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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冲

第 110 部分阅读

些费劲。”

“没关系,等你到了襄阳,跟着仲玉做段时间。就会明白了。”黄月英微微笑:“有道是眼过千遍,不如手过遍,这些机关术都是实用之学,光是知道理儿,还是不够的。”

“嫂嫂说得是。”诸葛均点头应是,又说了两句闲话,退了下去。

黄月英低下头,继续摆弄手里的活计,忽然又听到匆匆地脚步声,诸葛均去而复返。带着些紧张的说道:“嫂嫂,东南方向来了队人,朝着咱家来了,已经到了前面的小河。”

“哦”黄月英愣了下。刚想放下手中的活计,想了想,又停住了。低眉说道:“知道了,你去迎迎吧。”

“诺。”诸葛均点点头,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匆匆的出门去了。

“去把夫君请回来吧,家里来了客人,家之主不出面,总是不合礼仪的。莫要让人家笑话。”黄月英犹豫了片刻,还是对个侍女说道。

队人马,慢慢靠近了山岗。曹冲撩开车帘,看着远处竹林掩映中的茅屋,又看了看那道山梁。喟然叹道:“蜿蜒如龙,背山面水,果然是个好地方,能在此读书闲居,也的确不错。”

蔡玑笑着说道:“这里当然是好地方,要不然表姊夫也不会挑这个地方隐居,不过呢,傲啸山林这种事儿,偶尔做做是可以的,时间长了。可让人静得慌。”

荀文倩正看着山梁之间那条静静有小河出神。听得蔡玑如此说,却有些不同地看法:“小玉儿。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各有志,有人喜欢轰轰烈烈,有人却喜欢平淡从容,不可概而足的。孔子知其不可而为之,周游列国十四年,为的是推行自己的理想,固然可敬,可是老子远赴流沙,终世不名,何妨不是种境界。”

蔡玑笑了:“姊姊,你说地那个,可就太远了些,我呀,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只知道天不死就要穿衣吃饭,就要钱财,要想不被人欺负啊,就得有着点儿权势,这里好么姊姊如果想要,大可让他们搬家就是了,咱家给他点钱,让他另换个地界不就行了。”

曹冲扑哧声笑了:“小玉儿,你这恶霸嘴脸,可越发的让人生厌了。”

蔡玑娇笑道:“夫君批评得是呢,可话又说回来,这里又不是他们家的,他能住得,我们也能住得,他建得草屋,咱也建得深宅大院,实在不行,咱花钱买下来总成吧这世上虽然不是什么事都是钱能做到地,可你想想,真正钱做不到的事情,又能有多少呢夫君打仗,哪次不是钱铺出来的。打的时候要军械,粮食,军饷,打赢了,要奖赏抚恤,哪样少得了钱”

荀文倩白了她眼:“钱钱钱,你就知道钱,都钻钱眼里了,都成襄阳最大的财迷了。”

蔡玑很谦虚的摇了摇头:“姊姊你这就谬赞了,妹妹我实在不敢当。要说挣钱,我在襄阳最多只能算第三,刘太守,杨金曹,那才叫会赚钱的能手呢。”说着,看着荀文倩那又好气又好笑地样子,不禁莞尔笑,上前拉着荀文倩的胳膊:“姊姊,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可另当真了。”

曹冲笑道:“你说的,虽然世俗了些,却是实话,这没了钱还真是寸步难行。天下人争来争去的,还不是那点利益吗,所谓君子和小人的区别,不在于要不要利,而是取之是否有道罢了。君子只有义也是活不成地,夫子绝了粮,照样得饿死。”

“照你这么说,这礼义廉耻,还就不能要了”荀文倩反驳道。

“饭都吃不饱,说什么礼义廉耻”曹冲叹道:“管子不是说吗,仓禀足而知礼,饿着肚子讲礼,太空了些。”

荀文倩正要再说,车夫吁了声,停住了车,车旁随侍的典满说道:“公子,前面到了,再往前只能步行了,车可没法上去。”

曹冲钻出车来,站在车上张开双臂纵目远眺,眼前豁然开朗,心情特别舒畅,忍不住放声长啸。啸声在山谷之间传出老远,又悠悠的传了回来,缭缭不绝。

“公子的坐忘术又进阶了。”典满忽然赞了声:“邓师傅如果听到了。肯定又得吃惊不小。”

曹冲大笑:“我又不用上阵厮杀,只能来吼两声,扰人清梦了,不知道有没有惊了人家地草堂春梦。”

