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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洁禁区

第1部分阅读

《纯洁禁区》

前言致潘朵

这本书写的是一个风尘女子的故事,在落笔之前我犹豫了很久,到底应该怎么写?毕竟,写风尘女子的故事难度很大,需要的不仅仅是现实素材,更需要勇气。

“潘朵”是书中主人公的名字,这个女孩儿在现实中确有其人,她就住在我家对面的下,是个在夜总会讨生活的女孩子,化名叫做“朵朵”。每天下班的时候,我都会看到朵朵独自坐在下的凉亭里抽烟、发呆,见面的时间长了,我们便有了交流。

交流中,我发现朵朵虽然堕落风尘,是个夜总会的坐台小姐,但并不是常人想象中的那种心思很坏的女孩儿,至少她没做过小三儿,也没做过二奶,朵朵只是单纯的卖笑,为了赚钱而已……

一年后,朵朵离开了这里去别的地方讨生活,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是不是还会继续她的旧日生涯?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我想,大概…可能她会换个活法儿。记得在朵朵走前的几天里总是朝我借一些关于模特的杂志看,也偶尔说起过她很喜欢模特这个行当,想试试。

朵朵走了,那一年,她二十岁。

就让朵朵的故事从她离开的那天开始,我衷心希望朵朵生活的好,生活的开心……

――注:此前言并非杜撰,而是真实的存在,落笔前言的时候,我有些伤感。

第一章花落时节偶相逢

“美妙的身体,美丽的青春,应该拥有美好的未来,从今天起,安娜死了,你叫――潘朵。”

透过蒙蒙水汽,潘朵深深凝视着镜中若隐若现的优美喃喃自语,修长纤细的手指缓慢抚摸过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从额头到脚趾,最终停在圆润的肩头,双手轻轻抱拢,弯曲的小臂将胸前白皙丰润的物体高高托起,充满了诱惑的妖艳。

良久,潘朵长长的嘘了口气,轻笑,饱满性感的嘴唇弯曲出一个满意的弧度,放开抱着双肩的手臂,扯下架上的毛巾披在身上,拢了拢栗色的头发走出浴室。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这是一处半地下的房间,狭小而潮湿,只存在黄昏和黑夜两个季节,屋内的摆设很简单,一架衣柜,一张方桌,一把椅子,一只单人床。三年来,潘朵就住在这个简陋的地方。

潘朵蹬着湿漉漉的拖鞋,在地板上踩出两行模糊的水印,一直拖到床边。床不大,铺着雪白的床单,床单一角绣着一只黑色的蝴蝶。每一天潘朵从夜总会下班回来都会先去洗澡,然后铺好这张床单,疲惫的躺在上面。

潘朵走到床前,没有躺下去,而是俯下身子仔细的将床单叠好,压的方方正正,然后小心翼翼的套上塑料袋。

装好床单,潘朵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抓起地上一个大硬纸口袋啪的扔在床上,搞破坏似的把口袋撕的四分五裂,露出了里面的物品;一只胸罩,一条内裤,一件米色的短膝套裙,一双浅白色的矮沿皮质凉靴,还有一挂精致的水晶项链。

正午,迎着夏末柔和的阳光,潘朵素面朝天的走在人潮汹涌的大街,阳光包裹着身体,柔软的鞋底踩在坚硬的水泥路上,感觉恍若隔世。当走过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门前时,潘朵停下了脚步。这家超市是她过去经常光顾的地方,对面就是她曾经混迹的金色佳人夜总会。每一次从夜总会下班,潘朵都会在超市买些吃的,啤酒,有的时候还会买一盒安全套。

潘朵在门前迟疑了一会儿,迈步走进超市,并非怀旧,而是为了验证。过去的都过去了,无需怀念。

“您好,欢迎光临。”

门内的女营业员习惯性的向潘朵问候,目光飘过她的面孔时透出几分异样的神情。

潘朵看懂了她目光中的含意,那是对她新面孔的羡慕,惊讶,还有嫉妒。唯独没有熟悉,以及曾经的鄙夷。潘朵还是潘朵,曾经的那个夜总会女郎,只是,剥下了往日的憔悴和脸上厚厚的浓妆后,女营业员认不出她了。

