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灼见。
如今看来,曹操要吞并袁绍,北方又有乌桓等胡族为祸,五年之内,曹操不能对南方有动作,但是五年之后,曹操必然一统北方,天下大势,握一半以上,我们必须趁着这五年,积蓄可以与曹军一战的实力。”
“五年。”刘璋那着剑慢慢刨炉炭,沉吟道:“如果我们留下了五溪蛮,这五年都别想平静,内政无从谈起。”
“如果这次剿灭他们,我们和五溪就是死仇,等五溪恢复实力,必然复仇。”
“可是那也是五年后的事了,不是吗?”刘璋淡淡的道。
萧芙蓉的心猛地一沉,只觉得胸口之中比外面的严寒还要寒冷。
刘璋的意思她如何不明白,既然不能让五溪真心投效,那就把五溪彻底削弱,只要杀了山谷里的三万蛮军,逼死流落在荒野的一万蛮军,五溪蛮五年内都不能复来,荆益就可以安心发展内政了。
至于五年之后,荆益已经脱离内政期,还怕一个五溪吗?
萧芙蓉想起了野马坡和落鹰谷,不由联想山谷的族人在火海乱石中的情景,不敢再想下去,指甲掐在掌心里,努力克制着泪水。
刘璋缓缓道:“五溪,必须清剿,也让羌人和南中蛮人警醒,当然,愿意投降的可以考虑收容,酉溪蛮人大多是不愿和我们打仗的,可以把酉溪留下来,监督其他部族。”
刘璋沉声说完,虽然视线一直停在火炉上,但是萧芙蓉知道刘璋是对自己说的。
如此一来,川军就是真的武力征服五溪了。
过了良久,“夫君,我想去见见我阿爹。”萧芙蓉轻声说道。
刘璋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一片荒野之上,一万蛮人混乱地聚集,个个拿着杂七杂八的武器无精打采,除了外围警戒的蛮兵,其余或躺或卧,一片悲凉。
蛮人都随身带粮食的,但是扎下简陋的营地后,粮食都存在了里面,现在这些蛮人是没有粮食,没有驻地,前面是涪陵城,后面是川军占据的靠山大营,除了剩下稻桩的农田,荒野里什么也没有。
一个蛮人心情郁闷,想喝一坛酒,可是没有,愤怒得乱砸东西,周围蛮人也没人管他,甚至看也没看一眼。
就在这时,萧芙蓉一身红衣,带着一些以前投效川军的蛮兵出现在蛮军的视线中。
“那不是少领主吗?少领主来了。”
“什么少领主,刘璋把我们害成这样,她高兴了,她是刘璋的夫人,哼。”
蛮人们议论纷纷,萧芙蓉刚到门口,扎卡带着一群蛮人过来,碍于冶无铁和酉溪的人,不敢动手,对萧芙蓉哼道:“萧夫人,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嫁了一个有本事的汉人,看我们穷途末路,来嘲笑我们吗?”
萧芙蓉提着白玉剑拜了一礼道:“扎卡洞主,带我去见大王。”
“见大王做什么?劝大王投降吗?是刘璋叫你来的吧,告诉刘璋,叫他少来这一套。”扎卡不屑地道,没有让道的意思,后面的几个月溪蛮人对萧芙蓉指指点点。
萧芙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扎卡洞主,芙蓉此来,确是为五溪作想,不管降与不降,如何降,都是大家说了算,还请扎卡洞主通禀一声,或者我自己进去。”
萧芙蓉说着就要绕过扎卡,扎卡一下拦住,大声道:“投靠汉人的人就是不能进。”
萧芙蓉握紧手中白玉剑,身后的蛮人都有些生气。
“扎卡洞主,这里你说了算吗?”萧芙蓉冷冰冰地看着扎卡。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们这群叛徒,有脸……”
“唰。”
萧芙蓉突然拔出白玉剑,一剑向扎卡的喉颈削去,锋利的白玉剑削铁如泥,剑刃轻易地破开扎卡的颈项,一颗人头滚落在地,下身站在原地,鲜血如泉地从喉颈涌出来。
全场大惊。
萧芙蓉本来心里就烦躁,被扎卡惹的更加烦躁,蛮人之间一言不合杀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个时候萧芙蓉也没了耐心,只觉得扎卡挡在自己面前无比讨厌。
月溪的蛮人缓过神来,一起把萧芙蓉围起来,碍于萧芙蓉在五溪的威名,都没敢动手。
萧芙蓉冷冷看了周围的蛮人一眼,平静地将白玉剑还鞘,沉声道:“你们要是不想死的话,就最好让开,现在你们一无粮,二无住处,周围都是汉军,你们还要到哪儿去?你们可以杀了我,你们以为你们逃得了吗?你们必死无疑。
你们可能不怕死,那山上的家人怎么办?现在山谷里困着三万族人,和你们一起死了,山寨里的孤儿寡母怎么活?难道整个五溪都要灭亡吗?难道山里那些女人,你们妻子女儿母亲,都被南中蛮人抓了去吗?
