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大川，三条溪在平川上流过，斗大的鹅卵形石头，中间有条小道，所幸溪水不深，衔接小道的岸边到溪对岸，有大的踩脚石可供过去。

三人走过这第道大川，四周望去，真是渺无人烟，连个行路人也看不到。

又翻过三道高山，面前又是条大川，只是这条大川只有条河，河面很宽，河水也深，有条小渡船正在岸边泊着，女侠三人不由怔

这时船上正有个头带宽边草帽，手臂上挂着旱烟袋的中年汉子，蹲在船头上，远望三人走来，早笑着问道：

“三位这是要往哪儿去呀”边说着，他人已把旱烟袋掖在腰里，走到竹篙前等三人上船呢

女侠低声对牛大壮与周通二人道：

“小心这人船上弄鬼”

牛大壮冷笑，道：

“我不信他敢在鲁班门前耍大斧，关二爷面前舞大刀。”

牛大壮说的不错，如果这个船家敢在河上动歪脑筋，只牛大壮人就叫他吃不了兜着走，这时那船家边撑船边道：

“三位可是到天竹林去的”

女侠道：

“你可是天竹林那面派来的”

那中年汉子道：

“不，我不是那面的人，不过认真的说我也算是半个那面的人了。”

周通听，冷哼声，道：

“什么叫半个人呀”

船家道：

“在这条石湾河上，我们常家是世代在这儿撑船过日子，自从来了阎大王，附近已没有人烟，我同我娘商量，准备往信阳州去呢，不料阎大王却派人把我们留下，大家言明，我常老大只替他们撑船，他们按月给我些银子，荒年乱世，有得糊口的，我母子也就不多计较了。”

女侠听，忙问道：

“从这里到老虎口，可必须过此河了”

船老大道：

“必经之地，不过这两天可能老虎口那面有事情，连阎大王手下的三个大头目也赶去，到现在还未回来呢”

女侠听，不觉惑疑的道：

“昨晚没人过河吗”

她话声未完，早听得河岸边有人高声呼叫道：

“老常，老常，把船快撑过来呀”

女侠三人回头看，只见来路上河岸边，正有七八个强盗狂呼呢

女侠看的清楚，不由嘴角扁，笑道：

“老常，老常的叫你，可知他们同你定很熟了”

船老大笑，道：

“他们就是昨日大早赶往老虎口的，是三位大头目的手下。”

女侠道：

“那就把船拢回头，把他们接上渡船来。”

于是，渡船又回头撑来，女侠三人蹲坐在船中，直到渡船离岸二丈远的时候，女侠这才笑而起

“是你”

“我的妈呀”

七八个强盗回头就逃，然而空中的黑影更快，早把几个人的去路拦住，光景就只有等着拚命了。

第十五章 歼剿阎半仙

女侠黑牡丹不等八个强盗逃走，纵身横剑拦住去路，众强盗见无路可逃，发声喊举刀向女侠冲去，其中人破口骂道：

“老子们同你拼了。”

女侠声冷叱，就见剑烁飞舞，霍霍冷焰激荡，迎面两盗不及劈出砍刀已被女侠挥去首级。

牛大壮与周通二人也由后而兜住撕杀，转眼之间，八个昨夜在林中躲了夜的强盗，全被杀死在河岸边。

这时姓常的船家惊呆在船头上哆嗦

女侠打手势，三人立刻又回到船上，只听姓常的船家抖颤着声音，道：

“你们三位杀了阎半仙的人，这个祸可闯大了呢”

女侠走至船老大面前道：

“你说有个老娘要奉养，可知定住在这附近。”

姓常的怔，道：

“你问这个干啥”

只见女侠内怀中摸出锭银子，道：

“我们今日要雇你这船用，这五两银子你拿着，只等天晚你再来。”

姓常的船老大苦笑道：

“你没有弄错吧，石湾河上河水急，下面有个漩涡潭，不是撑船老手，怎可轻易撑篙”

牛大壮早笑道：

“若论撑船，我牛大壮可不比你差，不信试试看。”

牛大壮接过竹篙，往河岸顶，那渡船箭般的离了岸，可真够轻松的，牛大壮只挺胸顶篙从船头顶到船尾，只走了六七趟，船已稳稳的靠在对岸边，光景比姓常的还要高明。

这也就叫“行家出手，就知有没有”，姓常的船老大早走近牛大壮，边拍着牛大壮的粗臂，笑道：

“弄来弄去，咱们原是同行啊，有你兄弟在，我放心把我这吃饭玩竟儿交给你了。”姓常的这才接过女侠的银子，边笑对三人，道：“每个月阎大王那面也只给我二两银子，算是我娘俩人够啃窝窝头的，如今你们出手就是五两银子，我常老大发财了。”说罢哈哈大笑下船而去

