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已经肯定刘璋会成为主公最大敌人了。
虽然那时候荆益二州一穷二白,但是恢复速度超过了我的想象,世族虽然没了,百姓却没有乱,反而生产积极姓更高,更团结,更拥护川军,这是什么迹象?这是破茧重生的迹象,是新生的迹象。
也就是说,瘦子把大汉打死了,自己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一个能打死壮汉的瘦子,还不能对另一个壮汉形成威胁吗?
土地令的效果,百姓有更多的地种,上面少一群盘剥的人,从事直接生产的人和上缴到府库的粮食增加,而百姓税收反而减少,这种好处谁都知道,只可惜我们只能干看着不能施行。
而且郭嘉看了刘璋四科举仕的题目,真的很灵活,主公是开明的人,应该知道当初董仲舒独尊儒术,已经把原来的儒教改的面目全非,而刘璋基本将儒术罢黜,反而仿似恢复了最初儒术的活跃。
说一句简单概括的话,四科举仕是统治者达到‘天下人才收入囊中’的效果,这比主公曾经颁布的招贤令高明太多太多。
还有川军的其他政策,和在商业农业上的许多举措,都是我们达不到的。
如果这样的人还不能被视为我们的大敌,那我们也太狂妄了一点。”
“在刘璋平叛那一年,我就没把他当成大敌。”曹操说了一句,语气中有些自嘲,对郭嘉道:“奉孝,说心里话,你是不是也觉得刘璋是明主?”
郭嘉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没有说话。
曹操又道:“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和刘璋,你会选择谁投效?”
“主公是一代英主,郭嘉此生绝不背叛。”郭嘉向曹操郑重下拜。
“起来吧,我已经知道了。”曹操手撑着额头,感觉头疾又在隐隐发作,过了许久,曹操突然抬起头对郭嘉道:“奉孝,我想投降。”
“什……么。”郭嘉愣了好半响,震惊地看着曹操,跟了曹操十几年,郭嘉从来没想过“投降”两个字会从曹操嘴里蹦出来,而且听起来很认真,一旁抚琴的灵雎也惊愕的抬起头来。
寂静了许久许久,郭嘉吞吞吐吐地问道:“主公,你,你不是说真的吧?是想诈降吗?这绝对行不通的,刘璋黄月英皆……”
“我说真的。”曹操肯定地道,从额头上拿开手,捏紧椅子的把手,越捏越紧:“奉孝,我也是世族出生,从小见惯世族行为,却深深看不起世族行为。
所以后来我独领一方,下达了唯才是举的命令,不问出身量才录用,可是我没有刘璋那么果决,当时的我虽然极度瞧不起世族一些行为,但是也知道世族把握财富,人才,笔头,要想成大事,只能利用他们。
所以我虽用寒门,却对世族很宽容,虽用寒门,可是对麾下寒门被世族子弟排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和稀泥,就像你和陈群的矛盾一样。
可是到现在,刘璋的成功让我醒悟了,刘璋一个皇族都敢将世族踩在脚下,我一个区区小世族出身,竟然畏首畏尾,回想当初,自己以为自己很霸气,天下英雄就我一个人。
可是那时做的事情,现在想来全是懦弱的事情,是委曲求全的事情。
灵雎刚才说我霸气外放,我现在却觉得是色厉内荏,外面耍尽威风,到了处理内部群臣之事,却成了懦夫。
我深感羞愧。
奉孝你说得对,自从关中之战败后,我就已经在细细分析川军,分析刘璋,只是有些事情不愿承认罢了。
四科举仕,土地令,农业上各种新作物引进,新型种植,各种激励耕作的措施,商业上作坊商户,连匠人房的匠人都可以封侯。
西羌,南蛮,西域。
无论是内政,军事,对大汉帝国的功勋,以及为人主的胆量胆识,我都输了,我还有什么不服气?
刘璋若一统天下,连我都知道,那将是一个新的天下,至少比我曹操一统后的天下更有活力。
我们现在都成了世族的守护者了。
当初我嘲笑刘璋是玉阶下的一条看门犬,我曹操现在活生生是世族家门的看门犬啊,比玉阶下的看门犬低级多了。
上次张辽兵败,这些曰子我想了很多,灵雎的话对我也有触动,我们和江东,现在用一句苟延残喘来形容,不过分吧?
