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跟随他一起等待仁主,或许机缘巧合,我能帮着诸葛亮,辅助他的主公,一统江山。
这就是师傅给我那一把写着“明”和“亮”扇子的原因。
可是因为皇叔你的出现,完全打乱了这一切。”
刘璋静静听完,缓缓道:“可是我并非仁主,为什么你师傅还要你来投效我?”
黄月英看向刘璋道:“皇叔难道忘了我师傅最初的志向了吗?没错,皇叔的出现,让师傅死掉十几年的心,重新活过来了。
他不用退而求其次,去找什么仁主匡扶汉室,而只需要帮助皇叔一统,就可以换取一个清明天下,他为什么还要让我去嫁给什么仁主,嫁给什么贤士?”
黄月英笑了一下:“这天下没有诸侯比皇叔更满我师傅的意了。
皇叔身为皇室宗亲,天下世族之首,却反世族,无疑是给世族沉重的打击。
皇叔坐拥益州,根基深厚,即使两次大屠杀,民心依然稳固,有重竖天下的实力。
皇叔处事冷静,行事果断,乃天下雄主,有重竖天下的能力。
皇叔三次大屠杀,完全站在了世族对立面,有重竖天下的决心。
皇叔任用樊梨香为将为官,开女子当政领军先河,让我以女儿身为官成为可能,皇叔试想,这大汉天下,还有谁比皇叔更适合我师傅?他不让我来投效你,又让我去投效谁?”
刘璋听完轻舒了一口气,黄月英笑着问道:“皇叔现在知道,我三番五次向皇叔求官的原因了吧?”
刘璋轻轻点头,现在关于黄月英的所有疑团,都豁然开朗。
黄月英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字,“其他名士投效,都总是赶在主公最危难的时候,以求重用,月英投效皇叔,皇叔刚刚拿下襄阳,平定叛乱,可谓兵锋鼎盛,但是我告诉皇叔,现在才是皇叔最危难的时刻,皇叔信吗?”
第二百五十六章古襄阳地下有个废粮仓
“信。”
刘璋郑重地点点头,拿起几张纸,上面飘逸的字体,一条一条列着方略,却都不是征战天下的,全部是内政条文,也明白了黄月英的意思,现在的川军所向披靡,但是所过之处,一片焦土,不止民生凋敝,隐藏的危机也极多。
屡胜则骄,而根基不稳,的确是最危险的时刻。
“我不知道皇叔是不擅长内政,还是打算打下再治理,但这都不是好事。”
刘璋一条条地看着上面的施政条文,说道:“月英,你说你投效是你师傅的意思,那你的意思是什么?逼不得已吗?”
黄月英站起来,到窗外看了一下外面,看到黄承彦还坐在院子里,回身笑道:“逼不得已算不上,但是我本人并不喜欢战争,我其实就只喜欢鼓捣一些小玩意。
小时候吧,我就想,以后自己在深山修个院子,全部用自己的机械,和一个好妹妹一起生活算了,哪知道遇到了师傅,他教了我许多机械原理,也算投我所好,对我有恩。
他要我来投效你,那就来投效你吧,我希望我五十岁以前,如果不死在战场,就助你平定天下。”
“你现在多少岁?”