女侠黑牡丹对牛大壮道：

“想不到桐柏山区里还能这么条，如果阎半仙今日来此，管教他来得去不得”于是她把自己的计划详细的告诉牛大壮与周通二人以后，这才对牛大壮又道：“先把周仁兄送过去，我在山上高处守着。”

就在女侠人跳上河岸往山岭上走去的时候，牛大壮又把周通送过河对岸，牛大壮却把空船停在河中央，根竹篙把船定在河面上，个人仰面躺在船板上，承受着春阳的暖意，光景是在享受呢

不过半个时辰光景，周通又自岸上叫起来，于是牛大壮立刻又把渡船撑去，很快的送周通到了河对岸，牛大壮早指着处山头，道：

“周兄，你看到没有，女侠就在那个山头，你只管去吧，我就在河面上候着。”

于是流船又在河中间停下来，而周通也匆匆的登上那座山道必经的山顶上。

那顶可真是个极佳的了望地方，往石湾河那面望去，目了然反方向望，蜿蜒的山道绵延上远处的半山腰脊，如果从那里有人走来，这座山头上的人就会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说上天竹林必须经三川过五水登上望水峰，那么如今女侠已经过两川过两水，算算路程，也有快半了，阎半仙再等他的三员悍将回报而没有消息的时候，不知他还有不能存得住气，放得下心。

这时候女侠已拟定了两个作战方案，其人，为阎半仙派出人来支援他那已经死去的三个悍将，他本人仍在天竹林不出山，那么牛大壮就把这些人送过对岸，就让埋伏在对岸山后面的申大宏与童立，把这些人“吃掉”，因为捕快加上兵丁，有百二十人。

另个计划是阎半仙本人也来了，那么牛大壮把阎半仙的人尽量送过河，只是当阎半仙登上渡船的时候，就把他送到下游的漩涡潭，女侠与周通必会在那儿守着，真要是这样，阎半仙再有本事，只牛大壮人就叫他够受的。

在距离山头根扁担那么长的斜阳，照得石湾河上金星闪闪不断的时候，山的另边看上去如飞行蜈蚣般弯弯曲曲的跑过来三十多个人来，光景是在急行军呢

行人来的且近，女侠与周通向下俯视细看，来的人中没有阎半仙，女侠似是有些失望，轻叹口气又坐了下来，她连再多看眼也没有。

周通知道女侠心意，不由笑道：

“女侠何必为此多虑，须知这正是我们当初算计，你不是说要打什么消耗战吗只要这批人再被歼灭，阎半仙的手下已损失半了。”

女侠点头道：

“我知道，不过阎半仙多活天，我心里就像结了个化不开的疙瘩。”

可真够快的，二人这还在闲话呢，行三十几个强盗早绕过这座山往石湾河岸跑去，隐隐的听到有人喝叫道：

“老常，快把船靠过来；”

牛大壮正在船上歇着呢，听叫声，却仰起粗脖子，反而反方向狂叫道：

“来了马上来了”声音之高，吼叫之大，就算是三里外也会有人听得到。

船急速的撑到岸边来，三十几个强盗不能次过，那得分成两批，只见个好似头目的毛面壮汉，右手倒拎着砍刀站到牛大壮身前，冷冷的问道：

“你是谁，大个子。”

牛大壮咧嘴笑，道：

“我是大舅的外甥嘛”

毛面壮汉怔，沉声骂道：

“娘的，你这是十成十的大实话嘛，那我再问你，谁又是你大舅啊”

牛大壮已拔出船孔竹篙，顶着河岸，渡船已向河心撑去，牛大壮边笑道：

“你们叫的老常，他就是我大舅，我外婆生病要人侍候，所以就把我找来帮他几天忙。”

毛脸大汉道：

“你会撑船”

牛大壮“噗哧”笑，道：

“从小我就在河面上混，撑船有什么难的。”

坐在船上的强盗，见牛大壮把船撑的有板有眼，不由夸道：

“娘的，比老常撑的还稳当快捷呢”

牛大壮心想，要不是把你们这群王八蛋送往陷坑里，老子这就弄翻船。

连两次撑渡，三十几个强盗全登上对岸，没有个人说声“谢”的，甚至还有几个直朝牛大壮翻白眼

行强盗上了山坡，牛大壮却有意无意的高声又叫道：

“我回去了，你们可要好走哇”

牛大壮又把渡船撑到了河小心，他双手往腋下塞，目不转睛的望着山上，看着行人消失在山的另边，这才满面含笑的坐在船板上

也就在他从怀里摸出块酱牛肉撕着吃的时候，突然间山的另面喊杀之声大震，空谷回荡中，喝骂与厉的鲁叫声不绝于耳

突然间，三个强盗从半山脊那面往河边路下来，连跑连叫，道：

“快把船撑过来呀”