“谢谢。”

潘朵淡淡的回了一声,满心轻松的走进货区,随便挑了几样水果、食物和必备的生活用品,转了一圈儿后结账走人,在超市门前招了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而去。潘朵离开了这个没有回忆,也不会留下回忆的城市

列车一路向北……

风声呼啸,窗外的景物飞快闪过,潘朵眯起眼睛,躺在柔软的卧铺上,随着颤动的车厢轻轻摇晃着身体,享受着久违的感觉。上一次坐火车还是三年前,那时是向南,南下谋生。今天向北,却不是回家,而是去一个重新生活的地方――秦海市。

手搭在胸口,潘朵的嘴唇习惯性的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潘朵在笑,心里在笑,不为别的,只为她提包里的那张北燕大学录取通知书。通知书是王老板给的,包括她的新身份,甚至连她现在的名字也是王老板送的。

一个月前,潘朵的名字叫安娜,王老板是安娜的客人,一个4o多岁的中年男人,做生意的。一次,王老板和安娜玩的很尽兴,便随口问安娜,“哪天不干夜总会了,想干点儿什么?”

那晚安娜喝多了,不经大脑的信口胡扯了一句“想考大学,做个有理想的人。”

王老板大笑:“大学还用考吗?明天你就是大学生了。哈…人生啊,是该有些追求……”

安娜醉眼朦胧的问:“真的?”

王老板色迷迷的捏了捏她的脸蛋“当然是真的,不过,你怎么报答我呢?”

“和你。”安娜不以为然的丢下一句话,一歪脑袋醉死了过去。

一个星期后,王老板来夜总会点了安娜的牌子,送给她几样东西:燕北大学录取通知书,新的身份证,一万块钱的“学费”,以及她现在的名字――潘朵。

安娜兑现了她的承诺,在酒店开了间房,跟王老板整整疯狂了24小时。不是因为王老板讲信用,讲情义,给了她燕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和新的身份,而是因为王老板给了她一万块钱。这世道,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只有钱才是真的。

上大学只是个玩笑,潘朵从来没想过读什么大学,也不认为读了大学就会怎么样。在潘朵混迹的金色佳人夜总会里,坐台小姐有不少就是女大学生。

同样都是坐台小姐,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

同样都在卖笑,都会为了赚钱去脱衣服上床,有区别吗?

没有。

所以,潘朵觉得读大学没什么用,为了当个有文化的高级小姐么?扯淡。

潘朵把钱和新身份证仔细的收好,至于大学录取通知书,随便塞进了挎包里。

离开酒店的时候,安娜瞧着新身份证上的名字问王老板“怎么给我弄个这名字?挺奇怪的。”

“我初恋女友的名字,你跟她很象,留个纪念。”

王老板笑着回答。

“屁初恋,信你才有鬼。”安娜望着王老板消失的背影不屑的撇了撇嘴,男人哄女人常用的伎俩而已,没创意。

………

想起王老板,潘朵不禁有些感叹。王老板给她的录取通知书和新身份证都是真的,潘朵上网查过。对这样的客人,潘朵还是有些好感,虽然王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在安娜所有的客人里,他还算是为人不错的,至少比较讲信用。要不是觉得钱挣够了,腻烦了混夜总会的生活,想换个新的活法,潘朵或许还会跟王老板再纠缠一段时间。

潘朵走了,去了她新身份证上标注的地方,同时也是录取通知书上的大学所在地。这是一个巧合,还是一个必然?潘朵没有多想。反正告别过去了,无论去哪里,只要活的开心就好。

车停了,杭州站。

阴天,下着小雨。

潘朵在车外呼吸了一会儿潮湿的空气,重新返回自己的软卧车厢。潘朵不喜欢这样的天气,空气中带着一股霉味儿,吸着喘不上气儿。

返回车厢时,潘朵发现对面空着的卧铺上来了人――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女孩儿看着年纪不大,十岁,很清纯文静的模样,额前垂着整齐的留海儿,弯柳眉,月牙眼,悬丹鼻,鹅蛋脸,身上穿着一件淡蓝色休闲牛仔裙,正急慌慌的往行李架上放东西。

“要我帮忙吗?”

