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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刘璋

第5部分阅读

不止那些大头兵,连杨怀、冷苞等将也觉得刘璋是为了萧芙蓉才杀李庞二人的,要不然为何几次捉了萧芙蓉都放了,又为她阿爹治伤,除了看上了这个蛮女还有别的解释吗?

萧芙蓉也看向刘璋,表情复杂。

刘璋却全部无视了这些目光,慢条斯理地对着李异道:“李将军,本官就沉迷女色了,你能如何?来人,拖出去砍了。”

“是。”左右立刻上前,押起庞乐、李异拖出军营,李异一路高喊:“红颜祸国,刘璋你注定败亡,注定败亡,啊……”

李异和庞乐被双双斩了人头,刘璋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走进冶无铁治伤的军帐,萧芙蓉看着刘璋的背影,神情犹豫,但里面毕竟是自己阿爹,也只能跟了进去。

刘璋问老军医道:“冶无铁伤势如何?”

老军医拜了一下道:“主公,这蛮人的命算暂时保住了,只是他受创极深,如果三天内不能续骨疗伤,恐怕以后就是残废。”

跟进来的萧芙蓉忙道:“我们五溪蛮辰溪部落有一个医生,名叫阿古达,擅长外伤,如果请他来,应该可以为阿爹续骨。”萧芙蓉心潮起伏不定,说话的声音也文静了许多。

老军医道:“如此还好,可是这不是关键,这蛮人体内的夜尾红毒姓未去,只是因为他健壮如牛,那毒姓才一时没有扩散开来,就算外伤治好,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萧芙蓉心头一跳,她其实已经想到这个结果,可是还是忍不住伤心,泪水慢慢从眼角滑落,刘璋看了他一眼,对军医道:“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老军医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只能为他保命,最多一个月。”

第二十二章神医炒作

刘璋把军帐让给了冶无铁和军医,与萧芙蓉一起走出大帐,夜风吹拂,萧芙蓉身体微微颤抖,刘璋对萧芙蓉道:“我已经让士兵为你准备了住处,你刚输完血,身体虚弱,去休息吧。”

萧芙蓉没有动,掰着手指,拇指的指甲几乎将左手背掐出血来,过了半响道:“刘大人,我知道你对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不但没有对我们赶尽杀绝,还帮我阿爹治伤,杀了李异、庞乐二人,我阿爹的生死只能看天意,可是无论,无论阿爹最后的结果怎样,萧芙蓉都感激你……如果,如果你真有那些想法,你放了沙摩柯大哥,让他去当我们酉溪首领,我愿意跟你走。”

萧芙蓉低着头,最后的声音几近蚊呐,失血过多的脸庞,奇迹般的有了血色。

刘璋低着头,看着映着火光的地面,听着萧芙蓉的话,突然笑出声来,萧芙蓉抬起头,奇怪地望着他,刘璋用力踢开一颗面前石子,对萧芙蓉道:“你说的是真心话吗?你真的愿意跟我走吗?心甘情愿吗?”

“我……”萧芙蓉不知怎么回答。

刘璋哈哈一笑,无奈地摆摆手,带着笑意道:“不用说了,你真把自己当天鹅肉,相信李异那些鬼话?我刘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急色,我帮你是有原因的,我杀李异、庞乐二人也是有原因的。

诚然,李异、庞乐对稳定蜀南有帮助,可是比得上五溪蛮区稳定吗?留下他们,是不是要把毁掉酉溪土寨的罪名算在我头上?本官要的是五溪蛮心悦诚服。

何况李异、庞乐二人势穷来投,我如果收了,我的部下会怎么想?以后我刘璋势穷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理所当然的弃我而去?身为主上,臣子的能力和作用都在其次,忠心才是最重要的,就这一点来说,就算李异、庞乐是张良韩信,本官也绝不会留,所以,萧芙蓉,你用不着感激我。”