牛大壮看得真切，不由得笑了，因为在这三人后面，六七个兵丁，正手持刀与矛，拚命的追过来

于是，牛大壮把渡船缓缓的往岸边撑，那种慢劲，只把岸上三个强盗气的破口大骂，而牛大壮只是把渡船尽在离岸三五丈地方撑上撑下不靠边。

这时后面追兵就要追上了，只听个强盗狂叫道：

“王八蛋，你是怎么搞的”

牛大壮篙忽左忽右的道：

“三位何不伸头仔细看看水底下，好几个淹死鬼在等着替身呢”

不旋踵间，后面的兵丁已追杀过来，三个强盗有两个举刀迎战，只有个纵身跃入水中，也不管河水冰凉，光景是先逃命要紧

然而他却再也想不到，正当人快到渡船边的时候，头才刚刚抬起来，面前黑影透着亮亮的寒芒，那么无情的向他的头上戳去，牛大壮在船上骂句：

“去你娘的”竹篙头上套的钢尖，有半捅在那强盗的脑袋里，鲜艳的血，随着呜咽的石湾河水，往下游漂去，连带着具尸体也随波逐流

只听其中人对牛大壮道：

“刚才你那声喊，真像在打雷，哈”

牛大壮笑道：

“那边怎么样了”

其中个兵丁道：

“听听这么静，大概全解决了吧”

另人也高兴的道：

“四个人杀个，这叫做卵上捉蚤，往鸟上逃”这可是信阳州标准土话，几个人听全笑了。

就在这时候，众兵丁与捕快，全都来到岸边，牛大壮急忙把百多人全都撑过对岸，见其中有几个伤的，牛大壮忙问道：

“受伤的何不回篷车去歇着”

捕头申大宏早笑道：

“这就要去捣贼巢呢，就算受点伤，他们也不愿落人后，牛大壮你想想，这种机会可不多见呢”

天已近黄昏了，远处山坳里只见人快步走来，可不正是船老大，他到船边，指着正在往女侠站的山上行去众，问道：

“那不是官兵吗他们总算来了。”

牛大壮跳上岸，笑道：

“如果没事，早些回家歇着去。”说罢，早大踏步的朝着女侠那儿追去。

就在处山道旁，好大片老松林，女侠早迎在那儿，捕头申大宏与守备童立二人全弃马步行，这时见了女侠，守备童立道：

“可惜没捉到阎半仙，看来天竹林那儿咱们非去不可了。”

申大宏也道：

“我申大宏办过许多大案，从来就没见过我那帮手下如此勇敢拚命的，刚才战，大伙直叫不过瘾呢”

这时女侠建议官兵与捕快们尽量啃吃干粮，好生睡上觉，准备三更天摸上天竹林去大战场呢

于是就在这荒凉的松林中，早已各自怀中取出准备的干粮，且又各自找地方歇下来。

捕头申大宏与守备童立与女侠黑牡丹三人又商量了阵，另定下次作战计划，总得要把阎半仙捉住甚或搏杀，这方才能太平。

女侠拟订的拂晓攻击，连守备大人都沉着十分佩服，那不只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而且是阎半仙再也想不到的绝妙招式。

就在三更刚到的时候，山林中灰濛濛片，女侠已与周通牛大壮三人，领着捕头申大宏与二十名捕快上路了，其中有几个捕快是桐柏山区里长大的，他们对于天竹林那面的地势相当清楚，这时正在前面领路走，翻山越岭，不久又来到处大河川，早见前面有插天高峰，只听个带路捕快指着高峰，道：

“绕过这座高峰就可以看见天竹林了，那儿的竹子全都比碗口粗，不少人伐了去做竹排呢”所谓竹排，也就是活动在江面上的竹筏子。

这时女侠忙道：

“咱们何时转道抄天竹林的后面去”

只听个捕快道：

“这就往大川上方去，大约五六里处，有个山口，从那儿进山，翻过两个山头，就是天竹另面，只是咱们要想由那儿下去，可得费番功夫，因为那地方是个山崖子，向下看片竹海，少说也有十几丈深呢”

女侠心想，只要抄阎半仙的后门，就不怕阎半仙逃走，到时候就算自己人下去，也要把阎半仙收拾掉。

这是段十分难行的小山道，即算是白天也不易走，如今二十四人走在这荒山道上，不时的发现狼叫豹吼，只是他们人多，每人手中更握着明晃晃的钢刀，就算有狼或豹，时也不敢向众人接近。