潘朵瞧了眼女孩儿脚下鼓鼓囊囊的大皮箱,淡淡问道。

“嗯,谢谢。”

女孩儿感激的连连点头,伸手去抓皮箱的一角。

“不用了,我自己来。”

潘朵说着,弯下腰双手抓住皮箱的提手,呼一下提了起来,举过头顶,轻松的扔在行李架上。

“啊!”女孩儿惊讶的叫了一声,大睁着眼睛,愣愣的瞅着潘朵,“你力气可真大!”

女孩儿的夸奖让潘朵心里很不舒服,想起了过去混在夜总会的日子,潘朵的力气就是当初在夜总会跳钢管舞时候练的。

钢管舞表面上看起来无非是一些简单的挑逗姿势、软体动作,其实难度很大,并不是谁都能跳的了的。很多动作如一字马,倒立分腿,盘旋攀杠等动作难度系数都很高,全靠手臂和腰腹的力量支撑。

潘朵身材高挑,一百七十四公分,体重再轻也过了百斤,当初为了能跳钢管舞多赚钱,潘朵很是下了一番苦功,既得节食减体重,保持体形,又得锻炼手臂和腰腹的力量,为此忍受了不少折磨。当然,有付出也必然有回报,潘朵的体形一直保持的很魔鬼,蛮腰翘臀,丰胸挺拔,四肢修长,肌肤充满了弹性。

有了帮忙搬行李的铺垫,潘朵和女孩儿很快熟络起来。

“我叫柳笑,18岁。”

女孩儿甜甜的笑着,先做起了自我介绍。

“潘朵…2o岁。”

潘朵想了想,回道。这几年昏天黑地的活着,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年龄。

“那我就叫你姐姐啦。谢谢姐姐帮忙,要不是你我还真搬不动箱子。”

柳笑说着,从铺上拿了瓶饮料递给潘朵。

“没什么,小事。”

潘朵接过饮料,拧开盖子慢慢啜了一口。

“姐,你是做什么的?力气好大呀,那么大的皮箱,嗖一下就扔上去了。瞧你体形这么漂亮,一点儿都不像有力气的样儿。”柳笑一边好奇的问,一边伸手摸了摸潘朵的胳膊。

“经常锻炼,身体就好。”

潘朵笑了笑。

“哇!姐,你的胳膊好有弹性,你练过跳舞?”

柳笑摸着潘朵的胳膊,大惊小怪的叫道。

“呵,算是……”

潘朵轻点了点头,嘴里有些苦涩。

“嗯,不是算是,一定就是。”

柳笑肯定的说着,接着问道:“姐,你这是去哪儿?”

“去秦海市读大学。”

潘朵想到提包里的那张大学录取通知书,顺口说了句谎话,不动声色的挪开了柳笑的手。

潘朵不喜欢被人碰触她的身体,无论男人还是女人。过去在夜总会被客人搂抱,甚至陪客人上床,那只是为了赚钱,为了生活。而现在不同了,潘朵不喜欢就可以拒绝。

“啊!我也是,姐你是哪个学校的?”

柳笑追问。

“燕北大学,新闻系。”

潘朵回忆着录取通知书上的内容,慢慢说道。

“哇塞,太好了!我也是燕北大学的。”柳笑眼睛一亮,随即又遗憾的咕哝了声,“可惜,我是英语系的。”

“不过,没关系,咱们是一个学校的就行,得闲我就看你去。”转瞬间,柳笑又满面春风的喜笑颜开。

“你这丫头还真有趣儿,风一阵雨一阵的。”

潘朵打趣着,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实则心里很别扭。读大学本来只是随口搪塞的一句的谎话,不成想竟然碰到真大学生了,没办法,谎话还得继续编下去。

“姐,说话别那么老气横秋的,瞧你长的比我还萌,怎么口气像个过来人似的。”

柳笑鼓起腮帮儿,笑嘻嘻的打趣着。

“嗯,姐其实就是过来人。”

潘朵半真半假的玩笑着说道。

“嘻,姐你就故作深沉,不过还蛮象的……”

柳笑一脸不信的连连摇头。

“呵……”

潘朵笑了笑,眯起眼睛,不做辩解。

没什么好辩解的,在夜总会混了几年,潘朵的心理年龄本来就比实际年龄要成熟,要是越混越幼稚那才叫怪事。

“姐,你家是哪儿的?”