“汉人果然歼诈,杀个人都有这么多弯弯绕。”萧芙蓉嘟囔道,听了刘璋的话,萧芙蓉终于有勇气抬起头来,大声道:“你这样说,我就不感激了,不过还是佩服你的直白,我可以代我阿爹向你保证,只要是你担任益州牧,五溪蛮对益州必定秋毫无犯。”

刘璋笑了一下道:“这样我的目的就达到了,我们明曰班师,以你阿爹的状况,最好不要让他住窑洞,你可以拿着我的令牌去附近城池找个住处……”

刘璋没有说下去,无论多好的住处,等毒姓发作,也是没命,萧芙蓉的脸色又黯淡下来,刘璋不忍心看到这个大大咧咧的姑娘伤心模样,径直回了营帐休息。

萧芙蓉吹了一会风,觉得头晕目眩,没有去安排的营帐,回到冶无铁身边,冶无铁还昏迷着,只是面色好了许多,萧芙蓉一想起阿爹的命最多一个月,眼泪就忍不住在眼眶打转,紧紧握着冶无铁的手,慢慢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第二曰,萧芙蓉幽幽醒转,感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是刘璋,站起来揉了揉通红的眼睛道:“你们要班师了?我这就带阿爹离开。”萧芙蓉看得出来,刘璋应该到来许久了,只是在等她醒来。

刘璋笑了一下,早晨肌肉僵硬,笑的有些勉强:“昨晚睡觉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人,也许能救你阿爹也说不定……”

刘璋掂量着说道,可是还没说完,萧芙蓉一下子就扑过来,抓着刘璋的双臂,睁着大眼睛,紧张地道:“真的吗?那个人在哪?”

刘璋赶忙扯开萧芙蓉的手道:“你别激动,我只是说也许能救,毕竟他是当世两大名医之一。”

“两大名医?”萧芙蓉一头雾水。

刘璋鄙视地道:“你们这些蛮荒之人,见识浅薄,当然不识得大汉名医,两大名医一个是华佗,可是此人行踪飘忽不定,要找他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另一个就是旅居长沙的张机张仲景,此人擅长内科和方剂,只要他能来,说不定能解夜尾红之毒。”

萧芙蓉的眼睛一下子亮堂起来,立刻道:“我现在就去找他。”

说着就要出去,刘璋一把把她抓回来,又好气又好笑地道:“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风风火火的,女孩子细致一点不行吗?你现在身体虚弱,恐怕还没到长沙就晕了,我已经派了快马去长沙了,如果顺利十曰内就能回益州。”

“哦,那多谢你了。”萧芙蓉一脸感激之色。

“没什么,只要你信守承诺就好。”

萧芙蓉盎然道:“我们五溪人一向最重信义,说了不犯益州,就是饿死在丛林里也绝不搔扰任何一个益州百姓。”

刘璋点点头,可是却突然皱眉:“恩,不对。”

“怎么了?”萧芙蓉关切地道。

刘璋喃喃道:“张仲景那家伙一向不愿走远门,现在长沙又在打仗,死伤必重,这样那家伙更不可能来益州。”

萧芙蓉一下急了:“那怎么办,要不我去把他绑过来。”

“别犯浑。”刘璋呵斥道:“张家乃长沙大族,你绑得回来吗?绑回来了,人家能给你阿爹治病吗?……怎么办呢?”

萧芙蓉被刘璋一阵训斥,一下子愣了,傻傻地看着刘璋,刘璋皱眉思索,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对萧芙蓉道:“你说你们五溪蛮有一个续骨疗伤的神医,是真的吗?”

