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舞足蹈的跤跌在大船边,条右臂被劈的只余点皮连着,痛的他口中不断的“丝丝”有声
邱太冲脚踢落文通手中断剑,龙泉剑剑尖点在文通的胸前,怒喝道:
“说,你们听谁说我家有把龙泉宝剑”
文通冷冷道:
“说不说全样,人早被你们杀死了,说出来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还要找那尸体出来,来个鞭尸,甚或碎尸万段不成”
邱太冲缓缓望向船尸体,却不料文通抓住机会,个就地翻滚,人已落在海中。
也许他真的恶贯满盈而该死,竟然落在海的上风头,甚至流水的方向也在上流头,因此他虽落海,但还是依着船边向船尾流,周通眼明手快,暴抬哨棒砸去,就听“叭”的声,溅起团海水,也溅起了团血雨,因为周通那哨棒,正砸在文通的脑袋上。
当邱太冲与周通牛大壮三人匆匆的赶到南宫年的大船上时候,发觉南宫年在敷了女侠的药,精神似是好多了,这时就见邱太冲雇的那艘船上,船老大走过来,竖起大拇指不住的赞道:
“各位原来全是剑侠,这回消灭了披山海盗,温州湾又太平了,哈”
邱太冲回头对船老大道:
“你们可以回永嘉去了。”
船老大听,忙自怀中掏出封银子,双手送向邱太冲,语音极为敬仰的道:
“各位侠士,你们的船资在此,请收回吧,能为各位送到此地,又消灭了披山海盗,我们行船人感激还来不及呢怎可收取这些银子。”
邱太冲忙笑道:
“银子你们收来,老实说你能答应把我们送来,只此桩,就不只值此银子,回去吧不定三几天,我们也要回永嘉去,因为我们的坐骑还在那儿呢”
于是,船老大行八人笑嘻嘻的扯起大帆,回航直往温州湾的永嘉驶去,隐隐的还听得他们在唱渔歌呢
如今海面上只余下三艘大帆船,艘是南宫年带领来的,另两艘当然是宫雄们的海盗船,这时南宫年带来的十五人,被海盗杀死两个,重伤三个,余下十多人都带点伤,但都不大要紧,于是每个海盗船上三个人,受伤的与另外五人就在南宫年的船上,掌舵扯帆。
女侠黑牡丹这时在南宫年身边守着,邱太冲问道:
“牡丹姐,咱们今日该往哪里”
看了眼满面灰白的南宫年,女侠黑牡丹道:
“先把我师兄送回象山湾咱们再决定行止。”
于是三艘船扬帆驰向舟山以南的象山湾,他们过松门,从大陈岛附近朝北驶,几个人在看到鲠门岛的时候,不由也想起海里蹦那个大海盗,大家觉着这带的水域也该平静阵子了。
他们驶回象山湾的时候,已经是二更过午了,三条船相继在湾底靠碇,消息早传到南宫堡,整个渔村的人也赶到海边来,死的伤的全登了岸,南宫年也被人抬进堡内,想不到他的杭州表妹仍然在堡中,这给了女侠心中十分不自在。
南宫豪见女侠等竟然在海上与南宫年的船相遇,不则替南宫年等捏了把汗,因为他知道海里蹦也斗不过披山的那批海盗。
由于南宫年受伤极重,他背上刀,两臂也有伤,最主要的还是他的内伤,他在恶斗群盗,尤其是宫雄与海盗的二当家使鲁叉的,用力过度,时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见到女侠,也只是满眼眶的话,大半女侠会猜得出来的,只是女侠却早露出稍带哀怨的关怀而已
当天夜里,女侠与邱太冲周通牛大壮等人,仍然各自住在过年时的房间里,晚饭后,南宫豪就在大厅上对女侠几人说出南宫年为何独自出海的经过来
原来女侠发现南宫年同他表妹亲热有加,而自己又满身血海大仇未报,绝不能也不敢谈论儿女私情,只得商定暗中离开南宫年的,连夜往金华而去。
南宫年与杭州表妹游罢梅园回来后,南宫年忙去找女侠,却是再也找不到四人去了哪里,直到他发现女侠留书,心中不由阵酸楚,只是不知女侠去了何处。
就这样南宫年坐立不安的深思熟虑三天,这三天虽有杭州表妹为伴,南宫年已不再有任何快乐可言,而使得他的表妹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于是南宫年以重金募来十五个愿意跟他出海的,其中有三个是去过鲠门岛上的,就近南宫年把这些人约上船,大家就在船上商量,准备找大海盗宫雄拚,南宫年的目的是要向女侠证明,他对于女侠的事并未丝毫忘怀,他要做给师妹看,南宫年是个不会忘情的大丈夫。
