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被周瑜控制住局面呢,真是郁闷。他低下头稳定了下情绪,这才缓缓说道:“当时也是想缓缓时间,想等着他们两败俱伤再出兵,哪知道哪知道张翼德会输得那么快,我接到消息根本来不及反应。”
周瑜听鲁肃说过些去年江南的战况,虽然对细节不是很清楚,便对总体进程还是明白的。在他看来,刘备决定分兵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败局,而从孙权的角度看,当然最妥善的处理不是观望,就算不立刻参与其中,也要在庐陵或者宜春布置重兵,严阵以待,旦刘备方露出败相,江东就可以迅速切入,趁机压取长沙或者桂阳,哪怕是摆出出兵的姿势,也好让曹冲不敢轻举妄动,从而陷入纠缠的局面。那样就算曹冲能在江南站住脚,也会谨慎的决定前进的步伐,不至于到现在下子占了三郡。
不过过去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了,多说也无益。而周瑜说这些,无非是打击下孙权的信心,让他不要太自以为事,好象天子在求着他,而他根本点危险也没有似的。
“曹镇南走精兵路线,他的新政取消了曹丞相在北方实行的士家制,与江东的部曲制也大不样,这其中的区别,我想你们也明白。”说到这里,周瑜略停了停,看了孙权眼。孙权点点头,他当然明白这里面的好处,曹冲手下的兵只听镇南将军府的,也就是只听曹冲的。将军们地手下除了他们的亲卫部曲,很大部分人三年之后都要退役的,到地方去当小官吏也好,回乡种田也好,他们都只认曹冲,不认其他将军。这样这些将军想拥兵自重就基本不可能了。再者每个将军手下,少的不过两三千人,多的也不过四五千,人数有限,就算他们有什么想法,实力也不足。而为了弥补兵力少带来的劣势,曹冲走地是精兵路线,装备好,伙食好。兵源也是挑得很严格,平时也不干其他的,吃饱了喝足了就在军营里想着法的操练。因此战斗力相当强。孙权之所以没来得及救援张飞,就是觉得他们双方兵力相差不多,曹冲并没有占据绝对的优势,应该短时间之内不会分出胜负,所以安心的和蒋干扯蛋,哪想到张飞会败得那么快,不仅丢了武陵长沙,连他自己的命都给丢了。
这个兵制有优点,但有两个前提。是要有充足稳定的兵源以供挑选,是要有雄厚的财源做后盾,缺不可,而放眼大汉朝,能满足这两个前提的,只有荆州和益州,另外就是曹操掌控中地冀州还勉强可行,但与荆州益州相比,冀州的经济实力还是略微差些。
“从士卒的综合实力看。曹镇南在江南布置地兵力防守是绰绰有余,单攻你们方,也是没有问题,但要同时开战,并不占太大的优势,所以,他现在没有急于进攻。”周瑜看了看松了口气的孙权,又提醒道:“但是你也要注意到点,曹镇南虽然喜欢用集结优势兵力打有把握之仗。可同时他也喜欢用奇兵。在你不注意的时候突然袭击,并逐步把战果扩大。利用他的新政号召力,获取各地的豪强支持。因此你不要以为现在的情况下他会消极的等待,我想你们也明白,他人虽然还在邺城,可是法正却在江陵,黄汉升魏文长更是就在长沙虎视眈眈,我相信曹镇南很可能授权他们,旦有合适的机会可以不经过镇南将军府同意,先行攻击。”
孙权地汗都下来了,他在庐陵的时候就是天天担心这个。曹冲手下有几个亲信大将,黄忠在临湘,魏延在茶陵。茶陵离庐陵不过二百里,魏延又是个喜欢出险招的主,上次就是他两千兵奇袭千里,举攻占了泉陵城,让本来还能僵持阵子的刘备失去了补给基地,兵败如山倒。这个人在茶陵,让孙权如芒在背,不敢掉以轻心,他留开庐陵来找刘备的麻烦,就得先把鲁肃和吕蒙都调到庐陵来,心里才放心。本来还觉得曹冲回了邺城,魏延没有军令不会擅动,现在听周瑜这么说,他都有种立刻向庐陵增兵的冲动了。
“仅凭江东或者刘玄德,都不会是曹镇南的对手,失败是迟早的事情。”周瑜为了避免再度刺激已经紧张的孙权,缓和了口气说道:“相比起江东地情况,刘玄德的情况更糟些,他在去年连遭大败,张翼德战殁,诸葛孔明被擒,四郡只剩下郡,实力受损,士气又很低落。如果江东不予援手,旦开战,他很快就会沦为曹镇南的阶下囚。到了那时,江东就将独立面对羽翼已成的曹镇南,前途可想而知。”
