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们送到门口已经算是礼貌过了。也没什么继续要说的,他还要为重返学校做些准备。
当出租车的尾灯灯光消失的时候,李牧才慢慢转身返回。
安阳,这是他重生为李牧之后第一次正视那个人的名字,自己深爱了将近十年的人。十年,人的一生有几个十年,李牧原本就是个爱情至上的人,他认为,他跟安阳的爱情重于一切,他放弃了许多,把自己的人生规划全部摆满了安阳这个名字。结果,宴席散场,他独自一个人坐在大厅里,即便桌子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可是再也没有享用的人出现。
宋柯律说的对,他跟安阳不是一条路上的人。现在即使认识到了又如何呢?
遥遥的看见小区里那一抹灯光,他暂时的归处,他的家,心里有些暖意。推开门的一霎那李秀担心他身体的关切,让他整个人都暖了起来。再世为人就过些不一样的人生。此生他再也不做那个傻傻的曾希了。
回到卧室,看到眼前的景象,李牧头疼的捂住自己的额头,满室的脏乱,洒在床上的零食,乱丢乱放的书。他的一些摆设装饰品都进行了乾坤大挪移。这已经不是他那个整洁的房间了。
弯腰一件一件的捡起扔在地上的垃圾,包装袋,杂志。书籍进行合理的分类再摆放好。约一个小时之后,房间恢复原样。
疲惫的躺在床上,扭头就看见开着的窗户里围住的夜景。皎洁的明月,零碎的星子。李牧,是否一夜又一夜,你也是看着这样的夜色入眠。
对于宋辉他们的欺负,你无助的不知道怎么办。不想麻烦收养你的孔华西夫妇,不想也不敢告诉别人你的经历。因为在他们这帮孩子看来,你的世界永远也是他们无法了解的。是不是就是这样,你对自己也那么残忍。那么我告诉你,你错了。伤害自己的人永远都是最傻的。
现在的这个,不是曾希,也不是李牧,是一个想要成为李牧的曾希。
夜深了。李牧将窗户关住,遮蔽了那一方唯美的景色。他盖上轻柔的被褥,在被子下面,手指摸索着手腕处深深的刻痕,那是一种标记,重生的标记。那里不再疼痛,不再有任何知觉,可是也确实实实在在的提醒着他,他已是李牧。
66 旧识
李牧没有想过自己的学校生活会是一帆风顺,因为宋辉那帮人也在同一个班级。
现在,他终于有些明白,那些欺负是怎么回事。
“你的机会,去吧,就那辆自行车,记住了,新的那辆,别他妈的再拿一辆旧的糊弄我们。”宋辉抓着李牧的头发。
李牧皱眉,揉了揉自己的头皮,“偷窃是犯法的。”
“犯什么法?又没有人知道,你都干过多少回了,这回才说叨。”宋辉不耐烦的推了他一把。
“那是别人的车,你们拿走了,别人用什么回家?”李牧正义凛然的说。他不认为这帮孩子这个价值观是正确的,毕竟内心上,他比他们年长,是该说说他们。
“你是不是又皮痒了?!”宋辉四下瞅了瞅,瞧见墙边的一根弯曲的旧水管,示威似的挥舞了两下。“又不把老子的话当事儿了,你活腻了。”
李牧没有说话,前边是宋辉,后头是何涛和鬼子。他夹在中间明显是个靶子。
“你为什么偷别人车?你又不是买不起。”李牧看得出来,宋辉的家境不错,整天一身名牌加身的,怎么会买不起一辆自行车?
“刺激,你懂不?占有别人的东西,看着别人焦急的跟火锅上的蚂蚁似的,那种感觉,畅快!”