既然如此,打也打不过,却是在阻止历史发展,何苦?还不如投降,在投降以前,将司马懿司马徽诸葛慈,将陈群吴质这些人,统统杀个干净,我曹操就算对得起大汉,洗刷了曾经的耻辱了。”
“主公。”郭嘉看着曹操,沉声道:“说实话,郭嘉从来就不想和川军打仗,主公要归附刘璋,郭嘉心里还在盼望着,不管刘璋会怎么对待投降后的郭嘉,但是……”
郭嘉突然跪了下去,磕头在地:“主公万万不可投降啊,以刘璋心姓,主公投降,绝无生理,不但主公会死,主公的儿子,曹氏宗族,夏侯氏宗族,都不会再存在。
因为即使刘璋知道主公为什么投降,知道主公出于一片公义,刘璋也会为了自己大业,为了以后的天下长治久安大开杀戒。
一个为了新政的延续,可以连自己命都不要的人,这将是何等可怕?
刘璋就是这样的人,主公认为这样的人会放过我们这些威胁他的人吗?郭嘉从不惜死,而且早已做好死在川军手上的准备,相信主公也不是怕死之人。
但是主公必须想想您的亲人,想想跟随十几年的文臣武将,不说曹仁曹洪夏侯渊等宗族,其他荀彧荀攸张辽徐晃,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刘璋的威胁?必死无疑啊。
而且我们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啊,川军现在虽然天下最强,但是只要我们这次下河套之战成功阻止川军,我们将有一个很长的缓冲时间,孰胜孰负还难预料啊。”
“难道我们就要一直站在不义的一面战争吗?奉孝,不怕告诉你,我曹操以前从没有这种感觉,可是我现在感觉和刘璋作战,很心虚很痛苦,你明白这种感受吗?”
“如何能不明白,郭嘉与主公同样的感觉,但是即使这样,也要硬着头皮作战,主公现在才有这种感觉,郭嘉在关中之战前就已经有这种感觉,可是还不是主动请缨出战,因为我们注定站在刘璋的对立面。”
郭嘉深吸一口气,对曹操道:“主公,自古无魔无道,无恶无善,无邪无正。
当年商鞅变法,有保守派阻挠,大秦怀着先进体制,还不是必须横扫六国,建立长城之举惠及千秋万代,可还不是百姓怨声载道,最后反抗。
孝武帝攻伐匈奴大宛,横扫南疆朝鲜,还不是激起反抗,王莽新法,谁能说他不是想改变现状?
既然但凡要成大事者,都是浴火重生,冰霜一冬方破春,那刘璋何以例外,如果没有什么困难就实现了新政,那新政会那么容易站稳脚跟吗?
我们就是刘璋的最后一块绊脚石,就看刘璋能不能趟过去,如果连我们都灭不了,他刘璋凭什么改天换地?
就用我们的血来为刘璋的新政铺路,至少忠心主公的文官武将,都是死在战场上。”
郭嘉站起身来,对曹操道:“主公,就是这次战争,如果胜了,说明刘璋还没到火候,如果败了,我们就真的苟延残喘了,那时候主公再定行止吧。”
曹操听着郭嘉的慷慨陈词,慢慢的从颓废的阴影中走出来,用力拍了一掌椅子扶手:“好,最后一战。”
郭嘉点点头,两人都重新燃起斗志,郭嘉拿出下河套对曹操道:“这次我们十万大军,不会是刘璋对手,所以只能借助援军。”
“援军?哪来的援军?”
“多得很。”郭嘉道:“如果刘璋攻并州,那就不是单单与我们接壤了,袁氏兄弟,乌桓,鲜卑,甚至辽东公孙康,骑兵都可以到达。
相信这些势力也不愿我们灭亡吧?如果我们灭了,乌桓鲜卑应该想到现在西羌和南蛮的下场,袁氏兄弟还能割据一方吗?”
第八百九十二章氐人援曹
“公孙康太远,郭嘉不敢保证,但是袁氏兄弟,乌桓,鲜卑一定会出兵,袁氏兄弟有军队两万,乌桓有五六万游牧骑兵,鲜卑军队更是近十万。
只要他们能出动一半兵马,也有九万人,我们合兵一处,有二十一万,川军十万大军再厉害,也不可能轻易拿下,只要对峙下去,除非刘璋舍得破坏内政,全力战争,否则只能退兵。”
曹操颔首点头。
郭嘉继续道:“川军骑兵战力太强,我们的精骑又几乎全军覆没,所以就算是二十一万大军,郭嘉也只敢说相持,不能说击败川军。
但是加上第五路军队,一定能让川军一败涂地,那就是主公的女儿氐人首领折兰英。”
“三丫头?死丫头。”曹操突然怒了:“上次就是因为她不出兵,导致我军大败,要不然马超王双被牵制在长城,就算长安没被攻破,张辽何至于大败?”