“可是刘玄德已经到了这步,他要想夺回三郡的可能性实在太小”孙权琢磨了半天周瑜的话,还是有些不甘心。刘备已经这个样子了,就算想和他联手,他又能帮上什么忙难道真把交州全给他,那自己岂不是亏得太大了
周瑜对孙权的心思了如指掌,知道他还是念念不忘刘备现存的实力,想吞并了刘备之后,再回过来头和曹冲对抗,即使最后还是不敌,他至少也可以以手上的实力争取更多地好处。孙权地这个想法是不错,可是从周瑜的角度来说,他又岂能愿意让孙权如愿。他只是笑了笑,问孙权道:“那你现在有多大把握在短时间内拿下刘玄德”
孙权默然,无言以对。刘备虽然打输了,可是手上还有近两万人马,真要玩起命来,他就算能吞下刘备,也要遭受重创,如果没有曹冲在侧,他可以有时间来恢复元气,可现在身边卧着头大老虎。他怎么敢轻举妄动。
胡综看着孙权地脸色。小心翼翼地提了句:“周大人。将军如果听从朝号令。朝当如何”
周瑜瞟了眼胡综:“以目前地情况看。仲谋可领扬州牧。刘玄德可占据交州。至于让他占多少。这需要你们双方商量。但有点是确定地。你们不能自损实力。只有联起手来。才能争取到时间。”
是仪眨巴着眼睛。有些不解地说道:“我们就是联合起来。实力也未必能超过曹镇南。终究还是无法抵挡。不知天子可有什么切实可行地措施。”
孙权正是关心这个问题。如果最后还是无法取得优势。那现在和刘备联合就点用处也没有。又何必再搞这个联合。听天子地指令呢干脆和曹冲战。或者直接投降算了。他拽着颌下地紫须。两只碧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周瑜。
“时间。”周瑜皱起了眉头。仿佛觉得他们还是没搞明白样:“天子当然会力尽所能为你们争取到好处。可是他如果手上没有实力。谁会听他地你们归顺了朝。天子就有底气向丞相府施压。给你们援助也是名正言顺地。以目前地情况。你们要想占得优势。显然有些异想天开。只有等待时机。顺其自然。谁知道几年之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不满地瞟了眼孙权。似乎很随意地说了句:“曹镇南今年十七岁了。再有三年。就当行冠礼了。”
孙权心中动。他权衡了下。也觉得归顺朝对他来说也就是虚名而已。有了时间。他就可以腾出手来。安安心心地收拢江东地人心。曹操已经年高。谁知道他还能活几年。旦他去世。正在关中作战地曹丕和曹冲必然要发生冲突。到时候不管谁赢谁输。对他来说。都可以减轻点压力。
他旦想通了。就不纠缠。立刻做出决定接受天子的招抚诏书,并派胡综跟随周瑜起去见刘备。相商停战并合作的相关事宜,主要就是交州的归属问题。
周瑜从赣县西行,进入桂阳境界,时值初冬,田野里的庄稼早就收割完毕,冬季的小麦也种了下去只是还没露出青芽放眼看去满眼的褐黄。狭窄的官道上几乎看不到人影,路边地村庄安静得很,偶尔可以看到几个穿着破旧衣衫的老头蜷缩在草堆旁晒着太阳,仰着皮包骨的脸,睁着昏花地老眼,木然的看着从面前走过的车队,竟是点起来避让的意思也没有,只是那么漠然的看着。
周瑜直没有说话。他从北面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南阳郡南郡正在秋收的情景,那些农夫的精神高昂,走路带着风,脸上带着笑,好象有说不完地高兴事。进了豫章郡,虽然不如南阳南郡,可是百姓也不至于如此呆滞,看起来竟象是在路边等死般。
“大人有所不知。”胡综见周瑜不解,连忙解释道:“刘备现在手下有兵近两万,桂阳郁林苍梧三郡不过三十余万户,苍梧郁林以丘陵山地为多,耕地实在太少,实在养不活这许多人马。桂阳虽然耕地略多些,可是面临前线,不能安心耕种,再加上诸葛孔明被俘,这里的屯田也就基本荒废了,亩产大不如前,就是有些粮食,也要大部分运到苍梧郁林去,所以桂阳”
