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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师

第 33 部分阅读

两个字呢,您忘了吗,上回你要我挂的。”

张玺:“将慎独二字挂在卧室,这幅画挂在书房。”

张玺在教导儿子,广州市郊处高墙大院内,刘黎也在教导徒弟,讲的恰恰就是神识入门之后,成为真正高手的“神气凝炼,移转灵枢”境界。

昨夜游方又去炼剑,刚刚进入农机厂的后院,就看见刘黎坐在躺椅上,晃悠着小腿,捧着月下茶壶哼着不知名的地方戏,神情很是悠闲自在。

游方赶紧上前见礼:“师父,您老人家又来了,这段日子直没离开广州吗”

刘黎:“谁说我没走,最近欧元贬值,我趁着便宜去欧洲旅行圈,刚回来。”

游方玩笑道:“出去转转也好,您老人家老当益壮,周游列园还可以泡泡洋妞。”同时在心中暗自嘀咕,也不知老头哪句话是真的,说不定这三个月就直在广州暗中盯着自己呢。辛亏自己这段时间规规矩矩的,没有什么把柄可以让师父抓住暗中使坏。

刘黎给了他记暴栗:“哪有你这么跟师父说话的老当益壮不谦虚,泡洋妞就算了少跟我乱扯,这段时间你都干了什么,有何要事需要向我禀告吗”

游方还真有事,当即将自己发现狂狐留下三幅奇特的古画,并将其中幅送给张流冰的经过告诉了刘黎。

刘黎倒没有追问其余的事,更没有问他想弄多少钱,只是笑道:“臭小子,你给张家父子出了个哑谜,对吧”

游方嬉笑道:“还是您老高明,我的那些小算盘都瞒不过您,谜底就是寻峦二字,等于明示我的来意。师父叫我搞定寻峦派,无非是整合宗门传承,我身为代地师传人,自不会去当寻峦掌门。”

刘黎淬道:“就你这德性,想当也当不上,本来就不是寻峦派的人”

游方:“师父说的不错,所以此事还要通过寻峦派的人自己去解决,如果张玺确实合适,那他便是成功的希望所在,正好遇上了,我当然要试探清楚。”

刘黎也点头道:“你想的倒没错,但你的能耐没有超过张玺本人之前,最好不要跟他见面,不见面你还是高人,见面就得露馅,他也会大失所望的。”

游方:“这我当然清楚,所以并不着急,要不是赶巧,我不会这么早就与他们接触。”

刘黎喝了口茶,砸了砸嘴道:“你自己清楚就好,那就炼剑吧。”

游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能不能请您老回避下”

刘黎眼珠子瞪:“为什么呀”

游方:“秦渔如今之像,不适第三者观。”

刘黎被气乐了:“你是想说她没穿衣服吗我又看不见你要是能让我看见,那才叫本事大了,能耐比我都大”

游方挠了挠腮帮子:“您老在旁边瞪着眼珠子在看着,就算看不见,我心里也别扭,这别扭就没法专注凝神。不是您说的吗,练剑时要四面高墙鬼神无窥。在我心目中,您老之威严犹在鬼神之上。”

刘黎又敲了他脑门记站了起来:“徒弟练功,还有叫师父回避的,这是哪门子道理我还不稀罕看呢但我今天来就是要问你句话,如今你不拔剑在手,是否也可与秦渔对练”

第八十二章 炼境

这句话把游方问愣住了,他练剑已过百日,这些夜里程序都是不变的:先以心神养剑,心像中秦渔出现,然后挥剑,秦渔时而是以剑光为衣的女子,时而幻化剑光移形遁影,与他拆解对练。剑就是秦渔,秦渔就是剑,不拔剑在手如何与秦渔对练,游方想都没想过。

刘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能走到什么地方,都把秦渔带在身边吧有很多场合是不能携带武器的,手中无剑时你有何凭借今晚就试试吧,我找个地方睡觉,醒了之后再来找你。”

师父走了,游方站在原地沉思良久,忽然展双眉,似乎明白了什么。依然与往常样,先定坐以心神养剑,心法欲收未收之际,元神之观又见到了秦渔。月光下那明媚的女子,以剑光为衣,身姿婀娜毕现与真人无异,双星眸也正望向他。