“十七。”
“三十三年,你把三十三年都交给我了。”刘璋将纸张放到纸叠上,站起来。
黄月英轻声一笑,有些无奈又有些释然,刘璋也不知道她什么心情,两人一起向窗外看去,院中的黄承彦一直孤独地坐着,背影苍凉而佝偻。
黄承彦老年得女,也难怪为自己这丑女儿操这么多心,就这样把人家女儿拐走,刘璋有些过意不去。
黄月英脸上黯然,刘璋看得出来她也舍不得,不管一个女儿多么讨厌父母,真正离开时,也会难过。
终于,黄承彦站了起来,对着夜空重重的叹息一声,无限的惆怅和无奈,刘璋侧头看去,黄月英眼圈微红,强忍泪水。刘璋的心揪得难受。
“唉,闺女走了,抽水机谁照料啊,难道要我一个老头子去担水吗?唉。”
黄承彦摇着头进了屋。
……黄承彦的叹息,让黄月英终于下决心走人,怕惊动二老,叫上好厉害,和刘璋一起到了一个沿着墙壁的管道处,刘璋仔细一看,还真像后世裸露在外的下水管道。
“这是什么?”刘璋好奇地问道。
“那边有两个气囊,这里有一个手柄,只要摇动手柄,就能将空气压进一个气囊中,反向转动手柄,气囊中的气就会压入另一个气囊,抽空的气就能将水带起来。”
刘璋看着手柄到两个气囊中间复杂的齿轮装置,点了点头:“哦,这就是传说中的抽水机啊。”
三人沿着“下水管道”下了一楼,好厉害隔着两尺左右跳到地上,发出“嘭”的一声,砸出一个大坑,被刘璋和黄月英左右打了一下,一起院子外跑去。
当刘璋到了村口,亲兵们都已经打算到附近岩洞扎营了,一行人连夜回了襄阳。
清晨,黄家院门敲门声响起,黄承彦披着睡衣打开一看,竟然是黄老爷子,黄老爷子杵着拐棍进来,这时蔡夫人从二楼急匆匆跑下来。
“老头子不好了,老头子不好了,刚刚我去叫闺女和女婿吃饭,都不见了。”
“什么?那还不赶快叫人去找。”黄承彦大急。
黄老爷用拐棍敲了敲黄承彦的脑袋,可怜黄承彦五十岁的人了,也只被黄老爷子当小孩敲着玩。
“二腿子,不用找了,你闺女跑了,不会回来了。”
“什么?”蔡夫人沉吟一下,骂道:“这丫头,这么心急,我们又不是不答应这门亲,要去姑爷家,连早饭都不吃吗?这成亲后能被男人瞧得起吗?”
“什么男人啊。”黄老爷子杵着拐棍坐到院中石凳上:“你女儿跟着刘璋走了……别瞪着我,你们没猜错,对,就是益州牧刘璋。”
“这菜葛蔸(对闺女的贬称)要造反吗?她她她她要去投靠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她她,气死我了。”黄承彦气得脸色涨红,不停地喘粗气,突然一愣:“爷爷,照这情形,你是早知道,你怎么不阻止这丫头犯傻?”
“二腿子,我看是你犯傻吧。”黄老爷子用拐棍点着黄承彦脑门:“你闺女昨天就告诉我了,如今天下,形势渐渐明晰,有为的诸侯也就那么几个了,我们黄家也该考虑一下家族发展了。
你想想,刘璋虽然无道,可是发展到如今,你确定刘璋一定不能成事?而且别忘了,刘璋就统治着我们这个地面呢?得罪了他,有好果子吃吗?你看到那些叛乱的世族下场了吗?要不是你闺女,你我现在还能站在这?”
“可是……”黄老爷子一阵数落,黄承彦哑口无言,可是就是心里不服。
黄老爷叹息一声:“二腿子啊,我看你这五十年是白活了,还没你闺女有见识,刘璋虽然对世族苛政,但是却是一方诸侯,江州汉中武陵,还有我们襄阳,这些事都表明,与官府直接对抗,对我们没好处。
我们还不如派一些子弟到川军中为官,这样至少能保证在川军统治的时期,我们能有好曰子过,然后静待时变,我们黄家是一个大家族,又是荆襄的本土家族。荆州的实际统治者,我们得罪不起。
俗话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现在江东,中原,北方,都有我们黄家的子弟去做官,这荆州本土地面能没有个官场人照料吗?要是真有哪一天,刘璋把其他几个篮子都掀了,我们黄家怎么办?
正好,你闺女一个女孩子,其他诸侯也不会收,正好丢给刘璋了,我们这不是什么都不损失吗?”
黄承彦听半天听出来了,两个意思,一个是川军中必须有黄家的人,黄家不吃亏,第二个是,自己闺女是个闺女,不用白不用,用了黄家也不吃亏。
黄承彦心里郁闷,为什么偏偏是自己闺女投效川营,给黄家卖命,明知道益州屠夫名声不好,一统天下的机会也渺茫,这不是糟践闺女么?
但却为了家族,黄承彦也无话可说。
这时两人看到蔡夫人还是一脸沮丧,黄承彦道:“老婆子,好了,别难过了,投效川营就投效川营吧,闺女也没背叛家族,比庞家那个逆子好多了。”
“可是……”蔡夫人沮丧着脸,悲声道:“可是这样,我家闺女还是没嫁出去啊。”
……天蒙蒙亮,刘璋和黄月英联袂入府,刘璋边走边道:“这么说,黄老爷子知道你来投效?”