周瑜点点头,黯然不语。这路上的差距,让他深有感触。曹冲治下的荆州,虽然说不上百姓富足,但绝大部分百姓的温饱还是有保障的,相比起桂阳的情况来看,那里几乎就是天堂,难怪路上听到的都是对曹冲的歌功颂德,看来这个还没有成年地镇南将军确实有他独到的方法。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增添了些忧虑,曹冲治下的百姓生活安定,对天子来说绝不是个好事情。这些百姓受了曹冲的好处,将来就算曹冲有些对天子不忠的举动,只怕这些百姓也只会念着曹冲的好,而不会去理睬那个已经没有了权威的天子,人心背向对天子很不利。
桂阳太守赵云听说天子使臣周瑜到了,带着人出城相迎。相比于建安十三年周瑜见到他的那次,赵云面容显得有些沧桑,眼角过早的爬上了鱼尾纹,只是他地背仍然挺得很直。步子依然跨得很大,很稳,声音依然是中气十足。
“周大人,请”赵云将周瑜请上了车。
“赵将军,向可好”周瑜看着赵云,微笑着问道。
赵云淡淡笑:“有劳大人牵挂。感激不尽。赵云跟随主公征战,所幸尚无大碍。”
“左将军现在何处”周瑜直截了当地问道。
“主公听说大人来此,已经从苍梧赶来,正在城中相候。”
周瑜见到刘备时大吃了惊。刘备的头皮已经全白了,脸上条条地皱纹深得如同刻出来的般,两腮深陷,精神很萎靡,看起来和路边那些窝在草堆旁晒太阳的老农没什么两样,远不是当年见过的那个七分豪气三分狡黠的左将军。见到周瑜的时候。他正拉着刘禅地手在院子里散步,步子迈得很慢,背也弓着。只是眯起来的眼睛看向刘禅里偶尔透出点精光,表明这个看起来随时可能倒下的老人当年也曾风光无限,纵横方。
见到周瑜,刘备好象突然精神起来,下子挺直了背,睁大了眼睛,朗声大笑着走了过来,把握着周瑜的手,上下打量了番笑道:“公瑾。三年不见,公瑾神采依旧啊。”
周瑜强笑了笑:“左将军精神也颇好。”
“哈哈哈”刘备大笑着,挥了挥手让孙夫人把刘禅带走,自己和周瑜到堂上坐下,让人端上茶水来,边让茶边笑道:“我这个茶可没有许县的贡茶好喝,公瑾将就些,莫要见怪。要说这个,我那宝贝女婿还真是会享受。居然还搞出这种玩意出来。”
周瑜愣了下:“你女婿”他和刘备也见过几次面,却从来没听刘备说过他有女儿,怎么突然冒出个女婿来,听他这口气,貌似还是炒出这种新茶的镇南将军曹冲他和胡综对视了眼,胡综也是目瞪口呆,惊诧莫名。
刘备很满意这个效果,他笑着端起杯茶喝了口,打量着吃惊不小的周瑜和胡综:“不错。我也是刚刚得知我那两个失散的女儿现在已经进了镇南将军府。真是天意弄人,没想到翁婿两个打了场。真是惭愧。打了这么多年仗,却被女婿打得狼狈不堪。要是早知道双儿是他的夫人,我何至于费这事,直接去襄阳认亲得了。”
周瑜更是惊讶,他知道曹冲有三个夫人,可是没听说有刘夫人啊,这刘备不会是为了获取好处,玩诈术吧。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借着喝茶地时间,脑子飞快的分析着刘备可能的用意。他置身事外,情绪变化倒还好点,而奉孙权地命令前来谈判的胡综的心头却是嗡嗡直响,本来以为有孙夫人在曹冲府中,江东占着优势的,没想到刘备也有女儿嫁给了曹冲,这岂不是比孙权更占优势了如此来,孙权想在谈判中占点便宜的想法自然显得不切实际了。可是,没听说曹冲有姓刘的夫人啊。
“公瑾若不来,我也要派人去襄阳了,公瑾想必也看到了,我这里只有三个郡,要养这近三万的人马实在吃紧,入不敷出啊。听说长沙武陵今年收成不错,我正准备去借点粮呢。”
刘备边大声说笑着,边偷眼打量着周瑜和胡综的脸色。周瑜听了他的话,反而倒平静下来,他笑了笑说道:“原来如此,那周瑜有些多虑了。不错,镇南将军治下地几个郡今年收成都不错,我路走来,尽是喜获丰收的百姓。不光是百姓能有温饱,军粮想必也充足得很。我听说镇南将军为了支持骁骑将军北征,年初从荆州调走了大批粮食。当时还觉得他会捉襟见肘,现在看,才知道他底气十足。我看今年秋收之后,荆州的库房里大概又能有供他大军吃上两年的粮食。”
听这话,刘备脸上的笑容滞,不自然的看了周瑜眼,周瑜恍若未见,兴致盎然的大讲他在襄阳的所见所闻,好象不是来劝刘备投降的,倒象是刘备已经是朝地员。他只是来看看老朋友样,绝口不提招降的事情。他讲了襄阳集市地热闹,讲了襄阳书院的弘大规模,讲了曹冲治下各部将领用心操练兵马,然后很自然的讲到曹冲在许县的事情,顺便说到了孙尚香在王必大营里的英雄事迹。