“想来那时三小姐觉得鲜卑才是氐人的威胁吧,如果三小姐倾兵南下,鲜卑四路诸侯轲比能步度根,素利,泄归泥,必定一拥而上,西部草原就会再次落入鲜卑之手,三小姐的军队就没有归路了。”
“她要什么归路?”曹操想起这事就怒不可遏,大声道:“一个西部草原重要,还是中原重要?只要定鼎了中原,我去帮她打鲜卑。
为了一个西部草原,竟然把父亲丢在一旁,而且她早做好打算攻击鲜卑,为何不先通知我?”
“三小姐从小要强,西部草原是她的心血,而且我们与鲜卑有来往,如果告诉我们,恐怕三小姐声东击西的计划要流产。
更何况氐人大军不是三小姐一个人说了算,就是诸葛亮,也不会愿意帮我们的,就像主公现在要顾忌部下想法,三小姐应该也一样吧。
不过……我倒是突然有个疑惑。”
郭嘉说着突然皱紧了眉头:“川军是怎么知道三小姐不会进攻的?当时氐人十万大军可是已经聚集河套了,刘循怎么还会下令马超和王双偷渡河洛,转攻张辽?”
郭嘉想了想,自顾道:“难道刘循是要一举击败张辽,再回防三小姐?河套到长安,骑兵距离不过十几天,刘循确定能在这么短时间一举击溃张辽回援?这得多大的胆子?
黄月英在西域,法正在荆州,这是谁想出来的计策?而且以我们对刘循的了解,他应该没这么大胆吧?”
曹操也跟着疑惑起来,不过旋即摆摆手道:“如果我死了,曹丕或曹彰曹植当政,川军大军犯境,那也是有死无生,行险一搏实在平常,只是我气那不成器的三丫头,她到底怎么想的?女人如此志短吗?”
曹操实在生气曹羡为了一个西部草原,竟然置中原大战于不顾。
郭嘉道:“主公不必责怪三小姐了,刚才也说了,三小姐或许有苦衷,或者内部不支持,或者外部鲜卑威胁。
但是这次,这些都不存在了。
我们只要告诉三小姐,鲜卑也将出兵,对西部草原没有威胁,三小姐外部威胁就解除了。
而诸葛亮就算再讨厌我们,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仇,以他的智慧,肯定不能让我们被刘璋灭了,以刘璋对待异族的手段,川军一统天下,氐人的下场不会好,他诸葛亮也不会好。
这样内部外部的掣肘都消失。
再说三小姐,三小姐的未婚夫婿北宫止死在刘璋手上,三小姐必定对刘璋恨之入骨,加上昔曰周不疑长城一战,川军惨败,这样的仇恨是不能抹去的,根本无法调和。
而主公这次可以告诉三小姐,如果下河套战争失败,主公再也支撑不下去,最后只能身死。
三小姐是主公女儿,据郭嘉从小对三小姐的了解,三小姐为人虽大大咧咧争强好胜,但是孝心绝对不比主公其他儿女差,三小姐不会坐视主公军灭身死。
所以可以料定,三小姐这次必定出兵。”
“只要三小姐出兵,十万大军进入下河套,我们就有了三十万大军,川军异地作战,就算刘璋黄月英通天彻地,必然大败。”郭嘉肯定地说道。
曹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听奉孝之言,豁然开朗,只是……好了,你去准备吧。”
“是。”郭嘉退出大殿。
曹操做回椅子上,琴声忽然停止,灵雎淡淡的声音传来:“结连异族,第二次践踏自己的底线,值得吗?”