于是南宫年就在船上领着这些勇土们操演了二天,这才解缆出海而去,离开的时候,南宫年只说是到附近海岸岛上走走,顺道往普陀去看师父,南宫年的杭州表妹本欲随行,早被南宫年拒绝。
他们出了象山湾,并未朝着舟山,而是朝南驶去,他们在海上缓缓航行,驶了天夜,就在二天早饭不久,他们也远离松门,隐隐的见到披山时候,也看到两艘大帆船向他们驶来,看着对方的航向,显然寻他们有企图,因为两船是包夹式的驶来。
南宫年叫大伙准备,也许就是海盗宫雄到了。
这时双方对驶,距离急速缩短,说时迟那时快,早看到对方两艘船上的海盗,个个红巾包头,高举钢刀高声叫骂不休,两船上的人算算总有三四十人之多。
南宫年见这种气势,不由想到女侠他们,如果这时候女侠四人也在,这些海盗就不足虑了。
急切间,南宫年忙把人集中起来,他个人则力守船头,海盗总不会自海上飞近身的,然而他却想不到宫雄的武功也不弱,加上另个使双叉的也似高手,这才使南宫年限于危机,如果不是女侠几人及时赶到,南宫年只怕已丧命浙海珠沉龙宫了。
南宫豪声长叹,道:
“这些都是回来的几人对我说的,听来真叫人替我那侄儿捏把冷汗”
就在二天早,女侠正准备去看南宫年伤势的时候,才走至南宫年的房门外,早听得南宫年在屋里断断续续的道:
“妈,你别再说了,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不料南宫年的老母却冷冷道:
“上次去鲠门救你三叔,那是应该的,也是师有出名,可是这些你独自出海找海盗拚命,是为什么你师出无名而只是血气之勇,要杀姓宫的海盗,至少也得找到他们大家齐去,姓宫的同他们有仇,他们不急,你急什么”
女侠听至此,当即又走回前面,心中难过至极,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留下去,她甚至连邱太冲也不准备同行,因为他们终究是南方人,而自己的大仇尚未完成呢
于是她把牛大壮周通二人找来,把自己的意思说了遍,周通当即道:
“女侠的意思我懂,那南宫兄弟重伤,需要疗养段时间,自是不能同我们往北方去,至于邱家兄弟,更不能去,他的老母还在金华等他呢”
牛大壮点头道:
“我牛大壮从心里说句,南方人的生活安逸,但我牛大壮宁愿窝在深山大泽的北方,牡丹姐姐若是不愿再多住,咱们这就走”
时间女侠黑牡丹感动的道:
“只怕咱们回到北方以后,又得恶斗几个大盗呢”
周通与牛大壮二人齐拍着胸脯“叭叭”响的道:
“女侠只管宽心,我二人跟着你回伏牛山区去,水里火里,我二人绝不会皱皱眉头的”
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睛,而眼睛中却有层雾水,女侠黑牡丹瓠犀微露的点着头,道:
“叨拾下,咱们准备上路吧”
这时邱太冲正在海边走回来,他准备把艘盗船载着女侠,大家驶回洞头呢
牛大壮问女侠道:
“牡丹姐姐,咱们这时如何走法,是来个不告而别呢,还是”
女侠黑牡丹摇摇头,道:
“不需要,咱们不必像上次样,必得取得他们谅解才是正确,免得叫人觉得我们北方人不懂礼数。
不旋踵间,邱太冲笑着走来,道:
“我已准备艘盗船,两天咱们也可以走了。”
女侠笑对邱太冲道:
“邱兄弟,能认识你场,我们真是高兴,如今总算把大盗除去,也报了大仇,我们也该分手了,因为你有怀念你的老母等着,我也有大仇尚待去报,所以我们得忍痛分手,如果有缘,大家或有相见之日。”
邱太冲半天说不出话来,直觉的女侠有离他而去的感受,双凤目满是泪光毕露。
周通咽了口酸水,对邱太冲笑道:
“如果邱兄弟与夏馆的周小姐有缘份,我们定会赶着过去喝你喜酒的”说完周通先自笑了但当他发现只有他人在笑的时候,他的笑已僵硬得似哭,于是他真的双手捂面抽噎起来
突然,邱太冲坚决的对女侠道:
