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读书,想考上好的大学。等以后毕业了,找个好工作,能自己养活自己的了,就好好对阿姨和叔叔,孝敬他们。叔叔用的桌子旧了,表皮的漆面都掉了好多,放个东西上去都会吱呀呀响,阿姨还说那是知识的重量,可是我的房间里,却用的新桌子。他们对我真的很好。”
李牧淡淡说着自己的打算,他不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露出了什么破绽,宋柯律一关逃过去了,是因为他对他这个陌生的孩子没什么印象。但是宋辉他们,是李牧之前经常混在一起的人,对李牧的熟悉比别人要多些。他想说,他这一生也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儿,只想好好的生活。所以,无论他们看出了,或者没看出来,都希望不会影响他以后的生活。
“嗯。”黎诡应道。
黎诡从来没有听李牧讲述过他的生活,这是他们都看得出来的,李牧跟以前不一样,现在的他透明了很多。心情情绪都表现在脸上,这样的一个李牧对宋辉来说,无疑是更加有趣。
“以前的我,是不是经常被你们欺负?”夜晚,人的感情几乎是呈现打开状态的,平日问不出口的话,这个时候竟然是那么自然的脱口而出。李牧现在对宋辉还有跟宋辉一伙的何涛黎诡没有了畏惧,他把他们看做是平等的个体,他再也不会匍匐在他们的脚下任他们欺负。
“……嗯。”
“为什么?”
“没有原因。”
是了,没有原因,追究起来也自然是青春激素旺盛,想寻求刺激,看到不顺眼的人,打了再说,不会考虑后果,原因。
“以后,我会还手的。”李牧保证。
“……嗯。”
跟黎诡的相处还是相当平和的,不同于宋辉的无赖和何涛的无厘头,黎诡冷冰冰的,像是什么也不在乎,对什么也不关注,反而不用特意的隐藏自己,相对比较安全。
李牧将辅导他学习的黎诡送到楼下,还想送他出小区的时候,黎诡按住了他的肩膀,“不用。”
“那你路上小心。”李牧微微笑着说。
黎诡整个人似乎紧绷了一下,然后微微俯身,李牧只感觉到阴影压下,在还没来得及的时候,鼻尖一热。接着黎诡的脸渐渐远去,只留下一个远去的背影。
刚才,发生了什么?那是一个吻吗?吻在鼻尖上算吗?
脑子里似乎突然被填充了粘稠的奶油泡沫,想搅拌都做不到。在这个接近夏至的夜里,李牧觉得,他的火车似乎偏离了轨道。
对于那日楼道里那个纯洁类似于错觉的吻,黎诡在很久很久以后这样解释,“大概是着了魔。”
1414 逃避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他们有属于自己的独特的记忆方法,同样,人在想逃避一些问题时,记忆就会发生改变。李牧越想越觉得,那不是一个吻,应该是他鼻尖上有东西,黎诡帮他拿掉而已,仅仅是这样。
有了认定,李牧不再保存着暧昧的心情,单纯的认为都还是普通朋友。而黎诡也是与他保持着普通的距离再也没有过暧昧。
考试刚过,班级组织出游,本来李牧打定主意认真学习的,孔华西给的建议是劳逸结合。李牧点了点头。
“你不会真那么拼吧,出去玩还带课本,我瞅瞅还有啥!”宋辉私自掏着李牧的背包,“单词速记,古诗词精解,中洋文一块看,你能记住么,别再看串了!你怎么都不带点吃的,喝的,我们晚上可还得开卧谈会呢!”
李牧愣了一下,“班委没通知要开卧谈会啊?”
