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杀手杀杀手
残肢碎尸倒好处理,拖开埋了再洗净地面便没了事。天高皇帝远,也没有官府会追究到这僻野孤村来。几位姑娘却有点麻烦有的想回杭州老家去,有的却自觉无颜再回故里,有的则片茫茫然。
洪津门道:“此去杭州路途遥远,咱虎丘村也没太多人手护送几个美貌的妞儿,便将她们送往苏州官衙罢不想回杭州的么,正好咱村还有几位光棍兄弟,便各觅位嫁了如何”
这说,七位故娘有四位要回杭州,洪津门便着了十多名村上的壮汉护送她们去苏州城里。另有两位愿在这里找个夫家,暂且将她们安置在了户女儿多的家里。
而那位杭州知府的千金小姐,洪津门着实舍不得离开眼。这位小姐也发话了:“我也不想回去了,爹娘在家里头老是吵架,我更不想这般没脸面地回去我我今后就跟了我这位救命恩人吧”边说时,边拿眼羞答答地瞅向洪津门。
洪津门身躯阵抖动,他夫人的脸则已片苍白。
洪津门忽地似想起了什么,对姑娘沉声道:“你的母亲,她可是姓蔡名素姬么”
姑娘怔,随即点头道:“是啊,你怎地知道”
洪津门闭目仰头深吸了大口气,又垂首微叹道:“嗯,果然不错,果然不错”又对姑娘正色道:“你母亲她她可曾向你提起过个姓洪的人么”
姑娘瞪大了眼,又用力地点了点头道:“怪了,你又怎知她常把个姓洪的人挂在嘴边她常说那姓洪的人如何如何了不得,又如何如何地对她好,她只恨爹爹当年用卑鄙手段坑了她爹爹就常为这事跟娘大吵大闹的”
洪津门深深地低下头。万巫已走了过来,抚住他的肩头,微笑道:“看来,她也始终未曾忘了你呵”
洪津门抬起头,苦笑道:“如今才知后悔,又有何用”
王者风微颔首道:“可见,女人在情爱与现实中的选择,往往是更看重后者。”
姑娘将眼瞪得更大了,紧盯着洪津门道:“莫非你你就是我娘常提起的那人”
洪津门点头,又对她道:“你还没告诉大叔你叫什么呢”
姑娘目不转睛地看着洪津门,漫不经心地答道:“我叫赵师琪,爹爹和我的姓都是皇上赐的,我家本是姓秦的”细看了洪津门良久,她又叹息道:“难怪娘总忘不了你,你如此有气度如此深情,会体贴人关怀人,武功又是那般出神入化只是你不能在我面前称什么大叔大伯的,你跟我娘有什么事可跟我扯不上什么干系,反正我今后是跟定你了,不管你是大叔还是大伯,也不管你是否会嫌弃我”
闲谈之际,处理完了诸多事务。
眼见夕阳深斜,天际血色深浓,众人便开始准备晚饭,要在此留住宿。
酒饭间,洪津门问起了赵师琪诸多关于她母亲的事,心情甚为激动。他又劝赵师琪回杭州去,姑娘却死活不肯,定要跟着洪津门,还说笑道:“我爹娘他们当年对不住你,就让我来替我娘与你再续前缘,以作补偿”
洪津们闻言,神情古怪,不知作何感想。万巫取笑道:“小赵姑娘,你可知你洪大叔的两位公子都已比你小不了多少么”又拍了拍洪津门的肩头,微笑道:“洪兄,恭喜了你多年压抑的夙愿,不是可实现了么”
他的笑虽似取笑,却是真挚的宽慰的,是衷心为多年来直生活在相思煎熬痛楚麻木中的老友而高兴。
洪津门望了眼垂首坐在旁的夫人,不由神色黯,抬手又干了大碗酒。
在王者风万巫与白天乐几人的再三劝说下,洪津门和崔云寿终于答应了跟众人同去东海,去会会那些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东瀛海寇们,去会会那神秘传说中诡谲的“东海幽龙”。
洪津门的夫人面上片木然,默默地回房去为夫君打点衣囊行装。
于是,第二日早饭后,众人便要离去。
洪津门与夫人依依惜别,爱怜地对夫人道:“唉,这些年真苦了你”
夫人淡笑道:“老夫老妻的你还说这话妾身也不图个什么,只要你还记得咱这个家就行了。”
洪津门沉声道:“你放心,只要为夫还有口气在,就定会回来”
当下,他们别了村里众人,路向东而行。
淡金般微黄的晨曦中,他们的身影渐渐地拉长,拉长,渐渐地迷失在了虎丘山上。凉风轻轻掠过,没有尘沙。他们的心情或许各有不同,却都是奔向同个地方。
