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更是老谋深算,不是那些没脑子只知使蛮力地乌丸人可比,他们既有骑兵之长,又有兵法之妙,只是在物资上吃了亏,这才落了下风。以子桓的能力,只要他不争功,任由妙才叔施为,尚不至于败阵。钱粮供应充足的话,虽然时间拖得长些,胜利还是可以预期的。”
曹冲说得很慢,边说边注意着曹操的眼神。曹操眨着眼睛,不动声色,沉默的半晌,忽然问道:“如果是你在关中,你将如何施为”
曹冲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用赵充国的老办法,稳步推进,步步压缩他们的活动空间,逼他们决战,用步卒对阵,以骑兵包抄追击,争取毕其功于役。”
第六节 进退
曹操抚着胡须沉吟良久,轻轻的颌首应是。他微微的叹了口气道:“仓舒,你说的这个办法,也是我想了好久的办法,只是取胜易,长治难。而且这个战法需要长期稳定的财赋供应,国力强盛时,还可以做到,象如今这个样子,却是难于持久,只怕对手还没有到穷途末路,我方已经撑不下去了。打仗,打得还是实力,然后才谈到将领的才能,士兵的强弱,所以孙子兵法上才说庙算第。子桓这次能打胜仗,归根到底还是你那三百万石粮食的功劳啊。”
他叹息着,眯着眼睛看了看摇晃的,眼神之中丝茫然,象是在对曹冲说话,又象是在自言自语:“我当初象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心想着为国效力,凭自己的能力带兵出征,立功封侯,为国家平定西凉,死的时候能在墓碑上刻上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心愿足已,只是现在”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着曹冲:“仓舒,你说我是该进还是该退”
曹冲他没想到曹操下子把这个问题摆在他的面前,他惊骇的看着曹操,曹操也正在看着他,脸上虽然在笑着,眼中却点笑意也没有,目光炯炯,寒意逼人。他脑子里急速的运转,将老曹可能的用意分析了遍,这才斟字酌句的说道。
“退,是不可能退了,现在退下去,只怕会无立足之地,就算父亲想再回谯县城外的书屋闲居,只怕也不能安睡。虎无伤人意,人有害虎心。”曹冲边想边组织着措词,前世多少也听过些对曹操心态的分析,最近又和庞统等人直在估摸曹操的心思,他基本上对曹操这种矛盾的心理还是有点底的,所以首先上来,先把不可能退下去的原因说了出来以安曹操之心。
曹操的眼神松了些。却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曹冲,等他再往下说。
“不过进的时机,好象还不太成熟。”曹冲边说边抬起头,鼓起勇气直视着曹操。曹操愣了下,和曹冲对视了会。他挑起嘴角笑了,脸上地严肃下子消失了,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说说看,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我们好商议商议。”曹操伸过手,捏着曹冲的手笑道。他的手宽大厚实,虽然还很有力,但已经明显有了老年人那种软软的感觉。曹冲心头阵感慨。这个强悍的权臣终究还是老了,从他前后地神态中可以看出,他的心思在犹豫。在做忠臣不能和做逆臣不忍之间游移不定,进退不能,煞是可怜。
他反过手用力握紧了曹操的手,挪挪身子,向他靠近了些,柔声说道:“这次在许县,为封王之事,我仔细观察了官员们的表现,他们虽然没有太多的实权。但是不少人还心存汉室,岳父为了汉室的事,殚精竭虑,累得吐了血,杨家虽然没有出面,但可以看出他们在暗中组织的力量,郗公虽然心向父亲,但在此大义面前,也不敢轻言。河间的叛乱。可以看作是荀家的种姿态。虽说目前我曹家有足够地能力平定这些叛乱,可是真要只怕叛乱会此起彼伏,平不胜平,而孙权刘备等人也会趁势而已,别的我不知道,至少荆益很快就会乱成团。”
“你控制不住荆州益州”曹操皱起了眉头,打量着曹冲。