“小牧子,你还真木,这不是照旧么?”何涛一副你真不懂的架势。
“我到旅游区了再买。”李牧说好了是个安静的人,坏了说那就是宅,一般上班了之后就回家,出游虽说每次都计划着,但是总是因为跟安阳的计划不对盘而一拖再拖最后不了了之,最后他也就习惯了。年轻人之间的活动他还真是不大了解。
“去旅游区买多贵啊,这次就算了,等下次,你可以带你亲手做的大餐,咱们也来个爱心便当……”宋辉玩笑着说。
李牧看着大巴车转道,一个地界的蓝色标牌吸引了他的目光,车厢里,大家的笑闹声似乎似乎慢慢远去。回来了?他终于以这样的方式回来了?他的青春一大半都落在了这所城市,现在他的回归,这所城市还会不会有所记忆。他以为他已经厌弃了这所城市,满是悲伤回忆的城市,但是回忆的抽屉一旦打开,他才发现,他将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记得这个城市的大部分的街道,那种节奏感似乎一下子就回归了。他记起了那个小区门口摆着的金色狮子,想起了楼下的小花园,他还撒过一把草籽,他的邻居有一条非常精神的金毛犬,每次一见总是热情的将他扑倒然后死命狂舔,吓得他每次都绕道走。
越想越深入记忆,李牧有些拔不出来了,曾希的记忆全部活了起来,它们挣扎着完全占领了这个身体,门口的鞋柜上有他的最爱,小君子兰,他非常宝贝的植物。地毯是他自己亲自挑选的,波西米亚异域风情。安阳曾经嘲笑说,那是女人的眼光。可还是折返了回去将那条地毯买了下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他记得电视柜上摆着两个大大的不倒翁,每次他给他们擦身体的时候,安阳就会缠上来,说不允许他擦别人的身体,就算是个不倒翁也不成,曾经这小小的醋劲儿还让曾希甜蜜了许久。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可笑的。
曾希的回忆里布满了一个叫安阳的名字,就像梦魇一般,纠缠住他,让他透不过气来。
“哎,李牧,李牧,你没事吧!醒醒,你不会是魔怔了吧!”
他感觉到有人再拍他的脸,拍的他有些疼了。他恍惚的记起有一次安阳跟他吵架,冲动之下抽了他一巴掌,他记不得当时脸有多疼,但是他记得他的心有多疼。
“李牧,李牧,喘口气,呼吸,快呼吸啊……老师,老师……”有人在喊。
叫谁,李牧?他,是谁?他的心脏被人狠狠砸着,一下又一下。
宋辉看到眼神呆滞的李牧突然之间眨了下眼睛,赶紧推开负责照看他们的小老师,用从来没有用在别人身上的温柔语气说,“李牧?说句话。”
李牧眨了眨眼睛,缓慢的转头,宋辉一脸担心,怎么了?“我……”刚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变了味道,低沉嘶哑了很多。
“你,都快吓死我了!”宋辉捏了捏李牧的脸。
李牧皱眉,“疼。”想坐起来,却又被一双手按了下去,因为是在后面,他看不到是谁。
带队的小老师在一边擦着汗,学生出事了他第一个负责。现在没事了就好,“你现在没事了吧?”
李牧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就是身子有点软。
“那就好,同学们都放心吧。李牧同学没事,咱们继续上路。”因为李牧的突发状况,连司机都停车了。
小老师又嘱咐了几句,说喝点水,休息下,等到地方了再去检查检查。
等到终于又安静了,宋辉才毫不客气的抽了他的肩膀头一下,“你怎么回事啊,跟你说着说着就倒下了,怎么折腾你都没反应,急死我了都快。”
何涛也帮腔,“小牧子你干脆跟着鬼子一块锻炼得了,瞧这身子弱的,不行,以后再出门,我们可得注意了。”
“让你们担心了。谢谢。”李牧认真的道谢,他没想到宋辉何涛他们会真心那么担心他。
“你这么客气,不是招打么,成了,以后记得做好吃的给我们就行。”宋辉并不温柔的把他扶起来坐着。
李牧这才看到身后的黎诡,那双手原来是他的,他冲面无表情的黎诡点了点头。
这一场小小的风波过去后,他们顺利的到达了景区,定了旅店。两人一间房,宋辉以怕小牧子晚上再出事为由,死皮赖脸的跟他住了同一个房间。
推开窗户,窗框框起的竟是一片极好的风景构图,远处的景区深林层叠,在夜幕中,鸟兽虫鸣不绝,从那处吹来的空气也是饱含了氧离子,让人的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怎么,还不错吧?这景区我来过一次,景点什么都还算不错。”宋辉跟他一块扒着窗框。
“你来过一次?那为什么这次还来?”李牧看了宋辉一眼,接着道,“我倒是第一次来旅游。”
“不会吧,你以前从来没出门旅游过吗?”