“只待我安慰老母以后,必将北上伏牛山区找你们,倒是希望你们不论到哪里,设法给夏馆周家留个口信。”
女侠笑着点点头。
于是,大家齐来到南宫年的房子里,南宫年正卧床上,他的杭州表妹就守在南宫年老母身边,对着几人直眨大眼,老夫人起身稍作礼让,正要带着南宫年表妹走出去呢,女侠早笑道:
“伯母,我们这就要上路了,特来辞行的。”
老夫人道:
“何不多住几天,等年儿能起床走动再走呢”
女侠笑道:
“不了,邱兄弟的老母尚在期盼他早回金华,侄女也还得回伏牛山区找仇人,大仇未报,不言欢乐。”说着又回头去看南宫年,女侠心中不由酸,几乎泪要夺眶而出,因为南宫年的双泪如断线风筝,点点滴在枕头上
强忍住悲伤,女侠来到南宫年床前,强挤出个笑意道:
“师兄,你这次伤的很重,这都怪我不好,指望你多加保重,你们家就你会武功,需要你在家守着,千万别再做出让父母伤心的事来,师妹但能报得大仇,也许我们有重见面的时候。”缓缓的,也是轻轻的,女侠拍拍南宫年盖的棉被,与邱太冲周通牛大壮三人再向南宫年声招呼,这才往屋外走去
不料就在这时候,屋子里南宫年传出了哭声,而哭声中有着“师妹”的喊声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为未到流泪时
儿女情长本好事,奈何波又三折。
女侠听的十分清楚,但她仍然装做没有听到般挺胸往外走去,谁能知道如今她心中正在泣血呢
这时南宫凌云与南宫雄南宫豪,听说女侠等人又要马上离去,都走出来慰留,南宫豪的夫人更是拉住女侠不放,但因女侠去意已决,各人只得做罢
于是,南宫凌云吩咐装了些吃的用的,又给每人封了五十两银子为程仪。
南宫豪并对几人道:
“在荆紫关那面,他有个好友方大夫若有什么急需,方大夫定会帮忙的。”
女侠笑道:
“我们识得方大夫,各人坐骑还寄存在那儿呢”
南宫豪大喜,反托代言问候。
终于,女侠四人全走了,邱太冲为了多与女侠几人相处几日,直陪女侠三人到杭州,才同女侠三人洒泪而别,自己转回金华去了。
女侠黑牡丹与周通牛大壮,三人从杭州赶奔金陵,往河南赶去,这时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而女侠的心中,又在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她在想那南阳府不知如何来对付罗汉岭上的红毛子赤眉贼呢
第十四章 同流合污
从汉口赶往信阳州,途中必经武胜关,然后翻过鸡公山,这儿是桐柏山与大别山的交界处,附近崇山峻岭,幽谷恶水,许多地方不时有花豹出没,加以荒山野林中常有盗贼出没,行人总得聚集上四五十人,然后合资请人保镖才敢通过鸡公山。
女侠黑牡丹与周通牛大壮三人,原本是要依旧乘船进到襄阳上游的老河口,然后再到荆紫关,因为他们的坐骑还寄养在方大夫的后院呢,只是女侠觉得既然到了桐柏山附近,就该顺道往桐柏山行,为的是早有人知道阎半仙领了批土匪,窝藏在那儿,桐柏山纵长四百里,要想马上找到阎半仙自是不太容易,但总得先打听出阎半仙的山寨子才能作进步打算。
这日午时正,女侠三人来到武胜关,进得城里,三人找了家客店,随意要了些酒菜,才吃了半,只见个中年汉子从店外走进来,挺胸仰面的高声对店中吃饭的客人道:
“要过鸡公山的人快些吃,城门口已经有人在候着上路呢,再晚就赶不到信阳州了。”
他那里把话撂下回头就走,店里十多个客人,大半嘴巴里还在嚼着东西,已经站起来算饭钱了。
女侠黑牡丹皱眉,道:
“不知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周通回头望去,只见已有十几个从别家饭店出来的客人跟在那人后面往城门边行去,不由低声对女侠,道:
“光景可能他们全是伙的吧人多分散在各家客店打尖,完了这就要齐上路的。”
牛大壮点着头,道:
“周兄说的不假,可能就是这样。”
不旋踵间,店里的客人全走光了,只有女侠与牛大壮周通三人还在细嚼慢咽,缓缓的吃着呢,早见店小二走到二人前面笑道:
“三位客官,你们准备上哪儿呀”
周通放下酒杯,道:
“我们走信阳州转往南阳府去的。”
店小二听,忙道:
“快快,别的客人全上路了,你们三个还在迷糊呢,别吃了,上路吧”
周通瞪豹目,怒道:
“你在赶我们走路”
店小二拚命挤出个笑,道:
“客官,你误会我的番好意了。”
女侠道:
“那你说说看为什么要我们急着上路”
店小二望望四周,这才低头对三人道:
“由此地过鸡公山十几里地方,有个隘口名叫老虎口,那儿山势险恶,荒林插天,老虎口直通桐柏山里面,走三川过五水,登上望月峰,就会看到丛山群峦中有片野竹林,听说那儿就是观世音的坐禅地方,如今却窝了帮强盗,不时的四出打劫,就在过年前两个月吧,信阳州的府衙才派出人来,每日个来回护送商旅,从信阳州来的商旅,那得要起五更,爬半夜,我们这儿的客人,午时到就得出关呢。”说着他望望女侠三人,又道:“三位,土匪强盗谁不怕,少吃些没关系,赶着快上路吧。”
牛大壮哈哈笑,道:
“小二哥,你说这个吗可知我三人怕什么土匪强盗的,朝照了面,准叫他们来得去不得。”
店小二扁嘴,摇着头,道:
“大个子,你说啥小心被土匪眼线听了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别看你的个头大,又是刀又是剑的,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四手也抵不过群欧,个人出门在外求平安,趋吉避凶命才长,合着真要拿自己小命闹玩笑”又是摇摇头,回身去收拾别桌东西去了。
牛大壮正要再说什么,女侠早笑道:
“小二哥也是翻好意,再说那信阳州府台衙门能派出人来,每日护送客商平安过大山,可知定是位好官。”
周通点头道:
“改朝换代两三年,头回看到如此亲民爱民好官,可真不容易。”
女侠黑牡丹对二人道:
“那就快吃,完了咱们也跟上去,也许官兵不定能对付得了桐柏山出来的土匪,咱们也帮着些。”
于是三人忙把要的洒饭吃完,算了银子立刻上路。
三人走出武胜关,远远的望去,四五十人成行,有挑担的,也有背包袱的,后面还有三辆鸡公车,就在鸡公车后面,只见两个像衙门捕快的人,各骑着马,腰里挂着风刀,再往这群人的前面看去,也是两个骑马捕快,只见四个人付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表现出临危授命拔山盖世的英雄气概。
远远的,女侠黑牡丹疑惑的对周通牛大壮二人道:
“仅此四个捕役怎能抵挡土匪围杀,莫非这四个人的本领高强”
奇周通也正疑惑呢,突然发现前面的人们都停下来,就见前面的两个骑马捕快回过马来,人缓缓往来路上驰,似是在对众行旅们交待什么,然后另骑马的翻身下马,手中提了个布袋子,走入行旅群中。
书女侠三人看的真切,周通却低声对女侠道:
“这事透着邪门,怎么走着走着大伙不走了呢”
牛大壮忙道:
“待我们紧走几步,赶上去看个明白。”
女侠拉牛大壮道:
“咱们还是躲着,看看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牛大壮与周通二人对女侠十分崇敬,闻言立刻点头,忙跟着女侠退入路边林中。
三个人在林中隐藏不久,前面远处的行旅们又开始往前面蠕动,而前面,正是险峻异常的老虎口,官道就到老虎口,看似没有路可行,行旅们也像是进入人间地狱般全走进两座峭岩衔接而形成的危崖山口中。
女侠黑牡丹打手势,三个人这才走出荒林衔尾追去,就在老虎口附近,女侠看那山崖形势,当真是危崖绝壁似要倒塌下来般,峭立千仞尤似狰狞恶魔找人欲噬。
三人进入老虎口不过里地,突见有个骑马的捕快从处丛林中驰出来,女侠听声音,立刻把牛大壮与周通二人拦入林中躲起来,只见那骑马的捕快满面笑容的纵马追向前面的行旅们去了。
女侠十分不解的道:
“这是啥子古景,那人为何从林中笑着走出来”
周通也觉着不对劲,搔着脸胡叉子道:
“这事要是不弄个明白,我这心里就搁疑的慌”
牛大壮道:
“追上去问问不就全明白了”
女侠道:
“阎半仙窝在桐柏山,我想这里的土匪必也是阎半仙的人,至少他们也知道阎半仙,不如暗中查看也好”
周通道:
“这样最好,也许这同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存在,咱们查问,对方定不会注意的。”
三人边说边往前走,就在那个骑马出林的地方,三个人抬头看,顺着荒林正有条小径直通向个山崖边,这时候正有七八个青巾包头,背插刚刀的大汉,彼此哈哈大笑不止,光景正是要往城面走去呢。
初春的阳光,才稍偏西,但却正好把黑牡丹三人照了个清二楚,远处山崖边的七八个背插钢刀的汉子,其中个扭回头,正看到女侠三人,不由“咦”了声
于是几个人全朝着树林头官道边望过来,仔细看去,只见其中人大手挥,八个人边往官道跑,边吼叫道:
“站住站住”
女侠声冷笑,对周通与牛大壮二人道:
“上天要毁灭个人,总是先让他发狂,你们看这几个人那种模样,同大山里面的饿狼有什么分别的”
眨眼功夫,八个土匪已冲到三人面前,其中人长了对夜猫子眼睛,鹰钩鼻尖嘴巴,两只大门牙似是各不相让的横着长,细柳高挑的露出喉管上好大个喉结头,他左手抓住个布包,青筋暴露似要从皮里面憋来似的,右手戟指周通,喝道:
“他娘的,你是哪个庙里听出来的黑鬼,领着这男女的要朝哪儿走”
周通怒道∶
“王八蛋,你比老子俏不到哪里去,你想知道爷们往哪儿去吗”
高个子喉结咯略响的指着周通冷哼道:
“肩上扛根棍,也想横行走四方,赶快回答老子问话,惹恼了我雷霸,挖你的心肝下酒吃。”
女侠黑牡丹横身拦在前面,道:
“刚才那个骑马的可是你们山寨上的人”
雷霸尖嘴咧,呵呵笑道:
“姑娘,你这说话我才看到你长的可秀气,冲着你这么标致,雷爷刚生的气算是全消了,说吧,你们这是要往哪儿去呀”
黑牡丹道:
“信阳州。”
雷霸眉头皱,道:
“为何不跟着前面的队伍齐走。”
女侠道:
“原本是齐走的。”
雷霸左手抬,望了下小包袱,道:
“不对呀难道那小子们竟敢”
突听雷霸身旁个短小精干,胡须有些往上翘的,手指女侠三人道:
“别管那么多,咱们照人头收费,少个就把人留下来,雷头儿你说怎么样。”
雷霸又看了女侠眼,眼睛眯,夜猫眼成了老鼠目,双肩阵耸动,呵呵笑道:
“这个女子长的可真不赖,咱们从五丈峰换防在这条黄金路上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吧”
矮汉子忙应道:
“就差七日满三个月。”
雷霸点头道:
“银子每天进账,可是腥味俺还未尝呢。”
周通怒道:
“王八蛋,你真的是癞哈蟆想吃天鹅肉。”
牛大壮“呛”的声拔出金背砍刀来,打横步,戟指众土匪道:
“死在眼前还不自知,真是群混球。”
八个土匪声喝叫,刹时把三人围在中央,只听雷霸冷笑道:
“就凭你们三个也想同老子们对抗,信阳州的衙门可够威风的,可是提起俺们首领的名号来,吓的直往鼠洞钻,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雷霸话才说完,就见女侠面无表情缓缓拔出宝剑来,碎芒在铮亮的剑身上跳跃,直如银河条,是那么的古并不波而声气平和的道:
“我倒想听听你们首领是什么名震宇内的大人物。”
雷霸挺胸,道:
“虽不是名震宇内的大人物,可也是北自八百里伏牛山,南到这四百里桐柏山,脚后跟顿,足叫这两个山区摇晃个阵子的阎半仙,阎首领。”
女侠咬牙欲碎的道:
“不就是当年那杀人魔王李自成的刽子手阎道士。”
雷霸缩头,沉声道:
“你这姑娘,说话可得当心些,要是被首领知道你说他阎道士,准会割你的舌头呢”面对其余的七个土匪高声吩咐,道:
“全给我听清楚了,你们合着施把劲先把那两个大个子做了,这个女的我可不准你们谁伤了她根头发汗毛,完了把女的给雷爷请上老虎崖去。”他边说着,竟然倒拎钢刀,大摇大摆的又往林中小道走去,光景还真没有把女侠三人放在眼里呢
就在雷霸才走出不到三五丈远,身后面“哼咳”与“叮当”之声骤起,七个土匪合力围住牛大壮与周通两人狠杀起来
