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卧薪尝胆

“师傅！让我们去追那邪魔畜生吧！不能让它逃走了啊！”明月提醒李永年。

李永年没有说话。沈霜给明月使了个眼色，明月马上明了，拉着风烈，带着几十个弟子从凌华的身边跑过，步入了漆黑的山林中，那荧煌煌的火把同时带走了刚刚长老大院里的喧哗。

院子静了下来，李永年走到凌华的身边，沈霜也跟了过来，李小染离开了明月的束缚，更是一下扑到凌华的身上，推着他的身体，不停的摇晃，大哭着，喊着他的名字。

李永年看看凌华身上的李小染，皱了皱眉，转过头来对沈霜说道：“你看看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沈霜不敢怠慢，马上蹲下身子来检查凌华的伤势。

半晌过去了，沈霜将一股真气输入凌华的体内，然后站起来。

沈霜看着还趴在凌华身上啼哭着的小染，对李永年说道：“这孩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伤势确实太重了，体内很多处经脉已毁，需要好好的修养，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完全康复。”

李小染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看着李永年和沈霜，充满期望的几乎喊道：“爷爷，奶奶，让我来照顾凌华啊！让我……”

“不行！”李永年斩钉截铁。

“永年，别这么对孩子说话。”沈霜劝慰道。

“爷爷，为什么？”李小染焦急的泪流满面，不停的抽泣，心如死灰。

李永年没有再理会她，冲着躺在地上的凌华冷哼了一声，说道：“把他抬回房里去吧。”

然后，李永年谁也没有再理会，转过身去背着手准备离开，走了几步，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将背影对着大家命令道：“各位都散了吧！老婆子，你安排几个人打扫一下院子，找个人照顾那个混帐！”说到这里，老者语气停下来顿了一顿，大家都以为老人已经吩咐完了，准备各自离开或者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但是，李永年突然又仰天长叹一声，说道：“还有一件事……从今以后，不许李小染再去见凌华！我话说在这里，谷里所有的弟子都来做监督，若有发现两人在一起的，立即向我通报！““爷爷！！”李小染声嘶力竭，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悲惨的感觉侵蚀她的内心。

“大家都回去吧！沈霜，你负责把小染拉走！”老人说完，扬长而去。

……

寂远山，北山，长老大院。

山里的夏日不比海边，烈日朝阳的蒸笼下，山林中，大院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人影，大家要么都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情，要么害怕这可怕的魔鬼天气，不敢出来，怕被蒸成烤肉。

长老大院里的地面仿佛就要被晒烈了，一眼望去，让人眩晕。

林子里的各种植物也都没有了水分，奄奄一息的耷拉着脑袋。

太阳的烈光不愿意放过宅院中任何的一处角落，长老院落里唯一的一处暗影来自……

凌华就跪在长老宿宅的门前，斗大的汗珠从他全身流出，衣服呈现半湿透状态，不断有汗珠滴落到地上，马上就被烈火蒸发。凌华微弱的喘着气，身体干枯的难受，但是必须接受严酷的惩罚。

眼前的自己那摇摇晃晃的身影，看的凌华有些眼晕，好多次险些昏倒。

所幸天狼星成功的逃脱了，风烈一帮人在山林里搜索了一夜，最后惺惺而回。

然而，因为放走了所谓的邪兽——幽冥鬼狼，凌华被罚跪在长老宅子门前七天谢罪，不许吃饭，一天只准喝一碗清水，作为对他的斥责。

凌华并没有向师傅讨价还价，毕竟他知道自己也有错，况且天狼星也已经安然无事了，只要不是将他逐出师门，就勉强撑过这几天吧！

殊不知，在这炎炎的夏日里，这几天罚跪给他带来的灾难丝毫不比前两天受的伤害轻到哪里去。

那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烤焦似的，从皮肤到五脏六腑都在冒火。双腿亦早早失去了知觉。

李永年拉着李小染在沈霜的陪同下从宅子里走了出来，他们拿了两把纸伞，遮盖着烈日的侵蚀。

李小染脸色苍白，她那满面的泪痕已经持续好久了，一直没有消失过，还有膝上的紫红色血印，好象是刚刚才出现的，她满面愁容，低着头，十五六岁花季的女孩儿仿佛老了许多。

小染这到底是怎么了，刚刚在长老宅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李永年对她做了什么。

凌华知觉前面有人来到，微微的抬起头来，勉强半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眼前的三个人影。