如果是这样,我萧芙蓉不介意你们把我当成叛徒,你们现在就拿起你们手里的武器把我杀了,省得我看着整个五溪沦难。”
萧芙蓉说着把白玉剑扔给一个随从,环视周围蛮人:“谁来,把我杀了,为你们的扎卡洞主复仇,谁来?”
萧芙蓉冷冷看着周围蛮人,一众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动作,冶无铁和众蛮人头领正在苦思对策,看到这边有异常,都赶了过来。
月溪领主看到地上扎卡的尸体,又听到萧芙蓉的话,哼了一声道:“好一个少领主,真是威风,就是你男人把我们逼到这步田地的,你这时倒来猫哭耗子了。”
“是吗?”萧芙蓉看向月溪领主:“要不是你们逼着阿爹下山抢掠,会有今天这个下场吗?夫君是益州州牧,他不过是在保护自己的土地。”
“笑话,那是他刘璋不义在先,萧芙蓉,不要以为你嫁了汉人,就胳膊肘往外拐,别忘了你是五溪的人,是冶无铁大王的女儿。”月溪领主厉声道。
萧芙蓉轻呼一口气,盯着月溪领主道:“姐姐,你恐怕忘了一件事,五溪断粮是天灾造成的,不是我夫君,反而是那些下山开田和随征将士,带回的米粮挽救了许多族人。
难道天灾也是我夫君造成的吗?虽然我夫君有自己的目的,但是拿着粮食至少让更多的族人活了下来,姐姐,你做了什么?你凭什么指责我夫君?”
萧芙蓉目光凛冽地看着月溪领主,月溪领主顿时无话可说。
说到底,这次五溪出征,只是因为没有食物,与其他都无关,其他都是借口,那被扣押的三千蛮人是先侵略的汉地,而刘璋其他措施,都改善了蛮人的生活。
正因为之前一些随征荆州的蛮人,拿着川军派发的米粮,让他们的家人和自己避过了灾劫,所以这次作战,许多蛮人都没有以前那么积极,这也是川军赢得如此轻松的一个原因。
六千多人不经意的宣传,五溪底层蛮人早已经不是那么痛恨川军了,这次战争,不过是头领们为了保存权力的征伐。
到了这个地步,听了萧芙蓉的话,蛮人的士气都无比低落。
冶无铁叫萧芙蓉进去说话,萧芙蓉看了一眼周围的蛮人,摇摇头,“算了,这里没人欢迎我,阿爹,我来是告诉你,族人有族人的难处,夫君他也有自己的难处,夫君在山谷没有下杀手,宝金叔叔他们都还活着。
而现在这里外围,也有川军,他们没有进攻。
就是因为夫君他不想和五溪为敌,可是阿爹和各位叔伯,如果不愿意化干戈为玉帛,夫君也没有办法。
夫君该说的,都给阿爹你说了,夫君愿意帮助五溪解决粮食问题,具体的事宜也愿意商议,只是夫君他是汉室的官员,是汉天子的皇叔,不可能一心偏向五溪。”
萧芙蓉说着,“噗通”一声,向冶无铁跪了下来,众蛮人都是一惊。
再抬起头来,萧芙蓉泪流满面,望着冶无铁决绝地道:“阿爹,夫君的策略,让五溪臣服于汉人,阿爹不答应,女儿不怨你,因为你是五溪的王,但是芙蓉也是夫君的女人。
爱孝不能两全,如果阿爹和众位叔伯不愿答应,一定要抗争到底,芙蓉无法兼顾,不能苟活于人世,就请阿爹一剑把我杀了吧。”
萧芙蓉向冶无铁叩下头去。
冶无铁面色一动,却难有动作,是战是和,原本冶无铁就模棱两可,只是众头领要求,才出战劫粮,现在到了这般境地,还不是要看众头领的意思。
冶无铁看向五溪大小头领,一个个都沉默着,如今大半五溪勇士都陷入绝境,也就是整个五溪陷入绝境,战斗就意味着死亡,谁没有牵挂,哪一个部族出征不是带着整个部族的希望,他们死得起吗?