蔡玑掩嘴轻笑,荀文倩白了他眼,也忍不住笑了。随后跟上来的刘琮作势看了看天色,讶然道:“现在正是巳时,要说睡到现在没起,未免有些迟了,要说现在就睡午觉。又未免有些早了,仓舒你尽管放心,应该不会扰人春梦的。”

行人说笑着,上了石阶。慢慢来到草屋之前,刘琮亲自上前对候在门口的诸葛均拱手道:“有劳子平久候,尊兄可在么”

诸葛均听。连忙歉意的回道:“真是不巧,家兄刚刚出门去了,不知仲玉兄此来是”

刘琮有些不快,他前些天就派人来通知,就是怕诸葛亮又玩这套假清高,没想到他还是这么不上路子。现在曹冲都到了门口了,这可怎么办

“不妨。”蔡璇接上来说道。边拨开诸葛均往里走,边说道:“表姊夫不在,表姊总在吧,我们反正也是来看看表姊的,表姊夫在与不在。倒是无妨地。”

诸葛均地脸色变,连忙又笑道:“嫂嫂在的,请进请进。”

曹冲随后背着手,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看着四周地山色竹林啧啧称赞,诸葛均有些疑问的看着他,又将目光转向刘琮,刘琮正恼火呢,见到他探询的眼神,强压着不快说道:“有教子平得和。这位是镇南将军曹冲曹大人。这位是他的夫人,颍川荀家地小姐。为着要请表姊去襄阳,夫人亲自出马了。”

荀文倩微笑着欠了欠身:“久闻黄夫人心灵手巧,精通机关消息之术,特不揣妄陋,来见夫人讨教。如今见这山岗风景秀丽,山色优雅,正当是人杰地灵之处,令人心旷神怡,飘飘有欲仙之感,只怕我等俗人会污了这神仙之所,还请先生莫怪。”

“夫人过奖了。”诸葛均连忙谦虚道:“嫂嫂正在堂中,请大人进屋叙话。”

曹冲笑了,他对诸葛均招了招手:“先生,请尊嫂的事,就让仲玉和拙荆前去,我等男子,未免不便,你不介意陪我看看这四周竹林吧”

诸葛均有些意外,心中喜,连忙应道:“尊敬不如从命。”

黄月英见荀文倩和蔡玑两位夫人在刘琮夫妻的陪同下进了层,热情地上前相迎,荀文倩说明了来意,说是请她去襄阳任职。黄月英见还是请她,并没有招揽她的夫君的意思,心里很失望,婉言拒绝:“多谢夫人厚意,奈何月英妇人而已,不喜抛头露面,还请夫人海涵。”

“妇人怎么了”蔡玑不高兴了,上前拉着黄月英的胳膊:“表姊莫要看不起妇人,我家夫君说了,古时候妇人还有当王的,要不姓氏的姓字,如何是女字旁呢,商王武丁的夫人妇好,还能带兵出征,立下大大地功劳。我家夫君请你去,又不是让你做粗活,教教书而已。何况表姊也不是襄阳学院的第个女先生,蔡先生已经在襄阳书院教了几年书了,也没看哪个说什么闲话。”

黄月英刚要说话,蔡玑又抢着说道:“莫不是表姊夫妻,真想在这隆中做辈子隐士,将那满腹的学问,只用来自娱吗”

黄月英听她话中的意思有些不对,不免有些奇怪,难道他们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来的那可不能轻易推托了。她想了想说道:“小玉儿,你说地话也对,可是我既已嫁作人妇,总不能自已去襄阳,却扔下夫君不管吧。譬如说你,你能扔下将军大人不管,自管自的去做生意吗”

“不瞒夫人,我家夫君此来,也是想向诸葛先生请教些政务的,没想到不巧,诸葛先生不在家中,不知他何时能回来”荀文倩立刻接上了黄月英的话。

黄月英笑道:“外子不过乡野村夫,又曾是将军大人的阶下囚,如何敢当得请教二字。外子并未走远,只在附近闲逛,夫人如果等得。我便派人去叫他回来便是。”

“如此,感激不尽。”荀文倩微笑着欠身施礼。

曹冲坐在竹林中的石榻上,对拱手站在面前的诸葛均笑道:“坐坐,别那么客气,我们年岁相当,此地又没有什么外人,不必太多礼节,坐下说话。”

诸葛均退了步,在块小石上坐下,微笑着说道:“将军平易近人。均素有耳闻,今日见,果然名不虚传。”

曹冲呵呵笑:“有什么名啊,说得好听些是不拘小节。说得难听些,便是轻佻无礼,话都是人说出来地。所以才有兼听则明的话来。对了,你经常去襄阳吗”