这是一帮纨绔,他们以这种行为为荣,他们不屑于循规蹈矩。他们内心世界里其实荒芜的很,因为他们不知道所谓的目标,不知道所谓的理想和未来。
如果他还有成年人的外貌,还有成年人的身形,他们还可能对他保有一些畏惧,但是现在,李牧病怏怏的身子在那儿,他的作为,在他们眼里,就是可笑的小丑。
“我想顺利毕业,我不干这种事儿。”李牧无法保持自己的温和态度,跟他们讲道理,也得他们字典里有道理两个字。
“哥俩!”宋辉喊了一声,何涛跟鬼子就把李牧拦住了。
宋辉挥动着手里的棍子,跟以往无数次一样,对着李牧进行身体惩罚,以上对下的惩罚。看着李牧在地上抱着身体打滚翻转的时候,他们是有快感的,这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快感。不时的脚步声传来,宋辉没有停手,他不在乎被别人看到,因为他们知道,谁也不会把这件事捅出去,他们害怕下一个被打的是自己。
李牧是他们这个小团伙中的手下,宋辉的手下不少,阿谀奉承的讨宋辉家好东西的人不少。但是想李牧这样偶尔耍点小别扭,偶尔听话,偶尔倔强的人,就他一个。这样的教训,他们没少进行,但是李牧从来都没把这事情告诉别人。
李牧觉得自己浑身火辣辣的疼,疼到了皮肉筋骨,深入血液,他的头因为被手臂抱着,蒙蒙的。他只能听到棍棒挥下击打到身体上那种沉闷的声音。
“住手。”李牧不喜欢这种单方面的暴力行为,男孩如果打架,那是正常的力量较量,但是这种以多欺少还夹杂使用武器的,他非常反感。
他不是个弱书生,但是李牧是,完全的虚弱体质,让他纵使有反抗的心也没有反抗的力气。
“说!今儿听话吗?!”宋辉停下了。
何涛他们也把包围圈扩大了点。
李牧摇了摇头,双臂放松了些,稍作喘息。“宋辉,我李牧,不干这种事。”
宋辉怒了,棍棒再想往李牧身上挥去的时候,鬼子拦住了他,眼睛示意他看李牧的手腕。
在被殴打中掀起的袖口露出清晰的疤痕,虽然已经愈合,生出了嫩红色的新肉,但是看着仍旧触目惊心。
宋辉这下可愣了,他们是看到过李牧用钝的小刀割自己,但是没有想过,他还真下很手割自己腕子,那是要命的地方。
高中生,毕竟还是未成形的孩子,见着那伤,也就绌了些。
“李牧,今儿暂且放过你,但是你记住了,没完。”宋辉撂下了句狠话,离开了。
何涛追上宋辉,小心翼翼的说,“你说李牧是不是转性了?”
“哼。”宋辉还气着呢,每次都被李牧气到暴脾气。
“以前他还能老实点,现在怎么那刀一下,变得浩然一身正气了。”何涛背着手。
“哼!”
“宋辉,你家大哥不是给你买了个新机型么,今儿我们去你家玩游戏成吗?”
“嗯,别说,那游戏我第一次上手,里头的人物那动作忒帅气。”
说起游戏,他们又好像找到了好的话题,一路上谈论不休。
他们不在意李牧沾了一身泥土一个人躺在地上发着抖。在他们眼中,李牧就是个弱者,跟他们不一样,甚至是有些病态的。他们欺负的李牧理所当然。
在地上躺了大概十分钟,李牧才慢慢的撑着自己站起来,这幅样子肯定不能回去让阿姨看见,不然肯定会担心。
出了校门,本来想找一家药店买点跌打的药抹抹,只听一阵刹车声,深蓝色的车身擦过他的身侧,李牧没站稳被带倒了。
“同学你没事吧?”一双宽大的手,扶住了李牧的胳膊,刚好碰触到他被打的位置,李牧发出“嘶”的一声□。
“我没事。”李牧因为疼痛微眯着眼睛,靠着那人的手臂站了起来。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那人问着眼前这个矮小的男生。
“不用。我去擦点药就行。”李牧没有讹诈别人的意思,他也从不做这样的事情。
在李牧抬头的一瞬间,那人吃了一惊,这孩子不就是他姑姑的那个病人吗?“等等。”那人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把他塞到了车里。“我送你去医院看看,你这一身伤的,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李牧看这人好心,这才正眼瞧了他一眼,一身黑的西装,胸口的口袋上别着白色的花。礼貌正形的模样,标准的社会人士。他看样子是参加完葬礼回来的。不过也真是莫名,没见过这么找负责的人。
