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头之类的大菜上来。
胡木沙胡振南郁伯尊胡离儿胡图儿以及高鼎武后进等数十名护院武师相继落座,同王者风等几十位客人大吃大喝起来。
郁伯尊却不吃别的菜,仍只顾大嚼那剩下的几只硕鼠,仿佛他天生就跟这些硕鼠有仇似的。这不由惹得他夫人胡离儿又骂道:“你隔日不吃这又丑又脏的东西便会要死了么”
郁伯尊哈哈笑道:“俗话说鼠肉好吃难动手,蛇肉好吃样子丑,我老郁但求好吃,哪管它难动手还是样子丑的”边随手扯下硕鼠的后腿递给王者风,边对王者风笑道:“小风儿,你小时跟着老郁我道捉耗子弄来吃的日子,你可曾忘了么”
王者风咬了几口鼠肉,似吃得津津有味,边灌了大口酒,边微笑道:“小风儿如何会忘得了师叔的好处,是不光有好吃好喝的弄来,更让小风儿的眼力和轻功打小时便扎下了深基,不然小风儿今日这帮主之位如何能坐得稳当”他正说着,忽地脸色微变,向胡木沙沉声道:“胡老爷子,敢情贵府还有两位高人未曾入席么”
胡木沙听,不由愕然道:“哪里话,敝庄的护院武师们已尽数来了”
王者风摇了摇头道:“这两位,此刻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他们的面貌俱经过了易容高手的精心改变,他们的武功则恐怕是贵府上下任何位武师都望尘莫及的”
众人听他此言,大多不由“啊”了声,全把目光瞄向了垂手立在四侧的几十位男仆身上。这几十人立时有的惊愕诧异,有的轻然微笑,有的交头接耳,有的诚惶诚恐,有的面无表情。内中位似领头的对胡木沙笑着道:“老太爷,我们这几十号人物里边咱还不清楚么,能有啥高人不高人的”他身旁那位则调笑道:“除了贾老九能跟他媳妇恶斗番之外,余下的又有哪位会两套拳脚呢”大概叫贾老九的这位听了不服气,忙驳斥道:“死烂舌头,讲啥呢看我老贾能不能好好揍你顿”
胡振南也不由有些难以置信地对王者风道:“王帮主,敝庄上上下下人等老夫莫不清楚,怎会”
王者风微冷哼,冲西侧那十多男仆沉声道:“你们二位高人请自出来罢,莫非还要王某动手相请么”
这十多人面面相觑,神情各异,似对别的每人俱存疑窦。
郁伯尊苦笑着对王者风道:“小风儿,老郁我这番可也走眼了,竟没瞧出来”
王者风淡笑道:“师叔久处温柔乡中,眼力自是退化了其实这两位也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其中位正是跟师叔你齐名为蛇侠鼠魔的伏东飞鼠毕操”
“啊”郁伯尊听,不由大惊而起,冲那十多名男仆四顾而瞪,边厉声喝道:“姓毕的,你果真在此你混入胡家是何居心”
这十多名男仆中立有位短小精悍的八字胡鱼跃而出,并不理会郁伯尊,却对王者风诧异地道:“好小子,你是怎生认出毕大爷的”他此言出,胡家上下众人大多不由阵哗然,乱哄哄地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毕老浩怎地是什么伏东飞鼠了”“这是咋回事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唉,人心隔肚皮哪”
王者风答道:“你伏东派的内气心法,每五吸呼,稍息后五呼吸,顿后又五吸呼,如此反复,我怎能听不出来你短小精瘦,却立如泰山般稳健,堪为伏东派的顶尖高手,而你面貌又经精心易容,再想到你与我郁师叔昔年的恩怨,你怎能不是伏东飞鼠毕操”
毕操望了王者风会,嘿嘿笑道:“年轻人,你锋芒太露,可不会长命”
郁伯尊举手仰脖又灌了大口酒,盯着毕操,冷笑道:“至少,你会比他死得更早”
毕操微瞟了他眼,不屑地道:“毕某混入胡家两年有余,你却直未曾发觉你的生死对头就在你身边,你此刻再发大气也不嫌害臊么”
郁伯尊鄙夷地道:“这等偷鸡摸狗的鼠辈勾当,郁某自是不屑去做郁某可更想不到你大名响当当的伏东飞鼠竟会改头换面更名易姓地混在了胡家的下人堆里”