“也不算经常,月总得有趟吧,去买些笔墨文具,顺便采买些日常用品。”

“那你对襄阳的新政了解多少有什么看法”曹冲笑道:“你莫要紧张,我们就是随口议议,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

他说得轻松。诸葛均可不敢大意,他本来就打算年后要到襄阳去找事做,现在曹冲找上门来了,他如何敢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他沉思了下,将平时想到地事情又组织了下。谨慎地说了几点自己的看法,在肯定了襄阳新政地基础之上,也提出了些意见。

曹冲听了,连连点头:“你过奖了,襄阳的新政,到现在已经有五年多了,成绩是有些,问题出得也不少。你说的都在理,可是看出问题只是第步,要想解决问题。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你可能也知道。襄阳现在虽然有不少寒家子弟通过读书走上了仕途,可是他们走得很难。大部分官员还是那几个大族地人。这本来是件好事,可是有些事过了头,就不是好事了。我前段时间在打仗,没什么心思在这方面,最近才知道这几年有些官员手伸得太长了些,胃口也太大了些,家族观念,也太强了些。”

曹冲叹了口气:“我本以为,给了他们好的待遇,他们应该能知足,可现在看,这人的贪心永远无法满足。圣人说的那些道理,他们都明白得很,个赛个地能说,可是能做到的却不多,真正能行正道的,反而遭受到排斥,这个现象,实在不是什么好趋势啊。诸葛均沉默不言,他只是说了说自己地看法,想搏得曹冲点好感,没想到却引起了曹冲的感慨,说了通他知道却不敢说的问题,时有些不知如何表达才好。

曹冲见诸葛均有些紧张,暗自叹了口气:“尊兄子瑜先生最近可有家书来”

诸葛均的长兄诸葛瑾这次在孙权投降之后,被曹冲任命吴郡太守,原会稽郡丞顾雍被曹冲正式任命为会稽太守,两人虽然对孙权还有着丝情意,可在实际利益面前,很自然的将孙权抛在了脑后,安心的做起了朝庭的官员。有他们俩做榜样,扬州很快就从不久前那场势如破竹地战争中恢复了平静,再加上天子免了他们年的赋税,更是把那些血腥冲得更加干净。

“有的,前两天刚写了家书。”诸葛均笑道:“家兄对公子敬佩有加,说吴郡的百姓已经有人给公子立生祠了。”

“无趣。”曹冲摇摇手笑道:“这些东西实在无趣,过两天我让人发道命令,这些生祠概取消。”他停了停又说道:“你年纪虽轻,见识却是不低,有没有兴趣出去做点事”

诸葛均愣,连忙笑道:“只怕均才疏才浅,不能成事。不瞒大人,刚才所说,大部分都是我家二兄所言,我不过是学舌而已。”曹冲盯着他看了看,呵呵笑了:“尊兄大才,我是知道的,就是心思太冷了些,我想见他面,是何其之难啊,上次在泉陵没见着他,这次我来隆中,又没见着他。”

诸葛均笑了声:“说起来真是不巧,大人来之前,我家兄长刚刚出门。不过他并未远行,只是在附近,大人想见我家兄长,我派人去请他便是了。请大人稍等片刻。”

“如此甚好。”曹冲笑着拱拱手:“有劳有劳。”

第二节 儒法

诸葛亮抱膝坐在山岗之上,看着远处的邓塞怅然若失。看到邓塞他就想起魏延,魏延当初给曹冲留下第印象就是因为在邓塞的伏兵,那是次失败的埋伏,不仅没有能伏击曹操,反而差点被曹军埋伏了。虽然魏延发现事情不对就逃之夭夭,大败而回,但他却成功的给曹冲留下了个良好的印象,现在成了曹冲帐下的大将。

魏延不过是武夫罢了,机缘凑巧,居然能成此功业,而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却窝在这隆中教帮娃娃读书度日,真是老天不长眼。不过想想岳父黄承彦老师水镜先生庞德公,这也就不足为奇了,似乎这位镇南将军对大才并没有什么兴趣,倒是对做生意很感兴趣,就连这次荡平江东似乎也是做生意那套,任仗着他几年来在襄阳积累下的雄厚实力,举重若轻的将孙权刘备耍弄于股掌之上。

最让诸葛亮感到郁闷的是,曹冲的倚仗中有部分还是他努力的成果,武陵零陵的屯田,都是他的心血,却被曹冲夺了去,成了他的实力。而造成零陵丢失的罪魁祸首,偏偏又是这个魏延的奇袭。