“现在恐怕我爹娘也知道了,过一天,全族人都得知道,我不知道会遭到多少鄙夷。”黄月英委屈地道。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这只鸡蛋的。”刘璋笑笑。
黄月英将自己对黄老爷子说的话,如实相告,本来黄老爷子开始也是一万个不同意的,黄月英好不容易才靠自己十几年聚集的魅力说服他,刘璋也能理解,现在世族,哪个家族不是抱成团,每个子弟都得为家族服务。
黄月英这样说也好,既可以安抚黄族,也少了她的后顾之忧,就算她说的是实情,也不会影响她对川军的效忠,现在世族还是提倡忠义的,一旦投效,终生不渝,否则名声扫地。
堂内众将已经聚集,刘璋一进来就发觉气氛不对,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将领们让开一条道,刘璋径直走上主位坐下,黄月英倚在门框上看着,张任踏步上前道:“所有世族子弟及叛乱从犯已经捉拿归案,共三万七千人,余者约两万人,已经在抓捕中处决,主公令下,即可押赴刑场,当众斩首。”
刘璋深吸一口气,荆襄世族果然不同于荆南和益州,规模要大太多了,也幸亏川军多达十万人,连同荆州军在内近十五万人,要是人少了,还真抓不过来。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事?”刘璋看众人神色凝重,绝不是因为抓捕世族之事,这应该早在他们预料之中。
一名老将上前道:“末将黄忠,带两千兵从江陵赶来,拜见主公。”
“老将军先在一旁休息。”刘璋冷眼环视众将:“到底什么事?”
众将低着头,这时法正终于站起来,走到大堂中央拜道:“主公,昨夜平难中郎将樊梨香私自调动兵马出城,攻击已经被庞统招降的张越军,张越全军覆没,张越被斩杀,庞统险死于贼兵之手。
偏将军高沛,奉命拦截庞统,却在庞统到来后,私自纵其逃走,罪无可赦。”
“请主公降罪。”樊梨香和高沛一起踏步出列,向刘璋跪拜,黄月英站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看着。
“放肆。”刘璋听完法正的话,一巴掌拍在案几上:“你们要翻天了吗?高沛,你忘记本官给你的命令了吗?你明明可以截住庞统,为何私自放走?庞统才华过人,将来必是我军大敌,你该当何罪?”
“高沛违抗军令,死罪。”高沛伏拜。
“樊梨香,私自调兵已经是第二次了吧,上次你的兵马没有入册,现在还没入册吗?你又该当何罪?”
“将领私调兵马,死罪,攻击招安友军,罪加一等,险逼死我方使臣,罪无可赦。”樊梨香拜道。
“说得好。”刘璋猛地站起来,冷眼看着两人:“来人,将高沛樊梨香拖下去,斩。”
高沛抬起头看了刘璋一眼,无声地跪伏在地。
樊梨香神色一拧,她很清楚自己私调兵马的后果,一定会受到重处,自己也做好了准备,但是没想到会是处斩。
现在看来,刘璋早知道,或者猜到自己会私调兵马,樊梨香更加确定自己不会死,可是刘璋“斩”字一出,冷厉的面容,樊梨香的心凉到谷底。
难道,自己又失算了?