毕操恨声笑道:“什么他娘的鼠辈勾当姓郁的,若这两年多来毕某要暗算于你的话,你自问你此刻还能好端端地在这儿吃肉喝酒么”
郁伯尊亦恨恨道:“不错,以你的武功和歹毒险恶的伎俩若要在这两年多暗算郁某,郁某便是有十条命也不在了郁某奇怪的是,你这样做究竟安的什么鬼心思你你又怎能不陪着她”
“什么鬼心思我怎不陪着她”毕操怒笑道,“这我倒要问你了你对她始乱终弃,又呆到胡家来享福,她却只能孤苦伶仃地过了这近二十年”
“住口”郁伯尊竖眉怒喝道,“当年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我会离开她么你用尽卑劣的手段霸占了她,却又怎地让她孤独了近二十年”
毕操狂笑道:“不错,我想尽了切方法拥有了她次,可她始终喜欢的是你,我又怎么能跟她在起我后悔我痛恨我悔恨我恨自个用心良苦却坑害了自个最喜欢的女人可是你,你就为此就应该心安理得地把她抛弃了么你当初为何不杀了我,却让我跟她都留在这个世上来受尽折磨她若不是还痴心妄想地盼着能与你破镜重圆,她她恐怕早就已经自尽而去了”
郁伯尊呆了呆,又冷笑道:“这是我的错么是我的错么我本打算将她交给了你,交给我最可信也最可恨的朋友,可是可是嘿嘿,这难道不全是你的错么”
毕操大声道:“我喜欢她,有什么错何况我早已对你说清楚,我会不择切手段地去得到她我得到了她次,却又永久地失去了她,这不都是因为你么我若是你,就算她错百次千次,就算她为千夫所指万人所骂,我也决不会离开她”说着,说着,他竟突地放声痛哭了起来,“不会离开她我决不会离开她不会”
众人听了这许久,方才大致明白了二人的恩怨,却也说不上究竟是谁错了,反正好似谁都有理,又好似谁都无理情情爱爱的纠纷,本来又岂是有“道理”可言的而他二人口中所说的“她”,稍有江湖阅历的便猜到了那必是“潇水女侠”柳媚芷了。
有位高大微驼的老头自那十多名男仆中快步走了出来,拍毕操的肩头,大声道:“毕老弟,哭个鸟太不像话了罢你不是心要与姓郁的公平战么,今日正是时候了当年你招之差惜败他手,这两年多来你揣摩透了他的弱处,今日要胜他当有十成的把握”
毕操听此言,即刻振作起来,正色道:“不错不错我定要公平地打败他,好让小芷知道我毕操也并不是生来就不如他姓郁的”
胡振南怔然地瞪着这高大驼背的老仆,忽地惊叫道:“毕六斤,你竟会是卞真武林掌柜卞真”
驼背老仆倏地挺直了腰背,整个人竟又高出了甚多,甚至比高人头的郁伯尊还要高了截。他抚须嘿嘿笑道:“姓胡的,你此刻才认出老兄弟来么咱们同入少林寺学艺强身,又齐艺成下山做买卖,行走大江南北,跑遍塞上海外,不管来文的还是动武的,咱们俩总算都发了大财腰缠万贯啦卞某还搏了个武林掌柜这响当当的大号,你姓胡的却总不愿显名露脸,敢情早就打好这如意算盘啦”
众人听得他言,又不由阵哗然。大庄主胡木沙也不由愕然地望向他兄弟胡振南。
胡振南面色铁青,沉哼道:“卞真,你与毕操厮混入我胡家,意欲何为”
卞真森然笑道:“意欲何为嘿嘿,姓胡的,当年若非有毕操老弟碰巧救了我命,我卞真焉能侥幸活到今日毕老弟要公平雪耻,我老卞却想暗算了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怎奈你狗娘养的太过精细,连吃饭喝水洗澡撒尿拉屎都他娘的十分戒备,老子这两年多了都没机会下手”
胡振南冷笑道:“卞师兄,你也是做过少林弟子的,怎地还是满嘴脏话你与胡某的老帐旧恨,且去后头山上单独了结如何”
卞真摇头冷笑道:“伪君子,伪君子,伪君子始终都是伪君子你当年做下的丑事,难道”
“住口”胡振南似恼羞成怒地厉喝道,突地欺身就向卞真当胸记“黑虎掏心”,出手如电,端的是狠毒无情,哪里像位巍巍老者
卞真右手斜伸,旋划半弧以掌将来拳兜住并拨弄到旁去,边闪身冷笑道:“怎地,想杀人灭口了么”