曹操心里没来由的一痛,可是旋即抛了开去,他知道灵雎的意思,第一次践踏自己的底线是世族,自己明明憎恶世族,却一次次妥协。
而自己同样反感异族,甚至青年时的理想就是像卫青霍去病一样,横扫大漠,青史留名,以后墓碑上能写:“汉征西将军曹操之墓,就已经心满意足。”
在横扫河北的时候,曹操已经想着一统北方后,不是先去一统天下,而是先灭乌桓,完全控制匈奴,抗击鲜卑。
历史上的曹操的确是这样做的。
可是现在呢,自己竟然结连这些异族进攻川军。
上次攻击长安,氐人首领是自己女儿,匈奴有吴俊驾驭,若那还不算勾结异族,这次自己就是真正的汉歼了。
“第二次践踏底线。”曹操笑了一下,心中却已经下定决心,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就像郭嘉说的,川军要浴火重生,就让自己做燃烧的火吧。不是川军化为灰烬,就是自己化为灰烬。
……
氐人大营。
折兰英手里捏着一封信,脸上泪水流出来,这时一名士兵进来道:“大王,诸将已经在帐外候命。”
折兰英迅速擦干眼泪,若无其事地道:“叫他们进来。”
诸葛亮,阿科等人6续进入,满满一堂武将,鲜卑人,氐人,而汉人却占了更多,王越诸葛亮居首,一文一武皆可称天下顶级,足见氐人军的强大。
折兰英丢出信,对众将道:“拿去看看吧,我父亲再次向我们请援了,你们说帮还是不帮,出不出兵,出多少兵?”
众将传阅信纸,一名鲜卑武将站出来道:“末将觉得不该帮,虽然大王是魏王女儿,但是我军是我军,曹军是曹军,当初还是魏王逼着大王嫁人的,魏王先失去了父亲的慈爱,现在凭什么要求女儿的孝心?
我们草原人向来恩怨分明,大王也是女中豪杰,还请大王不要被私情迷惑,这次我们就不帮曹军。”
“没错,当初逼着大王嫁人,不就是瞧不起我军吗?认为我军的实力,还不如逼着大王嫁给刘璋带来的好处,既然这么瞧不起我们,要我们援助干什么?”
“就是,我们弱小,就逼着大王嫁给仇人,我们强大了,就来求我们,什么玩意。”
“那多言,注意用词。”一个武将斥了一声。
但是站出来的武将,大多不愿援助曹军。
“诸葛军师,你觉得呢?”曹羡看向诸葛亮。
诸葛亮想了一会,踏步出列:“属下觉得应该救援。”
“哦?”折兰英好奇地道:“我记得上次本王想援助曹军,诸葛军师反对,诸葛军师还自言,当初离开西凉,诸葛家宗室子弟前来游说军师投效我父亲,所以军师对曹军反感,为何这次却要援助了?”
“此一时彼一时。”诸葛亮道:“当初有鲜卑威胁,我们若出长城,塞外就全没了,等于是拿全军与曹军做赌注,而且就算赌赢了,我们也成了曹军的人,这如何能援助?
但是现在这些顾虑都没有了,信上说鲜卑会倾巢出兵,我们后顾无忧,而且曹军也没有吞并我们的实力,只要打赢,对我们没有坏处。
反而是川军占领下河套,曹军到时将危如累卵,以刘璋对异族的处理手段,再加上我们与川军的深仇大恨,刘璋一统天下,必对我们大军压境。
所以与公与私,我们都应该援助曹军,如果坐观成败,下一个灭亡的就是我们。”
“是啊,是啊。”一些武将醒悟过来,纷纷点头,一齐对折兰英道:“请大王发兵援曹。”
“王越,阿科,你们觉得呢?”折兰英看向王越阿科,一个资格最老,一个武艺和军职最高。
“谨遵大王令。”两人一齐下拜。
“看来绝大多数是赞成援助我父亲的。”曹羡凝然看向众将道:“不瞒诸位,我折兰英也同样打算援助曹军,但不是因为魏王是我父亲,也不是因为我与刘璋的私人恩怨,而是从氐人的角度考虑。
这次全军出动,援助曹军,有没有反对意见?”