李牧他不知道,可是曾希确实从来没有出来过,虽然这个景区离他住的地方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他却一次没有来过这里。“没有。”
“那以后,我带你旅游,不说周游世界,怎么着也得周游全国!”
“周游全国,那是我三十五岁之后的打算,在此之前,我必须存上一笔能够保证我尽情旅游的钱,把每一个景区的景点都看个遍,对了,还得拍一张照片,我不书笔一划来个到此一游,就用照片来证明我有到过那里。”李牧说的开怀。
宋辉老实听着,他觉得李牧有一种魅力,只要是他说的话,他就能认真听下去,不管是这话是多么口水。
“等我变成了老爷爷,就翻着相册给一起下棋的棋友看。让别人羡慕一把。”李牧转过身,靠着窗户,顺了一把头发。
宋辉也学他,转过身,手臂挨着他的手臂,感觉着体温,“怎么不说给你的孙子看,来一句,你瞧,爷爷当年也是走遍大江南北的!”
李牧呵呵笑了两声,整理了下表情,低声说道,“我不会有孙子。”
宋辉啊了一声,想问为什么,刚好何涛拿着扑克啤酒零食过来了。“卧谈会啊,兄弟们,今儿输的,就这个,一满瓶!”何涛甩了甩袋子里的一打啤酒。
被打断,宋辉就将此刻的好奇抛诸脑后。“来来,我们好好干一场。今儿个通宵。谁赢了小牧子归谁!”
把何涛逗得哈哈笑,“小牧子是奖品么,成成,我再多叫几个人过来。”
没想到,何涛喊了几个男生过来,黎诡也跟着过来了。
李牧把他们的话当作玩笑,没当真。
宋辉何涛他们坐在一张床上跟其他人摆起了牌阵,李牧在另一张床上背着单词。很奇妙的氛围,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却又处在同一个空间,不显得突兀。
1515 安阳
卧谈会真的像宋辉说的那样,玩了一个通宵,最后实在扛不住的几个人各自回房间一碰到床就再也起不来了。弄得早晨集合的时候,小老师折腾了半天才把人全部弄醒。
李牧喜欢上了这种极度消耗体力的运动,大脑呈现放空的状态,所有的情绪和心情都被锁在了固定的抽屉里,不见天日,周围有许多人像他一样一刻不停的在攀登。他没有参与男生间的竞技游戏,按照自己的步调,缓慢的前行。有人说,一年一次的旅行将是一次心灵的净化。虽然不知道对其他人来说是不是真的,可是对他来说,这种感觉,让他通体舒畅。
将近中午的时候,才到半山腰的位置,大多数人已经累的东倒西歪,只能扶着柱子喘气。
李牧刚想坐下。一双手架住了他的胳膊。
“不能坐。”黎诡扶着他站着,撑着他的身体。
“我,累。”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很轻松,但是越走越觉得累,身上背的东西都成为了一种重负,连带着脸上的汗水都变成了压垮骆驼的稻草。他现在脚软肩膀酸,整个人都是酥的。
“要站一会儿。”黎诡再次说明。
李牧点了点头,他知道,剧烈运动之后,立刻坐下对身体的伤害是很大的。
宋辉在另一边看过去,李牧似乎靠着黎诡的身体,那种乖顺的模样,突然让他有点火大。大步走过去,从黎诡手上夺过李牧的胳膊,把他扯到了一边。
“鬼子,我来扶。”宋辉沉下脸色说道。
黎诡看了他一眼,走到一边坐下,不再关注这边的情况。
李牧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眼睛因为大脑缺氧,有点发木,反应也有些迟钝。
“小牧子,你深呼吸几次。爬山都是这样,你体力太不行了,以后咱们多锻炼锻炼。”宋辉让站了一会儿的李牧坐下,几乎是殷勤的捏捏他的胳膊,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松。
李牧有气无力的想要阻止,偏偏宋辉根本不理会他的拒绝。“别,我休息一会儿就成。”
宋辉嘴里嗯嗯的点头,却手也不停。他跟他爸妈面前都没这么孝顺过。
最后,根据投票决定,这山只爬了一半就结束了,上面再美的风景都没能收进眼底。下山的路上,大家的心情都轻松了很多。