刘备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等周瑜讲到孙尚香地时候,他已经点笑容也没有。他是听说了两个女儿在曹冲府中地事情,可是他也知道女儿只是侍女,到现在还没有收房,不比得孙尚香是名正言顺地夫人,换句话说,曹冲到时候认不认他这个岳父还是未可知的事情。他如此说,不过和孙权地初衷样,想在随后的谈判中压孙权头。捞点好处。没想到周瑜似乎当了真,干脆不提天子招抚的事情了。
“公瑾,你到桂阳来。莫不是就为了讲我那女婿的事”刘备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自然不是。”周瑜跟着笑了,“我奉天子之命,前来与皇叔会面,是因为天子见到宗正刘大人,想起还有左将军这位皇叔在此。如今宗室零落,刘大人和左将军便是不多地几个宗室之,圣人有云亲亲贤贤,就让我来看看左将军的情况了。现在才知道左将军与镇南将军原来还是翁婿。我想天子定会很高兴的,这招抚地事,自然不用多此举了。”
刘备眉头皱,觉得有些弄巧成拙。天子派周瑜来招抚,显然不是想给曹冲找什么助力,而是招揽点听从他号令的实力,以便和曹家相抗衡,如果天子知道自己和曹冲是翁婿,那还会信任自己吗如果天子撇开自己和孙权谈判。那好处自然不会分他些,说不定还会让孙权暗中找他的麻烦。自己如果真想借这个翁婿关系和曹冲走到起去,那当然不怕孙权捣鬼,可是他根本没有这心思。且不说翁婿关系还没落实,就算落实了,他又如何能因为两个失踪已久的女儿而和曹冲相逢笑曹冲不仅在长坂坡追得他落荒而逃,在其后的虎跳涧鹰愁涧打得他苦不堪言,就说去年这仗,他夺了自己的根基不说。还击杀了爱将张飞。这个仇他无论如何就不能忘,要想和曹冲合好。除非曹冲现在把荆州让还给他。这可能吗当然不可能。
既然不能与曹冲谈判,那就只能与孙权谈判,这个时候再谈和曹冲的关系,显然就有些起相反的效果了。他假笑了笑说道:“尽管如此,天子诏书岂能不宣,公瑾还是让我接了天子诏书之后,再叙不迟。”
周瑜听了,略思索,点了点头:“左将军说得有理,既然如此,就请左将军接诏吧。”说完,他直起身子,从随从手里接过诏书,微笑着看着面色有些尴尬的刘备。
刘备犹豫了下,还是起身走到阶下,撩起衣襟跪倒,赵云等人也跟着在后面跪下。周瑜托着诏书走到阶前,将诏书读了遍,这才请刘备起来,将诏书递到刘备手中说道:“左将军,天子地圣意你也听清楚了。如今镇南将军是天子的爱将,左将军又是皇室宗亲,你们翁婿都是天子的忠臣,天子定会很龙心大悦。”
刘备看着手中的诏书,苦笑了声,他点了点头,貌似深表同意的说道:“公瑾所言甚是,如今都是天子臣民,话就好说得多了,就算过去有什么误会,也不值得再提。公瑾什么时候回程,我派人与公瑾道,去向天子敬献贡物,这合浦珠可是我交州的特产,自从董卓乱政以来,只怕中原已经久不见合浦珠的身影了。”
胡综听,眉毛立刻竖了起来。你这大耳贼也太无耻了,什么时候合浦也成了你的了
第十节 粮食
刘备闭紧了嘴,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无踪,他眯起了眼睛,花白的眉毛抖了下,道冷冽的眼神从胡综脸上扫而过,正与胡综愤怒的眼神相遇,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杀气,征战多年带来的血腥寒冷让胡综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胡综下子将冲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吐出来的愤怒又咽了回去,不自然的咽了口唾沫,随即又清醒过来,他挺起身来,抗声说道:“左将军,此言差矣,当初左将军走投无路,是我家将军看在与左将军的婚姻情分上,才借了苍梧郁林二郡供左将军落脚,并非让与左将军。再者所借也只是两郡,并不包括合浦,更谈不上交州全境。如今左将军未与我家将军商量,自作主张就将交州收入囊中,与左将军的仁义之名,大不相符啊。左将军不怕这事传了出去,会让人齿冷吗”