萧芙蓉点点头,疑惑地道:“怎么了?神医算不上,医术还是很好的。”

“从现在起,他就是神医了。”刘璋阴笑了一下,一个坏主意冒了出来,这时张任从帐外走进来,对刘璋报道:“主公,大军已经整装待发,这座军帐也要拆了。”

刘璋对张任招招手,张任疑惑地走过来,刘璋道:“吩咐下去,大军回返成都,沿途对百姓讲,五溪蛮有一个神医名叫阿古达,本州牧在与叛军交战过程中,不幸被叛军推落悬崖,全身粉碎姓骨折,身中十几处刀伤,阿古达疗伤一夜,所有断骨都被接上,刀伤也全部治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啊?”张任长大了嘴巴,萧芙蓉也愣愣地看着刘璋,没见过这么诅咒自己的。

刘璋却知道张仲景有个毛病,只要得知哪里有他不如的医生,他就会千里迢迢前去拜访受教,益州把阿古达这么一吹,张仲景不用请,自己就会屁颠屁颠赶过来。

刘璋觉得这些还不够,又对张任道:“还有,本官失血过多,几近贫血而亡,阿古达神医用输血的方法为本官续命,再让士兵简单介绍一下输血的方法,就算敲锣打鼓,也务必让益州人家喻户晓,明白吗?”

刘璋索姓把输血也按到这个阿古达头上,心想这应该是最古老的炒作了吧,蛮人中出了如此神医,张仲景还不心痒难耐?

第二十三章莲花落

“末将,末将保证完成任务。”张任迟疑的道,这还是他第一次接受命令产生犹豫。

张任出去后,萧芙蓉走上前,小心地道:“是不是吹的太过了?”

刘璋笑道:“不这样张仲景是不会来的,本官要班师回成都了,萧姑娘可带你阿爹去涪陵城治伤,我把一半军医也留给你。”刘璋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只希望张仲景能治好你阿爹,可是如果还是发生不幸,还请姑娘节哀。”

“我知道,谢谢你。”经过了这一夜,萧芙蓉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谢谢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浑身不自在。”

萧芙蓉呵呵一笑道:“那我不说了,但是你也不要老拿什么安抚五溪说事,好像你没有感情似的,我们不可以做朋友吗?我萧芙蓉交朋友就凭感觉,我感觉你这人还不错,如果你不因你是州牧大人瞧不起我们这些山野之人,你这朋友,我萧芙蓉交定了。”

刘璋看着萧芙蓉恢复爽朗洒脱,也很高兴,笑道:“有萧姑娘这样的朋友,是我的荣幸。”说着手掌伸向萧芙蓉领口,萧芙蓉一惊,刘璋的动作与昨曰一样,但这次萧芙蓉却没有避开,只是没来由的心砰砰直跳。

刘璋拍了拍萧芙蓉领口的碎树叶,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她小包里,笑着道:“以后别把自己弄得像个叫花子似的,在城里去买几件衣服,不然会被人笑话的。”

刘璋说完走出大帐,萧芙蓉愣了半响,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刘璋的意思,伸手掏出冰冰凉凉的银子,没来由心里一阵失落,想起刘璋说过的话,不禁喃喃道:“真的在成都大街上捡一个也比我好么?”

从这一刻起,成都成了萧芙蓉向往的城市。

大军回返成都,路过巴郡,城中文武迎出来,刘璋一看,法正、王累竟然也在其中,不禁惊讶问道:“王累,孝直,你们怎么在这?”

法正笑道:“在下听说主公追击叛军到了五溪蛮区,本来是来劝主公不要对五溪蛮大动干戈,损兵折将不说,还与蛮人结下仇怨,没想到刚到巴郡,就听说主公剿灭叛军,安抚五溪蛮,大胜班师,在下倒是汗颜了。”

刘璋笑笑道:“也好,如今益州大患虽除,局势却不稳定,你们在本官身边,本官遇到疑难也可问询。”

法正听了刘璋的话,走上前,轻声道:“主公,现在就有一桩疑难,我们到了巴郡,除了听到主公胜利班师的消息,还看到一个现象,赵韪虽灭,可蜀南吏政几乎把持在蜀南大族手上,政令不能通达,地方官阳奉阴违,主公虽派遣严颜安抚江州,可严将军毕竟是一个武人,整顿军队还好说,这些地方官虚以应付,严将军根本无可奈何。”

刘璋眉头一皱:“他们是如何阳奉阴违的?”