“主公开恩。”法正疾步上前道:“高沛为将多年,对主公忠心耿耿,自涪城一战,一路追随,功勋无数,樊梨香也有三郡献降之功,覆灭刘琦十万兵马,带两万军归降,稳定襄阳民心,功勋卓著,两位将军一时鲁莽,罪不至死。”
“主公开恩。”
“请主公允许两位将军将功折罪。”
众将一齐跪倒,整个大堂,只有刘璋和黄月英站着。
刘璋看了一眼众将,突然“唰”地一声抽出宝剑,猛插在案几上,发出“嚓”地一声,剑柄颤抖:“私自调动兵马,公然违抗军令,此风若成,川军如何北伐中原,定鼎天下,樊梨香高沛二人罪无可恕,军中谁敢再求情,与二人并罪论处。”
众将凛然,就在这时,黄月英笑了一下,一袭黄衫从跪伏的将领中走过,上前向刘璋拜道道:“主公,樊梨香私自调动兵马,却剿灭了张越山贼,张越贼众本为悍匪,难以驯服,正好一了百了。
至于高沛将军,与庞统私情甚笃,虽违抗军法,却合乎人情,而且高将军对主公忠心耿耿,一个持才傲物的庞统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樊将军高将军忠心可嘉,且屡立功勋,虽犯下重罪,该当重处,却罪不当诛,否则军中必人人自危,请主公三思。”
黄月英一声“主公”叫出口,立刻吸引了众将的目光,法正和张任都看向黄月英。
众将看向刘璋,刘璋沉吟良久,犹豫着道:“军师说得还算有些道理,那就暂时免了两人死罪吧。”
“军师?”跪在地上的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议论纷纷。
“你们还不快谢过军师。”刘璋对高沛和樊梨香道。
高沛愣了愣,几个相好的武将急忙对他使眼色,还是樊梨香率先向黄月英道:“梨香拜谢军师。”
“高沛谢过军师。”
一众武将看向黄月英的眼神,九分惊讶,一分感激。
樊梨香,法正,现在都明白刘璋发那么大火干什么了,感情一大早来帮新军师立威呢,看高沛和其他武将眼神就知道,效果还算不错。
“两人犯下重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刘璋对黄月英道:“军师,你意下如何?”
黄月英也不客气,走上台阶,面向高沛和樊梨香道:“高沛违抗军法,理应处斩,现降职三级,原部留任,将来立功折罪。樊梨香,罪行更重,削去全部兵权,职权,鲍隆继任长沙太守,陈应统领神威军,主公,你看如何?”
“你们还不谢过军师?”刘璋对高沛樊梨香道。
高沛看了一眼樊梨香,樊梨香没有表情,可是明显注意到樊梨香撇了撇嘴,不知道啥意思,两人一起向黄月英拜谢:“谢军师不杀之恩。”
刘璋拔出案几上的宝剑,坐回榻上,一边将剑还鞘,一边道:“军师,还有什么说的吗?”
众将看向黄月英,还没来得及反对,这个军师就被定下了,心里总觉突兀。
刚才军师已经叫出了口,现在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是心里不服,就想看看这个看起来很不漂亮的女人,能说什么,说得不好,到时候再把她轰下台。
黄月英向刘璋拜了一礼,面向众将:“本军师新到任,一切不熟,没什么说的,只一点,刚才我听张任将军说叛贼有三万七千人是不是?”
“是。”张任掷地有声。
黄月英点点头:“这么多人,用不着全押去刑场,其中多的是妇孺老幼……”
黄月英停住,做思考状。
众将都以为黄月英会求情,毕竟黄家与各大世家姻亲关系盘根错节,而且“善良”也符合一个女人的特质。
黄月英抬起头来:“我记得古襄阳有一座地下粮仓,修建于孝文皇帝末年,后来粮食再也没有充盈过,一直荒废,不如就把那些多余的人押入粮仓,引汉水灌之即可。”
黄月英淡淡地说完,连刘璋在内,法正张任樊梨香,所有文臣武将都看向她,一脸不可思议,一些人看着黄月英若无其事的表情,直接愣住了。
“这样能够减少刑场规模,最重要的是,现在川军只需要立威,而不是营造恐怖,诛杀妇孺老弱,容易引起围观百姓同情,诸多不便,而杀那些世族骨干,却可大快人心,这样做能引起百姓赞叹而不是惊惧。
至于说到对世族的震慑力,无缘无故消失,比刑场正法,震慑力应该更大一些。大家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没有。”众将愣愣地看着黄月英半响,猛摇头。