而此刻泪眼朦胧遥望着巍然昂立的虎丘山的洪夫人,她的心情又会是怎样伤感惆怅空虚寂寞还是澎湃如潮的期待
他们的路线,是取昆山城太仓城崇明县,最后在崇明岛与其他各路英雄好汉会合。路途虽遥,行迹虽匆,路上他们还是不忘行侠仗义打抱不平,铲除了各地不少的豪强恶霸,惩治了些为非作歹的恶徒,扶济了更多的贫苦百姓。这日到得昆山城附近,便可路乘船走水路顺浏河漂流到崇明岛了。
雇了艘大客船,金不换却提出要过河去昆山城西郊趟,说是要去看望下两位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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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风笑道:“万兄去看老朋友能请得洪兄出山,还把崔三侠也捎上了金兄那两位高朋定也非同凡响,只不知能否请得他们道走”
金不换微笑道:“他们二人,说有名声也无名声,只因他们的绰号大多武林朋友江湖好汉都可能听说过,而他们的真正名姓却没什么人知晓,见过他们面的朋友更是寥寥无几而他们的武功,说高也不见得太高,但死在他们兄弟手下的流武林高手,无论黑白两道真的贼匪或欺世盗名的大侠,已是不记其数”
王者风眼神亮,沉声道:“王某已知晓他们是谁了。”
金不换点头道:“不错,能不光用武功杀人的人,那自是经过特别磨练的杀手而仅凭两人之力就可在江湖立足不把另个强大的杀手组织放在眼里的杀手,就只有他们兄弟俩了。”
王者风负手眺望着前方隐约可见的昆山城,缓缓道:“昆山,杀手双王岑如书岑如画,岑氏昆仲”
金不换虽知王者风见闻甚博,仍不由有些惊奇地道:“王兄竟也知晓他们的名姓”
王者风淡笑道:“小弟只是听恩师提起过罢了。”言及他的师父,他又不由自主地神色黯,眉头微锁。
洪津门冲他挑大拇指,赞道:“王兄弟,洪某数年远隔江湖,真不知天下竟出了你这号了不起的人物你武功高低洪某不知,但想来必是深不可测;而你年纪如此之轻,竟能知晓天下大大小小如此多的事情,真叫洪某佩服得紧”
白天乐接口道:“想那帝王堡的玄机渔翁宫十老宫老前辈,不也是如此号人物么”
宫颖及“帝王堡”的几位尊者刀客们闻言,俱不由轻轻叹。
白皑皑轻轻拍了拍宫颖的肩头,安慰道:“你二伯不回帝王堡也罢,他若得知有众多老朋友住在太湖,定会去寻找的。”
王者风目光移在了白皑皑身上,注视良久,微笑道:“王某乃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穷叫化,算得了什么人物倒是白兄乃名侠之后,又人独挫党项僵尸门数位高手,保全了我大宋江山,名动朝野,威镇天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天下间再多的英雄好汉豪杰剑侠,或是武功天下无敌的绝顶高手,又有谁能比得上你呢”
白皑皑苦笑道:“王兄取笑了。白某虽机缘巧得做了些应该做的事情,却从没认为自个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万巫拍他的肩头,大笑赞道:“喜弟,这也正是你了不得的地方啊”
白皑皑垂首,微苦笑。
王者风无言,面色肃然。
片刻后,船已抵岸。上得岸来,尽是些松散碎石,走了稍许才踏上了条干净坚硬的黄土大道。金不换在前头带路。绕开城墙向左走,是昆山城西郊。
林子也有,先稀后密,密又再稀,稀疏密集路相递。
丛林中有这样条舒坦的大道走,身边又有这么多亲朋好友相伴,实在是种享受。白皑皑真希望这条路再长些,好多享受下这种兴味。
再繁茂参天的枝叶仍挡不住头上烈日强光的刺下,照亮了前面的路,也截断了前面的路眼前赫然是座小山,山脚下个大大的半圆洞连在了众人的脚下,显见是条隧道。