游方起身还剑归鞘,手中无剑开始练拳,招式规规矩矩,是从小就练熟的最基础的五形十二象拳法套路。秦渔没有消失,并不像往常样化为剑光回到剑身中,也没有与他对练,而是站在原地看着游方练拳。

这是心像所见,此刻的游方就是在自己练拳。

等到套拳打完,游方发出声如剑鸣般的清啸,纵步上前拳向秦渔击出。秦渔幻化为片剑光在他的周身盘旋,游方的拳法配合神识所携剑意,四散着凌厉的煞气,此刻不仅是对练,也是合练。

刘黎刚才的话提醒了他两件事。以往那样对练,秦渔的煞气反侵游方,游方不仅在养剑,同时也是在以神识刻意控制这柄剑。如此习练不能直接用以对敌,只有在神识中也凝炼秦渔的煞气与灵性,才能够发挥此剑最大的威力,最终完全控制与融合这柄剑的灵性,秦渔,才完完全全是他的秦渔。

换作不久之前,就算明白这个道理,他也是办不到的。如今的神识不仅强大而且更加精微,已接近清晰无碍的程度。通过这么长时间的习练,秦渔的心像已完全养成,才能够勉强达到这种境界。

假如有人在旁看着游方,在他的身形游走之间,月光似乎在周身凝炼成层淡淡的剑芒,随着拳意吞吐闪烁,实为神识所化。等游方练拳完毕,收敛神识,周身的剑气也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腰间宝刃发出声清越的长鸣。

这不仅是元神所闻,而是真真切切的宝刃长鸣,在夜空中传出很远。

随着这声长鸣,有人如老猿猴般,翻过高墙上的铁丝网跳蹦到院内。游方回头苦笑道:“师父,您老人家不是找地方睡觉去了吗”

刘黎笑呵呵的说:“就在墙根外面站着睡,不行吗小子,今天我很满意,你真的练成了”

游方上前躬身行礼:“多谢师父指点,您老句话,抵我自己瞎琢磨好几年。”

刘黎捻着下巴掩饰不住的得意,既像在夸徒弟又像在夸自己:“也就是你的火候到了,我才会指点你,否则说也没用,你站好,我还有几句话要问你。”

游方规规矩矩的站好,刘黎在椅子上坐下,慢条斯理的问道:“练剑至此,是否已到尽头”

这话问的,游方的功夫还差的远呢,怎么能说是尽头呢但游方看了看四周,点头道:“确实是尽头,再这么练下去,无非功力日见深厚,但境界无法更上层楼。”

刘黎:“这里只有四面高墙,你所见也只是四面高墙,不行走天下山川,如何凝炼神识如有山川地气你有柄秦渔,于是炼成了秦渔,但做为代地师,你的阅历还太浅,胸中所包容还远远不够。”

这番道理很浅显,就像作画样,若没有见过山水,如何落笔画出山川神韵,还能让这幅画凝炼出灵性来若是肚子里没学问,就是把字典翻烂了,也凑不出好文章。但同样的阅历,人和人也是不样的,到某风景名胜区参观,有人能在胸怀中带走风景意境,有人只能留下瓜子壳和苹果皮。

游方有些为难的反问:“师父的意思,是我该走了吗您叫我去寻找三两阴界土,其用意就是让我走遍天下山川,亲身感受地气灵枢,凝炼于神识之中,就像我今日练剑般,对不对”

刘黎嘴角挑:“不愧是我徒弟,聪明其实你比般人强多了,当初我追着你在华北转了半圈,看出你的阅历不俗,但换做今日,哪怕故地重游,感受也有不同。”

游方若有所思:“师父说的是,至少我就想回沧州,再看眼铁狮子。”

刘黎拍着椅背道:“道理我已经点破了,该怎么办你自己去琢磨,我再问句,依你今日之能,养剑到头了吗”

游方答道:“尚未到尽头,我虽已能完全掌握这柄煞刃现有的灵性,但能赋予它的,已无法更多。”

刘黎笑道:“还算你有自知之明,这就和画画样,你的笔法再高,若胸中无物,怎能留下传世之作人都受见知之限,功力再深,也很难突破此障,这柄剑的灵性如何增长,就在于你是否能赋予它更多,等到将来它的灵性无以复加之时,也算你风水秘法大成之日。我原先的想法,你到了那时候才能去搞定寻峦派,不过你这个小游子,真能钻空子,如今就下手了。”