“降了吧。”一个声音传来,是沙摩柯说的。
接着酉溪的许多头领接二连三地道:
“降了吧。”
“大王,降了吧。”
酉溪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慢慢汇聚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其他四个部族的蛮人也纷纷跟着喊道:“降了吧,大王,降了吧。”
不是他们不勇敢,是因为萧芙蓉的举动,让他们看出,刘璋并没有逼迫他们,而他们的后面,还有无数族人的期盼。
以前,每逢灾年,如果抢不了汉人,就内乱,内乱几年,人丁减少七七八八,灾害也自然过去了。
如果这次刘璋没有这些政策,五溪也只能选择这条路,内乱,被外族欺凌,然后新生。
但是既然有另外一条路,为什么不选择更好走的路?
在普通蛮人看来,刘璋的政策可没什么对他们不利的地方,反而处处都似乎对他们有利,一切自愿,谁又逼他们了?
投降的声音响成一片,冶无铁看向众位头领,众头领都不约而同地点头。
冶无铁又看向月溪领主,月溪领主无奈叹口气,最终点头。
……蛮人终于答应议和,同意了刘璋提出的方案。
五溪蛮人自愿迁入汉土,由当地郡守府提供土地,划拨自治亭,自治乡,亭乡规模大者,连成自治旗。
不愿出山者,可就近在河流两岸开发田地,每亩田地由官府给予补给,所有田地产出,除免税年份,皆有缴税义务,蛮人皆有随征义务。
川军为五溪提供保护,设立五溪都护府,分文府和军府,军府以五溪将军沙摩柯为统帅,从各部族征召蛮人组成边军,进入与南中蛮交界地方驻守,军粮军饷皆由官府提供。
边军士兵由各部族按人口数量每年抽取蛮人轮替,两年一换,五溪将军四年一换,以武力决胜,被换下五溪将军可以升迁为川军正式将军。
五溪都护府文府主管补给和征税,在军府配合下,协调管理部族矛盾,教授五溪人农耕,并且主持四年一度的五溪将军选拔,并拥有五溪将军正式任命权。
第二百七十八章勇士之乡
五溪都护府须与各部族头领商议,在尊重部族风俗的情况下,制定自治律法。
自此,五溪彻底成为川军臣服部族,除了那些寨主洞主变成亭长乡长旗主,手里还拿着一块汉人的印绶,有些不适应外,其他蛮人都很高兴,至少两个问题解决了,第一是粮食问题,第二是南中蛮的威胁问题。
黄月英那一整套蛮人的升迁制度在五溪颁发下去,所有五溪勇士,不管是否寨主头领,只要立有军功,皆可升迁,并获得赏赐。投靠川军,可以获得将军职,留守蛮军,也可获得蛮爵。
刘璋与冶无铁等一众大小头领商议后,冶无铁又亲自到山谷劝说宝金,巫溪是五溪最勇敢的部落,却是人数最少的部落,而且三千蛮人还在汉人手上。
宝金心里不痛快,但是其他蛮族都答应了,巫溪也不能支撑下去,只能希望结盟以后,能要回三千族人。
川军撤军,蛮人接受封赏后各自班师,好厉害看着蛮军撤回山上,对刘璋道:“要是这些蛮子反悔怎么办?”