“我没有家。”

“怎么?”

“家里人都去了。”

“噢,对不起。”

………

“姐,我家是杭州的,以后放假你就来我家。”

“不了丫头,姐不喜欢潮湿的地方。”

“那,我陪你去旅游?”

“这……两个女孩子旅游不安全。”

“没事儿,提高自我保护意识就成了。”

“噗!”

潘朵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心里止不住的笑,“还提高自我保护意识呢,老娘没想套你话,你就开始自己晒家底儿了,没心眼的丫头,等着被人卖……”

“姐,你怎么了?”

柳笑关切的问。

“没事儿,被口水呛着了。”

潘朵咳嗽着。

“啊?口水…呛着了?姐,你饿了。我这儿有吃的。”

柳笑转身摸出一包零食,递了过去。

“不,不饿,姐困了,姐一困就流口水。”

潘朵摇头笑了笑,胡乱搪塞。

“哦,那…姐你先睡,我看会儿书。”

柳笑遗憾的咕哝了一声。

“嗯,你百~万\小!说,我睡会儿。”

潘朵信口应付着,躺在铺上闭上了眼睛,一会儿竟然真的睡着了,睡的很沉,迷蒙中似乎见到了她的母亲,为她披上一件洁白的衣裳……

2 岁月不知人间多少忧伤

天渐渐暗了下来,时间入夜,车厢里的壁灯亮起蒙蒙荧光。

潘朵伸了下腰,打着呵欠醒了过来,坐起身时却发现身上盖着一张白布单,单角一只黑色蝴蝶纹绣在黯淡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刺眼。

“我的床单?!”

残留的睡意飞快的从脑海中消散,潘朵一下清醒了过来。

“蝶(姐)…你顶(醒)了。”

柳笑靠在车窗边,手里捧着书,嘴里嚼着零食,含含糊糊的说道。

“嗯。”

潘朵用力搓了搓脸,淡淡的应了一声。

“姐,吃点儿不?巧克力花生,挺香的。”

柳笑向潘朵递去手里的零食。

“丫头,你给我盖的床单?”

潘朵没有去接柳笑的零食,而是直接问起了床单。

“是啊,我瞧姐睡的死死的,正好你枕头边的塑料袋里有个床单,我就给姐盖上了。”

柳笑笑嘻嘻的说着,一幅邀功请赏的样子。

“丫头,谢谢你照顾姐。不过…以后别碰这张床单。”

潘朵瞧着柳笑,目光渐渐深沉。

“怎了姐,床单…怎了?”

柳笑瞧着潘朵的眼睛,不由得有些心虚。

“这是我…唯一的纪念。”

潘朵抚摸的着床单,声音有些嘶哑,将床单叠好,放进了塑料袋里。

“明白,晓得了。”

柳笑连连点头,一脸认真的表情。

“嗤。”

潘朵被柳笑严肃的样子逗的笑了起来。“别那么严肃,好像姐把你怎地了似的,这只是个纪念品,你不知道,姐不怪你。”

“姐,我猜你以前一定过的很辛苦?”

柳笑探过脑袋,仔细的瞅着潘朵的脸。

“嗯,是挺苦的。就像你说的,跳舞来着。”

潘朵嘘了口气,身体靠在车厢板上,躲开柳笑的眼睛。

“是咯,姐身材那么漂亮,跳舞一定很好看。”

柳笑接口说道。

“跳的不怎么好看,不过,看姐跳舞的人挺多。”

潘朵幽幽的说着,嘴唇弯出一个嘲弄的弧度。当初在夜总会跳钢管舞的时候,她确实挺红,几乎场场爆满。

“哇!看的人多,姐一定没少挣钱!”