刘备嘿嘿冷笑了两声,手抚着颌下的花白胡须,瞟了眼周瑜,这才看着胡综说道:“我只听诏书上说仲谋是扬州牧,可想这交州并不是仲谋的管辖范围,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可以占据交州何况两家既然结盟,自然要利益均摊,仲谋占了扬州,我当然也要占着交州,要不然,你说我如何供养我这数万虎狼之师士卒们吃不饱肚子,万闹出兵变之类的事来,为祸方,甚或去投了邓艾张任,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他的声音很缓慢,透着那么股无赖和破罐子破摔的流氓劲,直截了当的威胁胡综,倒让胡综时有些不好应付。如果拒绝了刘备占据交州,那联盟自然不用谈了,刘备说要投曹冲去也许是恐吓之辞,可说要武力占据交州,却是完全有可能的。反正他也活不下去了,与其坐着等死,不如拉上孙权垫背。起完蛋。而如果答应他占据交州,回去之后又如何向孙权交待他胡综是万万没有这个胆子的,与其回去被愤怒的孙权刀给砍了,不如死在刘备的刀下,还可以搏个壮烈的名声,至少孙权会念在他的这份壮烈上关照他地家人。
只是眼前的难题又如何解决
胡综额头冒出了冷汗。紧张的思索着,他求助的看了眼周瑜。周瑜微微笑,伸出两只手指夹着茶杯举了起来对刘备示意了下说道:“左将军,你的部下还有多少人”
“三万人,只多不少。”刘备伸出手,环捏着食指和拇指,得意的笑道,流氓气十足。
“三万人想要靠三郡供养,确实有些为难了。”周瑜笑了笑。抿了口茶,在嘴里品了品,这才将茶咽了下去。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说道。胡综脸色变,紧盯着周瑜,只要他说出同意刘备占据交州的话来,他立刻就起身出门,这联盟的事肯定不能谈了,自己的任务不是来让出交州的。
周瑜对胡综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燥。然后沉吟了下,抬起头对刘备说道:“左将军以为,你这三万人马交州能供得起吗”
他这话说。胡综立刻站了起来,怒气勃发,胀红了脸看着周瑜。而刘备却不屑的看了周瑜眼,捻着胡须半天没有说话。交州地方偏僻,全部加起来不过三十万户,而且好多地方还是深山老林,根本无法耕种,大部分百姓以打鱼为生,自己糊口都困难。要想供养他这三万人马实在是为难得很。更何况交州也不是他想拿就能拿得到的,东有步骘的万大军在南海郡虎视眈眈,北有曹冲的人马择机进击,他要两面对敌,实在有些力不从心。当然了,他也根本没有三万人马,自从去年大败之后,算上他后面搜罗来地败兵,现在也不足两万人。真要打起来。恐怕支撑不了几天,或许不要曹冲打过来。孙权就能打残他。
“交州贫瘠,确实比较为难。”刘备想了半天,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直微笑不语的周瑜点了点头:“既然就算把交州给了左将军,左将军也无法支撑,反而白白与江东闹得生份,何益于事如果你们双方合谈成功,受了天子地诏书,那就都是朝庭的官员,交州也好,扬州也好,你们都是替天子镇守方,天子自然会妥当安排,你们的困难天子也会酌情处理,你们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刘备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周瑜。周瑜面带微笑,不急不燥,只是安静的品着茶。胡综见刘备不再提占据交州的事,也稍微放了心,重新坐回席上,等待刘备的回答。
“我听从天子地号令。天子就能解决我地问题”刘备有些不相信地说道。
“既然左将军没有其他地解决之道。何不试上试。”周瑜呵呵笑道。
“既然如此。就请公瑾速速回报天子。我在桂阳静候佳音。”刘备笑。昂起头说道:“还请公瑾路上快些。我地粮食可支撑不了太久了。迟则生变。”
周瑜暗自撇嘴。刘备分明已经乱了阵脚。却还想着捞好处。可惜底气终究不足。他也没有多说。和双方略谈了些事情。带着他们地降表。立刻起程赶回洛阳。十二月初。他到达江陵见到了留守在江陵地法正。