“那就行了,去刑场吧。”黄月英说完,站到一旁,给刘璋让出一条路。刘璋提剑走出来,看了黄月英一眼,看来自己多此一举了,黄月英要立威,对她来说并不算困难。
……“你们要带我去哪,哥哥,哥哥救我。”一名十岁少年在一名军士拖拽下,哭天抢地,对着一名白眉少年胡乱丫手。
“谡弟,谡弟。”白眉少年喊了两声,十岁少年被拖进了押解大军。接着大批军士拥入,将白眉少年和后面一众世族青壮和世族族长长老拖走。
第二百五十七章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东城郊外,天朗气清。
听说这里要处决人犯,虽然害怕,荆襄百姓近十年没见血雨腥风,但是忍不住好奇,还是来了,再加上南郊的难民,已是人山人海。
看着一堆一堆的世族子弟被押入刑场,有的拍手叫好,有的神情木然,大多数都是一种旁观的心态,对那些世族子弟指指点点。
曲凌尘也在人群之中,刘璋的又一次屠杀,而且是亲眼所见,可是心境平复了许多。
“为谁杀戮,杀戮了谁。”
残忍冷酷这些词,与刘璋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交织在一起,曲凌尘已经分不清对错。
只是静静地看着。
徐昭雪跟着萧芙蓉到了高台,坐在石砖上,死死抓着萧芙蓉的手,口中念叨:“别怕,别怕。”萧芙蓉看向她,小声在她耳边道:“我不怕。”
“哦哦。”徐昭雪尴尬拿回自己的手,抓在自己大腿上,衣摆被揪在了一起。
蔡洺静静地站在一旁。
大批骑兵开到,刘璋在亲兵护卫下涌过来,边走边对黄月英道:“你本可以置身事外,下了水淹命令,黄家家族恐怕会被世族孤立,你也会被家族人责难。”
“既然投效了主公,就一心为川军,顾虑那么多,还当什么军师,倒是主公,拿高沛樊梨香给我立威。
高沛倒没什么,乃是川军嫡系将领,用他来给我立威,高沛也最多是憋屈一下,甚至根本不能察觉,樊梨香怎么办?那可是个聪明的女人。”
刘璋笑道:“就是因为她聪明嘛,才有聪明的对待方式,樊梨香擅长心术,一心笼络,被她看穿,反而让她生出嫌隙,拿她立威,拿她出气,她反而会觉得自己与高沛一般,是嫡系将领,没有受到排挤。”
黄月英爽朗一笑:“我看主公比樊梨香还洞悉人心,那主公心中把她当嫡系将领吗?”
刘璋沉吟一下,点点头:“算是吧。”
刘璋也找不出理由,从那夜喝酒之后,看到了与樊梨香的共同点,不知不觉发现与樊梨香关系亲近了许多。
就在这时,刘璋黄月英路过犯人的押解地,一片呼声传来,有的大喊:“刘璋,你残忍嗜杀,不得好死。”
“我在地下等着你。”
而大多数,是在喊:“皇叔饶命。”
一排排衣着光鲜的世人,被压跪在地上,他们或许是以前的官员,或许是以前的地主豪绅,或许是当地名士,都是在这个时代处于上层的人物,当初附庸风雅的刘表当政,他们可以高谈阔论,无所顾忌,在这片受人尊敬的土地上,春风得意。
从来没想过死亡。
而现在面对死亡,也都恐惧了,那一排排的刀斧手,抱在胸前的大刀长柄斧,金属的表面泛着点点寒光,一些世家子弟终于没有忍住,开始呼喊,他们已经不能考虑这种呼喊是不是徒劳无功。
刘璋带着亲兵走了过去,黄月英笑了一下,没有跟上,踏步去了高台,后面传来一些喊声:“黄姑娘,救我,我是张家的二公子啊。”
“黄姑娘,你忘了我还上你家提过亲吗?”
“黄姑娘,求皇叔饶过我,求求你了。”
黄月英全当没听见,面色平静,对走在身旁的李严道:“李大人,待会是要念告文吗?”
李严点点头。
“拿给我看看。”
李严犹豫了一下,现在为止,还是对黄月英这个军师有些不适应,递上了一封竹简。
黄月英一边顺着台阶踏上高台,一边看着告文,上下扫了一遍,顺手扔下了台阶。
“这……”李严正诧异时,黄月英淡淡的道:“李大人,麻烦给我取笔墨。”
刘璋走到押解的世族面前,世族饶命的呼喊声更大了,刘璋径直走到两个中年人面前,一个四十多岁,一个三十多岁。
刘璋看着两人,蹲下来,沉声喊道:“蒯良,蒯越,为何叛我?”
两人沉默着不说话,蒯良还算镇定,蒯越嘴皮动着,跪下的大腿有些发抖,鲜丽的衣服上都是泥点子。
“本官记得,我入主襄阳后,是蒯良呈上的户籍和襄阳地图,蒯越上报了荆州大小政务情况,钱粮赋税,人口多寡,无一不烂熟于胸,人才啊,这荆州有你们治理,我能省多少心?我没有排挤你们,没有分你们的权,为何叛我?”