李牧一看时间,有些晚了,忙说,“我还得回家,回家晚了家里人要担心。”
看来他一点都没有认出自己。那个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行,我送你回家。”
李牧又再次拒绝,他不想与陌生人有过多的联系。
“你这种拒别人与千里之外的模样跟一个人很像。”那个人说得有些缅怀,没有再勉强李牧,“你记下我的号码,如果发现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随时联系我。”
“你是……医生?”他迟疑的说,为什么跟他联系。
“我不是,我亲戚有在医院的。”那个人随手撕下一张记事本上的纸,刷刷写下一连串的号码。
李牧接过,不过他没打算跟这个人联系。他下车后,在要关上车门的一刹那,那个人说了句,“对了,忘记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宋柯律,要记住了。”
李牧木然的撑着车门,没有动作。他没想过七八年后会突然听到故人的名字,宋柯律,一个他讨厌的人。安阳曾经的好友,也是那个一语中的,让他陷入痛苦之中的人。
“你没事吧?”宋柯律早已抛弃了年轻时候的浮躁,由让人头疼的小痞子,到现在的稳重社会人士,不怪李牧没有没有认出他。
“我没事。”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李牧缓过神来,关上车门,疾步远离那辆车和那个人。
宋柯律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远远的街道深处,重新发动车子,出发。一手扶住方向盘,一手将胸口的那朵花揪掉扔在副驾驶上。
77 往事
讨厌讨厌讨厌……
李牧将手中那张纸片撕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在曾希短暂的一生中,他从来没有像讨厌宋柯律一样讨厌一个人。因为宋柯律这个人已经是极致。
他还记得,当安阳将他介绍给他的朋友时,宋柯律一身的流氓气息出现了。那个时候黑马甲特别流行,黑皮衣、黑皮裤,脖子上挂着金属配饰,头上抹了油光光的东西,嘴里叼根烟。这样社会气息浓厚的模样让曾希以为宋柯律比他们的年龄要大。当他知道宋柯律比自己还要小一岁的时候吃了一惊。
“安阳,这跟弱鸡似的,j起来能舒服么?”宋柯律对着曾希弹了弹烟蒂。
曾希听得这句话眉头皱得死紧。
“舒不舒服我知道就行,今儿去哪儿玩?”安阳搭着他的肩膀,也叼了根烟直接跟他对火抽了起来。
曾希小媳妇似的想提醒他别抽烟,对身体不好,但是这是在外面,该给安阳面子。
后来大家都渐渐长大了,他跟安阳一起,反抗了父母,义无反顾的离开了温暖他的家。宋柯律还笑着他是傻胚。现在想起来,自己真正的是傻胚,宋柯律说的一点都没错。
他就像个算卦极准的术士,命中了曾希跟安阳的未来。
“你以为他会一直跟你在一起,你觉得你跟安阳配吗?他对着其他人也能硬得起来,你俩,没他妈好结果!”宋柯律一说狠话的时候就特别想抽烟,说这话的时候,他也是抽着烟,说完之后狠狠的吸了一口,像是把什么东西彻底的吸进肺里,再彻底的吐出来,清个彻底。
就这样,宋柯律离开了安阳和曾希的生活,再也没有出现过。
“宋柯律你为什么又出现?再一次提醒曾希的傻逼人生么?”李牧捂着脸,第一次说出这种粗俗的词,傻逼,对就是傻逼,也只有这个词才是曾希人生最确切描述,“真他妈的贴切。”
“牧牧?”门外敲门声。
李牧从神情恍惚中醒来,抹了一下脸,把门打开一条缝,柔和的轻声问道,“阿姨,有事儿吗?”