诸葛亮啼笑皆非,自己冥冥之中似乎跟这个魏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如今魏延在结束他仕途的江南统领重兵,而他却在这里看着魏延发迹的地方感慨。

“兄长兄长”阵急促的叫声传来。

诸葛亮转过头去,看到诸葛均正小跑着从山路上走来,路走路扬着胳膊在喊,跑到他的面前大口喘着气,脸带喜色。

“有什么事这么开心”诸葛亮打趣的说道:“曹仓舒来请你去襄阳”

“你怎么知道”诸葛均愕然,又接着说道:“不过不是请我,而是请你和嫂嫂的。”

这次是诸葛亮愕然了,他准备伸过去拍诸葛均的手滞在半空中,过了片刻才落在诸葛均的肩上,脸色恢复了平淡。语气很平缓,带着丝不敢相信的意味:“你说什么”

诸葛均兴奋的说道:“兄长,仲玉带着曹镇南将军夫妇来了。他们说是来请嫂嫂的,可是镇南将军却竹林里和我说了半天,我听他地意思,他对襄阳那几家的作派很是不满。正想办法要治他们呢,特地来向兄长请教法家的问题。”

“他还用向我请教吗”诸葛亮撇了撇嘴,有些无奈的笑了声:“既然是向我请教的,为何仲玉上次没说”

诸葛均边拉着诸葛亮往回走。边笑道:“兄长。可不是我说你。这可要怪你了。上次在长沙。镇南将军上门去请你。你却要考验下他地诚心。让人家吃了闭门羹。这次他当然要换个说法。也免得再被你落了面子。快走吧。莫让镇南将军等得久了。”

“等等又何妨。文王还背了太公八百步呢。”诸葛亮甩开诸葛均地手。有些不快地说道。

诸葛均乐了。他松开诸葛亮地手。两人站在山路上瞪着眼睛互相看了看。诸葛均笑着说:“兄长。此地没有外人。我们兄弟之间也没有必要说那些场面上地话。你要是真地不想入仕。我这就去回了镇南将军。说你志在山林。无心政务。让他早点回襄阳去。可你要是还想着建功立业。我劝你还是不要太在意这些虚文。左将军倒是来请了你三次。可是结果如何你在舞阳守了几个月。帮他守住了后路。他不是照样让你回泉陵押粮刘子初没要曹镇南请。主动入幕。可现在刘子初却是南郡太守。镇南将军地官印有时候都放在他手里。你可曾听说过镇南将军对他有什么怀疑”

诸葛亮有些怒意。他哼了声。将头扭了过去。眼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邓塞。诸葛均接着笑道:“你天天来这里看邓塞。又是为何魏文长可是镇南将军地俘虏。当初被横拖竖曳到将军地面前地。现在却是响当当地名将。兄长。莫要犹豫了。我跟他说了段时间地话。感觉他不是那种注重虚名地人。特别是对兄长精擅地法家情有独钟呢。兄长如果还拘泥于那些仪式。只怕会错失机会。”

“错失机会又能如何”诸葛亮不快地说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圣人所言。有何不可。”

“圣人还说了。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隐呢。那兄长以为。现在地荆州比起左将军时地荆州。是有道还是无道”

“你”诸葛亮时语噎,现在的荆州,显然比当初刘表治下要好得多,别的不说,就说隆中的那些民夫,这几年的日子都过得渐见舒坦得多了,每年辛苦下来,不仅不用为明年地种子发愁,还有略有赢余,甚至过年的时候还能买点肉回来给老人孩子打打牙祭,这在刘表治下的时候根本是不敢想象的。至于刘备治下的江南四郡,那就更惨了,普通百姓家里到了过年想吃个饱饭都是奢望,至于肉,只能过屠门而大嚼了。仅从这点上来说,诸葛均的问题就不难回答。

“好了,走吧。”诸葛均边笑边拉着诸葛亮向前走:“嫂嫂已经安排午饭了,你这家之主,总不能不回去陪客,却坐在这山顶喝风长啸吧,要是被兄长知道了,你这可有点失礼,有失我诸城葛家的门风。”

诸葛亮被诸葛均拉着上前走,边走边问道:“你说他对襄阳那几个大族有意见,他是怎么说的”

诸葛均就将曹冲和他说的情况绘声绘色地说了遍,然后总结道:“我听他的意思,好象是说刘子初现在要负责整个荆州地区的新政推广,精力有些不够用,顾不上整治那些大族,而且他精于计算之学,生财有道,行法却不是擅长,所以要找些精于执法的人才去辅助他治理江南。我家世传法学,正是他中意的目标。他虽然没说要请兄长,我却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呢。”

