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那天,海面上难得风平浪静,南宫家的三老南宫豪,领着艘三桅船驶向渔山,准备再收购次蛋菜,等到过了年,交由南宫年运往内陆呢,这条路对南宫豪而言,每年不知要走多少次,只要船出象山海港,他闭着眼睛就能把船驶到渔山去。
可也真够顺利,二十四货上船,立刻就连夜往回驶,就在第二天东边海面上刚有些亮,突见南面艘双桅快船,满帆之外还有不少人在摇橹,风驰电掣般的追过来
船上的南宫豪心中琢磨,温州湾带有海盗,如今快过年了,难道这些海盗往北边移来了不成
于是他忙叫满舵,尽快往北驰去,只等绕过三门湾,就算逃过海盗毒手了,却不料双桅船来的十分快,才不过个时辰,早已追到两船相差时之遥,海上无阻隔,里看来就如同在眼前般,对方船上高声叫道:
“落帆落帆”
看不出对方是否海盗,南宫豪初时不加理会,不料对方开始高声喝骂道:
“真不下帆,经追上,个也不饶恕。”
南宫豪衡量自己的人只有七八个,对方至少二十多人,而且个个手中全握着鱼叉钢刀,不得已只得拉下帆来。
于是双桅船很快的靠在大船边,紧接着“噗通通”跳过来二十多个青巾包头,短棉衣裤黑布鞋壮汉,有半全是大草胡子牛蛋眼,像是仇人见面似的先把个南宫豪顿狠揍,用根绳子拴在桅杆上,个高大红胡子大汉,手上提了条乌皮鞭子,呲牙咧嘴的站在南宫豪面前骂道:
“这是老子的地盘,操那娘叫了半天船不停,想死吗”
南宫豪望望自己的人,全都被看守在船尾,四五个持刀海盗守着,其余的海盗下舱搜,银子没有,全是海味货,就中以蛋菜有二十大包。
南宫豪见货物被搬向双桅船,不由问道:
“请问你们”
乌皮鞭在南宫豪下巴上托,那红胡大汉冷笑,道:
“老子海里蹦,你听说没有”
南宫豪听不由惊,道:
“听人说你们不是在闽江带活动吗,怎么也会远道来这带呢”
海里蹦似是不愿听这问,伸手个大嘴巴,道:
“娘的,你规定老子只能在闽江口找生活谁又能挡住我海里蹦不到北边来”
南宫豪口角流血,不敢再问,眼睁睁的看着船海货被海里蹦的人搬去。
这时那个红胡子海里蹦又仔细的对南宫豪上下打量,立刻伸手解下绳子,道:
“大掌柜,你请移驾吧”
南宫豪惊,忙道:
“东西全被你们搬光,还要怎么样”
海里蹦咧嘴,露出门牙有三颗,因为他那门牙中间又长出个小门牙,嘿嘿阵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笑声,道:
“大掌柜的,十几天就遇上你这么趟买卖,全是麻袋装的海产,我海里蹦很清楚,你这是做的大字号,海货装船往内陆,再把山货运回来,来回折腾,银子比天上掉下来的还多,所以这就委屈你掌柜的几天,到鲠门小岛上住几天如何”
南宫豪惊,道:
“我到你们那儿去做什么”
冷凛的笑,海里蹦道:
“要过年了,兄弟们腰包全都空空的,请你大掌柜走趟,赏给大伙几个花花。”
南宫豪怔,当即道:
“货全被你们手走空,怎么还要掳人不成”
南宫豪两句话,陡然换来皮鞭,立刻脖子连着左脸出现道血痕,只听海里蹦狂怒的道:
“海里蹦的话谁敢不听,那是在做死”
南宫豪咬牙,道:
“我跟你们走。”
哈哈笑,海里蹦道:
“这才上路,要知你若同我海里蹦合作愉快,你少吃苦,我也少生气”突然他回头又道:
“你们的人全回去,老子不难为你们,不过得替我带个信回去,要想让你们这位掌柜活着回去,年初五早上送来两万两银子到鲠门岛上来,记清楚单帆船艘,十个人足够了,再多个就得把命留下来,只要押着银子送到,你们这位掌柜算是保住命了。”
于是南宫豪被押上海盗船,像山南宫家的三桅船也扬帆驰回来了。
当三桅船驶进象山港的时候,鲠门附近的金门岛西头急快的驶过艘双桅快船,直到象山湾口才回头。
附近海岛有海盗出没,又是快要过年时候,就算这时候正是肥大黄鱼季,味美海蟹多的时候,像山湾的渔民还是没有船出海,谁也不愿大腊月海上触霉头。