胡振南阴着脸不再吭声,式更狠式地攻向卞真,绝不留情。卞真招架闪躲着,边还手边嘲弄道:“伪君子的真面目总算露出来了”二人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口气连斗了数十回合,俱为少林派的绝学,如虎扑豹腾,声似帛裂,招发雷霆,连连硬打。二人本为同门师兄弟,同时入少林寺学艺,俱都日日夜夜勤学苦练,又各怀野心,心智以胡振南稍强筹,而身体则被卞真占了上风,故二人这番打斗正是旗鼓相当,难分高下。
毕操拿冷眼瞅着郁伯尊,森然道:“姓郁的,咱们可也别闲着了”
郁伯尊慢步行至院子中央,微哂道:“何苦,今日还不是昔年那样的结果何苦”
毕操怒喝道:“够了”喝声中,脚跟微跺,人已似下山猛虎般冲跃蹿起向郁伯尊当头扑下,十指连晃,根根利甲尽罩郁伯尊的头脸。
郁伯尊长哼声,蹬左脚跨右脚腾身挪开之同时舒展右臂斜地往左记重掌直劈
毕操似早料到郁伯尊会有此着,攻势不全用老,空中双腿交叉横剪郁伯尊的腰间,同时双手十指吐出锐厉劲风,封堵住了郁伯尊的退路
郁伯尊已无处可躲,电光火石间脑中作出了无数判断和选择,却终究无可行,只得沉身纳气,大喝声,硬受了毕操记剪腿,而他也左掌记横拍重重地击在了毕操的右小腹上但听声喀嚓伴随着声闷哼,郁伯尊翻身跌倒在地,腰肋弯曲扭突,不知被挫错了多少筋骨。而毕操则砰然砸落地上,连连狂喷了数口鲜血,足见内伤不轻。
胡离儿惊恐地声轻叫,正欲扑上前去,郁伯尊已冲她叱喝道:“不要管我这是我与他的私事,谁也不要来管”胡离儿哀哀后退,真情无限流表,哪里还有点方才凶巴巴的那副母夜叉样
王者风微微轻叹道:“两大高手,不想个照面便见了分晓”
毕操虽在不住地吐血,却得意地笑道:“想不到吧,姓郁的,我算好了你的任何招式,必得与你拼个两败俱伤”
郁伯尊躺在地上,已疼得满头大汗,闻言不由冷笑道:“难道难道你这样便算胜了我么”
毕操仍得意地笑道:“此刻咱们都动不了啦,毕某的宝贝玩艺却可要了你的命你说好的,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许任何人来插手你我之事”
郁伯尊不屑地笑道:“你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鬼把戏,赶快并使出来好了”
毕操阴阴笑,忽地撮唇啸,立听阵奇异刺耳的叫声自他口间发出。连叫了数声,忽地远处也有这般样的叫声传来,由远及近,待到得院内时,却见只怪鸟已飞了进来,又“吱”地怪叫声,扑打着翅膀落在了毕操的肩头。
众人看它,却哪里是只“鸟”,分明是只长了翅膀的老鼠血眼红耳,尖嘴利齿,形态可怖,偏偏却又是身雪白无瑕的茸毛,有说不出的怪异诡秘。
毕操对王者风道:“姓王的小子,你知道的不是挺多的么,你能说得上毕某这宝贝玩艺的来路么”
王者风点头道:“此物状似吸血蝙蝠,俗名应叫原老鼠。而它却又为纯身白毛,应当是吸血蝙蝠与地道的白色纯种夜鼠杂交所生阁下人称伏东飞鼠,世人仅知阁下轻功身法为天下绝,却不知阁下实则养了这种真正的飞鼠”
毕操打断了他的话,连连道:“好了好了你小子够绝的且待毕某叫它将姓郁的血吸干了再说”言罢,又怪叫几声,那“原老鼠”竟突地盘旋向郁伯尊疾扑而下,口咬在了郁伯尊的大腿上,用力地抽动全身,似在贪婪地吸吮血液。但见它身子虽不大,肚皮却似皮球般能胀大得数倍,片刻间整个身子已被郁伯尊的鲜血撑得似头小猪,却还在拼命地吸吮,看来就算将郁伯尊全身吸干它也不会被撑破了肚皮。
毕操得意地狞笑道:“姓郁的,这会儿你晓得厉害了么”
郁伯尊强忍痛楚,冷笑道:“就凭这点下三滥的手段,还难不倒郁某”说完,猛吸大口气,用力地抬起头突地张嘴狂喷出大股水箭,下射透了那只正津津有味吸着血的“原老鼠”的小脑袋
两声厉叫尖嘶同时响起,就在这只吸血怪鼠似胀满气的皮球般跌落地上倒毙之际,竟又有另只模样的“原老鼠”从天而降,下直扑郁伯尊的咽喉