已是五更天了，山路有了微明，山不知是哪儿飞出来的大群乌鸦，“呱呱”叫着飞向山谷另方，消失在群峦绝壑中。

女侠黑牡丹极目望去，那座望月峰已在她的左前方，原来竟是绕着这座峰兜了半个大圈子。

早见前面的捕快指着远处片黑呼呼的竹林，道：

“你们看，那儿就是天竹林。”

女侠几人望去，只见是三面环山，面向阳，地方平坦山沟齐整，泓溪流，潺潺自高处喷下，而使得竹林中现出个水潭来，再细看周围，当真是山川秀丽，风景绝佳，晨光熹微中，更见春山如笑，美丽极了，怪不得有人传说这儿是菩萨坐惮圣地呢，可惜如今窝藏着群杀人越货的强盗。

天色渐渐的亮了，天竹林中袅袅炊烟上升起来，大概是要造饭吧，女侠众隐藏在天竹林的后面悬崖上，正在焦急的望向远处，因为远处的守备童大人，应该这时候领着他的百人马攻到天竹林正面的谷口了吧

突然间，不知什么地方，阵牛角号声响澈云端，女侠等人还以为是要强盗们吃早饭的号音呢，不料早见竹林中五排茅草屋中，像蚂蚁似的冲出群人来，个个手上扛着砍刀，直向谷口跑去，隐隐看到似是阎半仙也在中间，因为他的那身道装还穿在身上，背上背着宝剑，手上还提了把，被众近百人簇拥着。

女侠打手势，二十四个人全各自设法顺着附在岩石上的山藤往下滑，那种奋不顾身的样子，令人感动不已，如果真是文官不要银，武将不怕死，那么眼前的众捕快就当之无隗，那么天下何来盗贼

女侠众到得谷底，立刻往竹林中冲去，只见面前有小小院落，建得十分精巧，除了条两边种着花草的宽路外，四下里全是巨竹，山风吹来，竹叶哗哗响不停，这时女侠当先到了茅屋后窗，向里面望去，不由大吃惊

只见屋子里有张圆桌，桌边正坐了五个少妇，个个面露焦急的望向外面，其中人还不耐烦的道：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这时候来这天竹林送死”

女侠听，这几个女子定是阎半仙的粉头，立刻挥手，对申大宏示意。

申大宏轻点着头，立即高声叫道：

“信阳州府衙来拿人了，屋里人还不快出来受缚。”

就在茅屋里阵大乱时候，女侠早对申大宏道：

“这里似已无人，只此几个女子，交由你处理，马上放火烧了盗窝，我去前面接应守备童大人了。”

女侠黑牡丹忙同牛大壮与周通三人直奔向天竹林的谷口而去，他们三人才走出半，天竹林中已是火光冲天，劈啪之声尤似鞭炮连天，端的是惊心动魄

原来阎半仙在这桐柏山开山立寨尚不及年，但他却把桐柏山支分为三个地区，边是南阳府方面，路程较远，只派三五十人驻守在龙马沟，另起四十人扼住通往襄樊的山道，从武胜关到信阳州的这条路距离总寨天竹林最近，只有天路程，初时还需要五六十人出动，但与信阳州府衙定下坐地分脏之后，老虎口那边的人马被他抽回大半，因为每日只要坐等收银子就成了。

想不到女侠黑牡丹到来，先收拾八个强盗，阎半仙尚以为事情不大，这才二次派出，不料又没有消息，他才知道事情出了毛病，立刻把贴身三个悍将调派往老虎口，且又急急把另外两路驻守他处人全调回来，准备等三个悍将回来后，商议如何报覆信阳州姓申的不守盟约呢，昨日二更最后批龙马沟的人才赶回天竹林，不意天才亮女侠等已杀来天竹林。

这时阎半仙领着近百强盗直往谷口冲杀过去，他才马当先走至半，迎面只见个军官，手端丈八长矛，领着众官兵杀来，官兵们口中狂叫道：

“不要放走强盗杀”

“杀”声震山谷而激荡回响不绝于耳

也就在这时候，强盗中早有人叫道：

“不好了，山寨被烧起来了”

阎半仙右手握剑回头看，不由也暗暗心惊，不知敌人是怎么摸进天竹林的。

这时守备童立见迎面走来个道装打捞，鹰钩鼻子大嘴巴，山羊胡子青面皮，双豹目森森逼人，间顶上道髻净光发亮，猜着八成就是阎半仙来了，听人说阎半仙凶残成性而武功高强，今日倒要见识见识

心念间，守备童立挺长矛，口中喝道：

“大胆强徒，官兵到来还不缚手就擒，弃械投降”