柳笑用力的赞叹着,弯弯的月牙眼里满是敬佩的神色。

“是啊,是没少挣,每场下来至少能赚个两三千的。”

潘朵苦涩的笑了笑。

“啊呀,两三千啊,姐我佩服死你了,换了我连两三块都挣不来?,我除了会读书,什么都不会。”

柳笑嘴张的大大的,露出里面粉红色的小舌头。

“嗯。”

潘朵鼻子里轻轻的哼了哼,没说什么,心底却莫名闪过一个邪恶的念头,“要是这丫头肯下水,不见得比老娘挣的少!”

“姐,想什么呢?”

见潘朵突然沉默了下来,柳笑不由得有点儿紧张,以为又触到了潘朵的心事。

“没什么,姐饿了。噢,天黑了,笑笑你还没吃晚饭?”

潘朵转了个话题说道。

“没呢,一直在等你睡醒。姐,我这儿有泡面,咱们一起吃。”

柳笑说着,从行李架上拿下一只大口袋,口袋里鼓鼓囊囊的装着不少东西。泡面,面包,火腿肠,水果,蔬菜……

“泡面没营养,垃圾食品,姐带你去吃大餐。”

潘朵说着,站起身来。

“啊,那多不好意思啊,我…”

柳笑扭捏的迟疑着,脸蛋有点儿绯红。

“姐比你大,听姐的。”

潘朵大咧咧的拉着柳笑的胳膊,绑架似的把她扯出了软卧车厢,直奔餐车走去。柳笑一开始还在甩着胳膊想挣脱潘朵的“魔掌”,但很快就放弃了,潘朵力气很大,柳笑根本就不是对手。

9号餐车。

潘朵点了四个菜,两荤两素,一大碗海鲜汤,又要了一打啤酒。

“吃!”

潘朵满意的欢呼一声,拉开一罐啤酒,大口大口的灌了下去。睡了半天,潘朵确实又渴又饿,也没跟柳笑客气便自顾自的大吃大喝起来,很快,四五罐啤酒倒进了潘朵的肚子里,凉爽的液体使得潘朵感觉轻松了许多。

潘朵抹了抹嘴,手再次伸向啤酒罐,却发现柳笑正神色怪异的瞅着她。

“姐,你…没事…”

“没事呀。”

“真的没事?”

“真没事。”

“姐,你喝酒好可怕。”

“怎么?可怕?”

“嗯,你喝酒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女人,象男人,我哥哥就是这么喝酒的。”

柳笑一脸诧异的表情。

“哦…这么回事啊。以前姐常拿啤酒当水喝,慢慢的就这样了。”

潘朵不以为然的说道。

“喝这么多不恶心?”

柳笑追问。

“不恶心。”

“不吐?”

“不吐!”

“姐,你真另类!你要是个男人,我一定会迷上你。”

“哪儿那么多废话,吃你的得了。”

潘朵好笑的弹了下柳笑的额头。

“嘻。”

柳笑吐了吐舌头,低头往嘴里扒菜。

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小时。柳笑好奇心很重,总是时不时的提出问题,闹的潘朵不胜其烦。

“姐…”

“又怎么啦!”

潘朵甩了甩头发,对柳笑深感头疼。

“你…抽烟?!!”

“咕~~b”

潘朵低头瞧向手指间燃烧了半截的烟屁股,咽了口唾沫,愕然,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好。刚才烟瘾犯了,就习惯性的点了支烟。

正愕然间,柳笑突然身子前探,双手扒在桌沿上,眼睛深沉的凝视着潘朵的脸,悄声说道:

“姐,我想你过去一定活的很艰辛。你人长的非常非常漂亮,可家人却不在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独自生活,肯定会经历很多意想不到的磨难,虽然我没有你的经历,但我能想象得出来……因为生活的艰难,为了有一天能够上大学,你才去跳舞赚钱,接触着各种各样的人,不得已沾染了抽烟喝酒的恶习,你变得成熟、世故,但你却没有放弃理想,你保留的那张白色床单,就预示着你的纯洁和向往,你在生活中拼命的挣扎,最后,考上了大学……姐,我说的对么?”