吃过午饭,下午是自由时间,一些临近景区的地方还有不少娱乐场所,专门为游客提供,小老师只说晚上要集合点名,其他倒是没有具体要求。宋辉何涛这样喜好玩乐的人自然是不想放过机会,寻着一个看着高档点的地方就扎了进去,李牧回房间收拾东西。
房间里非常安静,李牧检查着自己带的东西。明天再去几个景点,他这次的旅行就结束了,一次短暂的放松。他将会离开这所城市,然后或许,不会再有机会踏足这里。
突然间,他脑海中涌现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很想看一看,看一看他曾经的归属地,那个温馨的家。
这个念头刚冒出个苗头就开始燃烧的旺盛,他该有一个好的方式去告别。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最后一次离开那里有没有将窗户关好,水管有没有拧好。他精神恍惚的直想去找安阳问个清楚,却忘记了检查好房间。
当李牧在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在出租车上了,心脏因为紧张怦怦的跳着,连司机跟他搭讪他都没有听见。他幻想着,他走到小区,进去楼道的时候,会不会遇见什么人,他该带着怎样的表情去解释他是谁家的亲戚来做什么,他该伪装成谁,才不会让保安发觉。现在这个时间安阳绝对不会在家,对,他从来不会那么早就归家。他记得,备份的钥匙放在哪里,很容易就能够拿到,只有他知道那个备份钥匙的所在。然后,拿到钥匙之后呢?他要做什么?
他要跟那个家做最后的一次道别,他要最后一次将这个家的所有一切深深刻在脑海里,然后他要站在门口的位置,说,我回来了,然后转身,说,我走了。
当然不会有人回应他,他只是这样,给自己的一个交代,曾希人生的交待。
如果可以,他还是想问问安阳为什么,为什么。他自己就能给安阳找出许多理由,个性不合,生活习惯不同,价值观不同,没有共同语言。这些理由几乎是每对恋人都会找的借口,但是真正的借口呢?有人说,我们必须分开,可是我还是爱你,但是一旦真正的结束了,他们会立刻转身寻找另一段恋情,然后再次轰轰烈烈。
“哎哎,到了。”司机拍了拍李牧的肩膀。
李牧呆愣的给了钱,下车,司机倒车转道。真的要去这样做吗?就在眼前了,难道还要回去?
李牧顺利的通过了保安,绕过小花园,到达了楼下,进入电梯的时候,李牧才呼出了一口气。还好保安没有盘问他。
看着数字一个一个的跳动,李牧双手紧握,背后都有些微微出汗。
走出楼梯,右转,门口放着深蓝色的地垫。他取了备份的钥匙。要打开了。他的家。他只是来一次告别,他不会动里面的任何一件东西,这次告别之后,他会将曾希的一生划上一个句号。
“吱——”面前的门突然打开,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开了门,看到门口的站着的李牧愣了一下。
李牧整个人都钉在那里,一动不动,安阳,那个带给他曾经美好的男人。此刻却非常狼狈懒汉背心上都是黄|色的污渍,头发凌乱,甚至胡子都没有刮。
“希希……”混沌的眼睛突然绽放出了一道光彩,安阳突然红了眼睛,将眼前的这个男孩抱住了。
李牧闻到那种刺鼻的酒精味道,从那个男人的口中喷出来,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麻痹醉人。“我,我不是。”
“希希。”像只大狗一样整个人都埋到了李牧怀里。
“我不是。”李牧想推开眼前这个人。
安阳癫狂的拧住李牧的胳膊,捏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说是吻,不如说是啃咬,他吞噬着李牧干净的唇瓣,带着干净的味道似乎能够清除他体内的污秽,那种令曾希极度厌恶的污秽。
“唔唔——”李牧挣扎着,那两只胳膊像铁箍一样困住了他,被侵入的口腔,他无法想象在他之后,安阳是用怎样的姿态吻着另一个人,太恶心了,恶心的想吐。
等到李牧快要被吻得窒息,安阳才放开他。