曹冲摇了摇头:“这两年虽然直在打胜仗,可是这和各大家族的支持是分不开地。我已经尽量将地方官员中的儒家子弟的成份降下来,开办襄阳书院。也是极力培养各种不拘泥于儒家经典的人才。但是时间太短,大部分人才还是深受儒家思想薰陶。我估计三五年之内还动不了他们根本。”他顿了顿,有些无奈的说道:“从今年起,有部分士卒要退役,我已经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安排到各县乡去做官,掌握当地的武力,以后每年都要有批人退役,但这些人当中,识字的太少,时半会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想要全面掌控荆益,至少还要五年。”
他早出只手,在曹操面前晃了晃。
曹操眨了眨眼。忽然笑道:“你难道三年前招募荆山军地时候。已经在想这件事了”
曹冲摇了摇头:“当时我倒没有想到封王这件事。只是觉得我曹家已经到了这步。不管是进还是退。不管是从为公还是为私。都要考虑下后路。天子是个聪明人。但他首先也是个天子。从他地角度来看。只要有丝机会。他就会竭力防止我曹家会有为什么非分之想。就算是我曹家能放弃到手地荣华富贵。他为了安定起见。也会对付我曹家。我当然不能没有点准备。”
“你准备怎么办”曹操微微笑:“是进还是退”
“进也难。退也不易。”曹冲挠了挠头。露出丝少年神态。嘿嘿笑:“以目前地情况看。似乎还是保持现状地好。”
“保持现状。如何如保持得长久”曹操有些不解。
“我也不知道能保持多久。不过。我比天子年轻。应该还是占点优势地。”曹冲笑着:“我今年才十七岁。父亲也才五十八岁。父子相承。再把持个三十年地朝政应该没有问题。三十年地时间。天大地困难也应该能找到个好办法解决了。”
曹操慢慢抚着花白地胡须深思良久,曹冲有些紧张,他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观察着曹操的举动。曹操过了好会,才微微的点了点头:“不进不退,静观其变,这个办法倒也是个没办法的办法,三十年的时间已经又是代人,应该可以找到个比较妥当的办法了。只是,天子会直等下去吗”
“只要我曹家没有异常举动,天下就不会马蚤动,纵有几个不识好歹的,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又有何惧。”曹冲悄悄的松了口气。停了下,又说道:“不过,坐等也不是个办法。我觉得还是要用个名正言顺地办法,限制住天子地手脚才对。”
“用什么办法”曹操有些好奇的看着曹冲,颇有兴趣地问道。
“父亲当初为了行事方便,恢复了丞相古制。可是有些人却别有用心,引用那些荒诞不经地谶语说父亲要做丞相,是为了应那句夺汉家天下者官居丞相的兆头,他们只知道鸡蛋里面挑骨头,置父亲的良苦用心不提,却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含沙射影,指桑骂槐,把没有影子的事说得跟真的似地。”曹冲看了看曹操。曹操正微笑着,无动于衷,见曹冲停了。挥挥手笑道:“那些无知的书生,不过掉两句书袋而已,不用理他们。你还是说你的办法。”喏”曹冲点了点头:“我想的是,既然丞相古制已经恢复了,为什么不恢复汉初的黄老之术黄老要求天子无为而治,我们正好顺理成章的要求陛下少管些闲事,父亲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可以与天子平起平坐,坐而论道。”
“黄老”曹操扑哧声笑了:“这倒是有趣,只是汉家实行儒术独尊。罢黜百家之学已经数百年了,儒家势力已经根深蒂固,这时要恢复黄老之术,恐怕不是易事,只怕引起的风波会比封王还要更甚几分。”
曹冲摇了摇头道:“虽说儒家独尊已经根深蒂固,但来儒家内部并不是铁板块,今文古文,以及现在的郑学,已成鼎足之势。而黄老百家之学也并非是以独立面孔出现。他们大部分都有些儒家地身份,由他们出任朝庭要员,应该不会引起那些儒者的抵触。”
曹操想了想,也没有反对。他听曹冲说过,从他自己的渠道也知道些有关襄阳书院地那些辩论。以荀悦为代表的老辈大儒,以仲长统代表的中年学者,他们那些看起来有些离经叛道的对经学的批判态度在经过长时间的辩论之后,已经渐渐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并且随着襄阳月报的发行。逐渐辐射到了不少地区。虽然意见未必统,但毕竟能够冷静的思考这些问题。不至于那么激动了。当然涉及到具体利益问题地时候,还会有争论,但经学不是铁板块,却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而曹冲所说的后点,曹操更有体会,象钟繇王朗高柔等人,虽然都经历过儒家经学的薰陶,但他们却同时又奉行着部分的法家思想,刘先是荆州大儒,同时又精通黄老学术,类似的情况并不罕见,纯粹的儒者已经不是学术界最流行的治学方法。