也许鲠门岛上的海盗从南宫豪口中知道南宫家在象山湾最里面家大业大,所以还未过三十,就在夜里摸进象山湾,在湾里捕鱼的小船,发现来了海盗船,早逃回岸上,二十九直到年三十夜,南宫家附近的渔民们全都躲进南宫凌云的堡里。
也真是凑巧,当南宫年与女侠几人登岸不久,迎面躲在梅花山的海盗船,就在大雪中冲过来,他们可没有难为从吴淞来的船,却只叫他们把信送上南宫家,当然也只是例行的把从吴淞来的这艘船上东西搬走不少,就那么十几两银子也全搜去,海盗船上的人说的可轻松又实在∶“船上连吃的也没有,你们自然会再去找南宫家求救,那么这封信你们就会很快的送去了。”
大厅上南宫雄把事情说了遍,且又把信拿出来,道:
“海里蹦这家伙真不是东西,原来他要两万两银子,如今在你三叔的被逼问中,竟然把两万两改为五万两,他把我们南宫家当成银山看了。”
南宫年回头望向女侠黑牡丹,道:
“以师妹的看法,咱们该如何对付这般海盗”
女侠黑牡丹道:
“这事应尽速行动,早早把人救回来。”
邱太冲也道:
“不知这些海盗知不知道宫雄的”
南宫年道:
“等咱们捉到那个叫海里蹦的大海盗问便知。”
南宫凌云忧戚的道:
“今年这个年过的真令人心酸,想想老三陷身盗窟,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这种景象,可真是出乎南宫年意料之外,原本想带领女侠等人到家来过个快乐新年的,如今突然出了这件事,家愁云惨雾,谁也高兴不起来,杭州来的表妹再缠着南宫年问东问西,南宫年也只虚与委蛇了。
这个年过的可凄惨,村子里没有敲锣打鼓,更没有张灯结彩,甚至大年初大早上见了面,舌头也像打结般连个恭喜发财都说不出口来。
大早,南宫年把经常走船的十几个手下约了来,他精挑细选的找了五个人,连同女侠等共十个,去的五个人信心十足,因为他们全在丹江见过女侠的功夫,那是他们生难忘的搏斗场面,再看牛大壮与周通二人那种金钢怒目模样,更增加几人的信心。
这时住在南宫家的渔人们,因为南宫年已回来,且又在年初就要出海找那帮海盗,所以全又各自回家过年,就在南宫年领着众走出堡门时候,南宫年的表妹早伸出玉手纤纤,拉住南宫年低声道:
“表哥,你可要多加小心啊”她吐气如兰,音脆如弦,看得女侠心神震,忙紧走几步离开,后面,南宫年缓声对他这位杭州表妹,道:
“外面下雪,你回去吧,我自会小心的。”
女侠黑牡丹深觉南宫年这位表妹,是个人见人爱的美人,她那种螓首蛾眉而又秀面生春模样,男人是很难拒绝的,只不知师兄对她
黑牡丹也只是想到此处,因为她这就要去找海盗拚命去,大敌当前,哪还有心情去想什么男女私事的。
艘单桅帆船就停在岸边上,十个人已上了九个到船上,连着两只大木箱子也捆在船上,不远处,个中年妇人带着三个十岁左右孩子快步走来,却正是南宫年三婶。
含着眶热泪,南宫年三婶道:
“阿年,你三叔的命就交在你手上了。”边说着,又对跟前的三个孩子道:“给你们年哥叩头。”
南宫年忙道:
“唉,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是家人呀天还在下雪,快回去吧”
小船缓缓出海了,东北风偶尔呼啸着吹过去,却吹不去南宫年心头的焦虑,这时候船上的十个人没有人欢悦的去欣赏这海岸的雪景。
小船绕过象山湾立刻贴着海岸边往南行驶,小船扬起单帆,在东北风的吹送下,顺风直向鲠门岛驶去
不料小船刚刚驶到三门湾口附近,远处水线上突然艘双桅帆驶过来,南宫年挑的五个手下人,其中有人曾经见过海盗船,这时他脱下鞋子顺着桅杆上爬丈,人就站在帆的横杆处遥望,面对南宫年道:
“就是这艘船,点不错。”
南宫年道:
“迎上前去。”
这时船上的人立刻精神抖擞,准备撕杀,就等来船经接近立即动手。
两船对驶,接近的特别快,才不过半个时辰,双方已在相看的十分清楚,南宫年这边的人看过去,双桅船仍是那群海盗,只是那个手握乌皮鞭子的红胡子大汉却不在船上,约摸着船上有个二十人,早听得对方海盗中高声道:
“落帆,落帆”
南宫年忙招呼自己的人分坐在船边,自己人扬手拍在船中央的两个大木箱,道:
“我们是来赎人的,五万两银子全在此呢”
于是两船全下帆缓缓在接近,南宫年听说盗魁不在,早示意把两船距离保持在十丈远边高声道:
“银子已经送来了,你们快把人带来,大家在海上手交银手放人。”
就听对方海盗中人叫道:
“打开箱子来先叫老子们瞧瞧”
南宫年回道:
“箱子捆在船上,海面风浪大,只等你们放人时候,自然就由你们验看了。”
不料对方突然破口骂道:
“操那娘,叫你打开你就打开,再要噜嗦,老子撞翻你们的船。”
南宫年道:
“你要真的撞翻我们,五万两银子你们两也得不到。”
岂知那海盗十分狡猾,闻言高声又道:
“期限是年初五,年初你们就把银子送来,我看八成你们在玩什么花样吧”
南宫年直觉得这个海盗不易对付,还好听了师妹黑牡丹的话,箱子里的石头上面整齐的放了层银子。
事情十分明显,如果对方定要验看,旦发现箱中无银,结果必然扬起帆来,快速的把自己单帆小船撞沉。
南宫年见无法再推托,只得道:
“五万两银子可是十分沉重的,如果发生意外,可由你们负责。”说着他真的解开捆绳,小心翼翼的,且叫牛大壮与周通二人来帮着,为的是怕船在颠簸中,把下层的石头露出来。
终于箱盖打开来了,万道银光果然与雪争辉,南宫年就在对方欢叫中,忙又把箱盖合上,连捆绳子,高声道:
“各位满意了吧,这可是整整五万两银子。”
就在他正要叫海盗们回去把人质送来的时候,不料那艘双桅船突然个右满舵,那么技巧的贴住黑牡丹的小船,“噗通通”跳过来七八个海盗,几乎把小船压翻,然后根绳子拴得牢,两条船粘和在起了。
南宫年指着近身的两个海盗,道:
“你们不去把人质送来,反倒靠过来干什么”
只见对话的那个海盗双手叉腰咧嘴笑道:
“我们头儿海里蹦说的不差,不见兔子不撒鹰。”
南宫年怔,道: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反手拍打着南宫年的胸膛,尤似对初见面的朋友,那海盗道:
“小伙子,你退边去,只等我们把这两箱银子送到我们头儿海里蹦面前,不出两个时辰,人质就送回你船上,哈哈”他在笑过以后,突然叫道:“搬”
就在他“搬”字中,南宫年看了眼黑牡丹,只见黑牡丹顶大棉帽子包得紧,却轻点了下头。
于是,南宫年大喝声,奋起脚,正踢在那名海盗腰眼就听闷哼声,那人已被踢落海下,就算没有被踢死,也会被海水冻死
南宫年突然下手,女侠黑牡丹个倒翻,人已握剑落到海盗船上,只见她左劈右刺,照面之间已被她杀死四五个。
邱太冲痛恨海盗,比之山寇还恨十分,他早已按捺不住,这时也纵身登上贼船,出手全是杀着,不是掉头,就是拦腰被斩。
牛大壮与周通二人就近把三四名要搬银子的海盗,足踢拳打的全逼落海里,回头看去,海盗船上的十几人全被杀死,南宫年带来的五个手下,还未曾出手呢。
这时女侠对大伙道:
“咱们的人快把海盗们的衣服换穿上,拖着咱们的船驶近海盗窝,然后趁着天落雪,直驶过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南宫年道:
“想不到今日竟然未碰上盗魁海里蹦,只怕事情有变,我三叔就危险了。”
女侠安慰道:
“吉人天相,只等咱们登上岸,我与邱兄弟牛周二壮土,去搏杀海里蹦他们,你设法捉住名海盗,带你去救三叔,咱们分途行事,就算他海里蹦会过意来,想加害三叔,也来不及了。”
大家均认为只有这样,才是上策。
于是双桅帆又扯起来了,只是女侠在驶了段航程以后,这才命人跳过己方单桅船上,把单帆稍稍拉起三尺,看上去似在海岛上等候的样子,这才把单桅船解缆,任其在海面上漂流
那鲠门岛状似长条形,与不远的金门岛平行着呈东西向,两岛之间形成条水道,足可行驶三桅大帆船而不会碰礁或搁浅。
南宫年十人全都伪装得连头也被帽子遮盖了大半,只露出只乌溜溜眼珠子望着即将接近的两个岛,就在西口处,水中间有个大礁石,就风水上看,有如水中两条龙在戏弄宝珠般。