挖隧道固然艰巨,挖好了却着实方便。众人走过了这条不太长的隧道后,眼前豁然是另片天地:两侧低伏山丘,竹林各据方,翠郁葱绿;前边方碧池,几只白鹅悠然嬉戏于池中,见众人不速而至却毫不惊慌;池上座石拱桥,两边为白玉石栏,桥上雕饰明月云彩,秀丽典雅。
头顶青天白云,脚踏绿茵青毯,身置淡烟薄雾,这便是众人此刻所处的意境。白天乐惊异地四处张望,奇道:“如此人间仙境,怎会是杀手之居”
金不换径直向前走,边微笑道:“平安祥和之中杀人,难见杀气,才更叫人防不胜防呢”
穿过竹林,左前方忽见面数十丈高的环形悬崖,上有支悬挂的钟乳石,像只硕大无朋的象牙,洁白醒目。右方乃座冰峰,玲珑剔透,晶莹似雪,近视如珊瑚丛,远观像玉兰花。再往前走,视野更阔,地势渐显险峻。前方忽见口深谷,条羊肠小道斜铺而入,两边峻石奔拥,危崖倒耸,兀突刺天,狰狞丑恶,参差错致,森然恐怖,颇似头巨狼的血盆大口。
金不换对白天乐笑道:“这地方可不美了么”
白天乐环顾四周,边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狼谷了”
王者风接口道:“数百年前,此间恶狼成千上万,附近人畜莫不深受其害。后有与少林奇僧铁头和尚齐名的另云游僧人无际禅师出面,以身大红袈裟独闯天狼谷,力毙万余头恶狼后圆寂此间此后,便再无匹恶狼敢来天狼谷了”
白天乐微笑道:“那批恶狼碰上了这位好杀的大师,可真是不走运得很。”
金不换接口道:“但结交了我的这两位杀手朋友,却是难得的福气”手指前方依稀可见的两座茅庐,笑道:“到了”加紧脚步走了片刻,便可看清这两座茅庐了:不大不小,不高不低,不新不旧,不奢不陋,不乱不齐。俩门前坐有俩人,穿戴得模样,整洁干净,斯斯文文,却正各自低头用毛巾在轻拭着柄鬼头大刀刀的颜色,赫然是血红的,仿佛永远在渗着鲜血
众人走得近了,这两位仍没有抬头,仍专心致志地拭擦着手上的大刀。擦来拭去,仍是那片抹不掉的恐怖夺目的血红。
众人停住了脚步。
日正头顶,更见那两柄大刀奇异诡谲的炫艳光彩。
金不换缓缓走至二人面前,却并不开口。
二人仍未抬头,甚至连坐的姿式都没变点。右边那位低声道:“带了多少来”左边这位沉声道:“要的是谁”
金不换负起双手,看着二人垂拂的头巾,含笑道:“在下个子儿也没带,要的是海寇贼王东海幽龙。”
二人身躯同时震,齐地抬起头,是两张颇为相似的清秀瘦脸,只不过有人稍有短须,而另位无须。他们看到金不换,几乎同时起身叫道:“金兄”
金不换微笑道:“多年不见,你们竟连我的脚步声都听不出来了么”
这二人齐地上前拉住了金不换的手,有须的那位嗬嗬笑道:“你金大侠的武功越来越高明啦,叫我兄弟俩怎生分辨得出”无须的这位微笑道:“金兄,久违了”
金不换细看着二人,点了点头笑道:“我知道只要你们还活着,你们还是会干老本行的,你们也决不会离开这个老地方的。”
有须的也笑道:“我们兄弟俩也知道,终归有天,你还是会来找我们的。”
无须的笑片灿烂:“金兄可是天下闻名的大侠客啦,却难得还记着咱这号见不得人的小人物”
有须的注视着金不换,深切地道:“金兄,你变了,也没变变的是你已没了那份饱受风霜历经沧桑之色,想来金兄必已不再漂泊颠簸浪迹天涯,而是已有了个美好归宿了吧不变的是,金兄仍是那般真挚那般洒脱,最重要的是永远不会忘得了老朋友”
金不换哈哈笑道:“我有这等好么你嫂子她可从不曾这般说过”转身向后指道:“贤昆仲是老朋友,他们可也不是新相识的,我这么好的人可不能光顾叙旧而冷落了他们”又对这干武林好汉们大声道:“万兄王兄天乐小喜,你们大家夥都过来吧,跟咱们的杀手双王熟络熟络”
当下,众人过来与这两位见过礼,互道仰慕。有须的这位便是“杀手双王”中的老大岑如书,无须的是他兄弟岑如画。
王者风微笑道:“如书,如画,贤昆仲杀人之时便也如同在作书绘画般么”
有须的岑如书点头道:“不错,杀人也是门学问,有得讲究”