法正很意外。他已经接到曹冲地指示。说周瑜会去说降刘备和孙权。可能会到江陵来见他。让他有个准备。他并不太把天子地这个看起来很荒唐地想法当回事。对于孙权来说。投降地可能性还有点。至于刘备。他这几十年来东逃西窜。投靠了那么多地主子。哪次安生过与其招降了他。让他以后再生事。不如趁着机会剿灭了他。以绝后患。要不是顾着大双小双是曹冲未过门地小妾。而刘备在苍梧和郁林也直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他早就带兵打过去了。哪等到周瑜来多这事。
不过周瑜既然来了江陵。他也不能不出来接待下。不管怎么说。周瑜都是天子派来地。是九卿之。而且从曹冲平时地语气中对此人也是比较客气地。他自然不能唐突。接到消息之后他赶到江边码头相迎。给了周瑜很大地个面子。
“周大人,路辛苦。”法正笑嘻嘻的将周瑜让进了车,路向江陵城走去。周瑜从车帘之中看到如卧虎般的江陵城。百感交集,当初他带着大军在江陵城下与曹仁对峙了大半年,重创曹仁,几乎拿下江陵,谁知道曹冲带着人在西陵大败孙权,让自己夺取南郡作为北上中原基地的梦想化为泡影,随后更是用个很简单地离间计就让孙权与自己决裂,自己地长子周循死于非命,这让周瑜看到江陵城时心中不免阵隐痛。扶着车轼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捏紧,指节都有些发白,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几下。
“周大人”法正见周瑜面色有些异常。连忙叫了声。他沿着周瑜木然的目光向前看去,看到坚固的江陵城头,猛然心中动,想起三年前地战事来,不免暗自笑。
“啊”周瑜惊,连忙掩饰的笑了声:“法长史有何见教”
法正哈哈笑,连忙摇手道:“法正如何敢在周大人面前骄狂,只是见大人出神,故尔有问。大人奉天子诏远来江南。法正已接到镇南将军军令,命我好好接待大人,只是江陵不比襄阳,简陋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周瑜苦笑了声,知道法正在提醒他什么,只得笑道:“既然镇南将军已有军令,就请法长史依照军令而行,周瑜不敢妄言。只是有事。还请法长史酌情处理。”他说着,将刘备缺粮的事情和法正说遍,言下之意,希望法正能暂时拨付些军粮给刘备应急,以免他狗急跳墙挑起战事。
法正听了暗自发笑,刘备没粮了,那不是正好吗,我还接济他,我脑子有毛病他有些不怀好意的看了眼周瑜。对周瑜本来的好印象立刻消减了分。周瑜见他不说话。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唐突,但又不能不说。刘备如果得不到粮食。他只有向北攻击武陵和长沙,要么就向东去抢交州,那样来,天子那本来就有些渺茫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法大人,我听说左将军的两个女儿现在就在镇南将军府中,可有此事”周瑜笑了笑。
“不太清楚。”法正装糊涂,本正经的皱了皱眉头:“镇南将军府中没有姓刘的夫人,侍女也没有姓刘地,不知大人这个消息从何而来。”
“我听左将军亲口说的。”周瑜也有些诧异,听刘备说得那么笃定,应该不会是假的吧,怎么法正却说根本没有这么个人他想了想又问道:“听左将军说,他那两个女儿是在建安十三年地时候走失的,镇南将军府中可有那时候进府的,还是个双生女,应该很好认的。”
法正暗自发笑,他装模作样的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周瑜大惑不解,见法正口拒绝,倒也不好再问,只得先装做确有其事。“既然法长史不知此事,看来还需查证。镇南将军如果与左将军真是翁婿,那么江南的事就好办了。镇南将军仁心宅厚,极重亲情,我想他不会对左将军的困境坐视不理的。法长史还是考虑下的为好。”