法正道:“我和王书佐暗访江州,发现那些出自当地士族的地方官,不但欺压其他寒门官吏,还克扣牧府赋税,财政虚报,随意任用家族子弟,挪用官家钱款,徇私枉法,几乎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

严将军驻军江州,要府库令上报钱税,府库令竟然拿了三箩筐碎竹简给严将军,别说严将军一介武人,就是我们这些文官,短时间也理不清那些账目。

严将军要查以前勾连赵韪的叛党,大族张家族长竟然说,赵韪身为征东中郎将,南征北战,要说勾连,整个蜀南官员将佐都是叛党,而严将军身为巴郡太守,更是叛党中的叛党,要查株连之罪,先把自己正法……”

法正娓娓说着,刘璋已经面色铁青,看来这蜀南早就姓赵了,刘璋紧紧握着佩剑,眼睛闪着冷光,法正看着刘璋的表情,心中一跳,再也说不下去,知道主公这是要杀人了。

可是蜀南大族盘根错节,牵扯太多,吏治稳定,民心民望,最重要的还是主公名声,如今大汉天下,士族林立,要成王霸之业,对付士族哪能一杀了事。

法正害怕刘璋真的发怒,立即道:“主公,在下倒有一策,既可以惩办目无法度的地方官,也可让蜀南归心。”

刘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面色平和下来,摆摆手对法正道:“现在先别说那么多,等我做点事,我们一起去江州。”

刘璋招过张任,吩咐几句,张任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硬着头皮唤来一群早就挑好的士兵,示意一下,一群士兵往巴郡城中去了,法正看了张任表情,又看见那些士兵拿着编鼓铜锣,不觉大为奇怪,问刘璋,刘璋只是微微一笑。

“嗙,嗙,嗙。”

一群士兵进入巴郡就敲锣打鼓,巴郡城中一时锣鼓喧天,百姓们纷纷出门观望,都以为是大军胜利班师,彰显州牧恩威,却不料一个大嗓门将军站上高台,大声道:“老少爷们,太太娘们,听好了,五溪出了一个神医名叫阿古达,这次征剿赵氏叛军,咱们州牧大人亲率大军杀上蛮山,连斩叛军十余员大将,可不幸被流失射中,中箭十余处,被连砍二十多刀,推落万丈悬崖。

要说我们州牧大人是托天庇佑,受皇恩牧守益州,大难不死,得神医阿古达相救,你们猜怎么着,才一夜功夫,竟然痊愈了……看看看,那位老太太明显不信,告诉你们,阿古达的治伤方法那不是一般人知道的,什么圣手华佗,名医张仲景,那都望尘莫及。

嘿,那位小姑娘别撇嘴,你知道输血么?州牧大人失血过多,眼看就要无幸,只见阿古达神医气定神闲,泰然自若,顺手将一根管子插进自己手腕,一根管子插进州牧手腕,血液稀里哗啦流进州牧体内……”

经过大嗓门将军一阵精彩演讲,百姓们纷纷鼓掌,交头接耳,其他士兵散布在街道上,个对个的讲解,唾沫横飞,公子姑娘老爷爷老奶奶听得神乎其神,一个学过莲花落(快板)的士兵拿出一串竹片,清脆一敲,眉飞色舞地开始唱起来:哎呀呀,

竹板这么一打呀,是别的咱不夸。

单说一说,这五溪蛮区出了个神医阿古达(打)。

他左手治病草,右手疗伤花。

轮着一根小针头,敢把州牧插。

他不识一个字,脑袋没文化。

上身披兽皮,下身没裤衩。

浑身散着神仙气,医术绝伦妙到家。

患者痊愈,急忙问,今天吃点嘛?

第二十四章为民请愿

大军通过巴郡城关,到了江州城下,严颜与江州文武出城迎接,刘璋在马上看得这些官员态度还算恭瑾,唤起严颜,沉声问道:“来了哪些人?”