就在船将驶进两岛之间的水道口时,突然听得岛上发出连串的“呜呜呜”牛角号声,在离水边向上四五丈高处,明显的条小山径,正有几个海盗在往岛中间跑,他们手上正握着明晃晃的钢刀。
南宫年手指左面山崖下,那儿有根巨木连着岸边石头,显然这儿可以靠船。
于是,双帆落下来了,掌舵的个左满舵,船头扭直冲左面巨木撞去,早听岸上的人高声叫道:
“船上不是咱们的人,快去报告头儿呀”
也就在岸上七八个海盗的喊叫中,就听船头“咚”的声,船身震,南宫年当先挥剑杀过去,他的五个手下紧跟在他的身后面,全都举着钢刀。
女侠黑牡丹领着邱太冲周通与牛大壮跃上岸后,发觉这个岛上可真高,海面上着实不大,上到岸上,仰头上看,上面陡斜,悬岩峭壁中也长了不少矮树林。
南宫年救三叔心切,上来就下杀手,他带的五个手下开始就把七八个海盗圈起来,不旋踵间,五个海盗全死在他的剑下,他正要去抓活的呢,不料两个海盗见南宫年连杀数人,这时反身又向他们扑来,狂叫声,也顾不得有人阻路或海水冰冷,奋起身头撞进海里面。
七八个人,他竟个也没有捉到,不由十分懊恼,遂高声对正在登山的女侠,道:
“咱们还是齐冲杀上去吧”
女侠黑牡丹低头看,不由也替南宫年着急,忙摆手,高声道:
“今日只有大开杀戒了。”
女侠行绕着山道往东边冲上去,不料这时候正在山洞中同众二十多名海盗啃吃鲜蟹喝老酒的盗魁海里蹦,在阵号角中,以为自己的船回来了,定又有不少油水,不料隐约中听到“不好了”,立刻从左面崖下山洞冲出来,他的那条乌鞭甩的“叭叭”响,口中厉喝道:
“什么事情鸡猫子喊叫的”
迎面个海盗冲上来,大喘气的道:
“首领快去瞧,咱们的船上全是群不认识的人,光景就要杀过来了呢”
海里蹦听大怒,破口骂道:
“操那娘,又是谁不长眼睛的来惹我海里蹦不高兴,走,咱们大伙迎上去杀”
他这里领着几个海盗追过来,女侠众已到了岛的另面,于是海里蹦拉着他的人追上右面
天上下着雪,东北风吹的“嗖嗖”响,这座即将染上血腥的小岛上,两拨人似在捉迷藏。
女侠在处山洞口停下来,那正是海里蹦刚刚还同他的手下在喝酒的地方,块大破木桌上,好大个竹箩筐,里面装了大半箩筐海蟹,便都是刚刚煮熟的,两只酒坛就放在桌下面。
女侠笑道:
“不用追了,咱们就在这儿守着,海里蹦会过来的。”
几个人立刻躲到山洞附近隐起身子,周通骂道:
“这群王八蛋可真会享受,当真是吃香喝辣了。”
牛大壮低声道:
“周仁兄,只等咱们杀了这帮家伙,这些就该轮咱们吃喝了。”说着,两个人互握着手,哑然失笑起来
邱太冲似是想起什么来了,低声对女侠道:
“咱们何不跑去守在船边岸上,需知万海里蹦发现来了能人,把岸边的船驾走,咱们该怎么办”
南宫年听有理,女侠也点头道:
“我倒忽略此着了,快咱们去守着船边。”
也真是巧,就在邱太冲提出这建议时候,已经由左面绕向岛右后面的海里蹦,他路追着,心中在盘算,今日岛上定来了能人,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只看自己放出去船上的十多人,下子全没了影,再看海边被杀的几人,就定来了能人,自己人虽多,能够拚的不过自己贴身几人。
他路想着,心中已有了决定,当不再往山道绕向左面,立刻回身就跑,边叫道:
“快,咱们把船开走,活活困死来的人。”
早有人应着:
“对对对,咱们用不着拚命,快上船去”
于是,海里蹦带头,群盗立刻随着跑,海里蹦边跑边骂道:
“只等对付过这些该死的,老子先拿那个南宫豪开刀,且要把他的颗人头送上他家,操那娘也叫他们过个凄凄惨惨的新年。”
走在海里蹦后面的个大汉,遂应道:
“头儿说的对,这件事由我办,管叫南宫家后悔不迭。”
就像是阵旋风似的,海里蹦众海盗已到了海岸边,隔着根巨木,海里蹦早双手叉腰,英雄似的尽叫后面的人快拉缆绳,大伙就要登船呢