萧芙蓉狠狠瞪了好厉害一眼,好厉害悠地闭嘴,胡车儿一巴掌扇过去:“你不是蛮子?”好厉害狠狠瞪着胡车儿,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刘璋道:“五溪向来重信义,应该不会反悔,而且五溪的根本问题,粮食还是没有解决。”
刘璋转头看着萧芙蓉道:“蓉儿,这次多亏你了。”
萧芙蓉用力摇摇头:“只要你们不打起来,我做什么都是好的。”只有这一刻,萧芙蓉心里才是安心的。
刘璋点点头对法正道:“孝直,你最近辛苦一下,我们有三件事急需要做,首先就是成立五溪都护府,其他细节都不用急,主要是两件事。
一件事是把沙摩柯的边军建立起来,这是维持秩序的保证,然后鼓励那些愿意下山的蛮人和从军的蛮人,尽量让他们下山。
不愿下山的,也派人指导农耕,多带些种子上去。你近几曰就带着涪陵的文武尽量办好这些事吧。”
“是。”法正答应一声,虽然平曰不太打理政务,但是关键时刻,法正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为什么一定要那些蛮人农耕,有沙摩柯的边军,不是已经可以控制五溪了吗?”邓芝不解地道,实际上在被征服地方培养或驻守一支自己的军队,威慑蛮夷,也是汉人惯用的做法。
法正轻声一笑,转向萧芙蓉道:“夫人,当着你的面,我们也不隐瞒,这次和五溪的条约,只要我们对五溪没有苛政,五溪基本就只能从属川军了。
沙摩柯的边军,实行两年一换的轮替,五溪将军四年一换,而且粮食和粮饷都在我们手上,基本不能造反,其他自治乡自治旗,虽然首领还是那些人,但是都需要我们颁发的印信。
并且我们提供了一个蛮人可以升迁汉人将军的机会,比以前的洞寨约束力大得多。
至于邓将军说为什么要垦田,农耕民族都是定居,有自己不能移动的产业,要好统治得多,这就是鼓励农耕的原因,我们在对五溪的政策上用了些手段,还请夫人不要介意。”
萧芙蓉摇摇头道:“先生刚才不是说了吗?前提是不对五溪苛政,这也算是对五溪的好处,五溪人常年行猎,食不果腹,如果能进入农耕,像汉人一般,至少有个温饱,野兽口下少死些族人。
夫君说了第一年补给,后面两到四年免税,已经是很好的了,在夫君的治理下,我们五溪读力着也未必就比从属川军好。”
法正微笑一下,从一开始,他就只是觉得萧芙蓉是因为身份,不能成为刘璋的妻子,本身却没有什么,而现在,法正发觉,萧芙蓉在无意之中,越来越有大妇风范,虽然在这一方面还比不得黄玥,但是已经能够做好刘璋的夫人了。
刘璋道:“手段是用了,但是这些都是从制度上束缚五溪,最重要的还是尽快让五溪的人,知道这种制度的好处。
先解决蛮人的粮食问题,下山垦田的蛮人按月发放粮食,山上的蛮人由五溪都护府适当配给。
蛮人的爵位尽快颁发下去,让他们知道,跟着我们川军,以后就都能建功立业,做成他们以前不敢想的大事。
另外,巫溪地势比其他地方险要,恐怕农耕难以开展,民风彪悍,与汉人接触最少,让他们下山,恐怕难以得到响应,我们要选一个地方入手,竖立一个典范,我看就选这个地方,本侯亲自去指导他们农耕。”
法正一开始还听得好好的,听到最后一句,猛地一惊:“主公,指导蛮人开垦这种事,交给五溪都护府就好了,主公何必去管这种事,那五溪山势险要,而且都是未开化的蛮人,危险重重啊。”
“呼~~”刘璋长出一口气,远望着五溪蛮撤退,逐渐消失在丛林中,对法正道:“蛮人投靠我汉人最大的障碍,其实就是害怕汉人会歧视他们。
这些每天为生存战斗的人,哪一个不想过好,只是历来受到汉人排挤,他们天生对汉人有不信任感,所以才隔阂甚深。
如果这次我能亲自去五溪,我相信一定能消除这种隔阂,要不然,五溪人对汉人心存警惕,所有政策恐怕也只是流于形式。”
刘璋来自后世,所以对生存在中国领土上的蛮夷没什么偏见,是的确抱着共荣的心态在尝试,希望五溪蛮能彻底与汉人融合,就算不能彻底融合,至少让他们习惯于刘璋赋予他们的制度,让他们对川军有归属感。
这才是长久之计。
否则光靠压迫和制度,是不能长久的。
……五溪蛮回到山中没有背约,除了失去大量青壮的巫溪,其他部族凑出了一万人,由沙摩柯统领,成立五溪都护府军府,驻守武溪与辰溪边境。