“你岳父也这么看”曹操思索之后,对进与退的问题有了个暂时地解决方法,心态倒也不急了,倒是对曹冲在襄阳的新政有了些更深入的理解。他放松了表情,微笑着问道。
“岳父为了解决父亲的担心,建议我曹家与陛下联姻,这样父亲就可以以外戚之重独掌朝政,这在我大汉朝也有先例可循,众官应该也不会太过抵触,倒是个救急的法子,可以让朝野都能接受。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曹操已经接到荀的书信,知道荀的意思,现在又听曹冲说起,特别听曹冲说要先拖个三十年的想法,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他是无论如何不会退下去任人宰割,但在是否要进步的问题上,他也在犹豫,毕竟直到初平起兵之时,他都是心想做个忠臣地,这二十年随着地位地变化,他成为大汉朝最有权势的人地同时,也慢慢走上了条无法回头的路,是进是退,已经成了他直在头疼的问题。从这个请封王爵的情况来看,反对的人虽然没有什么掌握实权的,但力量仍然不小,连荀这样的人都在反对他,其他人更可想而知了。他虽然借机拿掉了荀衍的兵权,但荀家的关系远远不止荀荀攸荀衍荀悦这几个人,朝庭丞相府的官员里,至少有半人是以荀家为指向的,势力不可小觑。何况荀的作用实在太大,如果处理不好,牵连太广,他不得不慎重行事。
这让他有些进退两难。
现在曹冲提出要将这个问题先拖个三十年再说的解决办法,他觉得倒是可行,以曹冲的资质。对付那个天子应该是有胜算的,从他三年前就开始布局,以及现在的实施情况看,也许让他来解决这个问题,可能更合适点。这样他既可以保全个汉臣地名声,又可以主动权牢牢的掌握在手中。不至于让天子反过来咬他口。与天子联姻,也是解决目前困难的个好办法,是个光明正大的独掌朝政的借口。
“既然如此,就依你说的办吧。”曹操叹了口气:“至于你岳父,你就带到襄阳去吧,让张大师好好给他医治。他跟了我二十年,如今累成这样,也难为他了。“喏”曹冲从曹操地话里,听出了他冷落荀。但又不会再追究下去的想法,心中大喜,连忙应允。曹操见他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也不禁笑了起来。
八月的邺城,夏天虽然行将离去,中午时分却依然酷热难当。解决了心头大难事的曹操心情不错,带着夫人们和曹冲等帮子女到玄武池游玩。玄武池是建安十三年春挖来训练水师的,为的就是准备南征,不过打过赤壁之战以后,曹操就不在这儿训练水师了,来有曹冲在荆州节节胜利,如今又得了益州水师。最近更是将刘备手中的荆州水师收拢了过来,水军的实力隐隐已经超过了当年地刘表,无需他再在玄武池里练兵,二来他也发现,玄武池虽然不小,但比起长江来,依然只是个小水池,根本起不到实地演练的作用。这样他干脆放弃了原来的作用,听曹冲地建议。将玄武池修成了个公园,堆了些假山,在池岸栽了许多的树,又修了条长堤,直通池中央的亭台,当成了自己的避暑之地。闲暇时就带着夫人儿女们来消闲,在浓荫密封的道上散散步,在池边钓钓鱼,俨然封休闲的富家翁模样。
曹冲没有陪着曹操在亭中闲坐。他带着十几个的弟弟在池中嬉水。个个小孩兴奋的从台上跳到水中,溅起阵阵的水花。激起阵阵天真地笑声。夫人们和几个女孩儿乖巧的陪在曹操的身边,有的打着扇,有的剥着水果,有的围在打牌的卞夫人身边七嘴八舌的出主意。至于玩水的儿子,有十几个精通水性地虎士在旁候着,夫人们放心得很。
曹操很满意眼前家和睦的景象,他笑呵呵的坐在曹冲送来的躺椅上,惬意之极,闭着眼睛,嚼着女儿曹宪细心剥好的水果,舒坦之极。曹节伏在栏杆上,正拉着曹华指点着那帮光屁股的弟弟发笑。那些小孩大多穿着个小短鼻裤,而有两三个才七八岁的小孩嫌短裤麻烦,干脆光着屁股,看得刚刚十岁出头的小曹华面红耳赤。