游方也笑了:“凑巧,不顺势做点铺垫,未免太可惜了。师父,您老还有什么吩咐”

刘黎收起笑容,神情少见的严肃而庄重:“当初在沧州见面,我就问你为何要习武,你回答我是为了享受人生。那么今天我再问你,为何要修习秘法是为了练而练吗,还是纯粹的好奇,好奇之后你又为了什么条鱼行游江湖,它又在找寻什么”

游方也不笑了,眨了半天眼睛,突然跪在了刘黎面前:“师父,别为难弟子了,您既然有秘法要传授,弟子聆听教诲”

刘黎有些错愕,干笑两声道:“还真是个小游子,也太机灵了吧就这么问,你就听出我另有秘法传授,却不答我的问题。那我就替你答了吧,那是种难以企及的境界,拥有之后才明白其中的玄妙,自是种全新的人生感受,就像鸟儿不必去回答它为什么要飞,这种境界,称之为神气凝炼,移转灵枢。便是你下步要面临的门径。”

刘黎与张玺在同时间,指点弟子同样的境界。假如没有刘黎交待给游方的三个任务,假如不是为了好奇,假如不是追求与人争斗,为什么要修练神识因为它会带来种全新的人生感受,能够与山川地气以及各种器物灵性产生共鸣。

就像欣赏幅画,别人看见的只是画,他却能够进入画中山水这只是种比喻。

从秘法修为上讲,它能够赋予人完全不同的气息。比如向左狐与刘黎相斗时,游方隔着山梁感觉是两只沧州铁狮子在对峙,这便是神识凝炼的威力与玄奇。另方面,有了这种境界,也可以赋予身边的事物更多的灵性,越特殊的器物越容易做到,就像移转灵枢随身相携,称之为炼器,更高的境界,称为炼境。

风水风水,境界至此,人本身也是种风水,能让自己的心,容纳所拥有的境。

张玺传授儿子的,是寻峦秘诀,而刘黎传授徒弟的,是炼境秘法,都是为了突破“神气凝炼,移转灵枢”的境界,巧妙却各不相同。

刘黎最后交待道:“我上回传你的两本秘籍,已经全部让你给吃了,今日再授秘法,够你消受几年自己安排好广州的事,我也不催你,什么时候去寻找阴界土,你自己看着办。至于你对肖瑜那丫头的指点,我很满意,没看出来,你还挺会教人的。”

在刘黎离去之前,游方突然说道:“师父,弟子欲答您所问,鱼在江湖所寻者,如鱼得水尔”

陈军这几天四处奔波,游方出的主意虽好,但真要落实却不简单,有各种手续要办,还有各种麻烦要解决,幸亏他也是个混江湖的老油条了,需要的材料全部办好,游方与肖瑜也把钱给了他,就等着明天去办最后的手续了。

就在这天晚上,游方带着两幅画去了林音家,个电话把陈军给叫来了。陈军进门时很不满的嚷道:“我在外面请人吃饭呢,完事还要请人出去娱乐,你有什么事非要把我叫来电话里还不说”

林音在旁无可奈何道:“我也问他了,可是游方就不说,非要等你来。”

游方招了招手:“陈军,你过来,与林音起坐好,我有件大事要宣布。”

两个人头雾水的在桌对面并肩坐下,抬眼看着游方,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游方将两幅画放在桌面上,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尽量温和的说道:“我拿走了三幅画,送回来两幅,假如那幅能够卖二百万,你们俩还倒不倒房子”

这两人有点傻了,过了半天还是陈军先反应过来:“你啥意思啊,这画是赝品,顶多去糊弄林音这种外行,连我都糊弄不了。”

游方谈淡笑:“我只是问如果。”

林音笑了:“如果有二百万,当然不用这么麻烦了。”

游方双手按在桌子上,探出上身郑重说道:“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二位,千万要挺住”

他不再隐瞒,讲了这三幅画的门道,并且告诉他们,已经出手幅,打算以二百万的价格悄悄的卖掉。然后对陈军道:“你先偷着乐吧,等乐完了,给我个帐号等着收钱,定要是干净的帐号,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转身走了,关上门,留下那已呈石化状的男女。游方没有回家,就在附近转悠,他在等等那两人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恢复正常。

时间不长也不短,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陈军来电话了,语气激动得都发抖:“游方,你快过来,我刚刚和林音商量了件事,就等着你呢”