无须的岑如画接口道:“便是杀猪的老屠,也有诸多门道,不是人人都能弄得好的”
万巫道:“真不知那杀手双霸郭仇郭敌兄弟俩比起贤昆仲来如何”
岑如书淡然道:“那恐怕得要与他们碰面才清楚了。”
岑如画豪声道:“他们若不要帮手,我兄弟俩决不会弱于他们”
“果真如此么”就在此际,忽听得个幽幽的声音传来,不知何时,竟有两名红袍大汉已无声无息地到了众人后面。
众人齐齐惊,均想这二人好生了得,竟能在这大群武林高手眼底下悄然而来。
岑如书眼角抽搐,盯着这二人,淡声道:“说曹操,曹操到”
但见这两名红袍大汉身形相貌俱颇为相似,高壮魁梧,虎背熊腰,细眉窄目,尖鼻长口,下颌宽大兀突,脸侧与唇上生了大把紫黄卷曲的粗须。最相似的是,四只眼中都有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冷森凌厉的杀气。其中年岁稍长的这位点头道:“好眼力”
岑如画哼了声道:“俱是同行,如何能不认得”
岑如书抱拳道:“咱们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二位大驾突地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红袍大汉并不回礼,那稍年轻点的平声平气地道:“我兄弟二人本为洪津门而来,却路追踪至此,也正好顺便会会贤昆仲。”又转首向洪津门点头道:“洪大侠,久违了,贵体无恙否”
洪津门仰天打了个哈哈,冷笑道:“好对郭氏兄弟,信息如此灵快,脚程也神速啊”
王者风目精光,沉声道:“郭仇郭敌,你二人已到过虎丘村了么”听他之言,敢情这俩红袍大汉确然便是江南杀手组织的首领“杀手双霸”郭仇郭敌兄弟。
听得王者风之言,郭氏兄弟不由齐地身子震,不约而同地颤声道:“你是你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王者风脸色寒,冷然道:“王某问你们的话,你们听到了么”
郭氏兄弟脸色镇,郭仇答道:“我二人自已到了虎丘村,虎丘村从此便已永不存于世上了”
洪津门闻言,脸色霎时片苍白,涩声道:“你们你们你们竟对那些无辜之人也下了毒手”
郭敌淡然道:“不仅是人,连只狗条鸡都不会再留下。”郭仇接着道:“血债要用血来还--咱们老帐可不算,你却竟敢废了我兄弟二人的七个爱徒,你家老小加上整个虎丘村也难以赔得了”
岑如画轻蔑地冷笑道:“这却似乎有悖杀手的作风了。”
洪津门艰难地笑道:“连苏州城里学书的两个娃儿,你们都找到了么”他旁边的赵师琪姑娘尖声叫道:“连两个孩子你们都不肯放过我那两位姐妹,你们你们竟也将她们杀了”言及此处,忽地想到自己幸亏跟众人道走了,否则此刻恐怕也已到了阴间又被那“渭塘七丑”几个丑鬼纠缠住了。念及此间,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寒噤,将柔弱的娇躯紧紧地靠在了洪津门身上。
但听郭敌又道:“那两个娃儿么,本也要送他们上路的,但为了追踪你们,就暂且留下他们的狗命”
洪津门暗松了口气,心想幸亏没连累苏州城里照顾他两个儿子的那家镖局,只要今日杀了郭氏兄弟,也用不着担心两个娃儿了。但听得郭敌后面之言,他又不由厉声笑道:“暂且你们以为你们还有机会再去杀人么”
郭敌定定地看着王者风,慢声答道:“如若没有他在此处,我自认机会很大便是有他在,我兄弟俩也还是有五成机会的”说罢,双手重重拍,蓦地就见数十条黑影飘然驰来,默默地,森然地,将众人团团围住了。
王者风微昂起头,淡声道:“你们真要这样做么”
郭仇嘿嘿笑道:“不是鱼死,便是网破郭某招子不瞎,当然知道你等大多为武林中的流高手,但江南杀手谷出来的杀手天罗阵下也从未有过活口”
王者风仍淡声道:“你们真想将多年的心血连同所有的江南杀手并毁掉”
郭仇面色稍豫,郭敌已断然道:“除得今日,便再无机会”郭仇咬牙,瞪着王者风狠狠道:“郭某此刻唯想弄明白的,就是你到底是谁”