诸葛亮的先人诸葛丰是西汉元帝时的名人,以明经为郡文学,曾经官至司隶校尉,却以执法严苛得罪了人,被贬为庶人。终老家中。但诸葛家的法学传统却直传承不断,诸葛亮地父亲诸葛为太山郡丞,也是以明法著名,诸葛亮地叔父诸葛玄,也对法学颇有造诣。不过因为大汉朝的儒学传统势力很大,所以他们都以儒学为表,法学为里,兼学儒家经典。

而诸葛亮本人研究得最多地,当然还是法家的学问。他和兄长诸葛瑾精于儒家的学问不样。他对章句之学并不看重,他认为这末世之中就当用重典才行,儒家那套仁义是行不通的。也正因为如此。他和儒学造诣很深地刘表谈不来,他觉得刘表迂腐无用,刘表认为他不循正道,有术而无道,不登大雅之堂。就算是到了刘备幕中,他也只是发挥了治理民政的能力,没有机会展示他以法施政的想法。刘备手下的人,要么是亲若兄弟的关张赵,要么是很早就跟着他的简孙麋。没有哪个是他能治理得了的,更何况刘备本人就不看重规矩,对他抽空说起的以法治国只是哼哼哈哈两句敷衍了事。

如今忽然听说曹冲对法家颇有兴趣,让诸葛亮不能点不动心。他沉默的走着,心里却象是潭死水泛起了波澜,对诸葛均地谈笑风生却没有听进什么。

“赵子龙做了涿郡太守,徐元直也去了涿郡为长史,辅助赵将军。”诸葛均忽然说道。

“元直去了涿郡”诸葛亮惊。

“嗯。”诸葛均点头道:“他直在彭城做个闲官,这次是镇南将军亲自向丞相府请的调令。”

诸葛亮的眼睛亮。刚要说话,已经到了自家地竹林前。诸葛均拉着他就要入竹林,诸葛亮却停住了,他打量了下自己的衣衫,这才放慢了脚步,缓缓入林。

曹冲正在竹林中闲住,远远的看到诸葛均着引着个足有米八五左右的高大中年人走来,不由得凝神细看。因为坐忘术的原因,他的目力惊人远不是前世的近视眼可比远远的就看到了诸葛亮这位如雷贯耳的大名人。诸葛亮长得很漂亮。面如冠玉。丰神俊朗,三绺短须打理得很干净。两道浓眉,双炯炯有神地眼睛,只是略有些瘦削。曹冲看过这么多名人,也就是周瑜周大帅哥能和眼前这位拼。如果说有些区别的话,那就是周瑜更多些英气,而这个卧龙先生则多些傲气,下巴略微有些上抬,眼睛总象是居高临下的看人。

“卧龙先生,久仰大名,今日才得见,幸甚幸甚。”曹冲确实是说的心理话,相比于印象中穿着身八卦袍的中老年艺术形象,以及唐国强那副总有些病容的样子,眼前这位刚过而立之年不久的大帅哥更耐看,放到后世演戏圈绝对是万人迷那类的,那些装酷的小白脸地饭碗全得让他给砸了。

诸葛亮见曹冲老远就从石榻上起身恭立在旁,心理很舒服,他矜持的笑,拱手还礼:“亮不过是布衣,焉敢有劳将军行此大礼。”

“呵呵呵”曹冲朗声大笑,自来熟的上前拉着诸葛亮的手,走到榻上对面而坐,挥挥手,指着石几上正冒着泡的小茶壶说道:“卧龙先生,当此隆中美景,何必拘泥于官场那些俗礼。我已经备了些茶,专候着先生前来指教,亏得先生行程不远,此时茶汤正开,凑巧之极。”诸葛亮有些窘,看了眼诸葛均。诸葛均笑道:“将军说得正是,亏得我追得急,兄长走得也不算太远,这才追上。有兄长相陪,将军大人请稍坐,我去准备些饭食,山中粗疏,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些许野味还是有的,请将军大人略尝些,或许别有风味。”

“哈哈哈”曹冲大笑,对着诸葛均拱拱手:“如此就有劳了。”诸葛均还了礼,对着诸葛亮使了个眼色,退去了。曹冲挥手斥退了虎卫,只留下曹宇和孙绍在旁侍候着。

“卧龙先生,久闻士元提起先生大才,直渴思见。只是机缘不巧,实在是遗憾之极,今日总算得见尊颜了。”曹冲又拱了拱手,坐直了身子,很恭敬的说道:“冲有些问题,想向先生请教。还请先生不吝。”