郁伯尊强运内气逼腹中贮酒为水箭而举击杀了只“原老鼠”,却哪里想到竟然另外还有只早已在大梁上埋伏着待见这位杀星凶恶地扑向自己的喉咙,若被它咬住的的话焉有命在此刻内气难提,不假思索间他探首张嘴就是口将这偌大只“原老鼠”的前半个身子狠狠咬住
这只“原老鼠”拼命挣扎,后爪抓破了郁伯尊嘴角脖颈数处地方,鲜血直迸。但它整个身子却渐渐地被郁伯尊蚕食,被寸寸地咀嚼进了郁伯尊的肚里。
待将这只怪鼠活生生的整个儿吞食完后,郁伯尊故意打了个饱嗝,强忍着痛楚哂笑道:“好吃好吃真好吃这怪物的味道比般的耗子要好多了”
方才还将颗心提到嗓眼边的胡离儿,此刻不禁破涕为笑,又爱又怨地盯着郁伯尊,眼都不眨下。
毕操亦瞪大了眼,半晌方嘎声道:“姓郁的,你他娘的还真有套但你又能伤得了老子么”
郁伯尊没有答话,自顾喘了重重的几大口气,胸腹猛烈地阵抽搐,忽有小块骨头自他嘴里吐出蹿起,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啪”地下正好落在了毕操的脸上
这击虽未要得了毕操的命,却令他疼得呲牙咧嘴,浑身直冒冷汗,连声怪叫道:“狗娘养的,老子算服了你”
再看那边,胡振南与“武林掌柜”卞真这对老师兄弟已各自斗得气喘如牛,身形迟钝,大汗淋漓似雨,身上俱负伤数处,鼻青脸肿花红柳绿的,却均不肯罢手,似乎非要对方先倒下不可。
王者风摇头叹息道:“本来俱是兄弟朋友,何苦弄到今日这等场面何苦来着”又对万巫道:“万兄圣手,烦请为小弟师叔与毕操大侠出手”
万巫起身笑道:“万某正有此意”边行至郁伯尊身边,先喂郁伯尊吞下了粒药丸,再出手猛地阵推拿拍打将郁伯尊的伤处接好,又贴了数片膏药。郁伯尊竟即刻能站起身来,冲万巫挑大拇指,赞谢道:“多蒙万兄弟出手相救依我老郁看,你万毒公子的名号该称为神医大侠才对了”
那边的神医祝由祝老头听着可老大不服气,边高声叫道:“啥这小子这般几下便可唤作神医了么”边起身走到毕操身旁,右手自腰间摸出张草纸盖住毕操的口鼻,左手则不住地敲打毕操的胸腹。但见毕操身子连连乱颤狂抖,忽地下坐起,推开祝由的手,张嘴喷出了大腔乌血,边用那张草纸擦着嘴角,边站起向祝由躬身谢道:“多谢老爷子相救依毕某看哪,老爷子方不愧为当世之神医”
祝由老头哼了声道:“你瘀血虽除,伤势已无大碍,但若要想即刻恢复如常的话,就速将你手上那张草纸吞了下肚去”
“啊”毕操惊疑地看了看手上的草纸,但见擦上去的瘀血竟已丝毫不见踪迹,看来这张草纸可不是凡品,他便几把将"奇"书"网'''''.'''"这张纸塞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过得稍许,但见他脸色片红润,眼神灼亮,显见伤势已痊愈,精神更胜从前。他不由连连冲祝由拱手道:“神了神了老爷子可真神了”
祝由老头虽仍故作不屑地板着面孔,眼神里却难掩饰那片得意之色。他转首对郁伯尊的夫人胡离儿道:“郁夫人,看你的情形,成婚数十载却并无蒂熟之瓜,至今未能给郁小白脸添个小鬼头吧”
胡离儿闻言,脸色顿时通红,赧色道:“前辈如何得知”
郁伯尊则不由惊喜地道:“前辈既出此言,想必你老人家能知其中缘由更有相助晚辈之道了”
祝由微微冷笑道:“嘿嘿,你身边不是有位神医大侠万公子么,你何不问他去”
万巫莞尔笑,对祝由抱拳道:“老前辈说笑了晚辈这点微末伎俩,害人有余解难不够,哪能及前辈之万”
祝由哼声道:“总算你小娃儿还有点自知之明”边随手自怀里摸出枚枣核般样儿的绿色药丸丢向胡离儿,边捻须道:“将这东西吞下去,保你两个月内准会有喜你这不孕之症乃是你娘分娩时瘀血过多积染于你,用这枚以立春雨水熬制的活血通经延脉丹方可消除”
胡离儿欣喜万分地将药丸吞下,边躬身道:“前辈恩情,晚辈无法言表”
郁伯尊抱拳笑道:“还烦请前辈为小犬起个名儿”