李牧立刻呕吐了出来,那是一种心理压迫胃的反应。
“希希,希希……”安阳用可怜的声线喊着,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跌坐在地上。希希嫌弃他恶心了,连最干净的希希都嫌弃他了。
“安阳!你怎么又弄的这么脏!”从电梯出来的一个俊美男子看见了狼狈的安阳,急急的走出来。
他走到安阳身边皱着眉头,扶起他,“我说过,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出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眼干呕的李牧。
“你是安阳的小朋友?”那人让安阳靠着自己,对李牧讽刺的一笑。
李牧后退了一步,摇头,他不是,他什么也不是。
“安阳现在精神有点问题,想往他身上打主意,你还是考虑清楚一些,这是忠告。”那人说完,高姿态的在李牧面前关上了门。
李牧仅仅能看到,里面已经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家了,原来早就变了,是啊,该变了。不抹除掉曾希存在的痕迹,他的新人又怎么会登堂入室。他来错了。
1616 浮沉
安阳展臂与那人纠缠着,亲密的靠着,当他们两个欢畅的坐进车里的时候,他看到了他们两个热情的吻到了一起上下其手,那是一个彼此都非常享受的吻。看到那个场景的曾希,整个世界突然没有了生气,像是在大夏天被扔进了极地的冰洞中,冷的浑身发抖。他愤怒,恶心,更多的是不断翻滚的疑问,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人会在乎,站在一边的曾希是用怎样的心情将那一幕收进眼里的。曾希不知道,当他们在床上翻滚的时候,会不会提到一个叫曾希的名字。安阳会不会因为那点点的愧疚而感到良心不安……真是讽刺。
你瞧,这就是你天真的结局。
全世界都这样嘲笑着他。从醒来到见到安阳之前,李牧一直都没有回忆那个真相的场景,他将那段记忆封存,妄图用逃避的心态缓解心里的伤痛,那是人的一种本能的心理机制,将最不愿意回忆的场景遗忘。但是现在,事实又重新摆在他的面前,再一次的向他说明着,自己的失败,安阳将他的信任撕碎,狠狠的摔到他的面前。
“希希,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安阳在他被温暖的家抛弃时,这样保证着。
“宝宝,你想怎样生活,爸妈都会支持,只要宝宝健健康康的。”记忆中温柔的女人的声音这样说着。他埋在那软软的怀里,闻着好闻的体香。他被晃的昏昏欲睡。
“宝宝,你看,打了一针就不疼了,是不是不疼了。宝宝最坚强……”
记忆中如此温柔的女人竟然在知道他的性向之后,用擀面杖打的他疼了好几天,连他大冬天的跪在地上三个小时都不看一眼,那双失望心痛的眼睛一直在折磨着他。
“妈,妈,对不起……”
从前的回忆成了李牧的梦魔,他呢喃着默默流泪,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宋辉打开了壁灯,看着那晶莹的泪珠子落进了李牧的脖颈,然后消失了。他不知道这种让自己心跳加速的感觉是什么?男人对男人的,算是什么心情?疼惜,可李牧是个男人?
宋辉躲进厕所里,给宋柯律拨了一个电话。
“哥,你说,一个人说他不会有孙子该怎么理解?”
“断子绝孙的意思。”
“那意思是他功能障碍?”
“嗯,是一种可能,还有另一种可能。”
“嗯?”
“同性倾向。”
“啊?”
“怎么,这句话谁跟你说的,那种人离远点知道吗?”宋柯律以哥哥的教育口吻说着,那圈子的乱他可是知道的清楚。
“是,小牧子说的。”
“李牧?”宋柯律停下了码字的手指,将嘴巴里含着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他的原话是什么?”
宋辉老实的说了。
“宋辉,跟李牧保持距离。”
“啊?”