李秀端着一碗热腾腾加料十足的汤盅,“没事,我给你叔叔煮了些东西,想问你要不要吃点夜宵。”
“我正巧饿了。”伸手接过,“等会我喝完顺手把碗刷了。这都晚了,你们也早点睡吧。”
幸好宋辉他们是照着身上打,没打到脸上,有了宽松衣服的遮盖也不容易被发现,再说,这伤他也不好解释。
“你也早点休息。”李秀不可抑止的摸了摸李牧的脸,这孩子现在变懂事了。真好,会越来越好的。
李牧没有排斥她的碰触,甚至是喜欢这样的温情。
因为宋柯律的出现,没有来得及买药,只能带着浑身的疼痛入眠。
宋柯律坐在窗户边上,狠狠的抽着烟,窗台上的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不知道他坐在这里抽了多少个小时。
曾希,宋柯律以为经过时间的冲刷,这个名字该早就消失在自己的记忆里。但是没有想到,多年之后听到他的消息,竟然是那个人已经成为了冰冷的尸体。
揪心的疼痛让宋柯律喘不过起来,记忆像无数触|手一般将他纠缠裹住,将他拉入泥沼,越陷越深。至今他仍旧没有忘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曾希的美好形象。对,像宋柯律这样的特立独行的人,身边的人都一样是特立独行,爆粗口,穿着另类,去潮流的地方,玩不一样的游戏。总之,规矩这个词从来没出现在他的字典里,曾希就成了那个另类中特别的存在。
安阳是他们玩圈子的人,所以当他听说安阳玩了个男孩的时候,还夸过他时髦。
“我得赶紧回去,晚上跟小希还有约呢。”
“不是说六点么,这才五点半,你赶那么早干嘛?!”
“那孩子约六点每次都是提前一个小时到,我迟到了他也能说自己也刚到,招人心疼。走了,哥几个你们继续玩。”
安阳这么带着满脸幸福的说,宋柯律突然对他的小情儿有点兴趣了,想见见。跟安阳提了几次,安阳也终于把他护得严实的小情儿给带了出来,这才成就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宋柯律当天正跟几个混混在大路上飙车,安阳电话说要带曾希来,这声音就顺着风灌进了自己的耳朵。宋柯律也不知道哪个筋烧着了,立刻把比赛停了,回家换了一身他最为得意的衣服,觉得自己必须得在安阳小情儿面前现现。吓唬吓唬那只兔子。
他自个儿也闹不明白,安阳的小情儿,他那么激动干嘛。但是从安阳口中听说的模糊的形象在宋柯律脑海中形成了一个小人,跟只猫似的,百爪挠心。
听过曾希的时间观,宋柯律莫名的第一次遵守了约定时间到了,其他几个哥们还诧异半天,他找了个借口,说是刚好在附近,没什么其他玩儿的就顺道过来了。
这么一转头,曾希就撞到了他心里。
穿着洗得白白的衬衫,黑裤子,头发规整柔顺,睁着两只单眼皮的眼睛,特别干净的小孩,宋柯律突然有些局促,觉得今儿这身衣服算是穿错了。看着曾希乖猫似的跟安阳面前笑,他突然意识到,这曾希是有人了,还是自己哥们,他做出比平时更加流氓的模样,问安阳,干那人舒服吗?
安阳没生气,但是他斜眼瞅着那乖猫,眉头皱得都能夹根铅笔了。心里乐出了花,不能留好印象,那干脆留个坏印象。
年轻的时候,什么心思都单纯,横冲直撞肆无忌惮,但是纵使这样该无力的事情还是无力。
见多了曾希跟安阳一块出现,他的心思也时不时的冒出来,“要不,我们仨一块试试,安阳,说不定你小情儿会喜欢。”下一刻安阳愤怒的拳头就砸了过来。
那一句他脱口而出的话,收不回来,年轻时候看得比什么都重的面子尊严让他收不回来。
之后,他脱离了那个有曾希和安阳的圈子,在社会上混了几年,又回到那所城市,宋柯律联系了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胡吃海喝一番,顺便客套的问了句,现在大家的生活都怎么样。
席间,有人提了句,安阳,也提了句,安阳那个可怜的小情儿。
“你没听说?也是,你跟他们都多少年没联系了。安阳跟他小情儿前段时间分了,这不是大家都看得出来的事儿么,安阳那么骄傲优秀的人,能维持那么久都是奇迹了,玩的久了,不还得找一门当户对的人么。曾希那人,我们一开始都没看好。你瞧他那副模样,明明是个男人,倒跟女人似的,蔫儿了吧唧。”
宋柯律静静的听着他们那些编排曾希的话,心里平静如水。
“不过,这事儿,安阳做的也不算地道,你说,他都跟别人混了大半年了,还没跟曾希说呢,跟我们面前还老是拿曾希跟他的新小情儿比。这不,闹出人命来了。”
宋柯律心猛跳了一下,“闹出,什么人命了?”