“宪儿,今年你也十七了,该嫁人了。”曹操张开嘴,将曹宪送到他嘴边的颗果子衔进嘴里,边嚼着,边似乎随口说起地问道:“你自己可有什么想法有看中地人没”
曹宪脸红,低头笑道:“女儿哪能有什么想法,全凭父亲作主。”
曹操睁开眼睛看了眼曹宪,又将眼睛闭上了,听着那边儿子们兴奋的笑声,他老怀大慰,心情特好,居然和曹宪开了个玩笑:“宪儿,我当初想把你许给周元直地,可惜这小子不识抬举,居然不愿意。哼,活该他被仓舒赶到大秦去,我这么好的女儿他居然不愿意,岂不是有眼无珠么”
曹宪听到周不疑的名字,手顿了下,脸色僵,瞬时有些出神,片刻之间又反应过来,她偷偷的看了眼曹操,曹操正看着那边跳水的儿子们发笑,倒也没有注意到她。她偷偷看了看四周,夫人们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牌局,没人注意到这边,只有伏在栏边的曹节凑巧看过来,两人目光碰,曹宪连忙掩饰的低下了头。
“现在有门好亲事,我相信你定会很高兴的。”曹操转过头笑道。
曹宪的脸色立刻变了,她已经听母亲悄悄的跟她说过,父亲正打算与天子联姻,但没有确定是谁,她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妙,她是目前家中最大的女儿。要是联姻,她是首选。而她,其实直没有忘记那个只与仓舒谈得来的天才少年,尽管他现在远在万里以外的大秦,生死不明。
“你怎么了”曹操见曹宪神情不对,时有些不解。半仰起身子问道。
“无事,只是时有些不适,女儿暂时告退会。”曹宪面色苍白的低头轻声说道。
“哦,”曹操想了想,以为又是女儿家地麻烦事,虽然有些扫兴,却也没有太在意,挥了挥手说道:“去吧去吧。”“女儿告退。”曹宪急急忙忙的走了开去,曹节迎面走来。关心的看了她眼,曹宪有些慌乱的回看了她眼,匆匆的离开了。
两只袖子卷得高高的。湿了半身地曹冲从长堤上大步走过来,边走边冲着偎在甄氏身边的曹叫道:“元仲,元仲,在那边看打牌有什么意思,来玩水吧,多好玩啊,你看他们多开
曹紧张的看了看母亲,连连摇手。甄氏笑道:“叔叔,算了吧。儿胆子小,见水就怕,比不得那些弟弟们胆子大。”
“哪有这回事,哪有小孩子不喜欢玩水的。”曹冲摇摇头,对着甄氏那张标致的脸笑了笑,舍不得的移开了眼睛,蹲下身子,伸手拉过躲在甄氏身后的曹笑道:“别怕,我带你下水。如何”他回头指了指在水中护着小孩子们的虎士说道:“你看,有这么多人护着,有什么好怕的。”
曹羡慕地看了眼水中热闹的小叔叔们,又看了看曹冲,还是担心的摇了摇头。
“叔叔,还是算了吧。”甄氏笑道。
曹冲站起身来笑道:“嫂嫂,男儿地胆子也是练出来的,就象我当初在叶县第次打仗样,连苦胆都吐出来了。现在不是照样杀人不眨眼。”
甄氏有些苦涩的笑道:“儿如何能与叔叔相比。”
“嫂嫂信得过我吗”曹冲笑道。凝视着甄氏的眼睛。
甄氏笑了笑,让开了曹冲的眼神看着胆怯的儿子:“妾身如何信不得叔叔。”
“那就好。”曹冲呵呵笑。拉过曹的手,正色说道:“元仲,你记着,我曹家的好男儿,不管前面有多少困难,都要向前冲。就算心里害怕,也要壮着胆子向前,绝不后退,你能做到吗”
曹紧张的看着曹冲期待地眼神,仰起头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眼正看过来的爷爷曹操,迟疑了半晌,这才点了点头,却依然躲在甄氏身后不出来。
“来”曹冲松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向他伸开双臂:“到我这里来,跟我去玩水。”
曹紧张的摇摇头,小脸发白。甄氏看了看曹冲,又看了看紧张的曹,推了推儿子说道:“儿,去吧,到叔叔那边去,你不是天天叫着要跟叔叔在起吗今天叔叔来找你了,你怎么反倒向后退了。”
曹咬着嘴唇,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曹冲,终于缓慢的迈出了小步,紧接着又是小步,跟着停顿了下,又迟疑着迈了两步,终于来到曹冲的面前。曹冲微微笑,伸手握住曹的小手:“对了,这才是我曹家地好汉子,走,跟叔叔玩水去。”
曹跟着曹冲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了看甄氏,甄氏挥了挥手,柔声说道:“去吧,跟着叔叔去玩,没关系的。”曹无奈,跟着曹冲慢慢走到小孩子们跳水的地方,曹宇小哥俩见曹冲拉着曹过来的,抹了把脸上的水,起放声笑了起来:“阿兄,他不敢的,你别吓得他尿了,我们就可没法玩了。”