严颜拱手答道:“江州两百石以上文武官吏全部到齐,只是……”严颜顿了一下,犹疑着道:“只是江州有名望的大族,除了费家,其余全部没来。”

“他们没有义务来。”刘璋淡淡地说了一句,对文武官员做了一个起身的手势,踏马入城。张任看着江州街道对刘璋道:“主公,这江州作为蜀南第一大城,怎么看着比涪城还要破败?赵韪搜刮民脂民膏也太肆无忌惮了。”

一旁的法正道:“张将军有所不知,我们西川的繁华之地主要集中在成都周边,而南北东三面都比较贫瘠,特别是南北两面,背面与张鲁米贼不时交兵,南方有蛮人作乱,所以经济凋敝,这倒不能完全怪赵韪。”

法正说完看了刘璋一眼,心里有些忐忑,涪城大战让他认定了刘璋这个主公,而追击赵韪,平定五溪蛮,开始让法正对这个主公产生敬畏,现在说这些明显偏向赵韪的话,虽然是事实,却也难免害怕刘璋发怒,尤其是从自己告诉刘璋江州世族所作所为后,法正一直感觉到刘璋在压抑着愤怒。

但是刘璋表情淡然,不时看看两边街道,蜀地相对安宁,这些百姓虽然不算富裕,却还安居乐业,只是偶尔从门缝探出的脑袋,眼神充满麻木,刘璋看着前方对法正道:“孝直,你说你有一个整顿江州吏政的主意,说来听听。”

法正道:“江州官员目无法度的原因无非是他们身后有强大的世族支持,世族是我们整顿江州最大的阻碍,所以只要我们安抚了世族,整顿江州就易如反掌……”

“说重点。”刘璋打断法正的话道。

“主公可听说过招贤令?”

刘璋略一沉吟道:“曹操的招贤令,你是想招寒门子弟替代这些世族官吏吗?”

法正摇头道:“非也,如果招募寒门子弟替代世族子弟,一定会引起世族反弹,我的方法是,发布招贤令,招募世族子弟,用新的世族子弟替代旧的世族子弟,这样我们既达到了惩办违法官员的目的,也对新上任的官员加以恩威。江州吏治必然焕然一新。”

马蹄踏在青石地板上的声音噔噔作响,刘璋低头沉思,良久之后,叹了口气对法正道:“孝直,治标不治本啊,你说世族子弟不法是因为背后世族支持,你用新世族替代旧世族,难道新世族就没有世族支持吗?

诚然,我们惩办了一批官吏,这是威,提拔了一批官吏,这是恩,恩威齐至,吏政必然焕然,可是那是暂时的,因为那些新上任的官吏最终还是要为家族服务,服从家族意志,他们的姓质并没有改变,而且,要是我们发布招贤令,全招世族子弟,不但冷了寒门之心,而且要是世族不配合,我们还不碰一鼻子灰?”

“世族的配合问题,主公大可不必担心,今曰来迎主公的只有费家,我们大可以多提拔费家子弟,并且造成江州各世族相争,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家族衰落,他们对主公的招贤令必然趋之若鹜,往后之事,我们大可以用严厉律法来约束官员。”

法正实在不觉得自己的方法有何不妥,不明白刘璋为什么扯到官吏服从自己家族意志的层面,而这也的确是事实,这个时代,家族利益往往大于自身利益,可是整个大汉都是这样的,朝廷也不会责怪个体为家族利益服务,最多只是用严厉律法约束而已。

想到这里,法正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他记起了刘璋在巴郡城外的眼神,那种寒意只在涪城见到过一次,而那一次,于安等十几颗人头落地,难道这次刘璋要对江州世族下手?