“就曾希,车祸,没抢救回来。据说是见了安阳跟他新小情儿,过路没好好看红绿灯大意了给撞的,最后送到医院,直接无治……”
直接无治,无治……这个词跟撞钟似的,反复撞击着宋柯律的脑仁,撞得他生疼。曾希,他,死了,真死了。
他少年时期见到的那个美好的孩子死了。多少年没被拾起的记忆,跟喷泉似的,全部都涌现了出来。
穿着白衣黑裤规规矩矩的曾希,老实地给他们做一桌子菜的贤惠曾希,玩游戏的时候害羞的曾希……
怎么就突然记得那么清,怎么就跟回马灯似的,不停了。
宋柯律打听了曾希埋葬的墓地。他相信,安阳至少会给曾希一个好的归宿地,安阳在对待恋人这方面从来不吝啬。
就跟多年以前的盛装一样,他回到了酒店,换了身适合去扫墓的黑衣裤,别上了精致的白花。驱车去花店,买了一大束的红玫瑰。
远远的,就看到了墓碑群,现在不是扫墓的节日,所以没有多少人来。宋柯律下了车,感觉到了周身阴冷,明明是太阳高照的好天气。
他一个个找过去,站在一个干净的墓碑面前,点了一支烟。将花束放在墓前。以前没说过的心思,自己都不敢再动的念头,现在只能向一个死人表露。宋柯律讽刺的想着。
照片上的少年浅笑着,这张照片应该是安阳选的,因为这幅微笑的模样,是专属于他安阳的。宋柯律有一种撕下照片的冲动。但是成年人的规矩束缚了他,剩下的只是无可奈何。
“瞧,我说对了吧,曾希。”他嘶哑的开口,“早跟你说了,你当时要是聪明点,也不至于……”
不至于什么?不至于跟安阳到这种地步,不至于被家人嫌弃,不至于连个逃避发泄的地方都没有,不至于这么黄土一埋……
没有那么多可以挽回的过去。
“曾希,我就来这一次,只来看你这一次。以后,你也别老是在我心里蹦跶了。跟报复我以前捉弄你似的。”
挥挥手,宋柯律走了。留下一把鲜艳的玫瑰和平静的墓碑。
88 保证
“哥,你回来了?”宋辉抱着游戏机跟何惊打得正乐呵。
宋柯律朝他点了点头,“新机子还好使么?”
“大哥哎,这新机型太好玩了,啥时候你也帮我弄一台。”何惊对这种外国货有一种极其的热衷。
“成,下次出差帮你带。”宋柯律扯笑了一笑,“鬼子,怎么不去玩?”
黎诡抱臂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看起来都是阴沉的,真不知道他怎么会跟宋辉这种猴子做朋友的。
“不感兴趣。”挺冷的声音。
“年纪轻轻的就什么都不感兴趣,这可不好,等过段,我带你们出去见识见识。”宋柯律叼着烟,将自己黑色的外套脱下来,像是解开了束缚。
“成!大哥,你可得赶紧闲下来,我们都等着。”宋家大哥说带他们见识见识,那就是成|人的见识,水平比他们这帮毛头小子高多了。
宋柯律招了招手,就回了自己房间,他需要好好整理下自己的心情。
“宋辉,你说李牧会告咱们状吗?”何涛一心两用,边打着游戏,边问。
宋辉哼了一声,不屑的说,“就他那鼠胆!”
“他那腕子上的伤……是割的吧?”何涛有些不安的提到。
“谁他妈的清楚,咱们就揍他,又没拿刀子割他,其他的关我们屁事!”