其他的小孩子起跟着大笑起来,他们又是跳又是叫的,用力的拍着水,打得水花四溅,闹成片。曹身上被溅湿了,小脸阵红阵白。
曹冲挥了挥手,将曹宇他们赶开,然后替曹脱去了外衣,亲手抱着他慢慢走到水中。曹用力搂着曹冲地脖子,缩起了双腿,紧张地闭起了眼睛,将头埋到曹冲的胸前。曹冲没有往深处去,只是在岸边水仅仅到曹肚子地地方就将他放下。曹脚踏到了实地,心里安了些,这才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清澈的水中摇晃的脚丫。清凉的水让他暑气全消,两条红色的小鱼晃晃悠悠的从他腿间游过,在他白嫩的脚丫上咬了两口,痒痒的感觉立刻让他禁不住笑出声来。
甄氏看着曹在水中慢慢放开了手脚,传来了咯咯的笑声,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了绞在起的手。曹操瞟了她眼,翻身躺在躺椅上,拍着肚皮笑道:“不用担心,有仓舒在,万事无忧。”
“是。”甄氏随口应了声,心中动,下意识的转过头朝正凑在卞夫人身边的郭女王看去,郭女王眉梢挑,随即又面色如常的笑了起来。
第七节 人选
“起来啦,起来啦。”孙尚香推着睡得正香的曹冲,曹冲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见是孙尚香,便翻了个身拨开她来挠他痒痒的手笑道:“好啦,好啦,让我再睡会儿,今天就不练了,你随便找个虎士去捶两下吧。我昨天跟那帮小子玩得太疯,晚上又被你们缠得太久,有点吃不消了。”
“呸”孙尚香红着脸拍了他下,不好意思的看了外面眼,凑在曹冲耳边轻声说道:“不是找你晨练,是你那姊姊妹妹来找你。”
“谁”曹冲愣,曹宪曹节还是曹华
“宪儿节儿都来了。”孙尚香边说着,边取过曹冲的衣物,替他穿上。
曹冲边穿着衣服,边狐疑的看了眼俏脸羞红的孙尚香,曹宪只比他大几个月,曹节比他两小岁,平时虽然挺说得来,但他来不怎么在邺城,二来在邺城也没个闲的时候,难得有空去看她们,而她们主动来找他却实实在在是第次。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孙尚香凑过身来,双手绕到曹冲的颈后替他整理衣领,高耸的酥胸就顶到了曹冲的面前。曹冲凑上脸去深深的吸了口气,惬意的擦了擦,笑道:“你最近可是越来越丰腴了,可要注意节食,再那么好吃肉,我可抱不动你了。”边说着,边将手从孙尚香吊起的衣襟下面伸了进去,捏着那越发丰盈的两团软玉得意地闭上了眼睛。
“去你的。”孙尚香满脸通红的打开曹冲的狼爪,心虚的看了看外面。正看到大双小双掩着嘴偷笑着从门前闪过。她娇嗔地伸出两指掐着曹冲的手背:“大白天地,你注意点好不好”
“大白天怎么了”曹冲嘻笑着,“子桓还白昼宣滛呢,我不过动动手,有何不可。”
“你好的不学。这个倒学得快,真不知道你当初怎么忍了那么久地。”孙尚香的脸红得快滴出血来。她边推开曹冲欲再度来袭的狼爪,边嗤嗤的笑道:“好了。她们还在外面等着你呢,宪儿眼睛都肿了,好象哭过,你快点去吧。”
“是吗”曹冲倒是有些吃惊,他顾不上再和孙尚香胡闹。匆匆穿上了衣服,用大双端来的青盐漱了口。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口点心,口喝尽了参茶,抹嘴,带着孙尚香匆匆去了书房。书房里曹宪正垂着头闷坐着,曹节却面色如常,手里拿着本书,正和陪坐在旁的蔡玑说话,不时地还听她笑上两声。
见曹冲进来,蔡玑知趣的告了罪,和孙尚香起退了出去。随手关上了房门。曹冲打量了下这两个姊妹。诧异的问道:“宪姊姊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曹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平时清亮的两只眼睛红红的,眼泡肿得象桃子。她张了张口,还没说话,眼泪却又流了出来。曹节放下手里的书,掏出丝帕塞到她的手里,轻声对曹冲说道:“兄长,父亲说我家要和天子联姻,你知道吧”
“知道。”曹冲心道,这是我手操办的事,当然知道。