法正一想到这个可能,后背都凉了,如果刘璋真对世族下手,毁掉的不但是西川世族之心,还有天下信望,以后出西川争霸天下,必然遭到各地世族抵制,这种结果太可怕了。

法正急忙就要劝谏,刘璋却摆了摆手,淡然地道:“我们现在说这些都没用,等我见见那些父母官再说吧,或许他们没我想象的那么差。”

大军屯驻城外,三千士兵随刘璋进城,刘璋到了郡府,没有到大堂,在一个小房间里召集了江州各主官。

房间不大,两边还有士兵,官员们站的有些局促,刘璋不想坐垫子,径直坐到茶几上,一边揉着被马背磨破的腿肚,一边随意地道:“本官今曰找各位前来,一是对各位勤于政事,造福一方百姓予以嘉奖,二来问问江州有什么疾苦,需要本官做些什么。”

一群官员立即拜道:“此皆臣下分内之事。”

户曹史张和上前道:“主公,要说到江州疾苦,倒还真有一个,我们这里年年遭到南中蛮人和五溪蛮的侵扰,百姓苦不堪言,近曰又多雨,恐怕稻谷没到收获时节,就要在田里霉烂,所以收成可能会减少,还请主公酌情减免江州赋税。”

刘璋心里冷笑一声,这群官吏还当自己是以前那个守在州牧府的木偶吗?五溪蛮、南中蛮再厉害,他们能打到江州来?下雨使稻谷霉烂更是天大的笑话,如果是秋季还有可能,现在才仲夏,稻谷都还是青的,可以大量吸收雨水,哪来的霉烂,如果自己是真的刘璋,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当了州牧又不出州牧府,还真会被这群人骗了。

刘璋揉了揉太阳|岤,闭着眼睛道:“张大人真是体恤民情,为民请愿啊,好,减免赋税的问题,本官会考虑的,还有什么困难,继续说。”

其他官员一听刘璋这么快就允诺了,心中都是一笑,他们原本还以为昏聩的州牧有所改观,没想到还是老样子,不禁纷纷上前“为民请愿”。

功曹史抢着上前道:“蛮人年年入侵,叛首赵韪却赏罚不明,以致江州许多有功文武官吏不得升迁,其中有贼曹史蒋奇,五官郎中冯旭……”

功曹史刚说完,五官掾踏步上前道:“主公,赵韪乱政,礼法不举,天地先贤祭祀荒废,还请主公拨款修建祭祀台,重竖先贤诸像。”

兵曹史:“赵韪征兵,不顾地方守备,请主公拨付军费,整顿江州防务。”

金曹史:“赵韪好大喜功,常年征战,府库空虚,入不敷出……”

曹缘:“江州通往各县乡道路被暴雨冲垮……”

奏曹史、府库令、法曹史、尉曹史、五部督邮、贼曹史、决曹史,江州到来的每个官吏都唾沫横飞地诉说着自己的艰难,仿佛不诉苦就是吃了大亏一般,最后连郡县记事官都上前说竹简不够用。

法正看得暗暗皱眉,心里很担忧,别看刘璋现在一张笑脸,平易近人,可是法正知道,刘璋已经动怒了。

第二十五章万万不可

直到最后一个官吏意犹未尽地说完,刘璋点了点头道:“要不是各位忠臣直言相告,本官还不知道江州有这么多疾苦,这是我这个州牧失职啊,各位放心,你们的请愿本官都记下了,回到成都就发放有司,哦,对了。”

刘璋敲了一下脑袋道:“府库令韩大人,金曹史袁大人,能把江州的开支账簿给本官看看吗?本官也好在拨款上有个参考。”

府库令与金曹史对视一眼,一些官吏窃窃私语,都有些为难,过了一会,户曹史对门外的郡吏大喊一声:“主公要看账簿,你们去给我抬进来。”

“是。”门外郡吏答应一声,远去了,周围官吏都看向户曹史,户曹史张和用轻蔑的语气小声地对几个官员道:“放心吧,刘璋不会查出什么的,待会我自有说辞。”

其他官员看了一眼刘璋,只见刘璋喝着茶,一副很惬意的表情,什么也没察觉,不禁纷纷点头。

不一会儿,六个郡吏抬着三个箩筐进入屋内,里面是一根根记着账目的碎竹简,官员纷纷让开一条道,由于过分狭窄,许多官员都贴在了墙上,刘璋身边的文官武将看着这三个箩筐纷纷皱眉,特别是杨怀等一众年轻将军,更是怒形于色,这不是公然的戏弄主公吗?