游方再次来到林音家,这回就跟特务接头样,没有留在厅里,而是直接进了书房还关上门把窗帘也拉上了。

陈军把攥住游方道:“真的吗”

游方反问:“这种玩笑,能随便开吗”

陈军给了他拳:“你怎么不早说”

游方解释道:“我也是这几天刚刚发现的,当时也不敢相信,特意找专家鉴定过,确定无误才敢告诉你们,另外幅画,我已经送出去了,卖不卖,听林音的。”

林音的眼圈是红的,显然是哭过,却不知是为什么,嗫嚅着说了句:“游方,你可以不告诉我的”

游方苦笑:“我承认,有那么瞬间,我不是没动过私心但想到陈军要背银行百多万的债,分几十年来还,还是厚道点吧,如果你们觉得过意不去,那就表示表示,我是不会反对的。”

陈军与林音对望眼,似乎刚才已经商量好了,陈军拿起幅画塞到游方手中:“送你幅,千万不要拒绝,否则朋友就没得做了。”

这三幅画,卖幅留幅送幅,倒也处置的十分妥当。

游方没拒绝,收起那幅画也没打开看,然后冲陈军勾了勾手,把他单独叫了出来。下楼出了小区,走在夜晚的街边,陈军低声问道:“游方,你早就知道这画是真迹,对吗”

游方笑了笑:“也不算太早,但恰好在林音准备卖房子之前。”

陈军:“谢谢了”游方不早说,折腾了他这么久,白跑了那么多地方办了那么多手续,到头来他还是充满感激。

游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客气,你明白我的用意就好,总算没白折腾你回。”

陈军微微有些吞吐道:“那个,你刚才说的那个二百万,什么时候能到帐”

游方:“最快明天,不会耽误林音的事。你以前也是个坑蒙拐骗的高手,经常给全国各地的手机发中奖短信,找个干净的帐户倒下钱没问题吧”

陈军:“帐户倒没问题,但次汇二百万,恐怕引起银监的注意。”

游方:“那就十个帐户,每个户头汇二十万,你自己麻烦点回去准备好,我明天上午就要。这件事情,不要在外面说。”

陈军:“这我当然明白,刚才已经提醒林音注意了,画的事情就我们三个知道,如果有外人问这笔钱的来历,就说是我问家乡的朋友借的。”

次日上午,张流冰坐在父亲办公室的外间“值班”,来往的员工都觉得很奇怪,他自己也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在时间并不长,刚刚坐了半个多小时,手机就响了,还是个陌生的广州本地号码。

“李丰前辈,是你吗”张流冰拿起电话,又惊又喜的问道。

“张流冰,天不见,你学会未卜先知了我还没说话呢”游方在电话那边笑着反问。

张流冰赶紧解释道:“是晚辈唐突了,我直在等您的电话。前辈昨天送来的那幅画堪称绝妙,家父已读出纸后的寻峦之意前辈稍等,家父就在身边,想与你谈谈。”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起身路小跑进了张玺的办公室,连门都没敲。

张玺见此情景当即会意,站起身来顺手将电话接了过去:“李丰前辈安好,在下流冰之父,寻峦派长老张玺。听闻前辈寻回本门传承信物,千里迢迢上门告之,再下代表寻峦派深表谢意前辈此番驾临广州,指点流冰秘法修为,深谙寻峦要诀,我父子也感激不尽”这话说得挺漂亮,于公于私都表示感谢。

游方笑着答道:“久闻张玺长老大名,果然是如今寻峦派中最出色的全才,昨日画中点小门道,自然难不住你,看来此番试探,我倒是多此举了,望你莫多心。”

张玺:“前辈何出此言画里画外意境之妙,令人称绝昨日留书有待价而沽之语,难道有出手之意若是前辈在广州有何需要,尽管知会我父子声。”

游方打个了哈哈:“哦,近日偶遇事,欲暗中为人解困而已,老夫身无长物,唯以此画资人。我此番出山行游,管的闲事多了,也不能总麻烦别人,都来求你帮忙也不合适。”

张玺趁机道:“前辈既然有出手之意,张玺十分希望购得此画,在他人眼中,不过是珍贵古玩,但在我们父子眼中,妙趣大不相同,万望前辈成全。”