其余蛮人卸甲回山,新成立的五溪都护府文府,率着文官和征召的农耕汉民以及农具进入深山,前往那些聚集人口多的蛮地。
文官宣导,鼓励蛮人移居山下,在分配粮食的诱惑下,许多食不果腹的蛮人家庭含泪离开故土,拖家带口由汉人官员带下深山。
其余不愿离开故土的,由农耕农民指导垦田,现在还没到秧苗育苗的季节,就首先指导栽种一些适宜时节的蔬菜,另外引水灌田。
五溪人都是靠着水源的,只要就近挖通一些水渠,就是现成的良田,汉人先教这些蛮人翻田,犁田,再焚烧大量树木,将木灰和粪便洒到田地里保田,等到育苗的时节,自然就有好田了。
两个月后,到了育苗的季节,五溪都护府的锥形也建立起来,军府已经成熟,文府也能完成基本的工作,虽然在与蛮人接触的中间摩擦不断,但是在军府的支撑和蛮人头领的配合下,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刘璋就在这个相对稳定的时期,又是最关键的时期,带领亲兵进入了五溪丛林,到了宝金的巫溪部落。
五溪人都没想到,刘璋堂堂皇叔之尊,汉大将军蜀候,竟然会深入群山,都惊诧不已,宝金更是完全没有想到,要知道五溪部族,就数巫溪最不心服,敌意最深,刘璋竟然选择了此处,宝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
刘璋此举,让五溪人看到了刘璋的诚意,以前汉人也不是没有征服过这些地方,但是一征服后,就是征粮征人,除了武力威慑,根本没采取其他措施,更别说大官亲自进入群山。
所以一旦汉室衰落,或兵威不再,蛮夷就立刻背反。
原本就对刘璋有好感的酉溪部落,还有那些曾经随川军征战的蛮兵,更加增添了信任。
其他还对汉人到来心存警惕的蛮人,看到两个月来,汉人都还算客气,虽然也抓捕过一些顽抗抵制的蛮人,但是没有以一种征服者和上邦的姿态出现,便也开始慢慢接受。
……巫溪,既今天的沅水的支流巫水,位于湖南,三国时挨着武陵,所以巫溪蛮人侵略,最先进犯武陵。
巫溪一带,人口大约三万余人,分布在广袤的巫溪领地范围,大小寨子山洞上百个,三四个民族,基本结群而居,很少独处。
刘璋带着亲兵经过艰难的路程,终于到达巫溪,和以前远征武陵一般,只不过这次沿途的五溪人,不再是受冶无铁约束,而对到来的川军又警惕,又畏惧。
特别是到了巫溪一带,蛮民见了纷纷退避,稀稀落落的寨子紧闭寨门,拿着标枪骨头弓箭,站在木楼上警惕地看着川军部队。
不过汉军三千多人,全部轻甲短枪,外带弓弩和佩剑,全副装备,这些寨子也不敢真的进犯,在向导的带路下,很快就安全到达了巫溪主寨十里之外,这时一个蛮人从一条小路远远跑来。
“乌鸦,呀哒哈,何罗卜都。”
蛮人依依呀呀地比划着,向导对刘璋道:“大将军,这位是你们常说的昆明人(彝族),他说前方就是巫溪土寨云集的地方,大家都对汉人很反感,请我们在这里等待。”
“等待?等什么?”好厉害鼓着眼睛道。他来到这里,感觉群山无比亲切,好像回家了一样,只想早些进到巫溪腹地,哪里耐得住等待。
刘璋呵斥一声道:“叫你等就等,哪那么多废话。”
刘璋下令原地歇息。
……巫溪大寨,花孩儿对宝金道:“领主,刘璋真的来了,怎么办?汉人扣我族人,实在可恨,要不要带人去伏击,汉军虽然厉害,这里山势险要,可都是我们的天下。”
“胡说八道。”宝金呵斥一声:“先不说刘璋这次带来的,至少有一千人是五溪和南中蛮人,还有一些羌虏,山地战未必就难得到这些人。只要我们一开战,就是与汉人为敌,沙摩柯的军队三天就能杀到。
更何况我们巫溪是不讲信义的人吗?我既然当初答应了刘璋的条件,只要刘璋遵守约定,不欺压我族人,我就不会反悔。背信弃义,我巫溪人宁死不为。
说起来,刘璋倒真是条好汉,敢进我巫溪,至少这一点还让我佩服,我就去迎他一迎。”
宝金带着巫溪的头领出得寨来,一个蛮人从一个山坡上滑下,翻了几个跟头到宝金面前。
“领主不好,我们发现一些汉人踪迹,偷偷摸摸从一些小道上山了,人数不清楚,但是绝对少不了。”