“我是说,李牧可能是同志。”
“基佬?”
“文明点小子,正确的说法是同性恋者。”
“小牧子,不会吧?”那我这种心情,是怎么回事?宋辉用脑壳砸着墙壁发出咚咚的啄木鸟声。
“信你哥么,信了他就是。”宋辉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是一眼就看出了,李牧这人有点特别,挂了电话之后。不止是宋辉,连宋柯律都难以入睡。嘴巴里一直叼着烟,一根接着一根。烟灰缸里到处是残尸。
如果,如果,这是另一个曾希,他是不是该抓住这次机会?对于曾希,他没能尝过的美好,有可能会在这个人的身上感受到。李牧,或许是神派来的另一位天使。
他见证了曾希跟安阳的幸福生活,甚至动了危险的念头想去夺走那种幸福,最后他放弃了,竟然是那个人幸福的脸击败了一切。
宋柯律双手放在键盘上,戴上了码文时候习惯佩戴的镜片,手指开始动作,留在屏幕上这样一排文字,“那抹醉人的蓝,今生我必定要拥有。”
宋辉回到房间,李牧已经停止了梦呓,他在李牧的脸上扫视一遍又一遍,宋柯律说李牧是基佬,不,同性恋者,真是吗?那种男人爱男人,用子孙根在屁股里捅来捅去的,有意思吗?可是看着小牧子那张脸,倒是不厌烦。要是换成别人,何涛或是鬼子……宋辉光想象那种场景都想吐。
身体虽然不如女孩子娇小,但是骨架瘦弱,身高环抱起来刚刚好,加上那腰,细长的腿,白白的围在自己腰上光视觉冲击那绝对——
“滴滴滴——”三滴红色的液体滴落在宋辉的被子上,鲜红异常,宋辉捂住鼻子仰起头,“天干物燥,天干物燥。”
“唔。”李牧皱眉,睁开朦胧的眼睛,环顾房间,最后看到了直直坐在另一张床上的宋辉。“你还不睡?”
带着还未清醒的迷蒙,用沙哑的声音来这么一句,真的是太难以忍受了。
宋辉捂住泄洪似的鼻子,跑进了卫生间。
这一躲就是一个小时。
李牧不明所以,重新躺下,噩梦中遗留下来的那种真实感让他心有余悸。拳头越握越紧,见到的那个人与安阳的影子不断闪烁。
别在侵入我的思想,安阳,曾希已经死了,他对你所有的爱和纠缠也就彻底消失了,现在还存在于李牧心里的,只有愤怒、恶心,和不甘。迟早我会站在你的面前,为曾希讨一个结果。
他的思绪不断的纠缠在一起。他不断的矛盾着,他想完全的成为李牧,但是又做不到对曾希的彻底舍弃,无论如何的决断,他都做不到干脆。
人这种矛盾的综合体,就是一种明明知道该走一条怎样的路却仍会走错路的感情动物。
李牧走下床,打开房间里的电视机,将声音关闭,一个人坐在地上,静静的看着画面,电视机里零点剧场,家庭伦理的狗血剧情,单单看开始他就能猜到结局,他只是单纯的看,不思考,不去想,单纯的接受电视画面的直接灌输。
直到宋辉出来,看到看着电视的李牧,宋辉才有一种比较现实的感觉,李牧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排外的孤独,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参与的孤独,任何人任何事情在这样的李牧面前都是虚无的。就是这样的感觉让他想要靠近,打破,参与其中,然后了解他的精神世界,了解他的思想。很久之后,宋辉才明白,那个时候,他的动物直觉就选择了这个人。
宋辉并没有打扰李牧的世界,他坐在他身边,跟他用着同样双手环膝的姿势。静静的看着,无声的电视。那种时光流逝的非常快,一转眼间,天就亮了。
李牧沉沉的睡着,宋辉捏起他软软的头发,然后将他的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也将自己的头歪在李牧的头上,闭目睡觉。
何涛第一个打开了他们的房间,大嗓门的呼唤着起航出征。黎诡在后边阴沉的看着刚进屋时相互依偎着的两人,眼神闪过一丝莫测的光亮。
“你俩有床不睡,坐地上睡舒服吗?”何涛一屁股坐下,踢了踢宋辉的腿。
宋辉站起来,抖了抖腿,一脚把何涛踢下了床,说上他床的只能是女人。
李牧被吵醒,揉了揉眼睛,到底他是怎么坐在地上睡着的,他一点都不清楚。翻身,爬到床上,被子一卷,睡了。