“哦。”何涛知道现在宋辉一提起李牧就来气,也知趣的不提了。
黎诡安静的看着宋辉和何涛打游戏,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大早,李牧浑身疼的都不想起床,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头昏脑胀,眼珠里的血丝跟蜘蛛网似的。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差不多五分钟后就起了。
照旧是中式的简单早点,李牧慢慢咀嚼着,以前无论多饿,他都是等着那个人回家,然后热好饭菜一起吃,因为就剩那点相处的时间,所以他都是慢慢的吃,一粒饭一粒饭的下咽。
李秀是个会过日子的人,有的时候会腌制一点小咸菜,或是黄瓜,或是蒜瓣,都是一开封口就能吃的东西,夏天小凉菜一摆,在弄点自家腌制的咸菜酱瓜,特别下饭。
“牧牧,学校的学习还跟得上吗?”李秀问。
“跟的上,同学们,也都帮我。”李牧说着谎言,在学校里,因为宋辉他们的关系,班里的同学都对他敬而远之的。
“那就好,有什么事儿可以去办公室找你叔叔。”
“嗯,好。”
上学的路上,李牧先一步去了药店,买了药酒。早晨擦过之后,挥发一天,到晚上味道应该可以散的差不多了,也不用担心李秀他们发现。
李牧在学校厕所里找了个单间进去,绊上锁,脱了外头的长袖挂到一边。
胸口肚子上腿上,斑斑点点的青紫印记,真有点像那个,想到这里,李牧的脸红了一下,下一刻立刻把脑袋里绮丽的念头抛出去。
药酒刚抹上去,有些破皮的地方火辣辣的疼,那几个小子下的手真黑。后背看不到,但是手指按上去也都挺疼的,干脆都抹了。
刚把手绕到后背,就听见外头有人进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伴着说话声,让李牧整个人都冻住了,这帮子祸害怎么又遇上了。
“这厕所一股子的什么味道!”宋辉的声音。
“这是药酒吧……”何涛。“这个单间的味儿最重。”
“谁,他妈的出来,在公共场所污染空气!”宋辉用脚揣着门板。门板不堪撞击,晃动了几下。
李牧赶紧倚靠着门,誓死守卫。
“鬼子,你来!”宋辉说了句。
下一秒钟,李牧随着飞出去的门板被撞飞到墙上,pi成照片一张。
“小牧子?哈哈,你丫掉厕所里了。”宋辉扶着厕所门板,乐呵呵的看着歪倒在一边的李牧,药酒瓶子摔碎了,里头的药酒撒了一地。这味道,别说是一天,三天都不一定能消下去。“这光着身子干什么龌龊事儿呢?也说给我们听听。”
李牧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扣好自己的上衣。把药酒瓶子的碎片捡起来,装好,目不斜视的从宋辉身边走过。可是还没等他走出门口就又被揪了回来。
“我他妈的跟你说话呢,你装聋子啊!”
李牧看着宋辉的暴怒的脸近在咫尺。因为愤怒,继续的喘息喷在他的脸上。李牧闭了下眼睛,咬着下唇,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中闪烁着坚定的目光。“宋辉,是不是觉得昨天没打够,觉得没把我打得大出血觉得没劲了!?”
“呃啊?”宋辉有点觉不出来味。
“这腕子上的伤瞅着了吗?我告诉过你吧,我记不得以前的事儿了,想着这腕子上的伤多多少少跟你们少不了关系!你知道,我在医院待了多久吗?你知道,我一个人躺在医院里,旁边病房里有多少人白布一盖就去了吗?!!”
何涛听着李牧的话,心虚的站在了宋辉身后,像是寻找一个同伴。
宋辉眼神中的怒火给浇灭不少,“这,这又不是我们割的……”
“不是你们,当然不是你们。呵,”李牧冷笑,“要真是你们,现在你们早就被扔局子里了。如果我现在不在这儿了,我父母调查我自杀原因的时候,你们肯定也脱不了关系。我说这话,不是跟你们算账,我只想跟你们说叨一回,人这副身子,有的时候脆弱的不行,你稍微的两刀子,几个拳脚,很可能就把一个人给毁了,毁了一个人懂吗!你懂吗!”
“你们现在觉得没什么,等到你们长成了,回忆起来的时候,这就是你们心底的一根刺,会扎的你们夜夜难安!”李牧一步步靠近他们。
宋辉他们一步步后退。
李牧稍稍降低了音量,“我李牧不跟你们过一路,以后我尽量能躲着你们就躲着你们,凭什么你逼着李牧变成这副样子,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不能解决的,你还想把人逼到什么份上!”