也就在海里蹦正感计谋高绝而又胜券在握的时候,突然间,四周喊杀之声大起,听起来可不就在身边暗处。
尤似银芒比雪亮,恰如身处银河中,众海盗尚未举刀,就已有人凄厉的叫着倒下去
黑牡丹认准“海里蹦”,因为他手中握的是条乌皮鞭,回去的人说,他鞭子抽得三太爷脖子嘴皮条血痕,这时候她岂能放过他
第十三章 江湖浪女
南宫年长剑撩拨似闹海腾蛟般,闪耀在雪影的帘幕里,口中冷冷的道:
“掳人勒索竟掳到南宫家的头上,那是在找死”
沉哼连连,海里蹦右手乌皮鞭倏挥,“唰”的声暴响,鞭尾指东倏西,快不可言的缠向来剑,不料鞭剑才碰,南宫年的剑击电般的眨眼暴出数朵剑花,侧身招中,他已劈出九剑,杀得海里蹦连连退让不迭,震惊与惊惧中连带的有着阴森狞笑,海里蹦冷然道:
“果然是会家子,不过有件事你可要拿定主意了。”
南宫年窒,但他的长剑还是没有稍停,劈刺挑砍,刃芒尽在海里蹦身前暴闪连连,直逼的海里蹦呲牙咧嘴,半尺长的红胡子根根直竖如戟,眼看着已被逼向海边了
女侠与另外几个南宫手下,合力把迎面围过来的十个海盗挡在片崖子边上,有层矮树横隔了另面邱太冲周通牛大壮三人的视界。
上来,女侠这边的人十分不巧的是五个南宫年手下正逢上海里蹦手下几个硬角色,当场就有两个人被海盗砍倒在地,而迎上女侠的,却是武功平常,早被女侠刺死三个,这时发现自己人倒下两个,女侠大怒,紧手中剑,“天罡八剑”又再出现,她人虽在斜坡悬崖上,依然腾身而起,就在她挥出折溜冷焰碎芒中,立见鲜血狂洒,凄厉惨叫不断,几个悍盗见这女子剑招辛辣,出手怪异,声招呼,五个人把女侠围在中间,只听他们中有人破口大骂道:
“哪里冒出你这个泼辣货,竟敢跑到海岛上来撒野,今日饶你不得。”
女侠撇嘴冷笑,道:
“就凭你们。”话声中再次腾身上翻,就见惊虹闪,又见血雨喷洒,个海盗抛刀捂面的错步跤摔到崖下面,那地方正是海里蹦站的地方。
海里蹦见是自己人,心中紧,同时也使他右手紧,只见他挥鞭尤似狂涛巨浪般朝着南宫年身上狂抽,同时身形就那么扭再闪中已到了南宫年的左侧,那相似是快不可言的,也是令人大出所料的,就见海里蹦的那只乌皮鞭把手处,把明晃晃的匕首,已被他旋在左手,顺手推舟式的在这双方距离不过两尺间,猛往南宫年的左肋送去
冷焰刃芒已贴在南宫年的短袄,却突然听到南宫年冷笑声,道:
“找死”
那真是银河显星般,南宫年旋身暴踢,长剑疾挥,就在“丝”的声,短袄被划破半尽长条裂口中,颗人头已弹飞三尺,连着股血雨染红片海滩,海里蹦冒险招,原指望自己顶多受点伤,必能换来对方条命,但他万万料不到对方十分了得,竟然轻易的躲过,反而换来自己断头。
南宫年剑杀死海里蹦,低头看自己的左肋,不觉也是吃惊,他似是觉着左肋下有些隐隐作痛,知道必是被刃芒划破皮肉。
抬头上看,见女侠同三个人杀得十分惨烈,只见那三人并不硬上,全都是彼此呼应,自己的五个手也下躺了三个,再看牛大壮周通邱太冲三人,全都在浴血奋战,只不知三人身上的血来自何人,只是海盗也十分凶残,五六个人竟没有个退走的。
其实海盗们也知道,这是在大雪天,就算想跳下海去,也难以逃走,只冻也把人冻死,除了拚命,别无他途。
南宫年叱喝声,挥剑跃上悬崖,就在女侠再次上跃而把三个海盗吸引上看挥刀拒挡的时候,南宫年突然旋身猝进,挥手之间,剑影如电,激射回荡,寒芒交织中,暴发出的“咻”声压过绕山吹过来的风啸之声
于是像地上突然冒出的血泉,那鲜艳如化的血雨,竟然带着“噗”声,令人怵目心惊
就在黑牡丹腾落在地的时候,另海盗已被斜剑劈死在地。
南宫年与女侠二人猛回头,发现围杀邱太冲三人的只余下五个,于是他对两个手下道:
“快替他三人包扎伤处。”说着打手势,又与女侠二人扑杀过去。
五个海盗正处于危机,死在眼前,以为来的是自己人呢,不料尚未看得清楚,已被女侠又劈死人。
于是陡然间人性在这时候暴发出来了,因为余下的四个海盗猛然觉得生命之可贵,怎能轻言死而化为乌有
那真似是不约而同的行动,因为就在刀剑的刃芒绕身刮面闪而近的同时,四个人发声喊,调头狂奔向海滩来,显然是想往船上逃。