花孩儿神色一拧,立刻气道:“领主,这定是刘璋歼计,秘密派人进山要剿灭我们,我们应该立刻出手,灭了刘璋,以除后患。”
“领主,汉人歼诈,先下手为强。”
“就是,让我去宰了那刘璋,提他狗头。”
众巫溪蛮人跃跃欲试,俱是一副凶煞之气,个个悍不畏死。
“汉人?”宝金略一沉吟,轻哼一声,“来得好。”
“那我们立刻去布置。”花孩儿说着就要带人离开,宝金一把抓住道:“别冲动,这股汉人来得好,如果是刘璋的人,想要剿除我们,那就更好了。”
宝金不屑地笑着道:“要是刘璋敢对我们下手,那就是他背信弃义,整个五溪都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我要刘璋偷鸡不成蚀把米,我五溪必能光明正大摆脱汉人的控制。”
宝金说着,冷声对花孩儿道:“传令下去,所有人假装没发现那股潜上来的汉人,对刘璋也不许有任何不轨,违者过刀山火海。”
刀山火海是巫溪最高刑罚,花孩儿神色一拧,朗声称“是”。
“刘璋,你若敢心怀不轨,我要你挫骨扬灰。”宝金沉声道。
……刘璋和川军在原地只等了半个时辰,宝金就带着众蛮人来迎接了,个个脸上带笑,甚是热情。
宝金上前向刘璋拜道:“巫溪旗主(新封)宝金,拜见大将军,迎候来迟,请大将军恕罪。”
胡车儿看宝金脸上堆着笑,在刘璋耳边小声道:“主公,这厮必有阴谋。”
刘璋点点头,他也觉得宝金这样的人,脸上笑成一朵菊花,实在不寻常,但是也不动声色。
刘璋不太相信宝金会对自己不利,自己这次专门带了一千蛮军随行,如果宝金对自己不利,坚持两三天绝没有问题,到时候沙摩柯必然带军杀到,巫溪背信弃义,其他五溪部族也不能干涉,巫溪必灭无疑。
“旗主客气。”刘璋说了一声,宝金当先开路,蛮人头领随行,一行人沿着崎岖山路,进入巫溪腹地,沿途蛮寨在宝金的命令下,打开寨门欢迎刘璋,但是这些彝族人苗族人,都麻木地看着汉军队伍,毫无欢迎笑容。
刘璋一进入巫溪这片地,就仿佛当初进入了九寨沟,而且是没有游客的九寨沟,绿水青山,彝族山寨,苗族山寨充斥其中,竹楼,木楼聚集成团。
有放牧的羊群,山中采摘野菜的彝族少女,从青草地站起身来,驻足回望裹着头巾的彝族大爷。
一条清澈的大河从两山之间的山沟奔腾而过,汇入山脚的巫溪,一条条山间小路,一派没开发过的原始风光,与之前那些险山恶水相比,这里就像隐藏在险山恶水中间的仙境。
“这里很美啊。”刘璋叹道。
谁都喜欢别人夸自己的家乡,宝金也不例外,正要答话,后面的好厉害道:“美个屁,没我老家一半美。”
宝金的话被生生憋在了喉咙口。
远处一个大寨在望,那处大寨明显比其他零星的寨子要大,显然就是宝金的寨子,而越到寨门,路也越宽,前方路上,两排巫溪勇士整齐站立。
就在刘璋要跨进去的时候,两排勇士突然擎出武器,刀枪并举,呼喝不绝,众亲兵吓了一跳,立刻双手握枪,做出迎敌的态势。
刘璋看着前方挥舞刀枪的蛮人,还不时相互敲击,发出金属的声音,知道这些少数民族都有些奇怪的规矩,巫溪再怎么不济,也不可能弄这么两排人来对自己不利。
刘璋手一举,王绪犹豫一下,大声道:“巫溪勇士是我们的朋友,收起兵器。”众亲兵收起短枪,警惕地看着这些巫溪勇士。
宝金带着刘璋踏进两排勇士中间,心中还是很佩服刘璋的胆色,这两排勇士,就是彝族人用来吓唬汉人的。
历史上多少次西南夷被征服,汉室官员进入彝族领地,都被这个阵势吓傻了,生怕两旁勇士一拥而上。
刘璋不但敢带亲兵深入五溪,面对这勇士阵面不改色,也算一位好汉,宝金心道,难怪此人能征服那么大片地方,屡败对手,倒也不是没有原因,只是,要想对我巫溪不利,你就打错了主意。
刘璋到了蛮寨,一个蛮人提着一只野鸭过来,站到了刘璋面前,刘璋疑惑地看着宝金,宝金笑道:“汉大将军大驾光临我巫溪,令我大寨蓬荜生辉,我们怎能不好好款待大将军。
只是我巫溪人有一个规矩,凡是勇士进食,都要是自己杀死的猎物,且不能用刀剑,称为打牲,我们相信,这样就能保证勇士勇气不失,呵呵,当然。”宝金笑道:“大将军身份尊贵,也可以直接吩咐上菜。”
第二百七十九章好凶的牛
宝金目光炯炯地看着刘璋,刘璋心里冷笑一声,什么叫“直接吩咐上菜”?不就是说自己是懦夫,不敢捏死这只鸭子么?