不料阎半仙见自己的山寨被烧，又不见石老大他们回来，不由恶向胆边生，咬牙格格响的骂道：

“娘的，小小撮人马，岂能放在阎某人的眼里，今日管叫你们来得去不得”就在话声中，阎半仙长剑挥，高声道：

“杀”杀字出口，他的身子陡然腾空上跃，顺手长剑疾若江河下泻般束锋芒直向童立挥去，半空中就听“呛呛呛”连三响，童立但觉头顶凉，忙着打横急闪如电，这才刚刚躲闪过穿腹剑左，再看自己长矛，矛尖已被劈去截，心中不由骇然

阎半仙声冷哼，就在他即将二次腾身的时候，随手挥，在他附近名兵丁竟被斩为两截，他连多看眼也没有，逼视着童立挥剑而上，童立见阎半仙当真是杀人不眨眼，不由大怒，手中长矛紧，迎着阎半仙疾刺而去，却不料他根本视若无睹，也不知俘是如何闪避，童立的长矛竟然距离阎半仙左颊不到半尺地方刺过，于是就在阎半仙声厉笑中，左手已拔出背上宝剑，两把宝剑劈右刺，上下夹攻，尽在童立四周盘旋飞舞，剑光霍霍中，童立猴叫连连，冷焰激荡下，空气中已有血腥可闻

阎半仙双剑罩住童立，只把个信阳守备大人童立杀得就地乱滚，支长矛尽在阎半仙的刃芒中遮拦阻挡，拚力招架，然而又何止是招架乏力，简直就是公鸡啄小鸡，只有尖叫的份

也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突见团黑影自天外飞来，似苍龙出云般，挟着万钧之势，招之间，接下阎半仙双剑。

阎半仙看看就要得手，不料突见女子挥剑杀来，而且剑就接下自己双剑，不由也是怔，暴退五尺，豹目直视来的女子，阴阴的点点头，道：

“正主儿终于还是出现了，阎大爷在想，信阳州的几块废料，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我的人，放上这桐柏山区，阎大爷看不出有谁能对付得了我手下的三虎将。”说着，他长剑指又骂道：“表子养的，你是哪里冒出来的”

来人正是女侠黑牡丹，从老远，她就发觉守备童立已处于危机中，眼看着就要被阎半仙剑劈死，这才急急招呼周通与牛大壮，赶快协助官兵杀贼，自己已腾身连翻空心筋斗，挥剑阻住阎半仙的攻势

童立见来了女侠，满身剑伤，征衣破碎，虽然面颊上也中剑，但都未中要害，只是拚斗用力过度，如今有些虚脱的坐在地上，时间还站不起来呢

这时就听女侠黑牡丹道：

“该死的阎道士，你还有脸问姑娘是谁”

阎半仙突现怒容，旋即沉声道：

“阎大爷从川陕杀到直鲁豫，杀人无算，你个女子，也敢在阎大爷面前口没遮拦，老子问你，你是哪个表子窝里冒出来的女侠，竟跑到这桐柏山来造你阎大爷的反”

女侠黑牡丹声冷哼，道：

“阎道士，你真要想知道我是谁，何不去问赵长腿，阴阳麻面王干，再不然去问曹大胡子或宫雄丁天佑他们”

阎半仙听，不由吃惊，立刻暴退丈，厉声道：

“你怎么认识这些人就阎大爷所知，这些人有半已经死了”

女侠不等阎半仙说完，阵冷笑，道：

“岂止是已经死去，他们全在阴司地狱，丰都城中等你阎道士去同过堂呢”

阎半仙更惊，声音已带微颤的道：

“你究竟是谁”

女侠领长剑，喝道：

“等你在咽下最后口气的时候，我会叫你知道本姑娘是谁”就在她的喝声中，身形贴地平射，长剑举点向阎半仙的胸腹，蓝汪汪的光华，在晨阳的照射下发出刺目霞光。

阎半仙听说死了当年几个老伙伴，虽说后来不和而拆伙，但当年流窜时候那种轰轰烈烈的日子里，八个人等于穿条裤子，如今骤听死去过半，心中又悲又气，见女侠平飞而来，心中大怒，旋身侧翻，双剑交错，阻攻，撩起两束寒光，迳绕向女侠当头

平推的剑身狂旋如电，女侠的身形却倏然辙地螺旋三匝，长剑突然变刺为斩，“咻”的声反削过去

阎半仙双剑既未阻住女侠的剑，右手攻出的剑也劈空，女侠的剑却那么巧妙的自他双剑中间穿来，迫得他急忙暴退不迭

也只是退之间，阎半仙已厉吼声，青面皮上有些扭曲，半尺长的胡子抖动，双手宝剑交替的挽起数朵剑花，悍不畏死的直欺而上，方圆丈内，尽是剑风“咻咻”，剑气激荡，而使得地山草披靡，沙石飞扬