游方在电话里笑声很爽朗:“把画交给你们,本就是想让你帮个忙估价转手,你自己要买下,如此甚好,甚好,不至于明珠投暗”

张玺:“前辈前日在广州惩恶的义举,张玺也略有风闻,请问此番助人解困,需要备足多少义资”这话说的婉转,既提到了李丰惩治易三的事情,带有颂扬之意,也没有直接问对方想卖多少钱。

游方也不拖泥带水,说的很干脆:“二百万。”

这个价很公道。黄公望的真迹在市场中见到的极少,如果是在拍卖会上刻意炒作的价格,或某些显然是明清高手所作赝品的成交,并不能作为收藏界私下交易的参照。游方点都没多要,但也不算吃亏。

第八十三章 打酱油

这幅画对于别人来说是珍贵的古玩,但对于张家父子来说,另有特殊的意义,不能完全以收藏市场的价值来衡量。

张玺怔了怔,这比他预期的价位要低不少,但他随即就明白了李丰前辈的意思,不想占他的便宜,既然他想买下又有理由买下,只是要了个很公平的价格。

张玺也不多啰嗦,更没有讨价还价想多付钱做没必要的事,当即点头道:“请问如何将义资奉上”

游方:“我发十个账户到张流冰的邮箱,你把钱分别打入即可。”

这么麻烦张玺有些意外,随即也反应过来,李丰前辈是不想让他追查个人信息,于是也没多说什么,很痛快的答道:“好,今天就办。”然后语气转又问道:“前辈为寻峦派宗门传承之事而来,寻峦玉箴也在前辈手中,不知张玺可否当面拜见前辈有何指点,不妨告知寻峦派诸人。”

他把话题挑明了,不是用试探猜疑的语气,直接认定李丰是为了整合寻峦派宗门传承而来,很想问问对方究竟想怎么做。

很可惜,游方也答不上来,在电话中沉吟片刻,故作高深道:“张长老既有此心,老夫就没有看错人,有心不妨身体力行,非为己之私争名利,也为整合宗门蓄声威,勿使传承不济,勿使后人离析。老夫的来意已转告流冰,寻峦玉箴非我之物,届时自当相还。”

说到这里,游方挂了电话,让张玺自己琢磨去吧。寻峦派如今的局面有前人的原因,但也是后人自己造成的。包旻长老近来有自立山头的意思,认为自己才能代表寻峦派的秘法传承正宗,而陆长林也有小算盘,希望将宗门产业剥离到自己名下去过小日子。从张玺的角度恐怕要处理好这些事才能谈整合宗门,李丰前辈也许在规望他有没有这个想法与能力。

二百万到手,难题似乎迎刃而解,林音恨不得马上飞回家乡,却让游方与陈军还有肖瑜三个人起拦住了。游方劝她道:“你又何必着急呢,好不容易找了份工作,只要圆满完成了这个学期的教学,下个学期就能签正式的劳动合同,收入也不错,还有个星期才放假,你就过完这个星期再走也不迟。”

肖瑜也劝:“这坚面有些事挺复杂的,你父亲虽然把公款交回去了,其它的讲究还挺多,既然钱有了,其实你去不去都帮不了什么忙,很多事也不会办,还是让陈军去吧。”

陈军自告奋勇要去湖南,他这个见过世面的老油条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林音着急赶回去确实没多大用处。游方暂时拦着林音让陈军先去也有原因,就是让陈军好好表现番,只要搞定了未来的岳父岳母,就等于彻底修复了林音与父母的关系,将来的事嘛,就是顺理成章了

陈三先去湖南了,林音亲自把他送到了机场,感谢的话不必多说,只是再叮嘱他要多保重身体,她家乡那边的饮食口味可能吃不惯云云

还没等林音的学校放假,湖南那边的消息就传回来了,基本上都搞定了,林修生被免于起诉,受行政降职处分,等于提前退休了,这已经是预期中最理想的结果。陈军手里有钱,也很会办事善于活动,这个未来女婿起到的作用太大了。

林音在广州接到了父亲亲自打来的电话,父女两人聊了很久,都哭了。但是哭完之后林音非常振奋非常高兴,简直就像换了个人,有点精神焕发的意思。父亲在电话里说不要让陈军耽误工作,这两天就回去吧,而林音也不用着急过来,等过年的时候,希望她和陈军起回家。