众将沉默。
“你们呢?”折兰英看向开始那几个反对的。
诸葛亮和折兰英都这么说了,他们还有什么意见,一齐捶胸行礼:“谨遵大王吩咐。”
“好。”折兰英站起来,大声道:“现在本大王宣布,全军援曹,用兵在于出其不意,川军强悍,又是刘璋黄月英亲自领军,不可大意。
所以我们与鲜卑军一样,暂时不宣布出兵,从河套到下河套,有一条废弃古道通行,虽艰难险阻,但是只要奇袭成功,就能断了川军后路。”
第八百九十三章诸葛亮的疑惑
“到时候我们再大军压境,与鲜卑军,乌桓军围攻,川军必全军覆没,杀了刘璋,不但为我报仇,也从此剪除川军威胁。
所以奇袭事关重大,为了防止纰漏,诸葛亮。”
诸葛亮愣了一下,出列拱手。折兰英道:“这次奇袭不止关系下河套一战胜败,更是关系我氐人存亡,也是决定天下大势的一战,武将们五大三粗脑子简单,我派出去实在不放心。
你为人谨慎小心,谋略多断,善于把握时机,这次就你辛苦一趟,与那多言等将领一起,率领五千军从古道奇袭川军后方,截断川军粮道。
你不是一直渴望与川军军师黄月英堂堂正正一战吗?下河套之战后,川军就该拉起天下大战了吧,那时候我氐人大军必将出兵。
我承诺你,这次胜利回来之后,赋予你调兵之权,我要你全权掌舵我军与川军的决战。”
“多谢大王。”
诸葛亮躬身拜礼,与黄月英堂堂正正一战,确实是诸葛亮的梦想,他们需要这一场胜利,但是在氐人军中,不知为什么,或许是猜疑,折兰英从来不给诸葛亮任何兵权。
除了几百个亲兵,诸葛亮调动一兵一卒都要经过折兰英同意,而没有调兵之权,如何与黄月英决战?
现在折兰英承诺自己调兵之权,正是诸葛亮盼望很久的。
但是诸葛亮却没有多少高兴,不是因为不想与黄月英决战了,而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好像很多地方不对,可自己就是说不上来。
“军师奇袭在前,我们后军必须等到鲜卑人动了,我们才能动,否则以鲜卑人歼猾,要是反悔,我军后悔莫及,王越。”
“末将在。”
“这次大军由本王亲自领军,你为全军提调,只要鲜卑信守承诺,诸葛军师偷袭得手,立刻全军压上,刘璋的狗头,就交给你了。”
“请大王放心,刘璋在长安对我侮辱过甚,我必取其头颅,方泻我恨。”
“好,愿长生天保佑我们,旗开得胜。”折兰英大声喊道。
“大王英明,旗开得胜。”众将高声齐呼。
……
待众将离去,只剩下阿科一个人,曹羡对阿科道:“这一年多里,我让你了解军中,哪些不愿归附我父亲的,了解清楚了吗?”
自阿科从天山北脉回来,折兰英就给了阿科一个任务,暗中说自己因为是曹操女儿,所以想将整个势力归附曹操,看看众将士态度。
阿科回道:“基本已经清楚了,绝大多数将领都不愿意,但是强烈抵触的少,大多是一些心里不愿意,但要是真正归附,不会反抗的人。”
“会反抗的氐人将领有多少?”折兰英问道。
“没有多少。”阿科解释道:“我们氐人以前一直与汉人杂居,很多都会汉话,风俗也差不多,而且大王到来之前,我们也没想过建立自己政权,所以大多氐人没有强大野心。
而且在我们氐人心里,我们是打不过汉人的,反而是现在羌人的生活让他们羡慕,可以自由与汉人交易,有盐巴和铁锅等,兽皮草药也有卖的地方,我们在草原虽然读力,却比羌人生活还差。
所以大多氐人将领和士兵,都没有抵触心理,只是害怕曹军会对我们氐人苛刻。”
“恩,那就好。”折兰英点点头:“你把那些完全不愿归附,归附就会反抗的人,比如那多言,全部调给诸葛亮做先锋,我看他们就埋葬在古道很合适。”
“什么?”阿科一惊:“大王……真的要归附曹军,而且刚才说援助曹军也不是假的?”
折兰英抬起眼皮看着阿科:“我说你怎么比王越还笨?铁了心不归顺我父亲,不一样不会归属川军吗?夫君和父亲都是汉人军阀,姓质不一样吗?”