王者风淡笑道:“丐帮王者风,你们可曾听说过么”
郭仇怔了怔,忽地仰天大笑道:“好好好得很原来是丐帮帮主浪子神鹰,郭某兄弟能栽在你的手下,也算不冤了”笑声顿,举手空中,就待下“杀”令
正此时,岑如书突地沉喝道:“且慢”
郭仇收住手势,微愕道:“你还有何话好说”
岑如书指万巫金不换白天乐和白皑皑等人,边道:“这干朋友,贤昆仲可曾听说过他们的大名么”
郭敌冷笑道:“在咱们杀手的眼底手下,还有什么值得问的么”
岑如画道:“不死神侠白皑皑万毒公子万巫回头浪子金不换江陵大盗白天乐帝王谷众高手太湖豪杰及灵岩寺高僧,这些,贤昆仲听来都不觉着有点如雷贯耳么”
郭氏兄弟听得众人的名头,不由齐地脸色变。郭仇强声答道:“你这是何意想吓唬我们么”
岑如书淡笑道:“吓唬你们做什么杀手双霸又岂是吓得着的么岑某兄弟又何尝想让杀手之名受辱”
岑如画接着道:“我兄弟之意,是想让咱们四人来作个了断其他人么,与此无干。”他话音刚落,洪津门已断喝道:“不成洪某定要与这俩厮清算血债”
郭敌冲洪津门嘿然笑道:“待我兄弟料理了姓岑的,自会再轮到你洪大侠”
洪津门不屑地冷笑道:“就怕你二位先被岑氏昆仲料理了”
岑如书道:“无论如何,我们这几个做杀手王啊霸啊的,总得先会上会,是么若岑某兄弟栽了,洪兄再报仇不迟若郭氏双霸不幸失手,咱岑氏兄弟与洪兄也算是朋友,便当替洪兄报仇雪恨了,不也成么”
洪津门听言,稍作沉思,终于微点头,不再开口。
郭仇森然笑道:“如此甚好”又对旁边众黑衣人道:“我兄弟如若不幸,你等自行回去料理头领自个争,无能之人是当不了的”
郭敌也道:“苏州城里那两个娃儿,便放过他们罢咱们这个组织不能垮了只要这世上还有有钱人,就永远需要咱们做杀手的”
岑如画道:“交待清楚了,咱们就动手罢”
当下,众人让开边,留出个大空圈来让这两对杀手兄弟决斗。
王者风点了点头,自语道:“杀手双王与杀手双霸,终究是要见个高下的。”
拼杀尚未开始,杀气已急剧蔓延。围观的众人莫不感觉到了阵浓厚炽烈的杀气正在激荡翻腾。
郭氏兄弟高大威猛,使的兵器却各是两截短窄薄利的袖剑;岑氏昆仲清瘦纤弱,却各端了柄厚长宽大的红色鬼头刀。
对峙片刻,喝杀声中四人已战成团。红袍飘舞,红刀旋挥,袖剑旋戳,瘦影晃摆没有谁能看出他们的出手是哪家哪派的,他们凭的只是快狠猛巧稳准,见缝就插针,没有花哨,没有虚招,没有退缩,有的只是如何杀倒对手
血溅无数,暴射四处,四人都已受了数处重伤。但谁都没有倒下,仍凶悍地拼杀着。你刺我剑,我砍你刀,仿佛不是在比试武功,只是在看谁的皮多肉厚,看谁的血气更足,看谁能撑到最后倒下
金不换虽满心焦切,却也不便插手,只有苦笑叹道:“杀手毕竟就是杀手,有哪个能说武功高过他们便可胜得了他们呢”
再看场上四人,不知已各挨了多少刀剑,从头到脚活脱脱地便是四个血人,碧红染紫了脚下大片。
终于,四人都已无力再挥动刀剑了。悲涩的几声惨笑中,四人几乎同时倒在了血泊之中,才宣告了这场惊心动魄的惨烈搏杀终于结束。
两旁的数十位黑衣人见状,纷纷转身飘掠而去,瞬时不见踪影,就仿佛他们根本不曾来到这里样。
郭仇倒下时挣扎着说了句话:“杀手,注定就是要被杀手所杀的”
金不换默默地走上前,呆望着血泊中的两位老友,似在搜寻他们方才还在眼前耳畔的音容笑貌
“咳咳咳”忽听得阵苍老衰弱的咳嗽之声,但见左边茅庐里竟慢步踱出了位白发苍苍的驼背老者来。他看起来是这般地老态龙钟了,但他那双眼神却是神采奕奕的,精光逼人。他边咳嗽边费力地抬起头望了望天,又俯首看了看地上的四具尸身,摇头叹道:“唉,唉,这两个娃儿,又叫人给弄死了么咳咳,可得又要花费我祝老头番功夫啦”
金不换见到这老头,便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祝老前辈,敢情你老还健在啊”