林音终于彻底摆脱了这三年多来生活的阴影,而中山大学也放寒假了,屠苏要回家。有了上次在广州火车站的教训,这次屠苏的父亲早早在北京给订好了机票,让女儿坐飞机回来。小丫头有点舍不得,但毕竟是第次离家这么久,也非常高兴的收拾行李上了飞机。

其实最舍不得屠苏走的是肖瑜,她是从英园学校里偷跑出来的,寒假对她没有什么意义。屠苏走,就少了个平常聊天说话的好姐妹,觉得“家”中冷清了不少。

就在屠苏回北京的第二天,陈军也回广州了,游方与他见了面简单的问了几句情况,便没有再打扰他与林音,自己先回家了。他对环境的变化是非常敏感的,出去时没锁房间门,进家门就知道有人来了,而且在自己的房间里,那人正在与肖瑜说话。

“这幅画题款是董其昌的临水观山图,你说的那个游方,还是个挺会附庸风雅的人,出来租房子住的房间布置的很简单,却挂着这样幅画。但明显是现代人的摹品,有些细节处理的很不好,他是学考古的看来还需要补补课。”

游方收了林音幅画,当时没看,回来之后打开才发现是董其昌的那幅,明显比林音留在手中另幅王时敏的画更值钱。

已经收了,他就没多说什么,也没有藏着掖着,就挂在房间里。平日读书之时,神识也能感应到室中有若隐若现的山水钟灵秀逸之气。

只听肖瑜有些不满的说道:“雪姐,你学历高眼界也高,但不要看不起人,我游方哥哥是很有本事也很有学问的。”

另人笑了:“你这小丫头,竟然这么夸个男生你就这么从英园偷跑回来,和家里声招呼都不打,被你爸妈知道了,定会很生气的。还自己出来租房子,与陌生人合租在起,会把他们吓跳。”

肖瑜:“别人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另人:“你年纪还小嘛,家世背景也不普通,还是个单身大姑娘,说不定会有人打你的坏主意与你同住的这个游方,有没有对你动过心思啊这世上的男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要小心点”

肖瑜:“雪姐你胡说什么呀,游方哥哥可不是那种人,他可稳重了,就像个老师,教了我很多东西,我觉得他与你定能很投缘,还想介绍给你认识呢”

另人:“不要和我乱开玩笑,你家里人最近在找你,你也该回去了。”

肖瑜:“招呼早就打了,我每周都会发封邮件,告诉他们我很好,不用担心。雪姐,求求你不要把我在这里的消息告诉我他们,求你了”

另人:“替你保密也可以,但你个人住在这儿,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肖瑜打断她的话:“有什么不放心的对了,我和你讲个故事,上次我们出去吃大排档”正在这时她听见了开门的动静,惊喜道:“雪姐,我游方哥哥回来了,我介绍你们认识。”

肖瑜兴冲冲的走出房间,却只看见了游方的背影他刚进门又转身出去了。肖瑜不解的问道:“游方哥哥,怎么刚回来又走了”

游方头也不回的答道:“我去打酱油。”

肖瑜在后面喊道:“屠苏不在,又没人做饭,买什么酱油”

游方边下楼边大声回答:“哦,这样啊,那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我去单位吃,顺便加个班”

肖瑜:“游方哥哥,你说话的声音怎么不对啊,感冒了吗”这时另人也从房间出来走到了门口,赫然正是齐箬雪,而游方早就跑没影了。

肖瑜和齐箬雪是在英园认识的,齐箬雪毕业前那年,肖瑜恰好在同所学校入学读本科,两个中国女孩结识后关系直很好。齐箬雪回国后在亨铭集团就职,也与香港的肖家有生意上的来往,认识她的家人。

这次齐箬雪到中大办点事情,却偶遇在校园里闲逛的肖瑜,当即吓了跳,却被肖瑜拉回了家,开玩笑说要介绍个小伙子给她认识。却又把游方给吓了跳,幸亏他没在家被人堵在屋里,进门听见齐箬雪的声音就赶紧闪了。

真是祸不单行啊,刚出了小区没走多远,又接到了林音兴冲冲的电话:“游方啊,好消息过几天谢警官要到广州来。”

游方:“啊,她来干什么”