祝由笑骂道:“肚子还未大,就想到起名儿了也罢,不管是男是女,反正总是靠了老夫的神药,等小鬼头出来便叫神药好了”
郁伯尊嘻嘻笑道:“晚辈就先代犬子神药谢过前辈了”
那边的宫颖闻言,不由嘟嘴哝道:“你怎知大嫂就准会生个公子而不是位千金”
郁伯尊大笑道:“生对龙凤固然更好啦”
宫颖恼羞地对祝由道:“老爷子,你看我宫颖至今未育,却又为何”
祝由瞅了她眼道:“你也想讨得老夫的神药么嘿嘿,你已有喜两个多月了,你自个竟点也不察觉么”
“什么”宫颖与白皑皑夫妇俩俱不由呆,随即宫颖惊喜地叫道:“真的么老前辈不会是在说笑吧”
祝由不悦地道:“什么说笑老夫的眼力还会差么你与那姓赵的丫头俱已有喜了,凭老夫多年之经验,怎会看错”
洪津门闻言不由惊,向赵师琪看去。赵师琪红了脸,突地声干哇,向祝由哀怜地求道:“老前辈可有法子助小女子打掉这个孽种么”
祝由微诧道:“路上不曾听你们说起,老夫还当是姓洪的小娃儿做的好事呢”边又摸出枚不大不小的红色药丸弹向洪津门,边道:“此乃红花驱胎麻沸散,用杯滚水冲融饮服,日内便可无痛无病打掉那小鬼”
洪津门接过药丸,抱拳道:“多谢了”顿了顿,上上下下扫了祝由全身几眼,又笑道:“前辈身上倒真是个宝库”
他们这边“育儿打胎”的顶热闹,那边“武林掌柜”卞真与二庄主胡振南却都已打不动了,各自身负重伤喘着粗气躺倒在了血泊之中。胡图儿欲待上前救助老父,却被胡振南喝止住了。但听胡振南向卞真涩声笑道:“咱咱们都大把年纪的人了,旧旧日的恩怨也也该清算下了胡某当年确确实对不住你,这便以以死谢罪可可胡某已有了个宝贝儿子和偌大的家业,你你老兄却还是孤零零的个人哈哈哈哈胡某便是死了,你你老兄还还是不不如如我哈哈哈哈哈”话音未落,他便头歪气绝而亡。胡图儿阵呆立,时不知所措。稍定后他便大声哭嚎着扑在了亡父的尸身上,仍不住地痛哭。
胡木沙老泪纵横,连连叹道:“唉唉南弟啊,南弟,你竟先愚兄而去了么”
卞真高声叫道:“好好你比我强你比我狠可你你还不是比我先到阴曹地府去了么”叫声顿,他竟也头歪毙在了血泊之中,再没了声息,没了动弹。
毕操见状,不由悲叫道:“老哥子”待冲得过去探看,见他已然死得通彻,无可救药了。
祝由缓步走过去,“杀手双王”岑如书和岑如画二人齐地惊叫道:“老爷子,你莫非又要”祝由冲他们冷笑道:“放心,这东西还多的是,等你们俩小鬼再出了事也还少不了哼,就你们的小命值钱么”言际,他已走至卞真和胡振南二人的尸身旁边,对胡图儿和毕操道:“你们还想他二人再活过来么”
胡图儿仍自顾悲哭着,丝毫没有理会祝由。毕操则起身半疑半喜地道:“前辈,你不会是在说笑吧他二人俱已气绝身亡,又怎会再活转过来”
祝由微得意地笑道:“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们么可有我祝老头在,他们就算被五马分尸了,只要不出半个时辰仍是可救活的”言际,他已从腰间摸出了数张草纸来,正是先前用来救活“杀手双王”岑氏昆仲和医好毕操内伤的那种用“万年海参王”研细磨碎的草纸。他将纸包在卞真的数处伤口,推拿敲打了会,又揉捏了卞真的人中岤和太阳岤片刻,再往草纸上吐了几泡唾沫,边喃喃低语边指手画脚。末了,他又摸出同样的另数张草纸来,将胡图儿轻轻推开边,如法炮制,也将胡振南包弄妥当,边轻喝道:“咄你二人未曾走远,快快回来快快回来莫让老头我心急阎罗不收尔,尔便快些走尘世阳间尚可留,路归来莫回头”胡图儿见状,只呆望着他,愣愣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祝由嘿然笑,并不答话,只顾看地上躺着的两具尸身。但见二人身上包裹的草纸渐渐消融消融,似无形无质无声无息地渗进了二人的体内,二人那满身的血痕伤印竟在瞬时间已无丝踪迹随即,卞真先动了动,张开俩眼爬了起来,喉头不住抽动,张嘴喷出了大口浓痰,愕然四顾道:“我我这是怎么啦我竟还没死么”