老头仔细看了看金不换,不住地点头道:“年轻人,原来是你啊当年你见着我老头子的那会儿,见老头我快要没气了是么但我老头儿竟到此刻还是这副要死不断气的样子,你想说老头我是个老不死的,是么”
金不换笑道:“前辈总老不死,那敢情好我这两位杀手兄弟,便也可死不了啦”
老头嗫嚅道:“不错,不错,只要老头我还有口气在,他们便死不了但他们还这般年轻,而我已太老了,总不能真个老不死吧总不能照料他们生世吧”说着,老头已走至岑如书和岑如画二人身前,从后腰间摸出大捆草纸,将二人的尸身细细地用纸包了个严严实实,又往纸上吐了数泡唾沫,边喃喃低语,边指手画脚,似在祈求二人快些活过来,不要让他老头子心急。
白皑皑见状,不由问王者风道:“王兄,岑氏昆仲果真能活过来么”
王者风点头道:“有这神医祝由祝老前辈在,当无大碍他裹在岑氏昆仲身上的草纸,实乃用海中圣品万年海参王研细磨碎所制,任何伤势均可渗透治愈,神奇无比至于那些低语手势之类的,不过是瞒人耳目罢了”
那被王者风称作祝由的老头蓦地睁眼,两道精光电射王者风,沉声道:“小娃儿,好眼力”
王者风微微笑道:“祝老前辈,你三十年前遨游东海刺杀万年海参王之事,家师曾告知晚辈。”
祝由老头细看着王者风,微诧道:“看你这身叫化行头,莫不成你是小钱的徒弟”
王者风恭声答道:“正是。”
祝由老头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得很小钱能有你这般的弟子,实在是福分不浅哪”
王者风声音微涩,苦笑道:“但他老人家的福分实在不深,自多年前重伤后,近些年才渐有恢复,不想却又遭了海寇贼匪的毒手”
祝由吃惊地道:“怎么,小钱竟已走了么”
王者风垂首低声道:“不错。”
祝由不由悲愤地笑道:“好好老头我最后位故友都走了,我七老八老的人还活在这世上做啥小娃儿,看来你邀了这般多人必是去为你师父报仇的吧那般贼子很不好对付么”
王者风抬起头,又点头道:“海上,神秘,诡异,人多,武功奇高,坚忍毒辣前辈你说他们好对付么”
祝由道:“不错,他们若没两下子的话,凭小钱的身手,就算再受了重伤也必可将他们打发了如此,老头我便带了岑家这两个娃儿随你道去趟罢”
王者风大喜道:“有老前辈与两位岑兄同往,晚辈何处求之”
祝由又微眯起了眼,喃喃低语道:“与小钱报了仇后,老头我也真的该走了”
地上两个草纸包里之人忽地动了动,其中位细声道:“老爷子,你又在说啥啦”另位边站了起来,边笑道:“你老人家若走了,我兄弟俩再叫人弄死了可咋办哩”他正说之间,边又伸手将地上那位拉了起来。二人相互解下了身上的草纸,但见他们从头到脚竟不再见丝伤痕血迹,仿佛刚才那场血腥惨酷的生死搏杀从不曾发生过般。而那些解脱的草纸,竟在眨眼之间如烟消云散般飘然不见了。
王者风点头道:“万年海参王,果真神奇无比”
岑如画整了整身上的破烂衣裳,朝众人抱拳,微笑道:“让诸位见笑了。”
祝由看都没看岑氏兄弟眼,自顾冷笑道:“两世为人的滋味你们还想再尝尝么你们娘老子将你二人托付于我祝老头便蹬腿走了,你么俩小子却不知自爱要干这杀手的勾当杀人当真是如此好玩的事么被人杀可更好玩么”
岑如书对他笑道:“老爷子你放心,郭氏兄弟都已完了,我兄弟俩从今往后也不用再烦劳你老人家啦”又对金不换道:“金兄,我兄弟俩进屋换身行头,立马就跟你们走”当下,兄弟二人进了茅庐收掇了番,打点了个小包裹,携了兵刃,与祝由老头道随众人而去。地上躺着的那血淋淋的“杀手双霸”郭氏兄弟,没有谁再去看眼。
第七章 海客谈瀛洲醉知己
白皑皑王者风万巫金不换白天乐穆小刀穆大剑洪津门崔云寿纪开鸾倪代肖小鹰柳落祝由岑如书岑如画洪极刚风际财胡图儿武后进高鼎司马闪田希成方子秋凌若虚和欧阳比等数十人同乘船,水手们在几名常出海的商客指引下奋力划桨,在前头开路。另九艘大船首尾相衔,路追随。
过了半日,巨帆大竖,迎风而张,杀手们便俱都停住了划桨,任船随风东去。