蒯良粗重地喘了两口气,抬起头道:“刘璋,你残暴不仁,对世族苛政,凡有识之士,皆会叛你。”
“哈哈哈,有骨气,比那些跳梁小丑强多了。”刘璋看了那些求饶的世家子弟一眼,对蒯良呵呵笑了几声,沉声道:“苛政?不知道蒯良先生觉得什么是仁政?是不是官府得一直养着你们,纵容你们不断地扩大,如果遏制了这种势头,都算苛政?
池子里有一条吃不饱的鱼,主人每天投食,第一天一盅,第二天两盅,第十天十盅,这时主人家穷了,第十一天也投十盅,是不是这条鱼就该跳起来咬主人?
蒯家,一个襄阳半姓蒯,你们蒯家的财产已经相当于襄阳所有老百姓的总和,土地连成阡陌,你们还不知足?还要继续扩大?是不是想着所有平民都变成你们的佃户长工,任你们予取予求才算仁政?
蒯家发源于名臣蒯通,他还真是泽陂子孙,就他那点功勋,想到今天蒯家取得的辉煌成就,他也该笑醒了吧?本官没有剥夺你们任何资产,为何铤而走险叛我?”
刘璋细声对蒯良道:“我知道,不知足,那条鱼要跳出来咬主人,我的做法就是,一刀劈了做汤。”
蒯良沉默不语,世家本来就陷入一个怪圈,每一个继任的世族族长都肩负着光大本族的重任,每一个世族子弟,都必须为光大本族服务,否则,族长就是族里罪人,族人就是忤逆不孝。
这种情况下,无论族长还是族人,都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让家族发展壮大,而不能管它发展到什么地步。
当年跟随刘表,蒯家赌对了,成了荆襄最富有田亩最多的家族,势力仅次于蔡家,而这次反叛,蒯家赌错了,全族覆灭。
可是,就算给蒯良再来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这么选,因为光大家族的重任,没有尽头。
刘璋正准备离开,蒯越突然瑟诺道:“皇,皇叔,如果……”
“住嘴。”蒯良呵斥一声。
刘璋回头看了蒯越一眼,对蒯良笑道:“子柔先生,不用着急呵斥,世族子弟一辈子受家族荣光,也一辈子受家族束缚,临死了还不允许说句心里话吗?你弟弟要说什么我知道。
文官不是武将,惧死很正常,怜惜自己的生命才懂得怜惜别人的生命。
不过我已经给过你们很多机会了,凡是能宽恕的,蔡家,黄家,还有那些没有参与的家族,我都宽恕了,你们一定要一条道走到黑,谁能把你们拉回来?”
“皇叔这话说得好啊?”突然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传过来,刘璋扭头一看,是一个白眉少年,白眉少年看着面前的草地道:“大家都是一条道走到黑,皇叔偏要往相反的方向走,把那些走到黑的都杀了,皇叔孤家寡人,能走下去吗?”
少年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一大片的军士押着世族子弟,有几千人,回过头来道:“这里都是荆州精英,你把我们杀了,我倒想看看,皇叔得到荆州这块四战之地,有什么用。”
少年说着笑了,很释然的笑,没有一点做作,在他心里,刘璋得到荆州,却用不了荆州世族,就像一座建在竹竿上的大屋,只要江东或者北方的风一吹,立刻就会垮掉。
在他心里,他和刘璋,就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马良。”刘璋看着少年,拍了几下额头,叫出了这个少年的名字,刘璋对三国人物并不熟,只是因为这个人和小时候的神话故事神笔马良一个名字,又生有白眉,所以记住了。
“没想到我马良年不过十五,皇叔能认识,也算留名了,死而无憾啊。”
“好,等你死后,本官就把你葬在襄阳东头,让你看看,我刘璋能走多远,走多久。”
刘璋说完转身,后面传来马良的声音:“皇叔,我弟弟呢?”