女侠偏头看,不由嘴角扁,拧身就跟在雷霸身后面,看上去她好像真的要跟雷霸上老虎崖去呢
就在雷霸又走出四五丈远,官道旁,树林边,突然间传过来三声凄厉的狂号,听的雷霸怔,不由停下脚步,猛回头几乎令他跳起来,因为女侠身黑装,幽灵般的就跟在他的身后面,他回头,女侠的右手上抬如电闪般,剑尖已顶在雷霸的咽喉眼,女侠黑牡丹冷笑连声的道:
“快告诉我阎半仙在什么地方”
喉头下方冷冷的,还有些隐隐作痛,雷霸呲牙咧嘴却又期期艾艾的道:
“你什么时候跟上来的,我怎么没有听见”
剑尖的冷芒在跳动,雷霸的喉结下方在流血,黑牡丹冷然的喝道:
“什么时候跟上来,已经不重要,要命就马上告诉我阎半仙今在何处,快说”
雷霸握刀的手抖颤着指向后面高山,道:
“首领不住在这儿,他在天竹林住着,如果姑娘想见我们首领,我雷霸愿领你前去,不过那得从明日天冒亮上路,天黑才能赶得到的。”
女侠望着雷霸手中包袱,问道:
“这里面可是银子哪里来的”
雷霸哭丧着脸道:
“这些全是人头银子,每日两趟,按过往旅的人数收取,每人五钱,刚才过去五十八个人,呶,这里是二十几两银子。”
远处的叮当声有如件奏的极为单调的音乐,近女侠的问话,又似阴司哀歌,当歌声最后,总会是高吭的,不然就是凄厉绝伦的惨号,不幸雷霸的尾歌既不高吭也不惨号,因为只有女侠才听到,就只那么“咯嘟”声,雷霸的刀才抬起半,人已死在草窝里了。
女侠抓过地上小包袱,回身腾跃,只见仅余三个悍不畏死的土匪,合力抡刀冲着牛大壮与周通二人对杀对砍,那股子野性,尤似三头花斑豹
声清叱,女侠上跃二丈,连两个空心筋斗,她人尚未落地,其中个大个子土匪已抛刀捂面,如同哭丧般的直往林中撞去
牛大壮见女侠扑来,咬牙追上入林的那个悍匪,朝着背后刀劈去,可真够狠的,因为牛大壮那刀劈下,竟把那人分成两个“半”人。
正等他又杀回头来的时候,另外两个早被女侠与周通二人杀死。
于是女侠对二人道:
“咱们都把事情想扭了。”
周通忙问道:
“怎么啦”
女侠看看地上死的土匪,对二人道:
“咱们快些赶回信阳州去再说,路上我再告诉你二人知道,唉只是苦了方善良百姓了。”
于是,三个人边走,女侠就对二人道:
“起初咱们以为信州府衙是为了方百姓,才派出捕快每日在这条官道上护送行旅安全,不料却是官盗勾结。”
周通怒道:
“竟有这种事”
牛大壮更是破口骂道:
“奶奶的,天理何在”
女侠把小包袱扬,又抛向牛大壮,道:
“带着,瞧个机会,别叫官府人知道,把这些银子退还给那些行旅们。”
牛大壮把塞入怀里,兀自忿然不平,却又听女侠道:
“每日来回算百人,百人就是百两,官家拿去五十两,阎半仙那边也拿去五十两,算算,天五十两,十天就是五百两,个月下来就是千五百两,这些银子来的可真容易,官不用再贪,盗不用再抢,只此项收入,已经叫他们吃香喝辣笑呵呵了”她顿之后又道:“怪不得阎半仙远从伏牛山来到桐柏山,再也不想回去了。”
周通忙又问道:
“那阎半仙今在何处”
女侠道:
“桐柏山里面有个地方叫天竹林的,阎半仙就窝藏在那个地方。”
牛大壮道:
“咱们杀过去”
女侠摇摇头,道:
“太远了,听那姓雷的说,要起五更走到天黑,所以我琢磨了下,咱们还是先到信阳州去,设法打听知府衙门的人,看看究竟是谁在搞那官盗勾结之事,然后设法再找阎半仙去。”
周通听,忙道:
“好好好,咱们这就赶到信阳州去”
信阳州可算是河南以南最大的市镇,光就城门楼子就比附近县城高好多,正门楼高三层,迎面还插着九面尖旗,旗上绣的五爪金龙正迎风招展,城头上两个抗长矛的,城门下两个挂刀的,气势威严,雄风凛凛,端的付大城镇样子。
女侠三人赶到信阳州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三人没有进城,就在城外家“宋家客店”住下来,这家店只是两个老夫妻开的,老头儿招呼客人,老妈妈灶上做饭,大鱼大肉的端不出来,下酒的小菜可地道,女侠找来这家小客店,为的是暂时要躲人耳目,因为她觉得如果猜的不错,三两天也许就是明后天,信阳州的府衙,必有番好戏可看。