他对诸葛亮这么恭敬,方面是因为这位帅哥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了,不止是如雷贯耳,几乎是震耳欲聋。另方面是庞统跟他说过,诸葛亮这个人要面子,要想请他出山,不是那种招即来的人,多少还要摆点谱,将军如果真想请他地话。还是略微迁就他下吧,不然给别人留下个不礼贤下士地名声可不好。

诸葛亮见曹冲这么恭敬,也不好再拿谱了。欠了欠身还了礼:“将军过奖了,既然将军有言,亮不揣妄陋,就放肆番,有不当之处,还请将军海涵。”

曹冲见他这么说,心里笑了笑,脸上却还是很恭敬:“卧龙先生在武陵零陵的屯田,我都去看了。这里还要先谢过先生,如果不是先生地屯田,我要想全取交州和扬州,就得从江北运粮,又要多费好多周折。”他抬起手拦住正要说话的诸葛亮:“先生不必谦让,我说地都是真心话。法孝直和先生在舞阳对峙数月,对先生的能力赞不绝口,后来他陪我经过零陵时看到先生的屯田,也是如此说。要是先生直在我左将军手下。只怕我们也不能这么顺利的统江南。失去先生相助,乃左将军之不幸,而是我大汉之幸。”

诸葛亮脸色有些尴尬,曹冲这么说,可就是把刘备放在了朝庭的对立面了,当然这也是事实,何况曹冲现在势大,颇受天子恩宠,说得点也没错。可是当面这么说还是让他有些不快。但曹冲话里对他的那份推崇却又让他很是受用。几句话说得他心里又酸又甜地,时不知如何应付才好。

“将军过奖。亮在零陵的屯田,不过是学的襄阳屯田,说起来还是将军的手笔,将军无须谢我,全取交州扬州,正是将军的赫赫武功所致。”“这武功不提也罢,江南本来就是我大汉的疆土,如果不是佞用事,董卓祸国,如何会在我大汉的疆土上再起刀兵。”曹冲笑道:“要说赫赫武功,开疆拓土,那才是为将者的荣幸。现在这样的武功,实在有些让人”他咂了咂嘴,摇着头,端起杯茶对着诸葛亮示意了下,放到嘴边呷了口:“让人有些不是滋味。”

诸葛亮看了眼给他倒茶地孙绍,端起茶杯也呷了口,略有些意外的看着摇头叹息的曹冲。

“文要安邦,武要定国。做文臣地,就要将国家治理得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繁荣富足,做武将的,自然要保家卫国,拓土开疆,用手中的刀,用胸中的血,护卫我大汉的荣光,这自家人杀自家人,哪能说什么赫赫武功。”曹冲转身,指向北面和西面,慷慨激昂:“北有鲜卑,西有诸羌,我们还没有能收复孝武皇帝时候的疆域,哪里能谈得上什么武功。要是哪天能兵出落日原,迎回我上万将士的遗骨,饮马北海,封狼居胥,向西收回西域,万国来朝,那时候先生再说我略有武功,我自当欣然受之。”

“将军的豪情壮志,让人钦佩。”诸葛亮笑了声,嘴里说着钦佩,神情里却没有什么钦佩的意思。

“呵呵,现在说这些都太远了。”曹冲摇头道:“我大汉劫后余生,百业凋零,户口耗减,满目疮痍,哪里还有实力行此征伐大事,但这些却实在是我心中地愿望,所以才想请先生这样的大才相助,先让我大汉的子民能吃上饭,穿暖衣再说。”

“那将军以为,又如何才能做到这些呢”诸葛亮微微笑。

曹冲看了他眼,定了定神说道:“不瞒先生,我以为大汉四百年,自从以经学治国,特别是谶纬入经之后,治国之道过于闳大不经,百家之术淹灭不闻,经学自身也流于僵化,虽有郑康成的新经学横空出世,却不能彻底根除其中的毛病。所谓医者不自医,想要靠儒家自身的改良来解决现在的问题,确实有些奢望。我在襄阳推行新政,重视工商,便遇到了不少问题,就连身边的人都有许多人不理解。认为这是舍本求末,非是治国正道。如今襄阳富了,不法之事也渐增,我欲引入严法,又有好多人拿出秦以法治国二世而亡的先例,极力反对。听闻先生精于法家,故来请教。”

