远处石盘岭下边有了声音,那是阵铜铃声,黑牡丹与周通望下去,林深密青,陡崖峭立,除了声音渐近以外,什么也看不见,不过是往岭上来,应不置疑的
不旋踵间,从斜道上登上来两匹健骡,马骡见面,虽不相互踢弹,却也会敞起喉管,呼喝的穷叫阵
黑牡丹望过去,只见骡子上骑着两年青人,前面个骑在骡上,灰衣短襟,顶着破草帽,帽带垂到胸前面,手臂脸蛋全都发出黑红色,背上背了把砍刀,猴儿精般的双眼睛,早盯着黑牡丹与周通望不停
跟着上来的年青人,装扮的十分体面,瓜皮缎帽,天蓝长衫,灯笼裤子黑缎鞋,脑后垂着亮光光的长辫子,双目精芒毕露,稍翘的鼻尖下面,张吃四方的大嘴巴。
二人本要继续往岭下走呢,突见后面的年轻人问道:
“二位这是要上那儿呀”
周通坐在地上应道:
“去大青河”
青年人浓眉紧,道:
“要去大青河,为什么不绕绕道,从荆紫关往南,再去内乡往北,从鲁山入山不是也可以吗”
黑牡丹笑道:
“那要多绕三天脚程,直着走我们明晚就到了”
青年人立马回头道:
“姑娘,如果你要直着走,只怕这辈子也不定会到大青河上”
黑牡丹望望周通,不由笑,道:
“这是为何”
青年人直起身子,手中皮鞭指向远处道:
“二位,你们顺我的手往东南方看,二十里地方有个陀螺谷,那儿住了几十个凶神恶煞的强盗,他们在那儿经营陀螺谷已有年多,平日里把谷中山道东改西岔,不明道路的人,进入谷中,休想走得出来,你们要去大青河,就必须走过陀螺谷,想想看那够多危险”
前面的青年人也道:
“回头吧,听我们大少爷的话是对的,若没有急事,多走个两天山路,又有什么不可”
两个骑骡的年轻人边走,就听后面的青年又问道:
“出门在外,应知趋吉避凶之道,平安第啊”
只见两骑缓缓往阳庄那面下去
也就在两骑才走出不到五丈,骡背上的青年人问道:
“那阴阳麻面真的会在今天派人到庄上提亲”
“阴阳麻面是这么说话的”
“阴阳麻面阴阳麻面”
黑牡丹陡然热血,心中在想,原来八大盗中的“阴阳麻面”会窝藏在这陀螺谷中,倒是令人想不到的事情。
只见黑特丹对周通道:
“走咱们先到前面朝阳庄去。”
周通早扛起哨棒,咧着大嘴笑骂道:
“娘的,什么样的阴阳麻面,我赛周仓倒要见识下,看谁先把谁吓倒”说着跟在小黑马后面往石盘岭下面走去
才走了半,半山腰里,前面的青年人早挡住他二人去路,道:
“怎么是我说的太清楚了还是二位听了糊涂那我就直接了当的说,要上大青河,请绕内乡过鲁山入山,这儿有强盗,行了吧”
黑牡丹笑,道:
“你说的也清楚,我们听的也不糊涂,强盗也是人,只不过手里多了把杀人刀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青年人道:
“你这位姑娘忒也大胆了,陀螺谷中全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你最好别拿自己开玩笑,回头吧”
“好意心领了,不过如今快吃午饭了,我们先到贵庄叨扰顿,完了立刻上路”
青年人沉思下,轻点着头,道:
“嗯这倒可以。”说着拨马往岭下驰去
顺着山径,行人到了朝阳庄上,黑牡丹发现这庄上的房子全都是向东而建,最东面个广场,场子边间大地庙,沿着广场四周,种着圈老桑树,原来这儿是养山蚕的地方,如今年头不太平,附近山上已空下来,没有人敢在夜里守山了。