不料邱太冲咬牙,赶上去阵狂劈,四个海盗全死在海滩上。
女侠立即问牛大壮,道:
“你三人可曾受伤”不料周通与牛大壮笑,道:
“就算缺骼臂少腿,如今杀了这群海盗也够本了。”说罢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牛大壮手臂上在流血,他却毫不在乎的拿嘴巴吮了吮
周通大腿上挨了两刀,他也只在海盗头上解下两条头巾缠起来。
倒是南宫年带来的五个人中,有两个伤的不轻,个胸肩刀,另个后背见骨,如今全被两上未伤的包扎起来,在地上哼呢
南宫年先叫几个伤的登上帆船候着,自己同女侠邱太冲三人去救三叔,不料牛大壮与周通二人却不上船,二人互拉互扶的走向左面半山悬崖处,那儿的山洞中正有老酒与半箩筐大海蟹,他们商量好要把酒同蟹搬到船上面,那可是难得吃到的,想想二人在大青河的时候,有酒与大青河的小鱼干或把花生,就令他二人乐哈的,如今老酒与海蟹,这还是有生以来头次遇上,不吃白不吃。
南宫年这时候心系三叔安危,顺着岛上山道狂奔,邱太冲与女侠也紧紧跟着找
三个人几乎走遍这座小岛,就是没有看到点珠丝马迹,而南宫年怀疑三叔是否遭了毒手。
他愈想愈紧张,越思越害怕,不由开始狂叫狂喊:
“三叔三叔”
声音高吭而悲,久久凝聚不散,但却点回声也没有
雪花渐渐在浓密,缓缓的落在地上,却更使南宫年急燥,而邱太冲追悔莫及的道:
“这都怪我,我应该留个活口呢”
女侠却以为南宫年的三叔必然是被藏在某处隐秘的山腹中,要大家细找,必能发觉得到的。
于是三个人商议的结果,决定重新自四周海边向上找,也许,就会找到。
到了这时候,南宫年已是无计可施,无法可想,只得怏怏的又下到海边来,见受伤的已包扎好,遂命他们把被抢的蛋菜搬上船。
这次三人可找的仔细,不料三人才找到岛右端上,那儿没有海滩,附近有数座礁石露出水面,女侠腾身跃上块离岸两丈的礁石上,早发现这块大礁石背面挤坐着两个全身湿漉漉,哆嗦得嘴唇乌黑海盗。
原来这二人正是在邱太冲欲追杀而跳海逃生的两海盗,这时见女侠竟然纵到礁石上,吓的又要往水中跳呢,不料女侠早叫道:
“要活命就不要往水里眺了。”
两个海盗齐声叫道:
“女英雄饶命吧”
女侠黑牡丹怕再把二个吓跑,缓缓把宝剑插回剑鞘,边缓声道:
“你们二人知道逃命,比之悍不畏死的海盗稍俱人性,我决定饶你二人不死,你们回到岸上吧”说完摆手先跃回礁岸。
立刻,就见两名冻得几成僵硬的海盗,又从岸边游到礁岸上,二人上得岸来,立刻双双跪在地上叩头不止。
女侠遂喝道:
“快随我到船边去,如今岛上已无人了。”
两个海盗互望眼,急急跟着女侠跑去。
这时南宫年与邱太冲二人正欲逼问南宫豪下落呢,不料女侠对二人示意,于是两个人也同来到船边海滩上,早见周通与牛大壮二人,人抱着两坛老酒,牛大壮扛着半箩筐大海蟹,哈哈笑着走来。
女侠见,先叫二人给两名海盗喝几口老酒祛祛寒,这才对两个海盗,道:
“快把衣服换下来,地上死的人中,你们看谁的好就扒下来换穿上。”
两个人觉着命是捡回来了,忙把湿衣换过,虽然如此,二人已是鼻涕不断,喷嚏连连了。
女侠黑牡丹缓缓问道:
“有两件事情,我想由你二人口中说出来,如果对我诚实不欺,我不但不要他的命,且琢磨着给些赏银,然后跟我们起回到舟山去,否则的话”
两人不等女侠说完,忙抢说道:
“女英雄,你就问吧”
女侠笑,道:
“在我问你们之前,先提醒你二人,如果我觉着不对,你二人可同他们样。”说着指了附近地上的死盗,层雪花已落在死尸身上,有如盖了层白布单子。
两个海盗忙道:
“定知无不言。”
突然女侠手指个较高的海盗,道:
“你可知道宫雄现在哪儿”
那海盗怔,忙回道:
“女英雄要找宫雄,就该往披山去,姓宫的势力很大,我们原在闽江口附近活动,姓宫的就在温州湾带,不料他姓宫的想要并吞我们,所以才跟着海里蹦来到这里呢”
“我们已来三个月,如今在过年,姓宫的可能在披山吧”