林音没有回答,陈军把电话接了过去,听动静似乎是换了个地方,压低声音道:“你想想啊,李秋平的案子,肯定需要北京那边警方协查,而谢小仙认识李秋平,应该是参与这个案子了,到广州来出差,无非是通报情况配合调查。刚才她在电话里没对林音说这些,但我能猜到,这个警官,还问了林音不少我的情况呢,真来了,可得小心点。”

游方觉得头老大,肖瑜把齐箬雪领回来了,他还可以躲躲,假如谢小仙又跑到广州来了,他可是躲也躲不掉了。他对这位警官没什么坏印象,通过林音的事,谢小仙的为人其实相当不错,但在她面前,游方心里本能的有点打怵。自己有很多事情的蛛丝马迹,瞒不过这位虎视眈眈的警花,比如上次谢小仙就怀疑那位自称李丰的蒙面人就是他,只不过没点破而已。

师父他老人家说的真不错啊,以游方这种出身,最好别和六扇门的人纠缠的太紧,否则迟早是个麻烦。

更有麻烦的是陈军,在北京的几年中,尽管陈军做事很小心,但也有三五次嫖娼被抓的经历,虽没有什么大事交点罚款走人而已,但毕竟留下了案底记录,谢小仙真想查的话,肯定能查出来,就看这位警花这次会不会又管闲事了按游方的推断,谢小仙顺手查陈军案底的可能性很大,情圣同志就自求多福吧

在这刻,游方拿定了主意,自己先闪回家过年。不是有那么句俗语,“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吗已经很久没回去了,又是年新春佳节,还是回白马驿老家,没事帮奶奶和父亲打打酱油吧。

其实按他原先的计划,早就该离开广州了,只是为了屠苏和林音暂时留了下来练剑。如今练剑之法必须要更进步,不适合继续待在广州这地,而屠苏和林音这半年来转变很大,游方想做的事已经做到了,没有理由继续赖着不走。

只不过天天有两位美女陪着,游方哥哥叫的很亲切,有人给做饭有人给洗碗,他的小日子过的很舒服,自己有点舍不得走而已。且不说屠苏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已经懂得如何看待这个世界上的善意与恶意,小丫头已经比以前精明多了,有陈军这个江湖老油条和宋阳这种高手就在附近,游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需打声招呼而已。

主意已定,他又去了宋阳的饭店,宋阳看见他笑着招呼道:“今天怎么个人来吃饭,两位妹妹呢”

游方拍了拍宋阳宽厚的肩头:“老宋啊,今天来和你说点事,我要回家过年,可能有段时间才能回来,如果这边有什么事,请你关照点。”

宋阳呵呵笑道:“我明白了,你就放心好了今天我请客,炒两个菜来几瓶酒,给你送送行。”

游方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回家,先在小区附近转悠了圈,确定齐箬雪的车不在这才放心的上楼。在门外先以神识查探,确定人也不在这才进屋。

肖瑜很难得竟然买好了早餐,见他回来就说道:“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起吃早餐呢。昨天你走的太急,可惜没有认识我位朋友。”

游方装糊涂道:“什么朋友你不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吗,让人发现了”

肖瑜:“是我在英园念书时认识的位学长,如今也是位大公司的高层了,还是很年轻的美女哎本来想介绍你们认识的。”

游方很感兴趣的追问:“她与你的家人熟吗”

肖瑜:“都认识,还打过生意上的交道,去年春节我回香港过年,她还特意来看我并拜访我父母呢。”

游方突然笑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家人很快就会找来了。”

肖瑜撅嘴:“雪姐已经答应我了,暂时不告诉我爸妈。”

游方摇了摇头:“她要是够朋友,可能会帮你瞒几天,但你要是等到春节还不回家,你的朋友定会告诉你父母的,否则就是在为难她,自己想想其中的道理。”

这个道理很简单,站在朋友的角度,齐箬雪也应该将遇到肖瑜的消息告诉她的家人。毕竟个女孩家偷跑出来几个月,是父母都会担心的要命,更何况是肖瑜这种大家出身尽管肖瑜不知用了什么门道,每周都发邮件给父母报声平安,却没让人查出她现在的地址,但是她的家人肯定心里没底。

齐箬雪遇到了肖瑜,却瞒下消息直到过年都不通知声,任由肖瑜在外面胡闹与陌生人合租在起。事后如果被揭穿了,肖家人定会责怪齐箬雪的,让她不好做人,甚至今后连生意上的交道都不好打。