“那将军对法家又有何观感”诸葛亮收起了笑容,严肃地问道。

“秦以法强国,也以法亡国。”曹冲很谨慎的说道。他对诸子百家的东西略微了解些,但了解得实在有限之极,仅仅是些皮毛而已。上次和刘先秉烛夜谈,他就发现自己对黄老之术知道得过于肤浅,这次为了要和诸葛亮谈法家,他事先请教过荀悦和王朗,算是有点底,但毕竟只是临时补地课,要想在这位卧龙先生面前说法家,他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但要因为秦的亡而否定法家,显然有些失于偏颇。书生论事。喜欢攻其点,不及其余,甚是不妥。秦虽以法亡,但是如果无法,他又如何能横扫六国,统天下”

“呵呵呵”诸葛亮笑了起来,:“将军说得有理,关于法家,世人大多只是人云亦云。并无什么太多的真知灼见。唯有汉初,儒术尚未独尊之时,有贾长沙之论颇为精当”

诸葛亮和曹冲在竹林里叙说法家学理的时候,荀文倩和黄月英在屋里也越聊越欢,蔡玑蔡璇反倒插不上话了,只得在旁听着。刘琮在旁边看黄月英拿出来的些模型,看到诸葛均笑嘻嘻的走进来,便招手笑道:“子平,这些便是你做地么”

诸葛均连忙走了看了眼笑道:“这几件最粗劣地便是我做的。嫂嫂如何也拿出来了。被仲玉这样地大家看到,我以后如何还敢再动手。”

刘琮笑道:“子平。莫要自谦了,我看你的水准不亚于我襄阳书院的工学毕业生。怎么样,别在这山里呆着了,跟我去襄阳找点事做,过了年有好些作坊又要招人,凭你的本事,去做个领事是没有问题的。”他打量了下诸葛均,又说道:“不过你的学问这么好,做个领事实在可惜了,还是跟着表姊到书院里去教书吧,你地口才好,定会讲得比我精彩,这样也好让仓舒免了我的教席这头疼的差事。”

“仲玉,你何不让他跟着你”黄月英笑道:“子平虽然看了不少书,经验却是不足,跟着你在作坊里做段时间,长进岂不是更快点”

刘琮呵呵笑:“我是无所谓,反正也是经常见面地,表姊如果愿意让他去帮我,我倒是求之不得呢。对了,子平,孔明兄长和将军谈得怎么样”

诸葛均笑道:“相谈甚欢,我刚刚又去了趟,听他们正谈到商君的法家学术呢。”

“是吗”刘琮有些奇怪,又有些放松的看了眼正露出笑容的黄月英:“这么说,他愿意出山了”

诸葛均没有说话,他也不好说诸葛亮其实直在等这个机会,不仅让荀文倩等人听见不妥,就是刘琮听了,也是不妥的。他正要想着怎么说才好,个侍女匆匆的走了进来,也许是跑得急了,脸蛋有些潮红,看到黄月英,她就急急的说道:“夫人,不好了,先生和将军大人吵起来了”

黄月英吃了惊,就连旁边的蔡玑姊妹也有些吃惊,刘琮更是脸色变,正要出去看看,荀文倩笑道:“莫慌,仓舒和人说事,常有大声的,许是两人意见不投,有些争论也是可以理解地,你们去了反而不妥,让他们辩阵子自然好了。”

她说着,对黄月英笑了笑说道:“我家夫君常说,理不辩不明,他们能吵起来,正说明大家没有藏着掖着,正是说得好的表现。不知他们都说些什么”

她前面的话是对着黄月英说的,后面的话却是对着那个侍女说的。那侍女眨着眼睛想了想说道:“我好象听见将军说什么法家过于严苛,于百姓不利什么的,先生却说百姓愚昧,正当严法拘束,方可循规蹈矩什么的。”

蔡玑听,掩着嘴笑了起来:“夫君定又会说表姊夫不通人道了,是也不是”

那侍女连连点头:“正是正是,将军说先生的想法不近人道,先生这才跟他吵了起来地。”

蔡玑得意的笑道:“我猜啊,夫君又得说他那套以民为本的孟子学说了,这个假儒,个真法,估计还得有阵子吵吵呢。”

“假儒”黄月英有些诧异。

荀文倩连忙笑着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夫君最近忙于打仗,经学上没有下什么功夫,他又不喜治春秋诸经,反倒喜欢看些孟子的书,对孟子的民为重的说法很是信奉,只是章句不精,所以小玉儿说他是假儒。”

蔡玑上前拉着黄月英的手笑道:“表姊,要说别的,我家夫君和表姊夫可能不太相像,这读书不循章句,观其大略,倒似个先生教出来的。”