李牧越说越愤怒,他已经压抑太久了,他的本性纯良,是了,他永远是那个善良温柔不敢与人争执的曾希,但是他曾希现在不想是曾希了,不想做永远压抑自己不敢抱怨的那个好好先生了。他承认他有点向这帮孩子发泄自己不该他们负责任的怒气。可是现在,他想讨一个理,为李牧讨一个!
“我,我们不是……”宋辉磕磕绊绊的说,搔了搔头,“我们就是觉得好玩……”
“有把人玩成这样的吗!”李牧扯开自己的上衣,让他们看着自己身上大片大片的青紫,确实挺触目惊心的。
宋辉扫了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了,毕竟他也不算什么十恶不赦的人,本质还有点良心在的,李牧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他们从来没像今天那么感觉愧疚。以往李牧都是默默承受,也不至于觉得他有被他们伤害的多厉害。“那,那我们以后,不打你了……”
“哼。”李牧甩了下手上的塑料袋,袋子里的药酒瓶渣子彼此撞击发出一声脆响。
黎诡站在一边,看着原本黯淡无光的一个男孩,突然绽放出了一种妖异的美感,衬着那纤细的腰,就这么印在了这帮孩子心里。
99 示好
几天后,李牧的身上的伤渐好,而宋辉他们也没有再招惹他。
自从那日李牧狂轰乱炸的指责,宋辉和何涛他们好几天都低着头不敢瞧着坐在教室中间的李牧。
李牧也因为浑身散不去的药酒味道让李秀担心了好几天。
“辉哥,你说小牧子那天是不是吃了炮仗了,火气那么大。”何涛撕下一页书,开始团纸团。
“你以前被人揍过吗?”宋辉突兀的问道,“什么感觉的?”
何涛小声说,“当然被揍过,以前初中的时候,打架挨揍的时候多了去了,越反抗被揍的越狠。被揍的时候当然就想着下次一定揍回来!”冲着空气挥了挥拳头。
“那你的意思是小牧子其实心里边也想揍回来?”宋辉把下巴搁在课桌上,跟只垂头丧气的大狼狗似的。
“这个,是个男人被那么揍都会不甘心吧。”何涛摸了摸头。
“哦。”宋辉用下巴磕了磕桌子。眼睛飘到教室中间那一个端坐着的少年的背影上。
永远身板子都是挺直的,也不觉得这样累。高中生活就是一种煎熬,熬着熬着,脊梁熬弯了,只认识什么冲刺资料,百分百命题卷,他们的高中生涯也结束了。宋辉不想那么普通的过,是个男人就得轰轰烈烈。于是就玩起了社会小青年那一套,收小弟,威胁同学,偷东西。他做了自认为特别的一切事情。
但是那个矮个子的小孩告诉他们,他们错了,把一个人毁了很容易,而且这些都会变成一根刺,扎得他们夜夜难安。是吗?宋辉第一次有些不确定。
“我哥说后天带咱们去见识见识!”宋辉跟要攻击的蛇一样,忽的直起了身子,拍着桌子哈哈笑了起来。
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就有一个还是安安静静的。
李牧心急火燎的,这本书上的练习题,他只能看懂中文字。他费力的想从脑海深处把那些函数、公式、定理等等给刨出来,“可是怎么埋得这么深啊?”他被打败了。
当他鼓起勇气捧着练习册想问别人怎么解答的时候,对方露出了惊悚的眼神嗖的一声避得老远。他又只好把练习册再捧回来,孤身奋战。他是个好孩子,干嘛那么怕他么。李牧觉得有些委屈。
他现在已经是班级的倒数第二名了,当然倒数第一是属于交白卷的宋辉,跟宋辉划成一类让他感觉到自己很失败。照这么下去,他真的要成为落榜生的。
“李牧,跟我来一下。”班主任喊了他一声。
“哦。”将练习册书本收拾好,他推开椅子就跟着去老师办公室了。班里剩下的人都窃窃私语说,肯定是又干了什么坏事被老师叫去了。
班主任语重心长的说,“李牧,你的成绩老师一直在关注,这段时间成绩下降的厉害。你父亲孔华西是我的老友,我们作为长辈都不愿你这么一直下去。班里的一些成绩不错的,你平时都可以向他们取取经,看看别人的学习方法。”
“是,老师。”李牧脸红的应着,他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这样的教育了,老脸都没地儿搁了。
班主任点了点头,“我跟班委商量了一下,让他帮助你学习,还有宋辉,你们结成一个学习互助小组,共同学习。”
“宋辉?”这个祸害!