李小染最先跑过去，用手中的纸伞遮住了凌华身上的阳光，她还是低着头，并没有说话。

凌华立即感到一股清凉，心头那团燥热难忍的气息逐渐转为温暖的水流。

老者首先发话：“凌华，这些天过去，你知错了么？恩？”语气甚是冰冷。

凌华微微张了张嘴唇，他已经虚弱干枯的说不出话了。

李永年皱了一下眉头，对沈霜说道，“你给他说吧！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他。”

“不要！不要现在就告诉凌华，他会受不了的，会死的！！如果你们现在说，我们都会死的！”李小染声嘶力竭的嚎道，仿佛是在向苍天质问心中的不平。

凌华迷离的红色眼神里，一道厉光闪过。

星冥谷北山的长老大院里，正在进行着师徒间的训话。

“哎~”沈霜看了看一脸无辜的孙女，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小染，这种事情还是早些说清楚比较好，毕竟，你也已经和尚虎订婚了。”

青天霹雳！

锥心至腑！

凌华奄奄一息的面容突然凝重起来，惊愕的张着干裂开的嘴唇望着两位老人。

李小染在旁边又低声啼哭起来。

这时候，李永年终于开口了：“凌华，现在我把这件事的一切都告诉你。我可以允许你放走邪兽，可以不惩罚你，甚至现在你就可以回房，休息。但是，你也必须应允师傅一件事情，就是你以后别再来找小染了。”

凌华迷茫无助的眼神逐渐变的阴冷，煞气。他半睁着眼睛，凌厉的眼神望着李永年说到：“凭什么！？我可以在这里跪死，但是，你说的要求，我不可能做到！”

李小染听后，身子微微一阵，一阵轻微的惊喜过后又是无望的痛苦。

李永年并没有理会凌华的倔强，对沈霜说道：“老婆子，你给他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吧。”

“恩。”沈霜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凌华，凌华也不示弱，侧过头来冷冷的盯着沈霜看。

沈霜避过他冰冷的眼神，淡然的说道：“凌华，其实这件事情我和你师傅也没有办法，毕竟在这个谷里不是所有事情都是我们说了算，我们两个老人家也已经尽力了，你要……”

“别说这么多废话了！直接告诉他实情就行了。”李永年有些不耐烦，其实谁又能明白他现在心里的挣扎，他们夫妇早就发现凌华和李小染的感情，也有了成全他们俩的意思，可是，缘分天定，造物弄人，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宿命安排。

“好吧。”沈霜无奈的说到，告诉了凌华事情的全部。

原来，星冥谷的谷主史青云，早就有了想要将星冥谷向外发扬光大的意向。这次，三国使者的到来，更是给了他极大的刺激。于是，史青云当机立断，待到三国使者离去之后，他便开始极力想方设法让星冥谷为将来的发展做好准备。

史青云的野心并不是盲目的，他始终是一个精明的人，是深谋远虑才让他坐稳了今天的位置。那么，这次事关重大，史青云更加不会怠慢。

想到要发展，自己图强，首要的条件就是内部的团结，不然，整天闹内讧，处处都是尖锐的内部矛盾，又何谈对外发展，不耽误还没有出头，便已经被自己人害死了。况且，现在幻之大陆的三个强国虽然都在表面上支持自己，但是，人心叵测，如若哪个国家见事不成，调兵来攻打星冥谷，就凭谷里上下这五百多人，虽然也有不少的好手，但是，一个武修门派毕竟不是一个国家的对手，到最后只能造成大溃败。