宋家客店这天晚上住店的客人不多,后院三问排客房,间是通铺,住了五个客人,另外两间就由女侠与周通牛大壮分住,女侠知道牛大壮与周通二人不会高来高去,要想探查府衙,只有自己人前去了。
这天正是二月二龙抬头春打六九头的日子,夜里信阳州东城外的护城河上面还有放烟火的,全城的人有半全挤到东城外观赏烟火,如今在荒乱三年后,承平的日子才露个头,如果持续下去,以后大家就是过太平日子了,因为年过不少中原灾民都设法回乡,信阳州附近各官道也都是平安无事,如今正该热闹番了。
晚饭过,宋掌柜对客人们宣布,附近有施放烟火,这个节已有几年没热闹了,今年定有许多人没有看到过的烟火施放,劝各客官去瞧瞧。
女侠觉得何不藉人们挤看烟火的时候,自己想法去探府衙,于是她先叫牛大壮与周通二人前去观看烟火,自己在房中略事端正,不带宝剑,走至前面对宋掌柜笑道:
“信阳州的府衙在什么街,听人说府衙十分威严,总想去看看呢”
宋掌柜大不以为然的道:
“女客官,你是怎么了,放着那么好看的烟火不去瞧,却偏偏往那阴森的地方走,信阳州的衙门是高大,可是也全是带刀的兵丁,哪有什么好看的,老实说,我往城里去,宁可绕道也不愿到东城那边去呢”
女侠黑牡丹笑,道:
“原来就是施放烟火的那个城门吧”
宋掌柜道:
“放烟火是在东城外,府衙就在城里面。”
女侠道声谢,人已走出店外,只见正有不少人往东城那边绕,自己也跟在人群走去,早见信阳州那高大城门楼子,城门下面,不断的有人群往城外挤,如果这时候有谁往城里走,大概也只有女侠黑牡丹人了。
走入信阳州东城,条黑砖铺的大街,才走不过二三十丈远,只见排高大围墙,正中间开了个大拱门,四个兵丁腰挂钢刀,目不斜视的正杵立在大拱门两边,从大拱门往里面看,少说也有二十丈远处,好高大的座正堂,这时正堂纜乳芟抡吖易潘恼倒疲盏母浇靡黄髁烈郏偻昧奖呖慈ィ驯桓咔剿病br >
就在这时候,只见队兵丁,整齐的从衙门那面走出来,后面乘轿子,轿后面有个骑马的,看上去似乎是个武官模样,这行人朝着东城外走去,光景是府台大人出城观赏烟火去了。
女侠黑牡丹绕向府衙后面,看看四下无人,弹身上了围墙,极目往内看去,却是片花园,女侠纵身落入园内,也许人们全去观看烟火去了,所以女侠直到所楼房下面,尚不见个人影,这时楼下盏灯,里面不甚亮,然而楼上却有人在讲话,女侠听的十分清楚,为了看是什么人在谈话,女侠觑个准,翻身下跃,双手只按屋檐,人已登上屋面,那儿正有条三尺宽纜乳埽涞卮蟠巴赋隼吹牡乒猓话迅鑫萃哒盏囊磺宥br >
女侠闪身贴近楼窗边望向楼内,只见个十分端庄的夫人,坐在张书桌旁边,个侍女正在倒茶水呢,大桌后面坐了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目不斜视的阅读着手上的书文,只听那夫人道:
“勤有功,戏无益,如果今日书未读熟,妈是不会叫你去看烟火的。”
女侠黑牡丹听,知道夫人定是府台的贤妻,有此贤慧妻子,府台大人该不会做出官盗勾结之事的。
心念间,女侠纵身跃下楼房,又从厢房穿屋越脊的走向大堂后面处院子,只见左厢黑漆片,右厢灯火通明,顺着屋檐,女侠施个倒挂钩帘式,极目向厢屋内望去,只见有两个人坐着对面讲话,旁有个捕快模样的人,脸笑意的直搓手
隐约中那个坐在右边太师椅中手托个闪亮水烟袋的灰髯老者道:
“大家这是瞒上不瞒下,好处大家全有,徐先生把上月收入列个单子出来,该分多少个不能少给。”说着只见他右手拿着火绳指着旁站的捕快,又道:“回去发银子的时候也要提醒大家,分了银子拿了好处,嘴马可得闭紧,出了纰漏谁也吃不消。”
就在这时候,天空突然阵闪亮,东城外已开始施放烟火,照的天空片彩霞般十分惹眼,而使得这间厢屋里面三人不约而同的望向屋外,突然,有人叫道:
“不好,外面有人”
女侠黑牡丹正要听他们再往下说呢,不料却被天空烟火照,知道被厢屋中人发觉,立刻拧身翻在屋面,她没有再稍停,几个起落人已落在高墙外面,等到那个捕快追出屋来抬头看,哪还有女侠踪影。
这时三个人怔怔的站在天井往屋面看,被称徐先生的手上还握着个账单,他期期艾艾的道:
“听人说烟言驱鬼,难道有鬼不成”
捕快沉声道:
“不是鬼,是个夜行人,只不知潜入府台衙门为了何事,总不会为了咱们的事吧”
灰髯老者左手托着水烟袋轻点着头道:
“往后多加小心了。”
女侠黑牡丹返回宋家客店,牛大壮与周通二人还未回来,于是她自己叨拾已毕和衣而卧,心中在琢磨,事情有了端倪,因为知府衙门出了贪脏的人,为了能当场人脏俱获,女侠决定明日改扮成商旅模样,再走趟老虎口,看看他们如何与桐柏山上的盗匪勾结的。
又过了个时辰,虎门外听得周通的声音,道:
“可真热闹,人挤人几乎就要叠罗汉了。”
牛大壮却笑道:
“小时候看这,觉着还是没有这信阳州热闹。”
女侠开门走出房来,迎着二人笑道:
“你们回来了,那就早些歇着,赶着明日大早咱们还得赶回武胜关去呢”说完轻轻点头又回房去了。
周通与牛大壮二人怔,牛大壮道:
“怎么又要走回头去呢,合着咱们没事干尽在这条道上遛腿啊”
周通笑道:
“遛就遛吧,只要女侠说的,那定有她的道理。”
牛大壮点头道:
“周仁兄说的不差,也许女侠已经发现什么了。”
于是二人匆匆走入房中,脸不擦脚不洗,倒在炕上就睡,二人心里明白,不定二天有得拼的
阵拍门声,然后是宋掌柜后院两只老公鸡噗噜噜拍翅膀,紧接着前门有人叫道:
“往武胜关去的客人快起来上路了。”
于是后院的两只老公鸡也撕开喉管狂叫起来,这时候就算睡意再浓,也会被吵醒。
六个客人从宋家客店里走出来,其中三人就是女侠黑牡丹周通与牛大壮三人,另外三人好像是跑单帮的,每个人背了个大包袱,这时候店门外正有十多人经过,大伙全来到排柳树下面,那儿拴了四匹快马,有个捕快正踮脚向着城门望,光景是在候他的同伴呢。
女侠三人来到人群中,发现已有三十多人在随意的坐着,不旋踵间,从城门那面又走出行人来,只见前面三个捕快大步走到柳树下,边拉马骑上,边高声道:
“上路了,大家切记路上不要多说话,也不能拉队。”
女侠仔细看,又是三十多人,合计就是七十人,同昨日所见样,两骑在前面趾高气扬的开道,后面的两骑押队,行浩浩荡荡奔行西去。
只不过走了个多时辰,来到处山弯地带,那地方有几处零星荒林,山泉嘀嗒声十分清脆悦耳,却见前面两骑把手扬,命大伙停下来,又见个捕快手提只布袋,缓缓下得马来,高声道:
“每人两银子,老虎口那面大家买个平安,完了咱们还得上路呢”
有些行旅似是常走这条路,没等捕快把话说完,早托着两银子等着呢,只有头次经过的行旅才目露迷惘,脸不解的窃窃私议,但终还是缴出银子来。
女侠与牛大壮的刀剑包在包袱里由牛大壮扛着,三个人也各缴了银子,混在队中往前走去,可真是静,除了“沙沙”脚步声以外,连有人喘口大气也没有,初春的早上寒意仍然十分浓,不少人把脖子缩在领子里,女侠黑牡丹十分明白,从这条道往西南就是汉口,不少人就靠走这条路做生意混日子,如今出两银子走趟,也算是不得已的事,因为人总得要活下去吧
这行人走的可真够快,因为有个捕快说,要赶到武胜吃中饭,又得领着另批客人回信阳州呢
就在距离武胜关尚有个时辰光景,这行人渐渐走入片荒林,沿着官道旁的峭壁巨岩,不久又见鸡公山下面的老虎口,怪石矗立,藤树交错,点点鸦群尤似飞渡关山凄厉的叫着消失在云山之中。
随着鸦群的冲天飞去,突见自林中四面八方的围过来二十多个青巾包头的土匪,个个看去,犹如凶神恶煞,明显晃的砍刀,抡的“咻咻”响,而刀声中杂着喝骂∶“奶奶的,全都给老子站住”
“站住听到没有。”另个抡刀挡住前面个面带惊楞的捕快,因为那捕快正要过去向喝骂的那个状如李逵的大汉走去呢
只见那人双手握紧双板斧,咬牙切齿的指着名捕快叫骂道:
“奶奶的,今天你们谁是头儿,快些过来给老子说个明白,要不然今天全得把命留下来”
前面个捕快,把马缰递在旁那人手上,自己早走向黑个子面前,抱拳道:
“老兄,咱们双方不是言明,你们不能露面吗,你们这敞明,我们就难以收拾了,需知”
他话未说完,就听“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