青年人骑骡子走在前面,侧面进入广场,他没有先回家,而是到了土地庙,庙门口老和尚早迎了出来:
“是杨团练回来了吗”
“大师你还好吧听说你同阴阳麻面对招较量过。”
老和尚叹口气点点头,道:
“传言不假,那人是有身功夫,贫僧不是他对手”
青年人惊,道:
“合我二人之力呢”
老和尚摇摇头,道: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要知他手下尚有五六十个恶煞,认真干起来,就不是朝阳庄之福了”
青年人怒道:
“总不能眼看我妹妹被那恶魔拉去陀螺谷糟蹋”
老和尚道:
“你还带有朋友,那就先回家去吧,也许就在这两天里,陀螺谷就会有消息了。”
回头看看黑牡丹与周通二人,姓杨的青年并无太大好感,原因是个长的美,却身黑漆漆的衣裳,另个大汉却又骊身是毛,就算不穿上衣,准也是肚皮粗毛,这时闻言,才接道:
“他们二位是过路的,吃过午饭就回头走了,陀螺谷就算他们要走,我也不会答应他二人去送死的。”
周通望望黑牡丹,只见黑牡丹笑笑,道:
“如果说我要去找那阴阳麻面呢”
“姑娘你最好别找他”
“为什么”
“因为俏麻子迫不及待的要找个压寨夫人,我看你长的不输我们庄上的杨姑娘,你若被他碰上,准难逃出他的魔掌,杨团练说的不错,你还是吃完饭赶西口镇去吧”
黑牡丹听,也不多说,跟着杨团练来到处高大庄门楼前面,六层青石台阶上面,望进去,门正口有个屏风,绕过屏风,个院子,里面十几双大白鹅,有几双厉害的看了人平着翅膀伸长脖子,哈着大气在厅咬人的模样
个伙计把二人引进客厢,杨团练却挺胸往堂屋那面走去,只见他走至堂屋门口,立刻又回过身来交待那伙计道:
“马上送些吃的,不论面条电好包子也罢,定要有汤有菜,尽着客人吃饭,完了请他们原路回去,就不用再来打扰我了。”说完他进到大堂屋中,然后从堂屋后屏走入后院,绕过回廊走向后面堂屋
听得有人尖声道:
“大哥回来了,大哥赶回来了”
原来这伏牛山区闹土匪以后,大的镇甸开始想组织着地方武力自保,西口镇的人就把附近年轻人集中起来,成立团练,这朝阳庄的杨定邦,因为从小练过武术,所以被选为团练,地方武力才在成立没有多久,如今还是在西口镇操练呢,不料杨定邦得到消息,土匪要抢他妹妹,这才跟着家里长工急急的赶回来
杨定邦手里提着马鞭子,走入堂屋,才叫了声:
“爹妈”猛抬头看到自己的妹妹,不由怒道:
“个姑娘家,烧的什么香土地庙这么近,你又刻意打扮,如今可好,正碰上阴阳麻面,这事如何得了,你说怎么办”
只听老太太道:
“定邦,回来大家想办法,合着不该先把你妹妹大骂顿,又有什么用呢”
又听声苍老语音道:
“芍药无心,强盗有意,合着这是在劫难逃了”
突听芍药道:
“哥哥,如今你只有人回来,绝不是那鬼强盗的对手,不如我同哥哥连夜往西口镇姑妈家躲阵算了”
杨定邦道:
“能躲时也躲不了永远,如果惹恼了阴阳麻面,他来个血洗朝阳庄,连爹妈在内,庄之人全得遭殃”
突听芍药哭道:
“妈,这可怎么办,我可是宁死也不嫁那个丑鬼怪物”
杨定邦深长叹,道:
“我手下训练的人,是有百多,但他们家都在西口镇上,如果因为我的私事,把他们拉过来替我拚命,在公在私,全说不过去,再说他们才练了几天把式,运马劈砍还差的远呢”
老太爷捋须说道:
“咱们朝阳庄上也有三十几个年轻力壮的,真要干起来,我老头子也算份”
杨定邦道:
“爹,你”