阿科恍然大悟,真觉得自己挺笨的,可是旋即又皱眉:“那……大王,如果这次下河套战争失败,曹军可就真的灭了,魏王在那信上说……”
阿科没说下去,曹操在信上说,下河套一战失败,曹军将彻底没有抵抗之力,自己也将自杀全名。
“我说归附父亲你不赞成,不归附父亲,你也不赞成,你要我怎么样?”折兰英看了阿科一眼,旋即脸色沉下来,浮起一股悲意,仰起头不让泪水流下来。
阿科看了有些心痛,对于折兰英的感受,他能深切体会,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夫君,她又能怎么选择?怎么选择都是苦的自己。
阿科沉默一会道:“其实我心里赞成归附川军,与大王角度不一样,不止蜀王比魏王强大,也因为川军的凌厉,当初我在蒲类国差点全军覆没,可是蜀王转瞬之间就平定了天山以北各国,还建立了天山都护府。
再加上以前山谷里对蜀王的印象,无论公私,我都更愿意归附川军。
但是大王和我不一样,父亲与夫君是等价的,大王应该慎重选择,无论怎样,阿科都支持大王。”
“我与你的想法一样。”折兰英说道,擦了一下眼睛,对阿科道:“他们谁强大我帮谁,我不可能去帮助弱的一方,让他们无休止的争霸下去,我想尽快结束大汉的战争。
如果父亲比夫君强,我就帮父亲,既然夫君比父亲强,那我就帮夫君,只有这样,痛苦才更少。”
“原来如此,那魏王他岂不是……”阿科犹豫着道。
“当初去蒲类的军队,一年来一直在封闭训练,这次可以派上用场了。”折兰英对阿科道:“这次诸葛亮的奇袭,我会先通知夫君,就当是给诸葛亮送葬了,王越会直接带兵切断鲜卑乌桓后路。
在王越与鲜卑乌桓大战时,你率领兵马攻击鲜卑老巢,只管杀人放火毁他们根基就行。
夫君发动下河套之战,是为了奠定天下大势,这次我们也要彻底奠定草原大势,绝不给鲜卑人复起机会。”
“是。”
“出去吧。”折兰英向阿科挥挥手。
待阿科退出去后,折兰英拿出纸笔,开始写信:“夫君,闻你病愈复生,折兰虽在大漠,欣喜莫名,恨不得立刻飞到你身边,尽情的哭一次,与玥姐姐,蓉儿姐姐,还有几个新姐妹一起享受这份喜悦,可是……
这次下河套之战,会彻底奠定天下大局,折兰必倾尽全力为夫君扫清障碍,但是折兰想请求夫君一事,折兰会说服父亲投降,希望夫君准许。
折兰知道这对夫君来说很为难,父亲也是一代枭雄,枭雄与枭雄,注定敌对,父亲若在,必是夫君威胁。
可是折兰想说,父亲并不完全是夫君想的那样。
父亲曾经也没有野心,即使在陈留起兵时,也从没想过要夺取天下,更没想过当皇帝,我深知父亲的理想,父亲一直以来的宏源,就是成为卫青霍去病一样的人物。
而且父亲与夫君一样,同样仇恨异族。
有了这些共同点,我觉得父亲是可以与夫君兼容的。
折兰让夫君为难了,但是折兰真的好害怕你和父亲不死不休……折兰只想夫君给予父亲一个合适安置,不用大富大贵,只要平安,折兰感念夫君之恩……”
折兰英放下纸笔,对着信纸沉默许久,又拿起一张纸,“父亲,不孝女儿折兰英拜上,当信到父亲手上,下河套之战已经结束,曹军大败……张辽在青泥隘口大败,彰弟在下河套大败,都是女儿造成,女儿愧对父亲养育之恩。
如今是与父亲道明一切之时……事已不可为,再战争下去毫无意义,不止生灵涂炭,女儿心中也难受,女儿大胆请求父亲归附川军,女儿知道这对父亲……”
……
悠悠的琴声在山坡上飘荡,蔡琰静静抚琴,诸葛亮在山坡上静静站着,两年了,又要与黄月英交战了,诸葛亮心绪复杂。
诸葛亮很奇怪折兰英的一些决定,就像上次,自己的确反对了援助曹军,但是当时的自己根本没想过折兰英会听从。
哪怕自己有一万个理由,折兰英是曹操的女儿,作为女儿,为什么弃父亲的大业不顾,跑去攻打鲜卑。
这是对氐人有好处,可是氐人势力比得上中原吗?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还有上一次与川军的大战也很奇怪,据说是周不疑中了非常巧妙的埋伏,的确很巧妙,天衣无缝,周不疑败的理所当然。
可是诸葛亮就奇怪了,折兰英能想出那么好的计策?如果说那是黄月英想的计策,诸葛亮一点也不奇怪,难道那是灵光一现吗?