毕操惊喜地拉住他的手道:“老哥倒真是死过回了,却又被圣手神医老前辈施绝技救活了”
卞真正自发愣,祝由已对他道:“刚从鬼门关回来,何不先看看你的胡朋友嘿嘿,你二位可真算有缘了,同死又同生的”
看胡振南时,但见他也渐渐回阳,睁眼起身亦是片惘然。胡图儿狂喜地抚着他道:“爹,真是万万想不到,祝老前辈竟真的将你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了”
祝由微摇头道:“人受伤受创而亡,半个时辰内其实并未真正死透,若能及时用神药辅以内家真气跟外家推拿齐地医治,当可又再复生,却并非真个是什么玄妙神通”
万巫赞叹道:“技能及此,又怎能还不算是玄妙神通呢”
祝由微微笑,复对卞真和胡振南二人沉声道:“如今,你们可还要再打场再死回么”
卞真和胡振南齐地愕,互对视,忽地双双阵哈哈大笑。卞真大声笑道:“不死过回,又怎能看得开这切”
第五章 看不开不好
胡振南微笑着叹息道:“嗯,不错不错看不开可不好看不开不好”
卞真又感慨地对毕操道:“老弟,你可看开了么老哥我可真是要走了,再也不想卷入江湖中的是非恩怨啦”
毕操狠狠瞪了郁伯尊眼,悻悻道:“姓郁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还会再见面的”言罢,与卞真并肩大步而去。
胡振南高声叫道:“保重”
郁伯尊笑嘻嘻地喊道:“毕老朋友,咱们还是不要再见面的为好看开点好,看不开可真的不好”
目睹这番变故,恩恩怨怨大好而了,众人俱不由阵感慨。感慨归感慨,酒终究还是要喝的。喝了酒才更好感慨。
酒足筵散,待侍仆们收拾好狼藉残局后,众人便开始闲谈起来。王者风言及东海海寇的恶行之时,二胡山庄众武师们大多义愤填膺,怒不可当,高鼎和武后进二人更是闹着非要随众人去趟东海杀贼灭匪不可。胡图儿见武后进要去,也定要跟着同去胡振南虽不愿宝贝儿子去冒风险,却拗不过他,没法儿啦,儿大不由爹了。而高鼎却对胡图儿甚有怒意了
面对这两位,武后进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个是从小到大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的倔傲师兄,另位是令姑娘心动的风流倜傥深情款款的翩翩佳公子唉,反正,也只好走步算步了。
胡离儿则死活都不肯放郁伯尊走,轻骂道:“哎哟,这可真如了你的意好去会你那位柳女侠去了”乃父胡木沙则温言劝道:“离儿已服过祝老先生的神药,你此去犯险若有不测的话,岂不害得你郁家无后也害了离儿”
郁伯尊呆了半晌,只得无奈地对王者风道:“没法子,小风儿,看来老郁我真的不能随你道去了”
王者风淡笑道:“无妨。但愿下回再见到师叔之时,师叔膝下已有大堆小宝贝了”
祝由老头自顾摇头叹道:“唉,成了亲的男人,看来真的是已有半不能再算是个男人了”岑如画附和道:“对,还是像老爷子你这般单身到老,是个真正的男人好”岑如书不屑地讥笑道:“这是哪门子的屁话”
祝由又指了指宫颖和赵师琪,沉声道:“郁小白脸伤势方愈,尚未复原,且要担待传宗接代续香火之重任,当可不去而这两位女娃儿也各有不妥,非得留在此处不可”
宫颖和赵师琪互视眼,又看了看白皑皑和洪津门,见他们俱点头,便不由双双声轻叹,各自愁眉苦脸地低下头。
如此定夺下来,众人便将宫颖和赵师琪留下,带了二胡山庄的胡图儿武后进和高鼎齐齐出发。
互道珍重依依惜别后,王者风又领着这大批武林健儿乘舟破浪路投东向崇明岛而行。经过崇明镇,从浏河口已漂进大海之中了。又行了几十里,便已可见前面的崇明岛。
第六章 “赃官”倪代
系好船只上了岸,路向东南而走。