女侠断叱声，突然腾身而起，半空中“天罡八剑”的那招神龙摆尾，又见出现，只听“当”的声，紧接着溜火花中挟杂着数点鲜血

就在双方各自翻山三丈，猛旋身中，女侠黑牡丹脸寒霜直视着手抚肩头满面惊悸的阎半仙，对于自己左臂的剑伤，她连看也不看眼。

只听阎半仙尖厉的叫道：

“臭表子，你竟敢放你阎大爷身上的血，今日不把你碎尸捣烂，阎牛仙的名号就倒着写”

女侠黑牡丹冷然哂，道：

“阎道士，你可要小心你那颗脑袋哟”又是声断叱，女侠挥剑飞掠而上，天空中有如漫空乌云压盖，就在这乌云中，剑芒如灿烂夺目的闪亮星光般，片片的也是点点的，从上面洒下来，这正是“天罡八剑”中的第三招“行云流水”，但见突现的星芒中，直穿向阎半仙的八朵剑花之中，引起阵极为清脆的金铁交鸣

急骤的响声过，突见女侠自空中直扑倒在地面上，看上去似是个精疲力尽的人倒下般，只是她挥动的剑芒见疾速无匹，威力绝伦

阎半仙戳力挥剑，双剑有如劈在含有强烈磁铁的刀阵中，有着拖泥带水的感觉，就在他刚刚躲过女侠那招“行云流水”时候，不料女侠向不使用的第四招“苍龙投海”，紧紧的招八式，席卷而来

阎半仙见女侠杀法厉害忙着双脚交替抽躲，口中“猴”叫连连，也就在阵退避中，阎半仙双剑连挥不绝，但却似是显得只差那么半寸距离。

突然间，女侠黑牡丹个冲天式，人自阎半仙双剑中间飞而起，倏然腾飞中，就听阎半仙凄厉声惨叫

女侠黑牡丹人在空中连翻三个空心筋斗，她人在地上卓然站定，稍稍调整呼吸，这才缓缓旋过身来，不由大吃惊，因为她那招“重施故技”的“苍龙摆尾”，狠狠的招呼在阎半仙的身上，太快了，她未看清被她劈杀的部位，但从阎半仙的惨叫声中，可知阎半仙伤的不轻，她正准备回过身来，慢慢的收拾阎半仙呢，但除了地上只握剑的手以外，哪还有阎半仙的影子，极目望去，附近林中不见动静，再向守备童立望去，只见早已昏死过去，而周围仍在拚杀呢

女侠用剑挑起阎半仙的断手，发觉是阎半仙的右手，不由冷冷笑道：

“早晚姑娘会找到你这恶魔的

于是，从竹林那边，捕快们在申大宏的带领下，全都挥刀扑杀过来

面，申大宏高声叫道：

“信阳州府衙来拿人了，不能放走人”

女侠见逃走了阎半仙，咬牙也杀过去，牛大壮与周通边杀边叫道：

“大伙使把劲圈起来杀，阎半仙已重伤逃走了”

众强盗听说阎半仙已伤重逃去，再见竹舍被烧，时间斗志全消，余下的四十几个，立刻发声喊，全都冲进附近荒林中，等到官兵捕快追杀过去，早已跑的不知何处去了。

女侠这时才抽出条丝帕，又把随身伤药自己敷上，扎上丝巾。

牛大壮早与周通走来，问道：

“女侠也受伤了，可要紧吧”

女侠笑，道：

“皮肉之伤。”

捕头申大宏来到女侠面前，兴高采烈的道：

“今日杀的可真痛快”

女侠微点头，道：

“只可惜没有杀死阎半仙，让这个魔头成了漏网之鱼。”

这时早见数名兵丁把守备童立救醒过来，女侠忙把自己所带伤药替守备敷上。

大家捡点人马，捕快伤了三个，兵丁死伤较重，死了七个，伤了十八人，只看地上死尸，强盗至少死了四十余人，这种战果算是差强人意了，因为阎半仙也身受重伤而逃，年二半载的，怕他得躲起来养伤了。

女侠招呼周通牛大壮二人，三人立刻准备上路，此地就由捕头领着众捕快，又在天竹林中仔细的搜索阵，除了带去几个女人以外，又在灰烬中找到不少银子，但全都烧变了形。

官兵们绑了些担架，把死伤的全抬向谷外，赶着走原路回信阳州去了。

女侠赶到石湾河的时候，只见渡船就在对岸，夕阳已离山峰不远，牛大壮直着嗓门叫“老常”