宋辉看到小牧子又睡着了,掀开被子看着乖顺的闭着眼睛伸手摸来摸去的小人,真真的可爱。
丫的,从来没觉得一个男人能这么可爱过,真想搂着脑袋啃上两口。
摸不到被子的李牧也不管了,抱着胳膊团成一团。
“你干嘛呢?”何涛搭着宋辉的肩膀,看着李牧这个团子模样也乐坏了,这明明就是一只巨型猫啊。“这要是圈养起来,没准还真挺好养。”
“别扰了这只大猫睡觉,不然,抽你信么?”宋辉半开着玩笑,将被子放下。
何涛那边佯装惊恐,眨着眼睛,拈着兰花指,“主上另觅新欢,让奴家如何自处,不如今儿我来伺候主上。”
“妖怪,滚开。”宋辉不理会何涛的无厘头,虚空的比划了一下,两人勾肩搭背的离开了。
1717 求助
宋辉自那夜就存了心思,现在眼睛就盯在李牧身上。小牧子皱眉了,小牧子啃笔头,小牧子又发呆,小牧子被老师揪住了,脸红了……似乎想从李牧身上坚定出他的属性,至于自己想得到什么样的结论他自己也不清楚。
“有人说,生活就是一个七日连着一个七日,真无聊,宋小少爷找到了新的小老鼠,把着不放。宋大少也失了踪。鬼子,你说,咱们要不找个地方乐呵乐呵?”何涛邪邪的笑着。
黎诡沉默一会儿,念了一个数字。
“什么意思?”
“期末倒计时……”
“哇靠,你这不是给我泼冷水么!”何涛跳了一下,踹着黎诡的桌子,“你不是鬼子么,小鬼子都爱花姑娘的,走走,跟我去寻寻妹子去!”
“很冷。”黎诡捧着书,不再理睬。
何涛没了气力,趴在桌子上,又看起了宋辉。以前他跟宋辉鬼子,三个哥们就是三个火枪手,现在有了李牧,宋辉心思跑了,鬼子待人更冷了。哎,蓝颜祸水啊。
各人有各人的烦恼,这边何涛生活无聊,这边李牧却觉得真正平淡的生活才是真。自从景区回来,他变得阴沉了很多,时不时的会发呆上一会儿。他开始烦躁、压抑、透不过来气,等到过了一会儿情况就会好转。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的心似乎生病了,这种病叫做回忆,一旦牵扯到从前,他觉得自己的心情非常非常糟,糟到想干出点平常干不出来的事儿发泄发泄。
李牧的状态李秀也有所察觉,她尽量让他生活的舒适,偶尔还会起个谈心的头儿,但是李牧总是笑着说,没什么。让李秀总感觉这个少年比他的表面看起来成熟上许多。
就在李牧被回忆折磨的时候,他在门口又见到了世界上他最不想见的人之二。
“你好,李牧。”修长的身材,眼角稍下,一笑起来有种柔媚蛊惑人心的感觉,相貌上等,穿着得体,类比起来,应该算得上是成功人士的装扮。
李牧没有回应他,擦过他的身边过去。今天黎诡有事,通知他们补课取消,宋辉跟何涛寻思着出去玩,他没有参与,只说,想回去家休息。
“等等,你也算是接受正规教育的学生,怎么那么没有礼貌!”那人追了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李牧抬眼,冷冷的瞧着,“我母亲从小教会我,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呵呵,我跟你见过一面,不算陌生人吧。还有,你落了一样东西在我家门前。”那人甩了甩手上的卡片。
那是李牧的学生证,大概是被安阳抱住后挣扎的时候被弄掉的,狼狈而逃的时候竟然没有注意。
“谢谢。”李牧伸手想要接过,但是那人躲了开。
“我们需要谈谈,关于,安阳。”那人细致的观察到,在他提到安阳的时候,面前的这个少年眼睛瞪大了一下,又恢复了,脸色阴沉。
“我,不认识,那个什么,安阳。”放在身侧的手心攥着。
“好吧,如果你说不认识我也不勉强,但是我们还是先选一个安静的地方,我可以跟你好好谈谈他。”
“我放学,现在要回家。”
“如果,你这都拒绝的话,我想我可以去你家,叨扰一下伯父伯母。”
真真的威胁。李牧屈服了,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不让孔华西夫妇再为他担心。