头顶,艳阳高悬,淡云缭绕,晴天碧蓝,不时有飞鸟翱翔啼鸣。船下,粼波湛然,清盈荡漾,绿藻沉浮,间或有鱼虾游弋嬉戏。
极目远眺,没有尽头。只有海接着天,天连着海。
众人此刻全都来到了甲板上,饮酒谈天,下棋览景,沐浴着温暖的日光和轻柔的海风。
倪代微呷了口杯中之酒,四面望了望,对那几名引路指航的商客感叹道:“李太白有诗云: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看来若无几位先生指引,茫茫无际的瀚海之中,咱们可真难找得到东瀛海寇们的老巢”
内中名年近花甲的老商客答道:“老朽跑海路经商已有四十余载了,东西南北俱都跑过,不下百数回,而其中以去东瀛为最多了由崇明岛到最近的小岛鹿儿岛,若走得正线路,约摸有千七百多里。其地共有四个大岛和诸多小岛,占地甚为窄小,然人头却极多,故当地所需的甚多物品俱要从外地购买或是干脆抢掠东瀛人个头大多矮小,就正如咱们所说的短小精悍,性情大多坚忍强悍,大多数人自小就练剑弄刀,以杀人斗狠为乐”
另四十出头的商客接着道:“我随贾老同去了十数次,赚了不少钱财回来他们那些人虽野蛮残忍,但却也颇讲信义,是二是二,恩怨分明他们的武器以朴刀和短剑为主,讲究的是诡谲狠辣凶恶阴毒,出手便是致命而他们最厉害的功夫乃是柔术,跟传说中的瑜珈功颇为相似,大多数人自小练起,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和艰辛,练成后除可将身子任意扭曲弹弱敌方攻势化解刀枪剑戟或内家气功之伤处,还可如中原武林之龟息**般多日不需进食饮水,故而有此功的海贼常能人独驾扁舟遨游瀚海,如有所需时尚还可凭借其精深水功入海捉鱼虾以充食水”
再位不过三十的年轻商客接口道:“更有甚者,那年我与贾老等人见到杂耍卖艺之人,他竟可随意改变面貌和身形,可比任何绝妙的易容术都要绝妙”
花甲老者贾老点了点头,又道:“整个东瀛的男子便是如此了如狼似虎刚韧强悍,却又颇讲信誉极有义气,武功奇特狠毒,时常有比武决斗之事,败者往往会剖腹自尽,绝不犹豫而女子则不同了,竟大多温柔多情,生得又是娇小秀美水灵妩媚”言及此处,他竟有些激动起来,面色涨红,连连咳嗽了数声。
那年轻商客嘻嘻笑道:“可不,当年贾老与位东瀛姑娘的风流韵事在咱那镇子里可是掀起了轩然大波搅翻了无边醋海”
贾老神色古怪,轻叱笑道:“好了好了别再提起那档子荒唐事啦”
谈笑中,船队已顺着海风飘驶了数十里远。
此刻,眼见日已西沉,远远近近的海面俱都沉浸在了片如血红光的笼罩之下,有海天无以伦比的辽阔沧桑的气势,神秘,瑰丽,壮观。
蓦地,但听得王者风沉哼声道:“有朋友来了”众人闻言四顾,但见茫茫东边有数十个"奇"书"网'''''.'''"微小的黑点正向他们迎面疾驰而来,愈来愈大,愈来愈大,竟是上百叶扁舟乘坐了近千名的黑衣人杀气腾腾地迎上了他们。
只见这些提刀佩剑的黑衣人大多批头散发短小精悍,正是商客们所言的东瀛武士了。
黑衣人们见到白皑皑王者风他们的船队,纷纷乱叫乱嚷了起来。其中有人精通东土汉话,高声叫道:“哎,你们这些蛮子,今日可算走运了”
倪代对这些残暴之徒充满了强烈的仇恨,不待那些黑衣人话音落口,他已大吼声,提了大铁笔,斜地里高高掠出,扑上了最近前的叶扁舟,招发惊天地,笔出泣鬼神,立将名黑衣人当胸戳穿挑尸于海水之中
王者风急叫声:“不可大意”叫喊中,已见黑衣人短剑电出,毒蛇般刺向了倪代的腰间
倪代急闪间被划开了层皮肉,大铁笔横推处,立将这名暗袭者撞下了水。
柳落肖小鹰万巫金不换白天乐洪津门穆小刀穆大剑纪开鸾岑如书岑如画司马闪方子秋凌若虚欧阳比及“帝王堡”众高手等也已发动,纷纷掠上了黑衣人的扁舟痛下杀手
黑衣人也有几百多蜂拥着蹿上了这十多艘大客船,与众大宋武人杀成片。
白皑皑风际财洪极刚祝由胡图儿武后进高鼎崔云寿灵岩寺众武僧及诸多江湖好汉们齐力与来犯的黑衣人们杀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