“对,老师看的出来宋辉那孩子也是玩心重,老师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学生。”
教书育人,也只有这些老教师才会认真恪守着这样神圣的职责。李牧点了点头,在心内打定主意,好好学习,宋辉什么样不关他的事儿。
班委是一个戴着厚镜片的男生,当他听到老师的指派后,眼睛瞪得都快脱离那两片框子掉下来了。旁人对他投射着同情的目光。宋辉的本质,全班人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可是没有人敢向老师那边打报告,这后果是他们不愿意承受的。
“我们放学后可以留出一个小时的学习时间……”
宋辉不耐烦了,啪啪拍着桌子把人吓得心跳都失了频率,最后班委被那重重的最后一下,吓得钻到了桌子底下。
“让你帮忙补习还不如找鬼子呢!”宋辉把腿放在桌子上,双手抱着手臂说。
鬼子,黎诡,不明属性人物,不过宋辉把他当兄弟就是因为鬼子的神秘。他的身手好,说狠也称得上,学习方面,一直游离在中下游水平,但是宋辉和何涛都知道,鬼子要想考出个好成绩,那保证是一拿一个满分的,只是人家不屑。
班委托着自己厚厚的一打练习册,站到了离李牧一米的位置,战战兢兢的说,“宋辉同学不想参加补习,不如我们这个学习小组就不成立了,你看行不行?”
李牧皱起眉,“我是想好好学习的。”他跟宋辉不一样。
“你也是学习小组的?”宋辉惊喜冒了出来,拉了旁边一张椅子亲切的坐在李牧身边,“那我们一起好好学习吧。”试探性的想拍拍李牧的肩膀,不过被躲开了。
“呵呵,这人的水平不行,不如让鬼子来做小老师,补习地点就定在我们家,这样成不成?”宋辉带上了点微微示好的语气,对着鬼子招了招手。
黎诡站在李牧身边,拿起他手上的正在解答的练习册,不经意间手指蹭了一下。
不到两分钟,疑难解开,李牧对着黎诡竖起了大拇指。
放学后的一个小时学习,在第一天就决定了时间跟地方。在宋辉的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再欺负你”并多次认真道歉的情况下,李牧暂且将信任交付了出去。跟李秀说明了情况,她也能理解,只说学习别太累了。
宋辉的家其实距离学校不太远,挺干净的一个小高层居民区,地理位置相当不错。当然看宋辉的穿着就知道,他的家底殷实。
宋辉一回到家就跟何涛抱起游戏机玩。李牧问鬼子什么时候开始学习的时候,宋辉才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游戏机,带他们去了房间。
宋辉的房间跟宋辉的个性一样,乱七八糟。当何涛和宋辉捧着练习册啃着笔头抓耳挠腮,而他埋头攻坚习题的时候,李牧觉得一切都是为了学习。黎诡绷着一本晦涩难懂的英文书读的津津有味。
“这里头的意思你都懂?”李牧趁休息脑袋的时候问。
“我只看插图。”黎诡给了他一个令人撅到的答案。
李牧满脸黑线,是啊,谁规定看英文书必须得看字的,看插画也是可以的。
宋辉和何涛倒是因这对话乐得不行,跟戳中笑点似的,“哈哈哈——”
李牧至此才明白,宋辉跟何涛有着奇异的笑点。
“这个问题……”李牧虚心的请教着。
黎诡不算是一个好老师,因为他会直接把答案给出来,而不是教给你解题思路,李牧只能拿着答案认真钻研。等钻研明白了,再跟鬼子道声谢。这个时候宋辉就会凑过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