崇明县衙与丐帮海滨小筑相距不过两三里路,诸多应丐帮之邀前来的江湖好汉们已在此集结,正等候王者风这批人的到来,好同开赴茫茫东海擒贼杀寇。其中有白皑皑等人识得的成都打岤名家“绣花锥”方子秋“成都第剑”大侠司马闪“霹雳堂”的“霹雳猴子”田希成“三残侠”中的“长腿聋二郎”欧阳比雪山派掌门人“雪山神腿”凌若虚,再加上其他不甚熟悉的众多朋友,这总共约摸有五六百人。
丐帮两大舵主“风雷掌”洪极刚与“夺命诸葛”风际财已领着众好汉迎向了王者风等人,互相见过礼。
内中有位身着官服之人和三位公差,王者风为白皑皑等人引见了:着乌纱帽的七品官员正是当地县令“赃官”倪代,最老的那位公差乃是公门中有名的“神钩猎鹰”沈端之弟“老猎狗”沈丛,黑瘦精悍隼目鹰鼻的英勃年轻人乃是王者风的拜把义弟“东海铁鹰”肖小鹰,身形修长面色漠然的白脸书生乃是“苏杭第刀”柳五大侠的遗子“刀公子”柳落。据言柳落的刀法已深得其祖传绝学“五落梅刀法”的精髓,终日赏梅练刀,“红檐白庭赏寒梅,梅花五度落”,刀法以凄美肃杀见长,乃年轻代刀客中的佼佼者。肖小鹰与王者风相似,内外兼修,以外家硬功见长,身手敏捷,出手狠绝,疾恶如仇,精明干练。沈丛为天下公认的“神捕”,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鼻力追踪术和坚忍意志,心智谋略更是超人筹,屡出奇招破获了数桩大案,也建议官府修建了奇特的海滨护城来保护了海岸百姓的生计。
知县“脏官”倪代不过三十上下,面色微呈古铜色,浓眉无须,身形刚健,也是武林中有名的人物。他师出点苍派,名好“判官笔,笔判生死”,支大铁判官笔下勾掉了无数恶贼悍匪的性命。他更因聚敛富门大豪之钱财用以修筑边防造福百姓而被富豪大户们惧称为“脏官”,却深得海岸带百姓的敬仰和爱戴。
这四人实则担负起了与猖獗的东瀛海寇抗斗的重任,维护着海岸带的安宁。他们因有丐帮相助,故而朝庭并未派大军前来驻守。他四人又因破获了朝中大臣“神箭手”潘美残害杨家将族人的“六月横尸”案而名震朝野,皇帝赵光义特赐倪代有驱遣苏杭带任何大小官员调派任何武将军士之大权,故而今年来海岸带虽屡有马蚤乱,却并未有什么大的损伤。
此次丐帮总舵被毁丐帮老帮主被杀,实令倪代万分震怒。而王者风不愿借用官府兵马,故便只邀了数百位武林同道前来,造船整装,储粮备水,势必要寻到东瀛海寇们的贼窝,将贼子们网打尽,连锅儿端了,既为丐帮报仇雪恨,又为海岸百姓的安宁造福。
当下,王者风向众人团团抱拳道:“深谢诸位同道肯赏脸,丐帮上下感激不尽”
立有数人叫嚷道:“王帮主哪里话便算不为丐帮出口恶气,咱们也该出份武林人物应尽之力”“对,这可是咱份内之事”
“杀尽东瀛鬼,为钱老帮主报仇”“杀”
倪代亦团团拱手道:“倪某身为海岸带父母官,防护不力,致使钱老帮主含恨本地百姓受扰,而官府兵家又大多无能更无心,故只好相烦诸位好朋友好兄弟了”
有几人立道:“倪大人客气了你为沿海百姓呕心沥血谋平安,做下了无数轰轰烈烈的壮举,江湖上谁个不知哪个不晓咱们在此相会,即算有缘本来同是武林中的义气男儿,见路不平就要踩,遇事不妥便要管嘛”
倪代不住地抱拳道:“多谢诸位多谢诸位”
正说时,忽听得远处传来片喊杀声叫嚣声惊哭声惨嚎声,随即有青年衙役浑身是血地向这边踉跄地跑了过来,下歪倒在了倪代的身前,边挣扎着道:“大大人,又又有贼子来扰”话音弗落,便头昏死了过去。
万巫上前为这名衙役诊疗了下伤势,稍敷药,再推拿了番便无大碍。
倪代面色冷峻,沉声道:“走”话声响时,人已疾蹿而起,几个起落便已到了两三里开外的县衙处。
众人随即施展轻功赶去。但见海岸边泊有十数只扁舟,岸上的县衙前有几十个披散着长发的黑衣人正与数名官兵衙役及渔民拼杀着。
但见这些黑衣人武功奇特,身子柔曲坚韧,各使柄窄长弯刀,凶悍善战,转眼间又有几位官差和渔民丧身在了他们的刀下。
“老猎狗”沈丛“东海铁鹰”肖小鹰和“刀公子”柳落仨人早已目喷怒火,各自大吼声,齐地杀入了战团。
肖小鹰出手如电,接连拍断了几柄弯刀。但他的大力擒拿手却拿不住这些身子似泥鳅扭曲滑溜的黑衣人