“那父亲准备让谁去,你知道吗”曹节双手握在手,置于腹前,恭恭敬敬的低了头,轻声问道。
“这个”曹冲摇了摇头,迟疑了下:“宪姊姊是最年长地,估计是她吧,莫非她不愿意么”
“不光是她,还有我和华儿。”曹节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声音平和,听不出丝焦虑:“不过你有点猜对了,宪姊姊不愿意去,她心里有人了。”
“谁”曹冲有些为难地皱起了眉头,联姻的人选是老曹安排地,他还没有资格过问这个。这曹宪平时安安静静的个人,以前还跟着蔡先生读读书,自从蔡先生去了襄阳,她基本上就是躲在闺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还有意中人。
“你应该知道点的吧。”曹节难得的露出丝笑意,调皮的看了眼有些害羞的曹宪,回过头来对曹冲笑道。曹冲看着她古怪的眼神,又看看头低头得快垂到胸前的曹宪,茫然的摇了摇头,笑道:“我真不知道,我又不怎么在邺城,哪里知道这些事。”
曹节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意外的说道:“那人虽然已经不在你身边三年了,可是他难道从来没有提过吗莫非他”她说到这里,停住了话头,有些担心的看着曹宪,曹宪却白了脸,紧张的抬起头来看着曹冲,眼神中透出阵慌乱。
“你是说周元直”曹冲有些明白了。他忽然记起来,貌似周不疑在他的面前偶尔提过次曹宪来着,当时他还觉得有些奇怪,只是后来周不疑直没有再提起过,他便也没当回事,原来他们却是真的暗生情愫了,那可就怪了,当初老曹要将曹宪许给周不疑,他不是拒绝了吗
“正是。”曹节眨了眨眼睛:“他定经常把宪姊姊挂在嘴边吧,这三年不提,你莫非忘了”
曹冲尴尬的笑了笑,他当然知道曹节眨眼睛的目的,可是现在老曹要把曹宪嫁给天子,他也不太适合去说情。要怪也只能怪周不疑了,如果当初口应了,现在哪有这些屁事。
“宪姊姊昨天听父亲提起,回去哭了夜,想来想去,也只有兄长能在父亲面前说上几句话,所以大早就来求兄长,没有扰了你的清梦吧”
“还好还好。”曹冲为难的摸摸鼻子,本待要拒绝,看了看又要哭出来的曹宪。他又有些不忍。他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我也没有把握,等我想想吧。”
“兄长还是尽快些地好。昨天宪姊姊急中生智,推说身体不适跑了,父亲没来及得把话说出来,如果等父亲话说出口了。只怕就是兄长也挽回不了。”曹节微微笑,回头轻轻的拉过曹宪的手安慰道:“兄长聪明过人。管马鞍的小吏救得,看城门的司马也救得。想必也是救得你地。”
晕,曹冲拍脑门,心道这个曹节好厉害的口才,这么说,自己岂不是不救也得救吗。唉。想想周不疑也快回来了,自己要想用他。还真得把曹宪这件事给解决了,可是怎么解决呢,确实是个问题。他看了看微笑不语地曹节,又看了看泪光盈盈的曹宪,无奈地挥挥手说道:“好了好了,我尽量去办。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事成不成主要还在父亲,我可不敢打包票。”
“那就妥了。”曹节拍拍曹宪笑道:“兄长既然答应了你,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你大可放心了。不要再哭哭啼啼的。万出了门就遇到你的意中人,岂不是失了颜面”
曹宪破涕为笑。轻轻的打了下曹节,然后收了笑容,对着曹冲深深拜:“仓舒,姊姊地后半生,就拜托你了。”
曹冲哭笑不得,只得上前扶起曹宪,边对面色轻松的曹节开了个玩笑:“小妹,我看你好象不太在意啊,莫非你想进宫做皇后已经很久了”
曹节撇了撇嘴:“我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曹家地女儿,婚事由得自己做主吗再说了,宪姊姊有意中人不想去,华儿又太小,我如果再不去,父亲又当如何”
曹冲无言以对。