而说起团结，现在谷里孤立着两大势力，北山的长老李永年和南山的长老尚龙各拘一恪，互不相让。

如此发展下去，必然成为谷中的隐患，史青云苦思冥想，终于让他发现了一个锲机。

李永年的孙女李小染今年十五岁，貌美如花，尚龙的独子尚虎也已经二十岁了，还没有娶妻，史青云眉头一紧计上心来。

隔日便召集二位长老，说明心意，两位长老也都是聪明人，史青云便直接开门见山。

李永年是星冥谷里的长辈，曾经受过老谷主的恩情，现在关系到谷里的利益安危，即使是关系到小染的一生，他开始也极力反对，全面劝说谷主，但是，毕竟自己只是个长老，寄人篱下，还有想到老谷主对自己的恩情，想到谷里的利益，再加上史青云不断的给他灌**汤和后来妥协的尚龙也刻意来讥讽劝说，他也不能再对史青云说个“不”字了。

况且，尚龙的独子尚虎确实有着一定的能耐，二十岁就已经是谷里除了几位个别的堂主以外的佼佼者了，所以李永年这边就算是接受了。

而尚龙开始时候则也不置可否，毕竟这个决定对于自己尚且没有什么利益可图，他可不象李永年那样忠厚，能想到星冥谷里的利益。

但是，这一点早就看在史青云眼里了，史青云暗自向尚龙透露，将来星冥谷向外发展起来了，他会向对方国家申请一个军事统领的职位给自己，那么星冥谷的谷主职位就让给尚虎坐了。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不假，史青云还煞有其事的对尚龙说，为了让尚虎现在就建立些谷主的威信，决定这次让他和李小染订婚，以星冥谷内部的比武招亲为程序，反正那些堂主的年龄不适合参与，尚虎在台上肯定可以轻易取胜。

由此，尚龙也终于被说动了，答应全力支持史青云。

然而，史青云却没有想到的是，摆在他背后的一个阴冷的目光，一个不是障碍的障碍——凌华。

李永年相继闭上眼睛冥想了一刻，睁开眼摇了摇头，看着凌华的眼神说道：“凌华，你要怪就怪我吧，我是谷里的长老，当年老谷主对我有恩，为了让星冥谷发扬光大，有些事情，由于迫不得已，即使对不起我自己的亲人，我也必须得做。”老人说完，仿佛又苍老了几岁，闭上眼睛继续冥想着什么，或许也是在承受痛苦。

所有人都在挣扎。

“孩子，你自己回房休息吧，我们……”沈霜忍不住想抽泣起来，看来这件事情，她也必定跟李永年和谷主争辩了不少，可是，仍然全都无济于事。

李小染没有表情，呆呆的望着凌华，哀大莫过于心死。

“小染，我们走。”李永年说着，送出一股真气，将小容纳拉到自己身边，牵着她的手硬是要将其拽走。

“爷爷！不要！”李小染痛苦的挣扎着，眼泪呼之欲出，想在最后再陪陪凌华。

可是被老人强力的大手握住，李小染根本没法挣脱。

“凌华，三周之后，小染的比武招亲大会上，我希望不要看见你的身影，你明白了吗？”说完，老人重重的抿了一下嘴唇，三个人影扬长而去。

凌华望着三人逐渐远去的身影，这么多年以来，已经在他体内淡化了的幼年的狼性陡然浮出，他狠狠的用通红的眼神望着李永年，又用极度凄楚的眼神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儿离去，一股愤怒和悲伤交合的感情瞬间笼罩了他的心。

凌华强撑着站起身来，双腿几乎断裂的疼痛感却远不及对他心里的伤害。凌华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房间，他的背影是如此的萧条，却仿佛又包含着某种非凡的气势。

……

三周已过。

三周的时间过的如此之快，凌华并没有再去找过李小染。或许因为，他知道即使去找，李永年也会找人专门把守着小染的房门，将他赶跑吧。

凌华孤单的生活，天狼星也已经远离他了，不知生死，他一个人生存，并没有自暴自弃。

从他那坚毅的眼神里，可以看到的是淡淡的冷光，一天到晚，每时每刻，都保持着一个表情，僵白的面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使他变色了。

没有人可以再窥视到凌华的内心了，或许，偶尔心细的人可以从他那灰色的眸子里见到一丝的凶光，那里面包含着愤恨，不屈，冷酷，但是，却绝对没有人可以看出他眼睛里更深处的某样东西——泪水。