邱太冲听,咬牙切齿
女侠突又逼近另人,道:
“被你们掳来的人质呢现在被藏在何处”
那海盗怔间,不料女侠“呛”的声拔出剑来,银芒闪耀中,剑尖已点在那人的咽喉,吓的那海盗连连后退
南宫年惊,双手抓住那人道:
“快说,是不是你们把他杀了”
那海盗惊慌中连连摇头。
南宫年急的额角青筋凸出,双手颤抖,逼问道:
“那人呢,你为何不快说”
海盗哭丧着脸道:
“不是我不说,只因为隐藏人质的地方在个岩洞中,如果要往岩洞去,必得要先游过段水程,各位想想,我才刚换上衣,怎能再往水里跳,女英雄,你就饶了我吧,我实在”
南宫年听,忙叫道:
“快引我们去”
于是行绕到处岩石似重叠的海岸附近,那海盗用手指处碎浪拍岸礁石边,道:
“人质就藏在那儿,连绳子也没有绑,他绝对跑不掉的。”
女侠忙问道:
“你们把人送到里面时候是用什么送去的,难道你们不怕把人饿死在里面这般冷的天,夜里怎么办”
那海盗用手指上面,道:
“洞顶岩上有个尺大小石缝,每日由那里送些吃的下去,当初送人质进去的时候,是用根竹筏,前几天竹筏被浪冲走了,海里蹦为这事还打了几个人呢”
女侠当即道:
“师兄,岸边浪声大,你不如走至上面岩洞向下喊叫,且叫三叔安心等着,咱们马上救他出来。”
南宫年就在那海盗指引下,爬上岩顶向下喊,道:
“三叔,三叔,我是阿年来救你了。”
早听得下面回应道:
“孩子,再要不来三叔真怕支持不住了。”听那声音十分孱弱,似是病人在说话,不过即使这样,已经使南宫年高兴的连叫三叔数声
女侠走至船边,忙招呼两个未受伤的手下,立刻把船板拆下几块,就近又砍了几棵树干,用绳子捆扎成小筏子,由两个人划进那个岩洞中,由于海岸浪不小,所以木筏上面就系了根绳子,直到木筏划进岩洞,才把绳子松掉,因为岩洞中的水相当平静,两个南宫年带来的手下,对于划船相当熟练,二人进入洞中,早高声叫道:
“在那儿,三爷你受苦了”洞中声音十分慑人,嗡嗡响中,南宫豪颤抖的道:
“我在这儿呀”
二人望去,只见三爷南宫豪全身裹着张破棉被,嗦嗦抖抖的斜靠在块大岩石平台上,两个人急忙跳下来,把南宫豪搀扶到木筏上,且用绳子拦腰拴牢,这才又缓缓划向洞外面。
就在洞口的两个礁石旁,阵摇晃,还几乎把小木筏晃翻,三个人的鞋裤,早湿了截。
木筏终于被二人划到岸边,南宫年扶过三叔,当即跪下来道:
“侄儿来迟,害三叔受此大罪。”
南宫豪喘着气道:
“咱们回去吧,要再遇上那般悔盗就糟了。”
南宫年扶着三叔上船,边道:
“这儿海盗全被我与几位同伙给杀光了。”说着拉过女侠对三叔又道:
“侄儿这次到北方,就是为了找我师妹,她叫黑牡丹,破此贼巢,全是师妹的高见呢”
南宫豪不住的点头,付感谢不尽的样子,女侠却稍感羞赧的微低着头。
终于在东北风的怒吼中,两桅船离开了鲠门岛,朝北直驶向象山,双桅顶风行驶,必需呈之字形前进,这时天色将黑,看得出如果要赶回象山湾,只怕要明日早上去了。
所幸船上吃的有鲜蟹与老酒,足够每个人吃的,甚至两个死里逃生的海盗也吃了不少,如果不够尚有那么蛋菜呢
南宫年的两个未受伤的,似是掌舵老手,把个双桅帆船驾驶得相当平稳,而牛大壮初次海上航行,觉得大青河与大海相比,可真是天上地下,如今真的开了眼界了。
就在东方冒白,大雪稍停之下,双桅帆驶进了象山湾里,由象山岛向左转,直靠向湾底的海岸边,这时候早在岸边挤满了人群,个中年女的,正拉着三个孩子在高声叫,可不正是南宫年的三婶与三个小堂弟,当然从杭州来的那位娇表妹也跺脚扬手呼叫“年表哥”呢
南宫年三婶母见丈夫瘦骨恹恹的被救回来,早哭着冲前搀扶,南宫豪指着女侠道:
“她叫黑牡丹,这次真多亏她了。”
这时南宫凌云与二弟南宫雄来迎接,见三弟归来,直如隔世,又听得女侠等几位英雄出力搭救,不胜感激。
于是就在这大年初二夜里,南宫家原堡内大厅上张灯结彩,大摆宴席,鞭炮声中,欢声雷动
附近渔村中人闻知海盗被灭,无不大喜,于是村热闹,又见新年气氛,男女老少无不欢欣