“死了。”
刘璋回了一句,踏步走向高台,振衣提剑,后面甲士紧随,两旁钟鼓齐鸣,士兵呼号,声威震天,马良望着刘璋的背影:“若非道不同,你当是一位真正的君王。”
“嗬,嗬,嗬。”川军士兵举矛齐呼,腰刀拍击盾牌的声音,混着鼓声,一片杀伐。
刘璋在震天的呼声中,踏临高台,长剑杵于一旁,面对外面刑犯,士兵,百姓,组成的人山人海。
李严走上前,小心地道:“原来的告文被,被军师扔了,这封是军师刚写的,主公你看……”
“照念。”刘璋沉声道,闭上了眼睛,靠在后面丹壁上。
李严走上前,展开绢布,大声念道:
“古有西门豹赵广汉,今有益州牧刘皇叔,哪里有贪官,哪里有恶霸,哪里有横行不法的狂徒,哪里就有刘皇叔……”
一众人都奇怪地盯向李严,刘璋睁开眼睛,略有些诧异,李严感受到目光,也有些读不下去,回头向刘璋看了一眼,刘璋看了黄月英一眼,后者气定神闲,刘璋向李严点点头。
“刘皇叔关爱百姓,誓为百姓谋福祉,让每个百姓都能过上好生活,不畏权贵,铁面无私,现有襄阳世族,多年来,以卑鄙不法手段,掠夺百姓财产。
如蒯家子弟蒯和,多次利用百姓家有病弱,以极低价格收购田地,逼得百姓倾家荡产,柳村张老三,儿子重病,本向外乡人借钱,外乡人已经允诺,却被蒯家威胁不准借钱给张老三,以致张老三不得不将所有田产卖与蒯家,最后倾家荡产,沦为佃农。
马家子弟马胜,以自家田地需要引河灌水为由,强自拆除王大牛的土房修建水渠,仅补偿了二百五十个钱,以致王大牛一家五口露宿荒野,最后妻子病死在杉树村路上……”
李严在台上念着,许多文官都不知所谓,这样的文章也能当告文?
可是许多百姓听着,或为当事人,或为知情人,或同病相怜,纷纷眼圈发红,他们面对世族时,永远都是弱势群体,特别是在荆州这一块纵容世族的地方,他们更是有理无处诉,有屈不能伸,有冤不能张。
想到那些因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向世族低头的场景,想着纨绔横行于市被世族子弟欺侮,没人管的场景,都忍不住心酸,一些人闻言落泪。
那些武将这次也终于听懂了文官在念什么,当初那些:“夫受命于天……”让他们瞬间坠入云雾,恨不得用手中的刀把那念告文的脑袋剖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曲凌尘静静地站在人群中,虽然见到很多,却第一次听到,世族的罪行,那么具体,而这些又何止在荆州上演,就是作为巴西第一大族的曲家,这样的事情,几乎天天在发生。
善良是不能让世族崛起的,一个世族的光大和崛起,是需要建立在很多百姓血泪上的。
曲凌尘心中那难以分辨的对错,渐渐明晰。
“凡此种种,皆百姓血泪,世族以此积聚大量财富田产,据牧府统计,蒯家家产相当于荆州牧府十年收入,马家为荆州牧府三年收入,蒯良一家一百二十口一天生活用度,相当于一百户百姓,一年的开销。
世族通过种种卑鄙不法手段,获取百姓血泪财产,用于肆无忌惮的挥霍浪费,天理不容,昔曰刘表纵容不法,今铁面无私的刘皇叔到此,绝不容忍。”
本来一些百姓看向那些被押解,马上就要问斩的世族,还有些许同情,汉族百姓总是喜欢在别人落难时生出怜悯之心,不管这个人是好人还是恶人。
可是这个时候,听了李严的宣读,也生出恨意,只觉得将那一个个脑袋斩下大快人心。
没有了世族妇孺老弱的呼天抢地,刑场的气氛正义了许多,百姓看着那些世族青壮子弟,和一个个平时只能看到轿子的族长长老,这时都变成了盘剥百姓,贪污不法,仗势欺人的恶霸。
被押解的世族听到告文,也有些动容,不比不知道,一比显优越,原来自己以前过着这么好的生活,习惯了之后,都没感觉了。
蒯良马良沉默不语,告文平顺有余,不仰扬顿挫,却句句都是实情,不知不觉间,原来家族子弟做了这么多不法之事。
如蒯良,马良这些人,也是有正义观念的,如果有人告诉他们这些,他们也会对那些横行不法仗势欺人的人感到不屑,可是为什么就是自己的家族子弟,自己却一点感觉也没有?难道习惯了吗?