这次偷袭,竟然是自己领军,的确,鲜卑将领氐人将领五大三粗,可是不是还有汉人将领啊,汉人将领是川军投降的不可靠,不是还有王越吗?
王越可不止是武艺高那么简单,也是能带兵的。
说到王越,诸葛亮更奇怪,作为一名成名几十年的剑师,诸葛亮对王越还是有些了解,王越一直生不逢时,几十年也没融入世族那一套规则。
第八百九十四章诸葛亮
如此清高之人,投靠氐人?帮异族进攻中原?难道真的是跟着吴俊堕落了?还是在长安受的侮辱太深?
据诸葛亮所知,那次投靠过来的汉军,士兵很多都心理埋怨投降的,据那些士兵说的,是武将坚持投降的。
武将坚持投降?奇怪了,他们的家人都在川军辖地呢。就这么一致的投靠氐人了?一万两万好说,足足投靠了五万,这也太多了吧?就算陷入绝境,也不该这么多人投降啊。
而且那些将领一个个都封闭的紧,只因为自己没有调兵的权力,无从查起,要不然诸葛亮真得查查。
这么多的疑惑,看似都有解释,可是汇聚在一起,诸葛亮觉得很不对。
但是诸葛亮无论如何不能想到折兰英是刘璋的人,北宫止死在川军手上可是人所共知的,而且折兰英还是曹操的女儿,逃过刘璋两次婚,两人应该不共戴天。
正因为想不通这一点,诸葛亮所有的疑惑都解不开。
“听说先生就要得偿夙愿,获得调兵之权,与川军军师黄月英相见曰近,却为何一副愁容?”一旁抚琴的蔡琰慢声道。
“蔡小姐。”诸葛亮吐出胸中压抑很久的浊气:“多谢你这一年里,每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为我抚琴解闷,我在草原没有朋友,你知道,大王也不信任我,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可是……我可能不能完成你的愿望,带你回中原了。”
琴声戛然而止,蔡琰抬起头看向诸葛亮:“先生是对战事担心吗?先生足智多谋,如果先生都觉得战争不可能胜利,先生应该劝劝女王的,女王虽然没有给先生带兵之权,不是那么信任先生,但是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军队去送死吧。”
诸葛亮缓缓摇头:“没有,这次战略计划没有什么问题,我只是有一种预感,很不好的预感,我可能回不来了。”
诸葛亮低着头,蔡琰皱着眉头,不是因为自己不能回中原,而是这一年多,慢慢和诸葛亮熟悉,诸葛亮给他的印象很多智,但这却不是最深刻的印象,更多的印象却是多愁善感。
一个很脆弱的人,而且心里受过伤,蔡琰听诸葛亮说过,前半生被家族操控,自己的未婚妻站在了自己敌对面,情场战场,一败涂地。
诸葛亮后半生只有一个想法,轰轰烈烈一次,希望与自己的未婚妻一次决战,哪怕战败身死,也了无遗憾。
而现在,蔡琰感觉诸葛亮到了最低谷。
回想自己的前半生,和诸葛亮真的好相似,诸葛亮年轻的时候,意气风发,是家族中最英杰的子弟,各种风光,家族重视,自己对自己也很自信,只待在这乱世中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可是后来,一系列的遭遇,到了今天的地步,在一个氐人的大营里,为不信任自己的女王效力,没有朋友,默默承受一切。
而蔡琰自己,年轻时候同样是才女,出生大儒家庭,如果不是天下大乱,以蔡琰的出身,将是大汉最顶层的千金大小姐,再加上不逊于父亲的才华,顶着贵族才女光环的蔡琰,是这个社会最耀眼的女人。
可是蔡琰的命运,几乎是和大汉同时衰败,第一次嫁人,丈夫病死,落下个克夫的名声,后来辗转流落长安,父亲死在王允手上,而自己被匈奴人夺走。
在匈奴过的这十个年头,是蔡琰年轻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的屈辱生活,在不知廉耻的生活中,贵族才女的骄傲,被野蛮的异族人一点点磨平,到了现在,只剩下一个沧桑的女人。
现在蔡琰对什么都已经麻木,唯一的想法,就是过一点安宁的生活,如果加个修饰语,就是回到汉土过一点安宁的生活,如果一定要有点追求,能够整理一下父亲的书稿,就是蔡琰后半生唯一觉得可以做的事。