周通也哑着声音喊，但对岸的渡船上就是没人。

女侠心中吃惊，因为船老大这时应该在船上的，怎会不见呢

牛大壮指山崖后面，对女侠道：

“常老大就住在那个崖方后面，我去叫他去”说着大敞步朝山崖边行去。

河岸边，女侠怔怔的望着渡船出神，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渡船如果在对岸，船老大怎会在家里呢如果常老大在家，渡船又是谁撑过去的

周通搔着脸大草胡，道：

“我看有点不太对劲呀，船老大到那儿”

也就在二人疑问连连，疑云重重的时候，远远的只见牛大壮拖着沉重步伐，看似跌跌撞撞的走来，口中喷气如牛，双手握拳乱挥，就差没有把他背上的砍刀拔出来

牛大壮来之且近，女侠已见牛大壮满面泪痕涟涟

周通早迎上去追问道：

“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牛大壮见了二人，口中狂叫声：

“女侠”早已痛哭起来

周通急的跳脚道：

“兄弟，你倒是快说呀”

女侠也道：

“牛兄弟，你看到什么了”

牛大壮边拭着泪，边呜咽的指着山崖那边，道：

“船船老大他妈被人杀死了”

女侠听，咬牙怒道：

“船老大呢”

没看到他，不知他到哪儿去了”

周通道：

“这事真令人替船老大难过的”

牛大壮道：

“姓常的老娘被人杀死，也叫我想起大青河上，我妈也是不幸被强盗杀死的。”

周通这才知道，牛大壮悲痛的原因，因为去年夏天，大青河上他妈不给群强盗渡大青河，反把群盗诓在船上，他母子二人游上岸，群强盗却几乎翻船死在阎王滩，事后牛大壮去拖回渡船，他妈却被群盗杀死，如今他妈的坟还在大青河岸茅屋旁呢

如今牛大壮再见常老大的老娘惨死，要过石湾河，怕得要下水游向对岸了。

女侠正在思忖呢，牛大壮已脱去外衣，准备下水了，女侠见，忙道：

“牛兄弟，如今天气仍然很冷，河水定很凉，我们何不在山上砍些竹木之类，用山藤捆扎，然后你人先过去，再把船撑过来接我来”，她边说边回头看，又道：

“只怕不久众捕快与官兵也要到了呢”

牛大壮悲痛的顿足，道：

“我等不及去砍树伐竹了，我得赶着游过河去找常老大，看看他在哪里呢”

只见他褪去长裤脱了鞋，扒下上身老棉袄，步步的走向水中，他人尚未走到半，河水已漫到他的脖根，于是牛大壮憋口气，头潜入水中，等到他冒出头来的时候，人已快到渡船边上了。

石湾河的河水比之大青河的水还要急，牛大壮是有道理的，因为如果他游在水面，必被河水冲向下游，便如果自水下潜泳，河水就是再滚动，也不妨事。

这时牛大壮纵身上船，先是大船上矮舱低头看，里面空空的没有船老大的影子，再往河岸看去，不由惊怒交加的大叫起来

原来船家常老大横躺在河岸块大石后面，他的半身子在水中，半却在石岸上，背后好大个血洞，死状惨不忍睹

周通已在对岸高声叫道：

“兄弟，快把船放过来呀”

牛大壮边叫着，道：

“惨无人道啊”面拔出船头竹篙，急速的把船撑向河对岸来。

太阳已在山顶上滚动，只有半个模样在峰顶上放出万道霞光来，倒像山头上搁着颗大宝石，因为这时候的阳光点也不发热，而使得牛大壮有些嗦嗦发抖

其实牛大壮是被气的全身发抖，因为他在船停靠下来，周通忙着帮他穿上衣裤以后，就见他抖的更加厉害

女侠只等牛大壮穿好衣裳，这才问道；

“河对岸那面”

“姓常的船家被人捅死在河岸啦”

女侠惊

周通破口大骂道：

“撑船摆渡是给人方便，姓常的是在做好事，吃的也是辛苦饭，怎么还会有人把他们家苦哈哈的两口人杀死，这人未免太残忍了。”

女侠咬牙道：

“如果我猜得不错，定是那阎半仙下的毒手。”

周通忙道：

“阎半仙不是已被女侠劈去右手吗，难道他”

牛大壮也有些惑疑。

女侠道∶

“其实阎半仙在重伤以后，他必定自己点岤止血，以他所带伤药加以包扎，应是不难，然后他在我们尚在天竹林谷地与众强盗搏斗时候，立刻窃窜这里，先杀船老大的妈，再由船老大送他过河以后，突然下手杀死船老大，然后扬长而去”

牛大壮与周通轻点着头，道：

“有此可能”

女侠与周通二人在渡船上，牛大壮撑船向对岸，就听女侠黑牡丹又道：

“阎半仙杀死船老大，最明显的有两个理由，其，他恨船老大为何把官兵送过河”