送走了曹宪曹节,曹冲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只得让人把庞统请了来。庞统听,却只是摸了摸胡须,淡淡的笑道:“这事有什么难的。丞相大人与天子联姻,无非是想在宫中能有援手,他想下子把三位小姐送进宫去,也不过是希望尽快能生个皇子,好定为太子日后继承皇位,实现曹家为外戚的目的。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太子已经有了人选,而且天子的皇子也不少,其中还有两个是伏皇后所生,小姐就算生下皇子,等他长成也要几年之后,所以以皇子来定皇后之位的想法,显然有些不太实际。”
“那如何确定我曹家在宫中的位置”曹冲有些不解的问道。
“宫中与宫外,本是体。”庞统摇了摇手,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以曹家目前地权势,不管生不生皇子,这皇后都是要当的,伏皇后被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不在考虑之列。只要当了皇后,就算生不了皇子,有公子大权在握作为外援,这皇太后也只能是曹家地小姐。”
他想了想又说道:“以我看,宪小姐性格文弱,进了宫未必就好,相反倒是节小姐的性格刚强些,心机也多,更适合宫中的争斗,至于华小姐,进宫与否,关系也不大。”
曹冲想了想,觉得这话也对,当下又考虑了番,找个借口去找老曹,把庞统的话改头换面说了通。老曹想了想,也觉得有理,咱就凭着实力来,要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也没用,就算生不了皇子,估计天子也不敢不立他为皇后。而曹宪的性格确实不太合适进宫里去,留着他也许将来能为曹冲笼络住周不疑。他很快改变了主意,决定让曹节人进宫,至于曹宪,干脆推说已经有了婚约,反正也没人敢来查。
万事俱备,曹操派人向许县报了信,很快天子就派人前来下聘,亲事很快就定了下来,曹丞相要与天子联姻的消息不久之后就随着襄阳月报的发行传遍了大江南北。紧接着,曹操上书天子,因荀病重,请求天子免去其职务,让他到襄阳去治病,由刘先接替他的尚书令职务。天子很快就下旨同意了曹操的意见,同时知会了让周瑜去招降孙权刘备的旨意,曹操根本不当回事,上表大呼天子圣明,理当招降。
八月末,曹冲赶到许县为荀送行。荀经过吉本的调理。虽然没有彻底好转,但气色却好了些,同时因为曹操接受了他的建议,并暂时放弃了再进步地打算,心中的那块大石也暂时放了下来。心情也好了很多。他对前来的送行的曹冲笑道:“仓舒,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看看襄阳的新政,看看你是怎么做到两三年地时间就能让襄阳变成殷实之地。看看襄阳书院。有文倩陪着,我切无恙,你就安心的在邺城,等骁骑将军地好消息传来再回襄阳吧。”
曹冲笑了笑,双手握着荀枯瘦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道:“岳父,我家小妹马上就要嫁入宫中了。这皇后地事”
荀若有深意的看了他眼,伸过另只手拍了拍曹冲的手背:“仓舒,莫急。天子已经应允了,等曹节入宫,很快就会解决这个问题。你要相信天子,不要轻举妄动,现在这个好局面,不能轻易的葬送掉。”
曹冲呵呵笑,不再言语,他压根儿就不信天子。不过荀这么说。他当然不好再问。他对荀文倩说道:“文倩,军务上的事有孝直。政务上地事有子初先生,你不要太拘泥细节,只要把握好大局就好了,多花点心思在岳父身上。你到襄阳之后,在书院里找个地方,就靠着张大师的住处,这样治病方便些,也好天天到书院去转转,多听听读书声,有益身心。等岳父大人身体好了,你再带他到从伯他们当年读书地地方修养段时间,恢复得好了再回襄阳来。”
荀文倩点点头,垂眉不语。曹冲又安慰了荀几句,下了车来到同行的周瑜面前,拱了拱手笑道:“周大人,这次去江东招降,愿你路顺风,也省得我再动刀兵,死伤无辜。”