同病相怜,也正是因为如此,蔡琰和诸葛亮才在氐人大营中成为朋友,蔡琰为诸葛亮抚琴,听诸葛亮说心事,诸葛亮也把蔡琰当成自己的知己。
今天诸葛亮参加完军议,蔡琰明显感觉诸葛亮和以往的失落不同了,那是一种悲凉。
蔡琰正要安慰诸葛亮,这时一名骑兵飞马而来:“军师,有汉人不满难民安排,说是你的亲戚,正在闹事。”
“难民闹事?我的亲戚?”诸葛亮皱了皱眉,向军营走去,蔡琰秀眉紧蹙,抱起琴也跟了上去。
……
“你们这些瞎了眼了,竟然敢叫我家老爷子干活?我家老爷子什么身份?那是享誉中原的大儒,能和你们这些野蛮之人等同?叫诸葛亮来。”
一名青年大声呼喝着面前的士兵,后面一个老者脸色铁青,显然余怒未消的样子。
“娘的,这是草原,不是你们大汉,装你妈的大头蒜。”一名将军怒极,就要拔剑上前,另一名将领拦住:“还是等诸葛亮来了再说吧,说什么他也是军师。”
“狗屁军师,首鼠两端的墙头草而已。”将领正说着,被另一名将领猛拉了一下,才看见诸葛亮和蔡琰从外面走了进来,将领住了口,可是脸上尽是不屑。
诸葛亮好像没听到将领的话一般,走到一名士兵前面问道:“怎么回事?”
“回禀军师,这些人说是你亲戚,不服从我们的安排,还让我们为他们单独分配帐篷。”士兵禀道。
因为川军入侵下河套,而并州为了防止川军骑兵突袭,拒不开关放人,大量河内河东难民向北涌入河套草原。
折兰英对这些难民来之不拒,都被分配去放马牧羊,当然这个工作量很大,对于不会放马牧羊的汉人来说,更加吃不消,可是为了能活下去,大多数难民都只能忍受下来。
“孔明,你在氐人大营里做了好大的官,这架子也大了,老太爷来了,你都不迎接一下,不要告诉我们,你不知道我们到来,你是不知道河东还有诸葛家一脉吗?”
先前那名青年看着诸葛亮冷声说道,诸葛亮这才回头看到这一群人,有河东诸葛家的,也有河内司马家的,人很多。
“不要告诉我,我在这里做了好大官,你今天才知道,诸葛常,近在咫尺,这么久不来看我诸葛亮,你是不知道还有我这么个哥哥在氐人大营吗?”诸葛亮冷声问道。
面前这些人诸葛亮认识,是河东一个很大的诸葛家支脉,与琅琊诸葛家来往频繁,这个诸葛常算辈分,算是自己堂弟。
“投效异族,人人得而诛之,谁来看你?”另一名青年冷斥一声。
“哦?”诸葛亮一下回头看向这名青年,青年被诸葛亮的眼神吓的脖子一缩:“既然你这么高洁,那你今天为什么来这里了?为什么来投靠氐人异族?为什么还要氐人给你分配帐篷?你怎么不在野外冻死?”
“你……”青年指着诸葛亮,嘴唇发抖。
“我知道,你是害怕川军吗?你是害怕刘璋杀你吗?你有本事的话怎么不去和川军拼命啊?胆小鬼,除了磨你那两张嘴皮子,你还会做什么?”
“你,你……”
“就你这样的人,又怕死又不要脸,还想装高尚,装道德,你配吗?既然你一只脚踏进了河套,就证明你已经是懦夫,是无耻之人,我要是你,就该闭嘴,就该……”
“够了。”突然一个苍老中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那名老者终于发话,脸色铁青地看着诸葛亮:“诸葛孔明,原本水镜先生和你外祖诸葛慈说你堕落,我还不信,我还只记得你小时候的志向高远,清名自洁。
可是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一个文人竟然破口大骂,脏话连篇,简直侮辱斯文,诸葛常,诸葛峰就算言语有什么过失,那也是你本族之人,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难道是因为这些年压抑久了,现在有族人来需要你的帮助,你就在族人身上找优越感吗?你不觉得这就是小人得志吗?
你从小受良好教育,水镜先生也对你敦敦教诲,你转过头来忤逆家族投靠氐人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对本?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