柳落的“五落梅”刀法杀伤力极强,数次险些致对手于死地,而对手却能以完全不可思议的方式扭身弹摆从令人难以想象的角度躲避开了。
沈丛的武功更稍差筹,仅能自保。
正此时,县衙内忽地冲出人,手执柄小树般的大铁毫笔,勇猛无匹地杀入了战团他,正是“赃官”倪代但见他大铁笔挥处,磕烂了好几柄弯刀,余势砸中名黑衣人的胸口,立将这黑衣人砸得口喷鲜血重伤倒地,被跟上的位渔民叉刺穿了脑袋
大铁笔如飞似电,呜呜呼啸着横扫千军,哧哧奔腾着坚柔皆摧,或砸或打或拍或推或扫或戳或点或刺或绞或拉或拈或敲,施出了“苍山十九轰”“洱海十八锁”“无常索魂”“牛头马面大擒拿”“小鬼乱推磨”“阎罗点睛”“判官勾名”等数招点苍绝技,每着无不叫黑衣人们心惊胆寒转瞬间,又有几名黑衣人死伤在了倪代的大铁笔之下果真是“判官笔,笔判生死”
“刀公子”柳落业已看明了对手闪躲扭曲之妙,出刀虚实莫测,已连斩了好几名黑衣人
“东海铁鹰”肖小鹰倚仗着刀枪不入的外家护体硬功,贴身与黑衣人近搏,连施重手硬生生地震毙了几人
“老猎狗”沈丛则与几位衙役组成了个小阵,围住了五六名黑衣人。
黑衣人们时间死伤惨重,又看到了王者风白皑皑这好几百人的蜂拥而至,不由纷纷阵呼哨,古怪地乱叫着,忽地各自甩袖掷出枚毒雾弹,轰然爆响声中立见毒雾弥散四周,众人忙屏息静气闪至远处。
烟雾随着强烈的海风瞬间消失无影。但听“赃官”倪代声怒吼,又夹有几声惨呼哀嚎,只见倪代昂然立在海岸边,单臂将大铁笔高高举起,笔杆上串了两个笔尖上还挑了个黑衣人的尸身而那十数只扁舟,已载着侥幸逃命的十几个黑衣人漂去了甚远。
众人纷纷围至海边,眺望着茫茫无际的大海,直到那十几个黑点完全消失在了浩瀚的烟波之中。
倪代将大铁笔拄在地上,轻轻叹了口气。串在笔上的三具黑衣尸身,显得狰狞却可笑。
万巫对倪代道:“倪大人好功夫好气势”
倪代苦笑着摇头道:“点苍派弃徒罢了,何言什么好功夫好气势只可惜我派掌门恨倪某投身官场,不肯派同门前来相助”
王者风亦微叹道:“贵派老掌门生最痛恨朝野官场,确实难以明究倪兄为国为民之苦心”
是夜,这数百位武林同道们着实痛饮了番。大半之人分为两批在丐帮海滨小筑和县衙住下了,有少数朋友在附近带百姓家借宿,也有数人醉卧在了地上,露天而眠。
卧看海天,侧迎海风,聆听海啸,在此难得处的境地与朋友们醉吐心曲,岂不也是件快事
白皑皑王者风倪代万巫金不换白天乐洪津门穆小刀穆大剑岑如书岑如画肖小鹰柳落等数十人便字排开躺在了这片岩石上。
头上是满天星斗,半圆的明月羞涩地躲在了其间。只有丝丝淡淡的夜云,随着微风轻柔地漂浮着。海潮拍击着岩石脚下,虽咆哮却颇有音律,和谐动听,仿佛在送着温凉的海风吹拂到人们的身上。
这是多么美好的夜晚呵
白皑皑手枕着头,心里这样感叹着这样的夜晚,如此度过,生中能有几回
而偏偏这里时常要遭到海寇们血腥惨酷的掠夺和屠杀这些恶人不仅只是为了生计,他们是以此为乐了离开了这种血腥野蛮残酷的“乐事”,他们便似乎要活不下去了这又是多么可悲可叹的件事啊
也许这切都是上苍早已安排好了的罢白皑皑这样想着,感慨也在迷迷糊糊中迷糊了。渐渐地,满天忽远忽近眨着眼睛不可触摸的星斗似乎全都装进了脑海之中,飘荡着,摇曳着
第二日早,众人便纷纷洗漱用过早饭,整装待发。
十艘大客船已停泊在了海岸边,各式各样所需物件俱已备好。
倪代早已安备好了驻守海滨的人马,办理好了诸多事务,留下了“老猎狗”沈丛主持大局。
与公差们及诸多海滨百姓挥手相别,水手们起锚张帆,向大海远处划桨而去。
此刻正值日出,那神秘庄严辉煌壮丽的东升旭日,将漫天的霞光织成了件件锦衣,披在了这数百位慷慨远行的武林健儿身上,似乎在预祝他们路顺风马到成功,将万恶不赦的东瀛海寇们网打尽,好让祥和安宁永远留在海滨。
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