周瑜看着笑容满面的曹冲,时无语。他当然知道招降的路不是那么好走,天子的想法厢情愿的成份太大,曹冲之所以不加以阻止,不过是想借机拖点时间罢了。他笑了笑,也拱了拱手表示感谢。三年前他被曹冲所擒,开始还对曹冲颇有微词,后来发现曹冲根本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在许县做卫尉的这三年里,他过得安稳无比。虽然说离开了战场,离开了金戈铁马的喧嚣军营,可同时他也过上了另种安闲的生活,虽然时常会从金鼓齐鸣地梦里醒来枯坐到天明,可是他还是有点喜欢上现在这种平淡生活了,对曹冲地恨意也慢慢淡了。毕竟儿子是死在孙权手上,不是死在曹冲手上,作为敌对双方来说,曹冲用点离间计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送走了荀和周瑜,曹冲又去了许县,看望了正在辩论得热火朝天的荀悦仲长统等人,看看他们引导地关于大汉朝四百年来的政策反思进行到了哪步。见到曹冲,王肃就向他汇报了最近的战果,他们根据曹冲的指示,最近讨论的就是汉初实行三公负责制的优缺点,建议天子效仿高祖文帝,奉行黄老之道,实施无为而治,再现文景之治。
天子很恼火,但却无可奈何,因为尚书令刘先就是黄老之道的奉行者,他最近很勤快,每天在宫里给天子灌输黄老之道的好处。天子对刘先很反感,但又不敢硬抗,知道刘先这么硬气,是曹冲在后面撑腰,而曹冲这么做,归根到底还是担心功高震主,狡兔死走狗烹。他最近留在邺城不到江南去,存心就是要留着孙权刘备好继续掌握兵权。而天子同样也需要时间,他希望周瑜能顺利的掌握住这两支人马,这样他就有点和曹冲谈叛的权利,不至于点还手之力也没有。双方都有所企图,所以直比较克制,除了各找外援展开辩论之外,并没有撕破脸皮。
曹冲对此很满意,他又给王肃出了些主意,让人通知襄阳的周群等人,在最近的天象中找些由头,支持他们恢复汉初黄老之术的举措。用天象来说事,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在许县呆了几天之后,他接到了曹操派快马送来的消息,说曹彰在桑干河大败乌丸人,举荡平了三郡的乌丸叛乱,报捷的文书已经到了邺城,让他立刻回邺城议事。曹冲不敢耽搁,匆匆赶回了邺城。曹操的心情很好,大大夸奖了通曹彰和田豫,随即派曹冲为使者,北上代郡犒赏大军。曹冲也不多说,立刻带着人马押运着粮草犒赏上了路。十月初,他到达河间国,见到了镇守河间的曹仁。
就在曹冲到达河间的时候,周瑜到达了庐陵。不过他没有见到孙权孙权赶到南面的赣南去了,正在和刘备交涉他只见到了留守庐陵的鲁肃。周瑜见到鲁肃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吃了惊。鲁肃吃惊于周瑜的面色好,而周瑜吃惊于鲁肃的苍老。三年不见,当年那个桀傲不逊咄咄逼人的鲁肃形容枯萎,面色苍老,点精气神也没有。
“子敬,你这是”周瑜顾不得钦差的身份,先拉着鲁肃的手诧异的问道。在他的心目中,他失手被擒,程普战死,现在江东最适合当都督的就是鲁肃了,听到的消息也是鲁肃当了都督,镇守柴桑,现在怎么会在庐陵留守,而且是这么副衰样
“公瑾,先办公事要紧。”鲁肃推开了周瑜的手苦笑声:“你是来招降的吧,主公不在这里,他在赣南呢,正和左将军谈联盟的事,你还是到赣南找他宣旨吧。”
周瑜见鲁肃脸色不好,再看看他身后的那些将领尴尬的脸色,并没有再说下去。他和众人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还没来得及说话,吕蒙却大步走了过来,拱手行了礼,笑道:“周大人,三年不见,大人气色越发的好了,到底是朝庭的俸禄丰厚,养人啊。”
周瑜把手背在身后,微微的仰起头,从鼻孔看了下吕蒙:“子明,三年前你中了曹冲的计,年前又中了夏侯称的计,不知道可有什么收获,对他们二人的战法,有何心得啊”
吕蒙的脸下子变成了猪肝色。三年前在漳水边战,因为他贪功冒进,结果把大都督周瑜给折进去了,年前他又想夺回庐江郡,派人去诱反夏侯称的部下,结果被夏侯称玩了个将计就计,把他带过去接应的人马网打尽,要不是他见机得快,几乎连他都生擒了。今天被周瑜见面就当面说了出来,让他实在难堪之极。
“大都督,我吕蒙虽然不才,却不至于贪生怕死,投降敌人,这点还请大都督放心。”吕蒙恨恨的说了声,扭头就走。
周瑜呵呵笑,扬手叫道:“子明,留步。”
吕蒙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冷眼看着周瑜:“大都督有何事莫非还有什么军令要下吗”
周瑜笑了笑,摆了摆手,不介意的说道:“周瑜不才,如今已经不带兵了,这大都督的称号子明不提也罢。倒是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