少数民族,特别是崇拜力量的民族,特别喜欢搞这一套,也算一种风俗习惯,当年红军长征,刘伯承元帅就和彝族头领小叶丹歃血为盟,宝金差不多是小叶丹的祖宗了。
入乡随俗,尊重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刘璋看了一眼那鸭子,从彝族人手上接过来,跟着萧芙蓉学了快一年武艺,杀死一只鸭子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接过来,反手一扭,鸭子“呱”地一声,脖子就搭了下来。
凌厉的动作,把周围人都怔住了,倒不是捏死一只鸭子有什么了不起,这些彝族人是没想到汉人能这么放开架子,做他们彝族人经常做,而汉人不屑于做的事。
当初多少大汉官吏到过彝族地区,要么胆小,要么对这些事嗤之以鼻,摆出礼仪之邦的高傲姿态,而刘璋做为汉大将军蜀候大汉皇叔,身份不知比那些人高贵多少,竟然眼睛都没眨一下,这些彝族人顿时觉得亲切无比。无意间对刘璋多了一些好感。
宝金看着刘璋,要不是大量汉人偷上山那根刺扎在心里,也会觉得刘璋这人不错,至少真如之前盟约所说,荆益官府,不会对五溪人有歧视之心,先是过刀阵,再是打牲,刘璋的举动已经能见诚意。
“还不快去准备菜肴。”宝金对那拿鸭子的族人呵斥一声,那人马上跑了回去。
“皇叔请。”宝金对刘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时好厉害大声道:“我不吃鸭子,我要吃牛肉,给我牵头牛来,看我打死它。”
众人面面相觑,彝族人看好厉害五短身材,不像能打死牛的,可是也不敢让他打,大寨里牛不多,都是逢年过节犒神用的,要是真打死了,过节咋办?没有牛羊进献神灵,可是很大的罪过。
可是这时候好厉害一叫,要是不牵头牛出来,不但显得巫溪小家子气不说,还平白让好厉害挑衅了。
花孩儿对旁人道:“去宝箱寨,牵那头最凶恶的牛出来。”
“啊?”族人惊愕地道:“那头野牛刚饲养不久,连宝金领主都制服不了,要是把那矮子撞死了怎么办?领主可说了,不能对汉人不利。”
花孩儿哼了一声:“谁叫他先挑衅的,要是这矮子死了,也是他找死。”
族人犹豫了一下,狠狠点头。
不多时牵回一条大水牛,巫溪人以打猎为主,饲养为辅,饲养的大多数都是为了犒神,今年大灾杀了不少,但是这几只准备进献给神灵的,族人就算饿死也没舍得杀。
刘璋和宝金坐上竹楼,宝金看到族人把牛牵来,先是一惊,这是最后五头牛了,少一头都没法完成祭天,要是真被打死了……不过旋即宝金又摇摇头,这头牛无比凶恶,自己都制服不了,这矮子怎么可能打死,自己就等着看这牛怎么撞翻矮子吧。
到时候再叫族人把好厉害救出来,汉人一定灰头土脸。
好厉害扯下几束红缨,对胡车儿道:“保护好主公”,蹬蹬蹬地下了竹楼,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围场,巫溪人将好厉害和野牛都关了进去。
刘璋皱眉看着围场,好厉害拿了红缨,在野牛面前乱晃,野牛“昂”地一声叫,向矮它半个头的好厉害撞去。
宝金看了刘璋的表情,以为他担心好厉害安危,笑道:“皇叔,勇士斗兽,不论生死,待会若是……哦,当然,我是相信好将军会赢的,但是若真发生什么意外,还请皇叔不要见怪。”
刘璋喝了一口彝族人泡的金银花茶,加了一些植物香料,入口香醇,淡淡笑道:“那是自然,这就如战场,是展示勇气的时候,计较生死就没意思了,只是吧。”
刘璋笑了一下,接着道:“贵族的打牲做法,本侯是完全赞同,但是我看那只野鸭子应该是刚猎来的吧?猎来一只野鸭实属不易,还不如养起来,鸭子能下蛋,能孵小鸭,这样,以后不就有更多鸭子可以杀了吗?”
“像汉人那般饲养吗?”宝金道:“鸭子不吃草,我们人吃的都不够,拿什么喂养鸭子?”