“我……”

潘朵张了张嘴,被柳笑突如其来的话冲击的昏头涨脑、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潘朵没想到,她无非就是喝了几罐啤酒,抽了支烟,就引起柳笑这么多不靠谱的联想。可怜的丫头,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啊?唉,学傻了……

“别打断我,我还没说完。“柳笑急促的喘了一口气,继续道:“所以,姐姐,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不管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不管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你的心一直在向往光明,你坚强,自尊,自信,所以,你是个好人,我敬佩你。嗯…还有…”柳笑抓了抓头发,“吸烟有害健康,姐你戒烟…”

说完,柳笑深沉的叹了口气,抓起纸巾擦了擦嘴,眼睛望向窗外的黑夜。

“我…好人?我是个好人?我怎么可能是个好人?”

柳笑的一番话,使得潘朵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好狠狠将烟头扔在脚下,用力的蹭来蹭去。

“姐,我又惹你生气了。对不起。可是我要不说出来,心里实在憋的难受。”

过了半晌,柳笑将目光从窗外转了回来,抱歉的望着潘朵。

潘朵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姐不生气。你说的对,我是该戒烟了。”

“最好把酒也戒了。”柳笑立刻打蛇随棍上的补充了一句。

“干脆点儿,你憋死我算了。”潘朵没好气儿的白了她一眼。

夜色深沉,列车向北,潘朵躺在铺上怎么也睡不着,甚至把那张雪白的床单裹在身上也无法让内心得到片刻的安宁。柳笑的话象魔咒一般紧紧箍在她的心头,“姐,你是个好人…你的心向往光明……”

你是个好人?

好人,好人!哼!好人!

我怎么可能还是个好人?自打走进夜总会的那一天起,我就不再是个好人,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人。往客人怀里一扑,发嗲,撒娇,陪客人喝几瓶酒就能收个几百元的小费;开房,脱衣服,上床,假模假样的忍一会,叫几分钟,就他大爷的能拿到一沓钱。要是碰上有特殊要求或者重口味的,只要能挺得住,就能拿到更多……干他大爷的,老娘能卖的都卖了,连肚脐眼儿都卖了,可赚可不赚的,只要能赚的都赚了,一份钱也没放过,我这样的怎么可能还是个好人?

心向光明?

扯淡,老娘白天睡觉晚上上班,好几年都没见过太阳了,晒太阳的时间也几乎没有,向往个屁光明。

坚强,自尊,自信?

算了,只要给钱,老娘就可以坚强,自尊早就丢了,那玩意儿当不了饭吃,自信到是有点儿,老娘自信只要脱光了让人看,让人摸,让人上,就能拿到钱。

我他大爷的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是个好人,怎么可能还是个好人……

我………

一滴泪珠儿缓缓坠落在唇角,飞快的蒸发,留下一点干枯的痕迹。

潘朵悄悄爬起身,深深凝视着熟睡中的柳笑,嘴唇弯曲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探过身去轻轻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傻丫头,只有你这样单纯的女孩儿才是个好人,姐不配。”

…………

夜色漫漫,列车向北。无法安睡的潘朵摸出手机,接上耳麦,调出一首常听的老歌,阖上了眼睛。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

潮起又潮落。

恩恩怨怨,生死到头,

几人能看透。

红尘那滚滚,痴痴呀情深,

聚散总有时。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至少梦里有你追随。

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

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

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

苍凉凄婉的歌声在夜色中与潘朵的心融合,飘忽起落,一路向北。

…………

3略惩色心

第二天,潘朵在悠扬的乐曲和刺眼的光亮中醒来,一睁眼却见柳笑正在忙上忙下的拿行李。

“大早上的不睡觉,折腾什么?”

潘朵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咕哝了一声。

“啊?还早啊!我的亲姐姐啊,你看看时间,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要哭了。”

柳笑大惊小怪的嚷着。

“几点了?”

潘朵一愣,翻身坐了起来。

“再有半个钟头到站!姐,帮我下。”

柳笑说着,伸手去搬行李架上的大皮包。

“中午了?我睡了这么长时间。”

潘朵揉了揉额角,连忙爬起身,帮着柳笑把大皮包搬了下来。

“姐,咱们得找列车员了,我行李太多,俩人搬不出车站。”

柳笑气喘吁吁的说着。

“嗯,笑笑,你给我泡碗面,我去找列车员。”

潘朵说道。

“姐,快点呀,要到站了。”

“知道了,一会儿就好。”

潘朵说着,转身离开了软卧包厢。

几分钟后,柳笑还没把碗面泡好,潘朵就返了回来,两个身高体壮,身穿t恤的年轻人跟在后面。

“姐,这么快,面还没好呢。”

柳笑看了眼两个年轻人,向潘朵说道。

“嗨,中午好,学妹。”

年轻人中,肤色黝黑的那个向柳笑打了声招呼。

“学妹?!”