牛大壮沉声道：

“他这么做简直没有道理。”

“有道理，因为他自以为船家是他花钱养的。”

周通问道：

“那另外他还有什么理由”

女侠道：

“那更简单了，因为他是个败军之将，漏网之鱼，他怕咱们追赶，而这石湾河又是必须经过的地方，咱们若追他，总得要打此经过，杀了船老大，可以阻止咱们追赶，至少也可以阻挡阵子。”

渡船才到对岸，女侠与周通登上岸，早见远处众捕快与官兵急快的往河岸上赶过来。

女侠对牛大壮道：

“牛兄弟，你身有上伤，又下过河，牡丹姐心中直替你难过，可是对面那些人，眼看着又要你替他们送过河来呢，你”

牛大壮边跳下船，把托起大石后船老大的尸体，边悲声对女侠道：

“我要把常老大同他老母葬在起，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有着同病相怜，同行相惜吧”

其实年大壮多少带了些兔死狐悲的意味，早听周通道：

“撑船这玩意儿我不在行，这么办，我过河去他母子找地方掩埋，你替众官兵撑船吧”

女侠道：

“我就在此地候着。”

牛大壮点头道：

“周仁兄谢谢你了。”

渡船到了河对岸，捕快申大宏见是牛大壮撑船，早问道：

“船家怎么了”但等他看清船老大的尸体，不由阵难过，又听说船家老母也死去，周通这就去替他母子二人掩埋尸体，立刻找了二名捕快跟周通起去

直等到所有官兵与捕快过了石湾河，周通等人也已把船老大母子掩埋，来到河岸边。

牛大壮这时已是汗泪交迸，直到船停在对岸，他才狠狠的抹了把脸，又把渡船定在岸边，怔怔的自言自语，道：

“常家大哥，你等着瞧，早晚我们会替你报仇的”

直到二更天，众人等才赶到老虎口附近，在那儿附近的半山腰，有幢大茅屋，原是阎半仙的人住着，如今人全被杀光了，官道边的篷车与马匹也还在荒林边，马匹与车子全有官家字号，不怕被人偷走，再说这条路上还不敢有人走呢

于是，女侠与捕头申大宏商议，先把重伤的连夜送往信阳州治疗，当然首先被送上车的，正是守备大人童立。

余下的捕快官兵，大家就在这茅屋里暂时住宿，待到二更天大家歇过劲来再回去。

于是两辆篷车上面全是哼咳的伤者，挤挤蹭蹭的装了快二十名，另外马匹上驮了些死者，光景是凄凄惨惨的打道先回信阳州去了

这次申大宏才真的觉得又是个人物了，只是他在这次事件以后，决心要追随女侠，捕头职也许真的没脸再干下去了。

然而，事情却是出乎申大宏意料之外的，因为当二天中午他领着众捕快兵丁赶回信阳州衙门的时候，打听之下女侠与周通牛大壮三人根本未曾回到信阳州府衙

对于他们回来时候大街小巷热烈的欢迎，他也觉得好不自在，因为那应该由女侠他们来承受这种荣耀的

洁民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方。

溯回从从，道阻且长。

条单桅快船上，女侠黑牡丹独自人坐在船尾，望着船尾拖曳的水纹，呆呆的出神，而水纹中，南宫年的影子不时的似要跳出水面般的向她扑来，而令她缓缓伸手向水中摆动，那伊人的踪影，只在更残露尽令人孤单难耐的时候出现，却又是那般的触之不及，唤之无声，结果又是那般的令人无奈何

这时候牛大壮与周通二人正相对的坐在船头上，周通望望女侠，低声对牛大壮道：

“兄弟，你看女侠可真够可怜，你知道为什么吗”

牛大壮酸而又涩的咽了口苦水，道：

“周仁兄，我早就看出来了，女侠定在想南宫兄呢，可是”

周通音哑的道：

“南宫大侠有了个杭州表妹死缠着，他娘又对咱们北方姑娘不大满意，这事情只怕难办了。”

牛大壮偏头望眼船尾女侠，低声道：

“咱哥儿俩总得设法让女侠开开心，不要再想南宫大侠才是。”

周通摇头道：

“这种事只怕咱们无能为力，就如同个人欠了屁股债，心烦意乱的跑出去寻开心，暂时把欠债的事忘在脑后，可是等回到家里看，债主全坐在家里候着呢”

牛大壮怔，道：

“要你说如何是好”

周通道：

“根本之道，只有南宫大侠突然出现，可是咱们知道南宫大侠重伤，还躺在床上呢”他顿之后，又道：“所以目前咱们应该对女侠多提杀贼之事，使她无暇去想那令人伤心之事”

牛大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