“霹雳猴子”田希成恼火黑衣人有毒雾弹用以遁逃,便抢先发出了数十枚火器,炸死炸伤了好几十名黑衣武士。
王者风似乎对这帮黑衣人不屑顾,并未出什么杀手,只稍微招架闪避,却直在用心观望白皑皑万巫金不换白天乐洪津门穆小刀穆大剑岑如书岑如画倪代柳落肖小鹰及“帝王堡”众高手等人的厮杀。
但见白皑皑武功虽已臻流,面对大批凶恶黑衣人如潮涌来却有些手脚乱,应付不暇。
万巫金不换白天乐洪津门穆小刀穆大剑岑如书岑如画司马闪纪开鸾方子秋凌若虚欧阳比和“帝王堡”高手等人则气势如虹,杀得黑衣人成片成片地倒下
但黑衣人断的是凶悍之极,又成片成片地冲了上来
有的敌我双双掉入了海中,便在水里大打出手,扑腾得不可开交。
黑衣武士人数比众大宋好汉们多了将近倍,武功都不太弱,又不要命地拼杀,也伤亡了百多名大宋好汉。
正此时,忽听得阵龙吟般的长叹之声传来:“如此盛会,倪兄怎地不叫上我”声震天际,回荡长空,却又显得有些婉转凄伤。
众人抽空看时,但见叶乌篷小舟竟自行破浪疾冲过来,舟首昂然挺立着位白衣短打的纤瘦汉子,手拄柄亮银红缨长枪,显见正是他以高明的内家气功驱舟而行,其快如飞。
王者风眼神亮,轻赞叹道:“好功夫”这声赞虽启口微窄,其响亮却似鹤唳凤鸣,字字俱清清楚楚地送入了人人耳中。
倪代边奋勇杀敌,边冲这人高声道:“艾兄,你怎地竟会来了非是小弟不去邀你,而是听闻你早已出游数月未归啊”
这姓艾的白衣汉子已下将篷舟刹住,纹丝不动,竟比陆上高明的骑客驽马还要高明得多。他向倪代微笑道:“这不,我闻听讯息后便马不停蹄舟不离水地赶来了”他正说着,忽有数十位黑衣武士驾了叶扁舟乱轰轰地冲他杀来。他不由轩眉冷笑道:“好家伙艾某还未动手呢,你们想先下手为强么”笑声中,竟未见他身形有丝毫的晃动,整个人却已是冲天而起,道红影白光划过后,他竟又已回到了原处,而那杀气腾腾汹汹扑来的十数位黑衣武士的眉心上却俱已多了个棱形大血洞,纷纷闷哼着倒在舟上或掉入了海中。
这叶扁舟却径直向白衣汉子撞了过来。白衣汉子看都不看眼,犹在滴血的红缨长枪斜地探出,轻轻下点出去,这打造精良坚固的叶扁舟竟在眨眼间被他威力绝伦的内家真气轻描淡写地震成了片灰烬,随风而散,漂流在了海面之上,随即不见丝踪影。
王者风见状,不由又赞道:“好功夫好功夫好柄绝情红缨枪好玄妙的太白醉枪好霸道的杜康神罡”
白衣汉子微惊愕,冲王者风点头笑道:“兄台倒是位识货的行家”话音顿,又沉声道:“且待我助倪兄杀退这帮狗贼再说”言际,人已冲天掠起,其势绝快,其姿绝妙。掠至数十位黑衣武士头顶上时,但见寒光血线蓦然乍现,白衣汉子身化溜虚影,又已电闪到了另批黑衣人的头顶之上。而方才那数十位黑衣人却已个不漏地纷纷倒地而毙
名正力战万巫的黑衣人武功颇高,见状不由俩眼冒火喷血,咬牙切齿地怪骂了声,尽力几招逼退万巫,飞身便冲白衣汉子扑了过去
万巫正待追上,却又被另两名亦较扎手的黑衣人给逼住了。
白衣汉子正待又施杀手,忽感到身后有阵强烈锐厉的劲风和杀气同时逼来他心知身后有高手偷袭,便在空中提气顿身,个翻转,拼尽全身功力枪奔来敌刺去
黑衣人杀劲虽盛,怎奈方才与万巫斗得许久后已耗费了不少功力,哪能挡得住白衣汉子以“太白醉枪”和“杜康神罡”全力攻出的无坚不摧之击
但听声惨呼,白衣汉子已在招间将这名强悍辣手的劲敌击毙于海里他自身亦功力顿,滞身落在了脚下的这艘大船上。
黑衣人们虽十分凶悍,但眼见白衣汉子如此可怕的杀人手法也不由为之心寒然而此刻对手就在眼前,便激起了他们的仇火,红了眼争先恐后地喊杀着又挥刀举剑冲了上来
白衣汉子似在闭目调息,待十多柄刀剑即将触身之际却突地暴喝声,红缨长枪又已电出,洞穿了近处六人的眉心同时他已翻身拔起丈余高,避开了敌方数记杀着,空中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