等他们在一家餐饮店的包厢落座时,那人才正正经经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梁晔。名片上的头衔很多,最大的那个,大概是某个公司的ceo,一个李牧奋力爬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爬上的职位。
梁晔是个非常有掌控欲的人,没等李牧有所反应,他就开始说明了这次来的目的,“我今天来,只想让你跟我走一趟,去见一个人,我也不隐瞒了,那个人就是安阳。你应该看得出,我跟你是一类人。”
“我不是。”李牧露出一脸的厌恶,他从来不跟这种第三者是一类人。
“我说的一类人,是同性恋者,我看得出,你也是,这种事儿,对圈里的人,想瞒都做不到,我们这种人,仿佛天生就有一种特殊的磁场,能够很容易的分辨出,普通人,还是同类。”梁晔抬了一下手,制止了李牧的发言。“言归正传,你跟安阳有过几个晚上我不管,那段时间我出差,还真没放心思查到底他跟多少人在床上滚过。无论你是不是其中之一,我这次来,除了要把学生证还给你之外,还想让你帮忙,治好安阳的病。”
“我,不是医生,你可以去医院,给他挂号,无论是挂精神科,还是神经科,都跟我没关系。而我,从出生到现在的十几年中,没有跟安阳这个人有过任何关系。”李牧愤怒了,他不再想忍耐跟厌恶的人待在同一个空间,他觉得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紧贴着他的皮肤,让他甩也甩不掉。
“李牧,你说,你跟安阳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为什么,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你的情绪会变化那么多,根本就不像是提到一个陌生人的名字。”梁晔也站起身,“李牧,我并不是让你义务帮助,我会给你一笔不少的报酬。绝对能够让你一个学生满意。”
“我不需要钱,那些钱还是留着给那个安阳挂号吧。”李牧稍抬着头,昂首挺胸的出了包厢。出了门他才觉得轻松不少。安阳?安阳是谁?李牧认识那个叫安阳的人吗?
还是琢磨着补办学生证吧,不知道还要不要交钱,交多少?他把这笔钱又记在了自己心里的一本账单上,等赚了钱要都还给孔华西夫妇。
晚上,李牧推开门的时候,看到李秀慌慌张张的收拾东西,看到李牧愣了下,随即装出一副轻松的笑容。“牧牧,你回来了。阿姨的朋友出了点事儿需要帮忙,现在要出门,晚饭在厨房里,记得热了再吃,阿姨今天会晚点回来,你要早点睡。”
李牧觉得有些不对,“我陪着您一块过去,大晚上的,你一个人也不安全。”
“不,不用了,阿姨的朋友……也没什么大事。”李秀听到李牧要陪着她一块去,连忙摆手,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包。
“阿姨,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李秀偏了一下头,在转过脸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泪珠,她抹了一把脸,“你叔叔,他在办公室突然昏倒了,学校来电话,说让我赶紧去医院。”
李牧上前,将这个瘦弱的女人揽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担心,叔叔会没事的。我跟你一块去,咱们别急,先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人的体温有一种非常奇妙的安定人心的作用,大概是小时候母亲带给他的感觉,那种温馨,让李牧眷恋不已,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就是他的另一个母亲,他必须得给护好了。
李牧的安慰起了作用,李秀的慌张缓和了不少,两个人出门好不容易拦了辆车赶到了医院。他之前生病住院的地方,他跟这个医院还真是有缘?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