三周的时间里，李永年夫妇已经不再来管凌华了，或许是无颜以对吧。只有飞花还经常来看看他，照料一下他的起居，也在练功和疗伤上帮助着他。

凭着自己过人的天赋和本身坚定的意志，凌华体内的伤势竟然奇迹般的愈合了大部分，重伤的经脉也全部愈合了。

时间是宝贵的，在这段日子里，凌华谨记着李永年的那句话，三周过后就是李小染的比武招亲大会。

所以，在治伤恢复之余，凌华始终没有忘记修炼邪神王诀，凭着他誓死的意志，每一个秘招他都用拼命的势态去修炼，也只有在修炼的时候，凌华那暗淡无光的眼神才会绽放出光芒，通红的光芒，充满了恨意和漫骂！

李永年当然不想让凌华出现在比武招亲大会的会场上，上次也已经命令过他。然而，谁又能左右一颗冰冷的心，一颗炽热的心，伤痕累累的心脏一切都是为了爱。

虽然烈日的光芒丝毫没有减少，但是，谷主史青云运用神功＂遮天避日＂，将烤人的阳光遮挡在自己建造的保护罩中．

比武招亲大会已经万事具备，只欠主角登场了．

早早的，北山长老大厅前的宏大广场便聚集满了人。里面有很多弟子都翘首以待，谁也没有发现一个戴着斗笠的身影，或许是因为天气太热，阳光太毒，人们对于戴着斗笠来遮蔽阳光的形象也都司空见惯了。于是，凌华成功的混入了会场．

最先上台的是史青云，他的身后跟着李永年夫妇和满面愁容的李小染，当凌华看见她的时候，心就象被什么东西嗜咬般的疼痛，他硬撑着，继续看下去。

史青云首先发话：“今天算得上是个大喜的日子，也是我们星冥谷有始以来的，首次比武会盟招亲大赛（果然是首次，名字都这么罗嗦），今天有这么多的师兄弟们前来捧场助威，令我看了也非常的欣慰。这说明我们星冥谷里上下一心，分外的团结，这也是我们星冥谷将来对外发展的基础。我相信，星冥谷未来的一天一定会更加辉煌！”

史青云的发言竟然只字未提李小染。

“恩，下面就让我们今天的主角，北山长老的孙女，李小染登场。”（听起来好象酒吧坐台小姐的登场）

说着，李永年带着李小染出现在了台场中央，看着下面窜动的人群，李小染的眼泪呼之欲出。

“今天，谢谢大家到场观战和参赛，老夫代小女首先要感谢各位了。”李永年先是深鞠一躬。

下面的弟子见到堂堂的长老如此谦虚，当然要立即给予还礼，也都背躬说道：“李长老言重了！”

李永年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各位，今天大家都顶着烈日来此，老夫也不多废话了。此次比武招亲的会盟比赛虽然是为小女的终身大事做一个了定，但是，也是为了让大家有个互相切磋的机会，当然，作为谷主，史谷主他更有深刻的意愿要在这里说明，在此，老夫就代说一声了。”

下面的弟子都很好奇，翘首以待，看长老要宣布些什么。

李永年转头看了史青云一眼，史青云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意思是让李永年继续说下去。

李永年回过头来，显得更加神采奕奕，朗声告之大家：“大家都知道，要想生存，就要不断的谋求发展，今天，我们的星冥谷虽然也已经很强大了，但是比起很多的门派和国家来说，还是有很多的不足。例如南边的紫云堂，听说其现在门下学生已经超过了两万人，可谓桃李满天下。所以，我们谷主毅然决然的决定，要让星冥谷发展起来，就要让星冥谷的人走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大家，你们说对么！？”李永年煽动着大群的人们。

听说以后可以出去了，人群里先是面面相觑，大伙其实早已厌倦了山谷中的生活，现在有了这样一个好机会，还不兴奋的昏过去。

于是，由第一个人带头，后面的弟子也都跟着欢呼起来。

史青云的银面露出淡淡的笑容。

人群中的喧嚣却没有淹没一双冰冷的眼神，凌华在心中凶狠的漫骂道：“算我瞎眼看错了你！市侩！走狗！！”他这样漫骂着自己的师傅，其实心里也非常的难受，记恨的心理却又让他矛盾的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