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在适当的时候通知肖瑜的家人,并且私下里央求他们不要告诉肖瑜是自己透露消息的。这并不是齐箬雪守不守信用的问题,既是为自己好也是为了肖瑜好。

这种情况,游方用脚后跟都能想到。

肖瑜不笨,而且与游方“同居”了这么久,绝对不算白混,经提醒,自己也想清楚了,不禁发愁道:“这怎么办啊我家人定会找来的。”

游方看着她,就像看着个淘气的孩子:“聪明的话,不如送个顺水人情,自己去找那位学姐商量下,让她给你家里人递话,找个台阶下回家认错。你不是会演戏嘛这出如果演得好,回家还能少挨点批这样包括我在内谁都能放心。”

游方又在教她演戏,这次没说剧本,但肖瑜已经会意。游方让她主动去找齐箬雪,两人商量着演出戏,让齐箬雪主动与肖瑜的父母联系,话应该这么说

“我在广州碰见了你家小玉,劝她回家,小玉自己也知道错了,很害怕,不知你们会怎样怪她她现在的情况很好,没什么事,还在中山大学蹭课学习呢,我就是在中大遇见她的。她想回家认错,但又求我不要告诉你们,我觉得还是应该赶紧通知你们声。”

父母听见这种消息,第反应肯定是很惊喜松了口气,先把人找回来再说吧。这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肖瑜总得回家吧偶遇齐箬雪,就是个很好的台阶,恰好也在春节之前,连游方都松了口气,否则等哪天肖家父母突然找来更不好办。

而齐箬雪定会答应的,这对两方面而言都是个白拣的顺水人情啊,肖家父母与肖瑜都会感谢她。

见肖瑜撅着嘴低头不语,游方语气稍重道:“三个多月了,你也该玩够了,再不回家还让父母担忧,就是不孝”

第八十四章 江山入画

假如是刚认识时,游方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肖瑜根本不会理会,但如今却老老实实听他的教训,弱弱的答道:“我开始也没想跑出来这么久,只想偷偷溜出来十天半个月,神不知鬼不觉的再回学校。其实都怪怪你们”

游方:“怪我们”

肖瑜似是撒娇般的说道:“是啊,怪你,还有屠苏林音陈军他们,我哪会想到能遇见这么多事,会这么好玩,有点舍不得走。”

游方不悦道:“好玩你觉得好玩吗,我们可不是陪你找乐子的而且林音遇到的事,不是什么好事”

肖瑜赶紧抬头解释道:“游方哥哥,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游方语气稍缓道:“既然你只打算溜出来十天半个月透透气,怎么从英国跑回中国来了而且还要租房子,次就交年的房租,有钱也不能这么乱花吧”

肖瑜脸红了,再度低头道:“我以前也没有个人出来租过房子,连酒店的帐都没亲自结过。当时问中介,张大姐就告诉我按年租,我心想反正就是租呗,也不贵。今后不会再这样了,你们肯定觉得我特可笑。”

游方忍不住露出笑意:“看见你第眼,觉得你应该见过世面,大事理很明白,却不讲究这些小细节。没人觉得你可笑,谁也不是生下来什么都明白,不清楚的话就多问两句也不会吃亏,不要没事愣冲大头蒜对了,你怎么就这么巧找到这里来了”

肖瑜:“我就是想到内地玩玩,第站就到了广州,结果在飞机场遇到了位老伯伯,人可好可好了,我向他打听道,陪我聊了半天,是老伯伯告诉我可以住在这里,能见识市井人家,还告诉我该怎么找来。”

老伯伯那定是刘黎了,肖瑜可是看走眼了,刘黎那可是老太爷了人可好了也不知老头在肖瑜面前怎么装的。游方对师父的第印象可不是这样,虽然明知道刘黎绝非坏人,但从来没想过给师父发好人卡。

此时此刻,正在白云山中闲逛的刘黎突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游方腹诽了师父几句,笑着说道:“你还真是遇见好人了。”

肖瑜很高兴的点头:“是的,我遇到游方哥哥了,还有屠苏妹妹,这段时间觉得很充实很开心就真的舍不得走了,直待到现在。”

游方叹了口气:“屠苏放假回家了,我也要走了,再过几天,林音和陈军也要回湖南,你个人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赶紧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