蒯良马良再看向高台上的刘璋,心里隐隐有些明白刘璋为什么要对世族下手了。
“世族贪污不法之事,不胜枚举,而最让人切齿痛恨者,莫过于正逢灾情,世族为一己之私利,麻木不仁,丧尽天良。
江夏发大水,黄祖拒不接纳难民,以致灾民横死道途,皇叔于心不忍,在襄阳南郊设立施粥棚,收容多达二十万难民,派出维持秩序士兵八万人,保障了难民能有衣可穿,有饭可吃,有地可遮风避雨。
但是就是这些世族,趁着川军兵马调入南郊,刘皇叔在难民营慰问灾民,襄阳空虚之际,发动叛乱,妄图重新过上以前那种目无王法,骄奢银逸的糜烂生活。
刘皇叔为天下百姓,不怕粉身碎骨,不怕失去领土,川军士兵为百姓抛头颅洒热血,不怕死于世族刀下,但是。
但是这些世族趁灾叛乱,若是破坏了赈灾秩序,南郊二十万难民如何自处?难道都要饿毙在荒野吗?我在这里……”
李严读到这里突然一愣,发觉不能照着念下去,转向众世族大声喝道:“我在这里,问问你们,你们于心何忍。”
李严痛心疾首,掷地有声,“于心何忍”四字一出,百姓纷纷呈现怒容,特别是那些难民,这才想到自己的处境,如果没有刘皇叔,没有施粥棚,自己该怎么办?一家老小该怎么办?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杀了这些没天良的。”
“杀了他们。”
百姓开始吼起来,声音越来越大,震耳欲聋,被押解的世族子弟尽皆黯然,一个人做惯了恶事就会不觉得,当被审判时,罪状一条条念给他听时,他才会知道自己有多么可恶。
蒯良和马良都低下了头,这一刻,他们发现对自己被问斩,真的已经无话可说。
曲凌尘被周围百姓感染,再次望向高台上的刘璋,这个家族的仇人,自己的仇人,突然之间,好像站在了光明的一面,而自己这个心怀私仇之人,好像躲在阴暗的角落,卑鄙而微不足道。
“他真的是为了百姓在做事,我还该报仇吗?”曲凌尘坠入深深的彷徨之中。
刘璋的手向外围百姓一压,百姓呼声渐渐停止,都盯向念告文的李严,怒盈于面。
李严继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卫温
刘璋的手向外围百姓一压,百姓呼声渐渐停止,都盯向李严,脸上还有怒色。
李严继续。
“刘皇叔体察民情,世族横行不法所得,皆应归还百姓,是以,世族诛族之后,皇叔决定拨出大量抄没财产赈灾,刘皇叔将把世族田产分配给无田或少田的百姓,愿意留在襄阳的江夏难民,和原籍襄阳的难民,皆可获得田产……”
这一下,无论是难民还是襄阳百姓,都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分给百姓好处,比之为百姓申冤出头,惩治恶霸,更高出一筹。
对于无家可归的难民来说,没有什么比分给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更让他们欣喜感激。
现在所有围观的百姓,对刘璋都是打心里拥戴,加上赤帝转世天命封王的传闻,刘璋在心中的地位,已经高过一切,高台上端坐的刘璋,仿佛如来佛祖,金光四溢。
“刘皇叔万岁,刘皇叔万岁。”
“刘皇叔是真正的好官啊。”
“刘皇叔万岁。”
听着百姓饱含欢喜的大声呼喊,刘璋突然皱眉,看向黄月英:“月英,本官从没打算过分田。”
黄月英笑着道:“主公先听下去。”
“但是。”李严大声道:“为了杜绝世族肆意霸占贫农田产的情况再次发生,所有土地都不能买卖,若要获得买卖权,必须以土地令规定的价格向官府购买,之后的买卖也必须遵循土地令。”
黄月英对刘璋道:“主公的土地令,是要租给那些没有土地的农民土地,不过我看除了买卖权,和赠与土地没什么区别,租税,赋税,后者好听一点,而租田地,和分田地,主公觉得哪一个号召力强一点?”
刘璋无言以答。
“既然效果一样,为何不捡好话说。”黄月英微笑。
刘璋看向那些激动雀跃的百姓,没有对失去买卖权有任何不满,毕竟,这是为了“杜绝世族肆意霸占贫农田产的情况再次发生。”
“世族所犯罪孽,罄竹难书,民怨,刘皇叔为百姓伸冤,下令全部诛杀,行刑官,监令行刑。”
“呜~~”石阶两旁,两排号手扬起号角,悠扬冷冽的号声响起,穿透原野。围观百姓的喊声混合其中,无数世族子弟在号声?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