柳笑愣了下,望向潘朵。

“碰巧遇见的,燕北大学三年级的,俩免费苦力。”

潘朵咬着柳笑的耳朵,小声的嘀咕。

“姐,你太坏了。”

柳笑悄悄在潘朵的手心画了个圈,随即尴尬的向两个年轻人弯了弯腰,表示感激。

“没事儿,我们没带行李,再说了,帮助学妹也是应该的。”

另一个留着平头的年轻人满脸仗义的嘿嘿笑着。

“你们先聊着,我吃饭。”

潘朵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铺上,端起碗面,吱溜吱溜的吃了起来,很没义气的把柳笑扔给了两个年轻人。

“你们…坐…”

柳笑一边慌慌张张的招呼着两位学长大哥,一边不住的瞟着潘朵,希望她这姐姐能帮忙救救场。显然,柳笑性格虽然开朗,能和潘朵谈的来,可是对异性却没什么交往经验。可恨潘朵跟没事儿人似的,只顾低着脑袋吱溜吱溜的跟碗面较劲,吃的象个饿死鬼。

“嘿嘿…学妹,我叫刘伟,大三中文系二班的。”

“磊风,学妹们都叫我雷锋,三班的。”

俩“苦力”一点儿没客气的坐在柳笑的铺位上,爽快的自我介绍。

“柳笑,英、英语系,新生。”

柳笑有点儿结巴的回道,更加的紧张,回头看了看潘朵,潘朵没抬头,依旧在吃面。

俩“苦力”似乎看出了柳笑的局促,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柳笑的脸瞬间憋的通红,手足无措。

“没事儿,不用紧张,咱们都是学生,以后熟了就好。”

刘伟乐呵呵的说道。

“嗯,谢谢。”

柳笑红着脸,懦懦的吭了一声。

“甭客气,以后有困难找雷锋,磊风,雷锋,为人民服务。”

磊风指着自己的鼻子,一本正经的样子。

“嗯,谢谢。”

柳笑忙不迭的点头,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学妹哪儿的人?”

“杭州。”

“哈,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是西施的故乡啊,难怪学妹长的人比花儿娇,貌赛天仙,原来生的好地方呵。”

“是啊,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俩苦力一听柳笑来自杭州,立刻眉飞色舞的大肆赞叹起来。

“嗯,嗯。”

顿时,柳笑被这俩学长的大放厥词雷得外焦里嫩,一个劲儿的发愣,只会不住的点头。

“吭!咳!”

正在吃面的潘朵猛地大声咳嗽起来,像是被面汤呛到了,脸憋的通红,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潘朵被这俩“苦力”的歪才逗的差点喷了饭,虽然潘朵自认为文化水平不高,高中还没毕业,可好歹还记得那首宋朝苏轼的《饮湖上初晴后雨》和杨万里的七言绝句《晓出净慈送林子方》。这中文系的哥俩简直太他大爷的能扯了,竟然把苏轼的词和杨万里的诗扯到了一起,扯蛋可以,只是,蛋没有这么扯的。

潘朵拿出纸巾擦了擦嘴,结束了跟碗面的斗争,抬起头来笑眯眯的看着俩苦力,慢声吟诵道:“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两位学长哥哥,小妹吟的可对么?

“啊呀呀啊,失敬,失敬。敢问学妹是哪个专业的?”