黄月英听,也不禁笑了。她让诸葛均再去看看,不大会儿,诸葛均笑着回来了:“夫人说得有理,将军和兄长已经不吵了,不过两人又算上帐了,取了纸笔,在那里算帐呢。”

蔡玑苦了脸,撅着嘴说道:“这下子有得算了,夫君说得兴起总要算个半天地,这午饭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吃上,我可饿得不行了。”

荀文倩和黄月英相视笑,黄月英拉着蔡玑向后面走去,边走边打趣道:“小玉儿,我看你可发福了不少,是不是”

第三节 欲擒

建安二十年,春三月,邺城南的官道上杨柳依依,两列盔明思甲亮的骑士挺立在矫健如龙的马上,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动静,十几辆马车哼着欢快的小曲在平整的官道缓缓而行。

曹冲和庞统抱膝对坐,靠着摇晃的车壁,轻声说笑着。

“公子,前面有个长亭,要不要休息下。”典满在车壁上轻轻的叩了两下,问道。

“不用了。”曹冲边说着,边撩开车壁上的小窗,典满那满是汗水的黑脸映入他的眼帘,曹冲忽然又改变了主意:“传令,在前面休息半个时辰,大家喝点水。”

“诺”典满应道,随即安排下去,被暮春的阳光照得全身是汗的虎士们听,越发的精神了,背挺得更直了,行进的速度也突然加快了许多。

“公子,这里离邺城还有三十里,我们走得又这么慢,不能休息时间太长,要不然会延误入城的。”庞统提醒道,“是不是派人先通知下城门司马,到相府报备下”

“不用。”曹冲摇摇头说道:“丞相在玄武池,我们直接去玄武池见他,今天不去邺城。”

庞统笑了,玄武池离这里不过二十里,以现在的速度日落之前赶到没有问题,难怪曹冲这么有把握。曹丞相现在倒会享受,现在才是暮春,还没有到酷热的时候,居然已经搬到玄武池去办公了,如果不是庞统知道他的耳目远及江南,真会以为这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在安享晚年了。

“丞相大人想看看孙子。只怕已经等不及了吧。”庞统打趣道。

“可不是,虽说要我等到虎子周岁之后再把他带回来,可是每次来信总要拐弯抹角地问上两句,我索性把他带回来让他看看了。”曹冲笑道:“这次回邺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去,所以让母亲她们也起带回来了,让她们起在邺城多住些时候。士元。你说我还会回到襄阳去吗”

庞统笑道:“这可很难说,江南的战事已经结束,将军无须急着回荆州,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有了孔明在府中,想来将军也是可以放心的。”

曹冲笑了。笑了很得意。诸葛亮在和他长谈了天夜之后,欣然出山,担任了镇南将军府的长史,主掌政务,与主管军事的军司马法正,主管谋议的从事吏庞统,正式组成了他地三驾马车。如今他正带着将军府的属吏,在张松的配合下对荆益交扬四州的政务进行整顿。重点收拾那些贪心不足的大族,协助刘巴将新政推广到四州去。他在很短地时间内拟定出了整套针对那些大族的办法,曹冲看了之后大呼满意,请刘巴和荀等人起来参详之后都十分赞同,就连老谋深算的荀都对这个不过三十出头的年轻人频频颌首。

“孔明与你并称卧龙凤雏,有他在府中执事,我当然放心。”曹冲笑道:“不过。我也看得出来,他的志向可不是个长史可以满足的,我打算等他手头的这件事完了,就让他到南阳郡去做太守,陈叔至治军不错。治理政务却不是很顺手,还是把他抽出来治军的好。”

庞统呵呵地笑了,点头附合:“南阳是帝乡,如今虽然没有光武皇帝时的皇亲国戚多,可是大族还是不少,素称难管,让孔明去倒是正合适,看看他推崇的法家能不能奏效。”

曹冲笑道:“正是此意。”

两人说着,前面的长亭到了,车队缓缓停下。曹冲下了车。赶到环夫人车前扶着环夫人下车,随即将女儿抱下车来。然后才接过大双手中的儿子,手牵着大双下了车。环夫人很满意的看着儿子,在媳妇们的簇拥下进了长亭,亭长早就得到了通知,指挥着仆役们迎了上来,跪地磕头,讨喜地话说了堆。

“都起来吧。”环夫人乐呵呵的:“打赏。”

蔡玑应了声,自有人拿着钱袋上前,在每个人手中撒了些五铢钱,亭长和仆役们千恩万谢,引着众人进门坐下,环夫人自有蔡玑带着的好酒,亭长上了些乡野小菜,然后就退了下去,忙着给其他人准备饮水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