欢乐日子过得数日,南宫家人看得出南宫年对女侠的痴心,却只有杭州来的表妹每日仍贴着南宫年,甚至南宫年同女侠商议找那大海盗宫雄,她也厮守在南宫年的身边,表现出“半个”女主人的模样,而使得女侠黑牡丹心中起了疙瘩。
要知任何个女子,除非对于接触的人没有好感而难以产生印象,否则心中总会不自在,虽说女侠如今正追杀几个大盗,但她终究是女人,而女人对于“情”方面,绝不会大方,因为她们是女人,什么她们都可以大方,唯独情字,她们难有提得起放得下
而女侠对于南宫年蔓生情愫,滋长爱苗,全基于南宫年两次驰援施助,她在卧虎山庄中毒箭,马二娘黑店中迷药,如果不是南宫年及时到来支援,这世上早已没有黑牡丹了,更何况他又是自己的师兄呢
然而女侠黑牡丹却不料南宫年半路杀出个杭州表妹,过年几日,只把个南宫年盯得死脱而无可奈何正如女侠心中刚刚冒出的束爱苗,突遇狂风暴雨的无情摧残,顿感满身不自在。
虽然这次鲠门救了南宫豪,但女侠在南宫年母亲心目中,仍然觉得她是个北方女子,更加上她自海上回来后,南宫年母亲当即送给女侠套杭州丝绸大红绣花袍子,另外还有套丝袄长裙,美工绣巧,十分美丽大方,不料女侠只是接受下来,却并未兴高彩烈的立刻换穿,因而使得南宫年母亲心中有着不快感受。
然而南宫年的母亲又如何知道,如今的女侠心中只有复仇的怒火在燃烧呢
不过女侠这种心情,南宫年心中清楚,因此他把爱慕女侠的心,埋藏得深,掩饰得妙,却尽量协助女侠去完成她必须要完成的心愿,所以他甚至连探问女侠为何与流窜在伏牛山区的八大盗结的深仇没完没了,也不加探问,除非女侠自动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而女侠的沥血大仇是那么的出人意料的不可思议,看来要想知道这段因由,得等到女侠大仇得报之日了。
年初五的晚上,女侠离开大厅回到自己住房中,她没有即刻睡下,欢乐的日子如今对她而言正所谓“苦中乐”,结果所得到的是“乐中苦”,她是个满身大仇未报的人,再说如今南宫年的杭州表妹“事侬阿拉”表现出片痴情样,恋而不舍的尽在南宫年身旁打转,有南宫年的地方,这位美艳的杭州表妹必在,反倒惹得女侠无话可说。
于是,女侠黑牡丹再也难以闭上眼睛好睡了
她想的可多呢例如她觉得自己真的坠入情网了,因为过去她与南宫年起的时候并不觉得,如今南宫年身边有了个杭州表妹,才使得顿然明白,原来自己也魂萦往日那毫不加以珍惜的情字中,很难抛得下,摆得脱,更难以应付,于是她有着两颊微热,心中难过的感受
不过三更以后,女侠心中渐渐平息下来,因为人的宗旨是要抱定,不能误人误己,更不可以爱人而害人,她决定了种想法,自己才安心睡下来。
她的这念之间,立刻引起场危机,而几乎使得南宫年命丧浙海,那想似是够险的
就在第二天过午不久,南宫年的杭州表妹又拉着南宫年去欢赏雪景时候,女侠托词不适,未曾同前往,只待南宫年与杭州表妹走出南宫大门,女侠才找到邱太冲周通牛大壮三人来到南宫堡门外,四人遥望海湾,女侠缓缓对四人道:
“我们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了,因为过份享乐必会丧志,盗贼仍在横行,我与邱兄弟的大仇有待我们去报。”说着,边自怀中摸出个极为精巧的荷包,交给邱太冲,道:
“这个荷包是夏馆周芸娘托我交给邱兄弟的,她是个美而贤淑的女子,且也会武功,只为她是独生女,所以未能同前来,但她对你邱兄弟已生情愫,指望你不要辜负她的片真挚情谊,唉”她的声叹,当然只有她自己明白。
邱太冲接过荷包,怔怔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先把荷包收起来,缓声对女侠三人道:
“我家原有店开在金华,正准备前去看看,然后再来与各位会合,大家同出海找那大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