“我怎么样,总不能把我们芍药变成强盗婆吧”
杨定邦的妈也顿脚道:
“他们要抢我的女儿,得先杀了我”
走进杨家三个长工,个老妈子两个小丫环,全集在后堂屋里,在家无计可施呢,不料周通大踏步走到后面来道:
“大爷,不好了,我们姑娘突然有些不舒服,想在你们前面厢房里多歇会呢”
杨定邦不高兴的道:
“最好是快点,完了不要连你们也拖进去,想走就走不掉了”
老太爷道:
“还有两个过路的那要好好照顾人家,缺吃缺喝什么的不要慢待人家”
周通谢了,回头走向前面,对微笑的黑牡丹道:
“这家人是好人呀”
当天午饭不久,东南方的陀螺谷那面,牛嘴炮断断续续的响着,阴阳麻面也不知从那儿找了面大铜锣,路上“框框框”的敲不停。
有人站在庄外高处看,好家伙,山沟那面出来帮人,算算足有二三十,个个穿着红坎肩,胸前两个绳扣结双,把大刀明晃晃,全都致的背在后背上,抬头,挺胸,比肩,齐步,朝着朝阳庄而来,队前面,牛嘴炮打鼓手,队后面,两匹马上面,匹会着人,另匹上面驮的全是礼物,光景是来说媒提亲的。
众人到了杨家大门口,只见后面骑马的,是个中年文士模样,下得马来,立刻吩咐把马上礼物全解下来,溜四个,就跟在文士身后往杨定邦家中走去
迎面杨家长工伸手拦住,道;
“各位是干什么的”
中年文士哈哈笑道:
“好小子,天大的喜事送上门,你竟还打哈哈,那我就明说了吧俺们这是代表大王来下聘的,小子,下聘你该懂得吧”
“给何人下聘”
中年人笑道骂道:
“怎么的,我看你小子是吃了**药了吧除了给你家叫芍药的小姐下聘,总不会给你下聘吧”
那伙计仍然拦住道:
“可是我们姑娘已经有了主了”
“叭”好响的个大嘴巴,中年人怒道:
“你他娘的绝不是条好狗,好狗是不挡道的”说罢,向后面四个扛礼物的罢手,大摆大摇往里面走去
就在前面厅上,杨老太爷与夫人,旁还坐着杨定邦,三人望着中年文士走进来,只有杨定邦起身抱拳,道:
“请问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董文,忝坐陀螺谷第二把交椅,今日前来叨扰,为的是大王的亲事,自从大王见过小姐以后,真的是茶饭不思而又无心外做买卖,如今特命董某前来下聘,只要这档子事成功,咱们这近邻又加上近亲,往后大家算是自己人了,哈”
董文才笑了半,发觉厅上没有人附合,只得干咽口吐沫,坐了下来
杨定邦冷然哼,道:
“娶亲也得两厢情愿,再说我妹妹早已许配西口镇了,那能再嫁给你们大王,这事还望你董兄回去周全”
董文冷然凛,道:
“你是什么话,东西全抬进门了,合着叫我们全抬回去不成”
杨老太爷也怒道:
“你们杀人越货,干些尽是伤天害理的事,可也不定非把事情做的太绝,连个女孩子也要强抢,那会遭到报应的呀”
嘿嘿声笑,董文道:
“报应我们今日披上强盗皮,就是报应,什么时候脱去这层皮,才算完事,如今说句心里话,大王是真心要结交朝阳庄,否则这小小朝阳庄早就不是这样子了。”
杨定邦道:
“要想洗劫朝阳庄,他也得付出相当代价”
董文笑,道:
“各位,我今日来是下聘礼的,来的时候大王已经说了,山寨上阳气盛,不作兴选什么日子讲什么时辰,准在三天过,花轿就来抬人了”
说着就要起身离去呢,不料杨定邦暴伸右手向董文抓去,看似平淡的拉手,却是五指如勾的擒向姓董的腕门
姓董的左手后甩,右手疾快的迎上前去
于是双掌对撞对握,如挽布条般,掌风呼啸中,谁也没有扣住对方的手腕