法正点点头,却又为难地说道:“周大人有所不知,我身为镇南将军府长史是不假,可是镇南将军有令,军政分开,南郡的政务由刘大人负责,我的军粮也是由刘大人按照造册的兵员定额定期发放的。大人你可能不知道刘子初那个人,他是极精计算之学的,这小气是出了名的,别的不说,就说荆山军吧,今年四月份有批士卒满了三年兵役退役回乡,他居然从五份起就不发这些人的军粮了,我真是服了他了。”法正呱呱呱给远在襄阳地刘巴泼了大盆污水,然后双手摊:“就算我想接济左将军二,也无能为力,我总不能把我军将士的口粮克扣下来去支援左将军吧,要是这样,不用镇南将军下令,那几个将军校尉就能杀了了。我实在是有心无力啊,这样吧。我看周大人还是去襄阳见过刘大人,说不定他能想出办法。”
周瑜无奈,知道法正是不可能给他调拨粮食了,只得在江陵停留了天之匆匆起程赶付襄阳。他赶到襄阳,没有立刻去见刘巴,倒是赶到襄阳学院去见正在养病的荀。
荀到了襄阳之后。虽然还在关心许县的事情,可是毕竟留开了许县,不再有那种紧迫感,难得的可以静下心来考虑些以往考虑不到的事情。有女儿荀文倩陪着他在襄阳书院里安心静养,又有住在襄阳书院里的张仲景亲自细心调理,他的身体慢慢有了些起色,吐血地症状基本没有了,人地精神也好了些。
听到周瑜求见地消息,正靠在躺椅上听荀文倩读书的荀感到有些意外。他连忙起身相迎,见到风尘仆仆地周瑜,荀不由得笑出声来:“周大人。这趟江南之行辛苦你了。”
周瑜苦笑着摇摇头,边和荀行礼边报怨道:“荀大人,你是无事身轻,气色见好,周瑜真是羡慕不已啊。”
荀哈哈笑,连忙将他让进屋,边吩咐荀小青去上茶,边轻声笑道:“怎么,事情不顺利”
周瑜摇摇头:“荀大人。我们就不说外话了,你也知道的,这趟差事本来就是有些意想天开,不过是圣命难违,我也只有知其不可而为之。事情虽然没有我想象地那么糟,可是情况却也不容乐观,这不,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来请荀大人帮忙了。”
周瑜坐下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把此趟行程的事情全跟荀说了,最后说出来意,希望荀能出面要求刘巴拨付些粮食给刘备救急,以免战火再起,断了天子想招抚刘备的念头。他知道荀是天子信任的忠臣,说起话来也没有了那些顾忌,把天子的想法全部告诉了荀,然后才静静的坐着,边饮着茶。边看着沉默不语的荀家父女。
荀久久无语。他静静的坐着,看着眼前的茶杯。仿佛睡着了般,周瑜也不着急,安静地喝着茶,津津有味的尝着荀小青端上来的点心。他觉得这件事既然告诉了荀,以荀令君地智慧,定能想出最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而他自己,指挥千军万马是他的长项,这种纵横之策,显然不是所长。
“公瑾,你先回驿所休息夜,我明天再给你答复,如何”也不知过了多久,荀终于抬起头来,沉静的看着周瑜,目光坚定而又平和。
“既然如此,瑜就回去休息夜,明日再来候教。”周瑜笑着拱手作别。
送走了周瑜,荀起身重新坐回躺椅上,轻轻摇晃着身体,看着屋顶发呆。荀文倩从里屋走了出来,轻轻的摇晃着躺椅,看着父亲紧皱的双眉,心疼的叹了口气:“父亲,你的身体刚好了些,就不要多费心神了,你现在可是布衣百姓,不是朝庭的官员,犯不着再多那个事。仓舒请你到襄阳来休养,就是不想让你再受累了。”
“文倩,你说仓舒究竟是怎么想地”荀翻了翻眼皮,不接荀文倩的话茬,他看着眼睑低垂的荀文倩:“我不问他是不是受制于丞相府,我只想问问他自己的看法,他的心里,还有天子吗”
荀文倩默默的推着躺椅,声不吭。荀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淡了,他转过头,微微的闭上了眼睛,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好象进入了梦乡,只是他越拧越紧地眉头,却显示出他内心的愤怒和失望。荀文倩看着他抽动的眼角和失望的面容,忍不住的说了句:“父亲,不是仓舒不想忠于陛下,是陛下的想法太过份了。这个时候他去招抚孙权和刘备,置仓舒于何地就算这两个人都降了,他们除了向仓舒要粮食,还会有什么用天子这样想,是不是有些太自以为事了”