俩苦力顿时“大惊失色”,将潘朵惊为天人般大呼小叫起来。

“新闻系的。”

潘朵一摆裙子,正身端坐,肃然回道。

“佩服,佩服。难得妹妹学识渊博,吟得诗词来字正腔圆,原是师拜名门。失敬,失敬。”

“哦呵呵呵,如此却是小生班门弄斧了,今番败得心服口服,五体投地的佩服……”

俩苦力对视一眼,挤眉弄眼的嘻哈搞笑起来。

“过奖,过奖。二位师兄才华横溢,以后还望多多指教。”

潘朵大大方方的拱了拱手。

“不敢当,不敢当。”

俩苦力嬉皮笑脸的一躬到地。

“师兄客气了,万福。”

潘朵站起身,端端正正的微微蹲身福了福,回礼。

“噗嗤,嗤嗤嗤……”

柳笑抿着嘴,忍不住小声的笑了起来,背着手向潘朵竖了竖大拇指。

有了潘朵的捧场,柳笑心情放松了许多,很快和俩苦力交谈自如。潘朵没有再插话,靠着车窗,听起了音乐。

潘朵有自知之明,那俩傻苦力可是正经八百的中文专业学生,她连高中都没毕业,跟他们比完全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潘朵凭着以往在欢场上学来的花样儿偶尔骗骗人还可以,如果真要谈论起诗词歌赋来,弄不好没几个回合就得露了马脚;甚至,潘朵跟柳笑都不敢多聊一些文学方面的话题。

所以,沉默是金。既然选择告别过去,就得把一切都重新开始,从头再来,至少装样子也要装的象一点儿。

“过去的你已经死了!”潘朵暗暗的告诫自己。

半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列车进站,旅途走到了终点――秦海市。

潘朵和柳笑一身轻松的下了车,潘朵只拎着一个塑料袋,柳笑则手捧零食袋,笑嘻嘻的吃个不停,二人身后跟着两个身强体壮的免费力工,满头大汗的抗着大包小裹。一行人在车站前叫了辆出租车,一溜烟的直奔燕北大学而去。车上,俩苦力临时改行客串做起了免费的导游,口若悬河似的讲起了秦海市的乡土人情,城市风光,直把秦海市形容的人间仙境一般。

柳笑那傻丫头听得目眩神摇,惊叹的几乎都合不拢嘴,最后只会象磕头虫似的嗯嗯啊啊的连连点头。潘朵初时听的很仔细,渐渐的就失去了兴致,但心里却对那俩苦力说的“学校附近就是大海”比较感兴趣。

潘朵很喜欢海,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总渴望着有一天能去看看真正波涛汹涌的大海,没想到这次竟然歪打正着,来到了一座沿海城市。

二十多分钟后,出租车开到了地方,潘朵钻出车,抬头看去,只见一座高耸宽阔的石门建筑矗立在眼前,上面铭刻着四个气势雄浑的鎏金大字――燕北大学,门廊下横亘着一幅长长的红色条幅,――欢迎新同学到来!石门后,长长的甬道笔直的延伸向一栋巨大的标志性建筑――燕北图书馆。

“这就是大学么?大学啊!只要踏进这座大门,我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潘朵的内心深深震撼,不由自主站直了身子,向这座高等学府微微弯下了腰。

本来,潘朵没想过读大学这事儿,可偏偏老天同她开了个大玩笑,潘朵路遇柳笑,冒充大学生,接着又稀里糊涂,身不由己的被柳笑“拐”到了大学门前,一句谎话最终弄假成真。然而,当潘朵真的来到这里时,心中也不由得对大学产生了深深的敬畏和向往,一时间忘记了对大学的藐视。毕竟多年前,这也曾经是她的梦想,只是生活的残酷使她忘记了一切,浑浑噩噩的活着,当命运的齿轮重新转到梦想开始的地方时,潘朵却已是满身沧桑,心中百般滋味。

“嗨!学妹,来照个像,留个纪念啊。”

“姐,快来照相啊!”

潘朵正感慨之际,身后响起柳笑和那两个苦力的喊声。回头看去,只见那三个人正嘻嘻哈哈的说笑着冲她招手,开出租车的司机拿着相机左顾右盼的调整着距离。

“来了。”

潘朵应道,快步走了过去。

潘朵挨着柳笑,刘伟和磊峰则一左一右的把她俩夹在了里面,刘伟的手有意无意的搭在了潘朵的肩头。潘朵微微蹙了蹙眉,没说什么,?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