董文哈哈笑,道:
“大公子的武功不俗,在下领教了”说完摆手,招呼四个喽兵,走出杨家庄门,声招呼,先是三声牛嘴炮震天价响,然后锣声倏扬的向四山飘去,陀螺谷的喽兵们,还真是兴高采烈的“班师回寨”,就等着寨主成亲,大伙就会痛喝顿了
前面走了董文众,大厅上杨老太爷大怒,起身把四箱礼物踢翻地,边破口大骂道:
“咱们同他们拼了”
就在这天晚上,整个朝阳庄全在发愁,因为杨老爷子不答应这门亲事,而事实上任何朝阳庄的人,也都不会答应这件婚事,但为了应付“阴阳麻面”到来拼了
就在第二天大早,黑牡丹才刚刚起身,周通早走进来,低声道:
“姑娘,人家庄上出了这般大事,已经无暇照顾我们,连伙计们全集中在庙前面,样子是准备拚命了我看咱们走吧”
黑牡丹笑,收拾已毕,拉过黑马,与周通二人缓缓朝着东南方向行去,那可是朝着陀螺谷去的方向
突然间,就在黑牡丹与周通二人走出不到十丈,杨定邦声怒喝,道:
“回来”
“马背上的黑牡丹回眸笑,道:
“大公子是叫我们”
“不是叫你是叫谁”
黑牡丹道:
“可有什么指教”
杨定邦面色整,道:
“我不能看着你二人去送死。”
黑牡丹笑,道:
“杨大公子,你把话说反了,是我不忍看你们找死,才往陀螺谷走去的”
黑牡丹话说完,所有的人全都惊,再细看这马上女的,傲骨英姿,不失国色天香,把长剑,何异红妆季布,说不定就是剑侠之流人物。
杨定邦听,微微笑,道:
“姑娘能说此话,必然深藏不露,可否说出退敌之策,如若可行,杨某人愿做姑娘马前卒”
黑牡丹调过马头,与周通缓缓又来到广场上,只见她环视众人眼,而使得老和尚轻点着头
“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大伙先散去,我同大公子屋里说去,记住,庄上多了我二人,可千万别说出去”
透着莫名其妙的神秘,黑牡丹往回走向杨家庄门前,杨定邦回头对老和尚道:
“大师,你看成吗”
老和尚道:
“此女双目含威,神光炯炯,武功定不弱,何妨听听她的主意再做道理”
轻点着头,杨定邦把二十几个年轻人解散回,叫大伙守在家里,随时准备集合拚杀
于是,他快步走到黑牡丹身边,道:
“昨日怠慢,望姑娘海涵”
黑牡丹笑,道:
你们庄上出了这种事,哪还有心情照顾别人,能留我们住宿,已经是够仁至义尽了”
于是这次大公子把黑牡丹二人领进后堂屋,先是见过自己父母,然后又把妹妹叫出来
黑牡丹见杨家这位妹子,心中十分欢喜,再问姓名,知道她叫芍药,这下可好,芍药与牡丹,全是富贵花,不由令黑牡丹更喜
就听老太太道:
“听我儿子定邦说,姑娘有退敌良策,不知是真是假”
黑牡丹笑,应道:
“我叫黑牡丹,在这伏牛山区前后走了年多,为的是找八个人,也可以说是八个大盗,阴阳麻面就是其中个,过去我在赤眉寨杀了曹大胡子,算起来尚有七个,如今正被找遇上阴阳麻面,各位想我会饶得了他”
杨定邦精神振,道:
“这么说来,姑娘该是近来山中盛传的女侠了”
黑牡丹笑笑道:
“女侠二字实不敢当,只是做些应该做的事罢了”
杨定邦听大喜过望道:
“有女侠赶到,我妹有救了,甚至朝阳庄也救了”
杨老夫妇听黑牡丹成了救星,再想到人家在自己家里住了晚上,自己连见也未见人家,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