刘璋一边饮茶,一边看着围场,那蛮牛牛角又硬又长,好厉害握住两个牛角,被甩飞起来,眼看只要一松,就能被甩出几十米,不死也残,众人都心惊胆战地看着,好厉害死死抓着牛角不放手,蛮牛在围场中暴跳如雷。
刘璋眼睛看着围场,缓缓道:“今天节约一点粮食喂养鸭子,明天不用那么辛苦去打猎,族人就能有鸭子吃了,又能节约更多粮食喂养鸭子,循环下去,不就有源源不断的鸭肉吃吗?
当然,巫溪不产鸭子吃的饲料,如果以后巫溪能种出粮食,就可以喂养鸭子了。”
宝金笑了一下,不置可否,他现在还是对种植拿不准,毕竟从来试过,好像自己和族人天生就是打猎的,做其他营生都会不习惯。
“还有。”刘璋又道:“杀鸭子不好,野鸭子,野姓难驯,宝金旗主和巫溪勇士都是血姓汉子,要是什么时候能与领主斩鸡头,当是一大快事。”
宝金诧异地看向平视前方的刘璋,野鸭子,野姓难驯,刘璋是看出来了,自己拿着鸭子让他打牲,分明是一种挑衅姿态,也就是野姓难驯,心里并不服从汉人管制。
而斩鸡头,这是刘璋在诚意示好。
其实到了现在这地步,五溪大部归降,巫溪也独木难支,更何况刘璋一路来的表现还算得彝族人好感,宝金已经不太抗拒了,毕竟,只要不被歧视和剥削,让族人生活变好,也是自己的心愿。
可是,因为大量汉人偷上山的事,宝金对刘璋一直心存芥蒂,这时候也拿不住刘璋的心思,是真心斩鸡结盟,还是麻痹自己,只呵呵笑了两下。
“哇,啊啊~”
这时只听好厉害在围场中一声惊天大吼,响彻群山,刘璋感觉耳膜都快破刺穿了,声音回荡不绝。
山上采摘的彝族少女,放牧羊群的年轻小伙,爬上树杈的彝族娃娃,都惊恐的望过去。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刘璋面前竹筒做的茶杯也颤了颤,金银花茶水溢了出来,那头乌黑的大水牛被还厉害生生搬倒在地,悲凉“昂”叫。
彝族乡民们惊骇地望向好厉害,那可是山寨中无人可以奈何的蛮牛,眼神中又是恐惧,又是敬畏,巫溪也是勇士之乡,可何曾出过如此力大者,不由都看得呆了。
“垹。”
“垹。”
好厉害沙包大的拳头雨点般砸在牛头上。
水牛被重摔在地,这时正浑身疼痛,可是也顾不得了,四蹄乱蹬,却被好厉害死死按住,好厉害衣服不知什么时候没有了,只剩下个大裤衩,全身古铜色肌肤青筋暴涨,黑色的脸被生生涨成红色,拼尽全力把水牛往死里砸。
宝金豁然站起,整个大寨内鸦雀无声,只剩下好厉害锤击野牛,野牛嚎叫的声音,花孩儿焦虑地看了宝金一眼。
宝金明白花孩儿的意思,这头牛已经是剩下的最后几头牛了,要是让打死了,今年鬼节祭祀幽魂,拿什么祭啊?
宝金看着那好厉害打的兴起,心里何尝不捉急,他哪想到好厉害真能斗得过那蛮牛,现在好了,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是自己哪能这个时候去阻止好厉害打牛,只能希望之后有勇士能再围一条野牛回来,可是这天寒地冻的,怎么可能出来一头野牛。
一想到祭祀,宝金死的心都有了。
刘璋看了宝金和花孩儿一眼,大概明白他们舍不得这头牛,随口对王绪道:“把那厮给我叫回来,吃什么牛,牛是耕田的,一头牛多产多少庄稼?”
“是。”王绪领命而去。
宝金感激地看了刘璋一眼,刚才自己让人牵了这头凶牛来,分明是要让好厉害出丑,刘璋也跟着出丑,现在刘璋没有计较,还能体谅难处,宝金不觉有些汗颜,花孩儿也松了口气。
王绪叫了半天,直到以刘璋的名义相逼,好厉害才不甘心地放弃了捶打,拿过随军汉人农民携带的牛索,穿在了牛鼻子里,将野牛牵了起来。
任好厉害力大,斗了这么半天牛,也是精疲力竭,几乎摔倒,可是周围的彝族人?br />免费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