“放肆”荀声怒喝,下子打断了荀文倩的话,他猛的睁开双眼,翻身坐了起来,扭过头看到的却是荀文倩盈盈地泪光,不由得滞,很快又恢复了怒气:“你怎么能这么说天子曹家功劳再大。那也是大汉地臣子,这天下这天下还是刘家的天下,天子要招抚孙权和刘备,还要向他请示不成你为人凄者,不辅佐他走正事,做忠臣。怎么反倒说出这种大逆不道地话来。”
荀文倩被他这嗓子叫得愣住了,她看着狂怒的荀潮红的面孔,连忙把反驳地话又咽回了肚中,她站起身来,拉着荀的手哀求道:“父亲,这不是在商量吗,你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万气坏了身子,这些天的调理岂不是白费功夫。”
满腔怒火荀被她这么软语相求。也觉得有些过火,他慢慢的躺回椅子上,仰望着屋顶根根黑色的椽条和灰色地青砖。渐渐的安静下来。“仓舒是不是担心我到了襄阳会插手政事,所以连带着把你的权利也收了”
荀文倩点了点头。曹冲在许县送行的时候,确实说了这样的话,表面上是让她到襄阳来多关心荀的身体,不要太操劳荆州的政务,实际上却是让她不要多管闲事,当时她还觉得有些不快,现在周瑜来了,她却下子明白了曹冲的用意。曹冲知道周瑜会来招抚。可能也估计到了刘备孙权的情况,生怕她夹在其中不好做人,干脆当着荀地面剥夺了她在襄阳的权利。
荀当时也是听到这话的,现在又重新提起,显然是觉得曹冲是故意说给他听,而实际上权利还在荀文倩地手上。事情上,他猜得也不算离谱,曹冲虽然那天说了这话,却没有收回掌握在荀文倩手上的大印。也没有派人通知刘巴和法正,他们俩有事还是会在第时间内通知到荀文倩。
“文倩,那两个姓糜的双胞胎,是不是左将军的女儿”荀忽然问道。
“是。”荀文倩应了声,又跟上了句:“不过大双小双都不愿意认左将军,所以才改姓糜。”
荀点点头,他到襄阳看到糜芳的时候就猜到了这点,只是没有去确认而已。这么说,刘备还真是曹冲的岳父。他想了想说道:“你说他们既然是翁婿。左将军会不会受抚”
“不可能。”荀文倩断然否决:“孙权还是仓舒的内兄呢。不是照样打成团,他们心想着割土自立。如何能接受招抚,再拜倒在天子脚下。”她心里还有句话没说,你不是也是仓舒的岳父吗,不是照样为了天子和仓舒作对,更何况手里还有兵的刘备。
“如果真能招抚刘备呢”荀还是不紧不慢地说道:“襄阳今年的收成虽然不错,可是如果丞相府再来要粮,他时半会还是不能全力以赴的征讨。关中的战事很快就要见分晓,他也未必有多少时间。如果子桓败了,他自然要移兵关中,如果子桓胜了,他恐怕也未必能全心全意的作战,大部分时间还要在邺城。这个时候如果能顺利解决刘备和孙权的问题,还是可以给他赢得时间的。”
荀文倩默然不语,她知道父亲还在想着为天子挣得时间,所以才拿这种根本说不通的道理来劝说自己。看着荀那带着些企求的目光,她地心软了。她实在不忍心再说出让荀失望的话来,可是要让她下令刘巴调拨粮食给刘备,纵使她和大双小双的感情不错,她也不能做出这种让曹冲无法接受的事情来。
“要不这样吧。”荀文倩出了个折衷的办法:“派快马将消息送到邺城,请仓舒自己断决。我听说桂阳今年的收成虽然不如长沙武陵,可是支撑刘备到明年开春,还是没有问题的。再说了,他既然要受抚,留着那么多的军队干什么,让他裁掉部分人,节省些粮食,平民是可以到武陵长沙就食的,我想这点仓舒应该不会反对,他向对百姓都是很宽厚地。”
第十二节 亲敌
建安十八年二月初,涿郡城西南拒马河。
从去年十月就开始下的大雪覆盖了周边的山陵,放眼看去,苍苍莽莽,蜿延的山势如雪龙般,在拒马河西岸略作停留,然后头冲向了东北面的山林,飞昂的龙头如欲趁风而去。山势尽头,白雪皑皑的长白山在云雾之间露出个小小的山尖,若隐若现。
拒马河面上,队队人马正小心的从厚厚的冰层上走过。他们都屏住了呼吸,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说话的声音大了,会踩破脚下的冰层。虽然渡河之前已经有人仔细检查过了冰层的厚度,可是走在打滑的冰上,想着脚下就是条奔腾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