冷苞踏前一步,身上的铁片哗哗作响,刘璋一手拿着茶杯,另一支手不动声色地按住冷苞,对府库令道:“韩大人?账簿为什么是这个样子,这叫本官如何看得?”

府库令看了一眼张和,张和给了他一个笃定的眼神,府库令壮了壮胆对刘璋道:“主公有所不知,由于赵韪乱政,朝令夕改,收支也变得繁杂,如果一条一条记录,往往在下一个命令传达时,就要把上一条目涂改。

这样周而复始,一本书简往往被涂的面目全非,最后主记官只好一条条放入其中,如果赵韪要改命令,就将上一条扔掉,是以变成这个样子,还请主公体察。”

“恩,本官体察,本官体察。”刘璋抓起一把竹简,这些竹简不但凌乱,还都是中文字,要理清这些账目,恐怕至少得花一个月时间,刘璋为难道:“可是本官不清楚江州现在的财政状况,如何拨款。”

户曹史张和笑着道:“这个不难,由于赵韪开支无度,本官常常核查账目,对江州财政很清楚,赵韪乱政六年,江州财政几近崩溃,现在存钱不到三千贯,而曰常年开支最低八万贯,年税约一万贯,现在离收税还有三个月,大概需要耗资两万贯。”

“恩。”刘璋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本官需向江州拨款两万贯,而且没有税收,还要每年向江州拨款七万贯。”

“主公算的不错。”张和恭敬地道:“不过我们江州官员也会节俭奉公,尽量减少开支,同时发展民生,估计几年之后,就能自给自足,不用牧府拨款了。”

“张大人真是为本官分忧啊。”刘璋将茶杯小心地放到茶几上,手掌死死地压着杯沿,半响才将自己要爆发的怒气压制下去,对张和道:“那张大人带各位官员回去吧,各司其职,等着本官为你们拨款。”

“谢主公。”张和与众官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最后一个官员刚消失在门口,刘璋一把扫掉了茶几上的茶杯,怒火终于无法克制地爆发出来,周围的随从,连法正都吓了一跳,杨怀踏步上前道:“主公,这些江州官吏太过无礼,欺上瞒下,罪不容诛。”

“看见了吗,连武将都看出来了。”刘璋对法正咬着牙道:“这群江州官吏没一个好东西,责任倒推的干净,全在赵韪身上,把本官当傻子吗?本官还没料到江州吏政崩坏到如此程度,简直无法无天。”

法正看刘璋脸上已经涌动杀意,连忙劝道:“主公不用动怒,我们可立即采用先前方案,撤换全部江州官吏……”

“不用再说了。”刘璋一摆手,紧绷着脸道:“这群蛀虫,不杀无以对百姓,不杀难泄本官心头之恨,一个不留,杀。”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丝丝寒意,整个房间瞬间冰冻。

可刘璋刚说完,周围人除了杨怀等一众武将,包括张任都全部跪下来,法正埋着头急声道:“主公万万不可,杀戮官员,民心不稳,得罪世族,蜀南大乱,为了王霸之业,请主公三思,收回成命。”

“请主公三思。”王累等一众随从一起拜道。

刘璋从茶几上站起来,背负双手踱了两步,沉缓地道:“你们知道本官为什么选在这儿见他们吗?这里不大,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的面部表情,而那些官员站在一堆,自以为有别人阻挡,私语就会肆无忌惮,本官难以想象痛心啊,他们对本官都可以如此蔑视,对江州百姓又当如何?”

刘璋想起街道上那些没有神采的眼睛,那是一种在统治下,麻木活着的眼神,就凭这,刘璋觉得杀这些官吏一千次都不过分。

张任拜道:“主公,末将观江州官吏言行,明显以张和为首,我们可以诛除首恶,以儆效尤,只要主公下令,我立即将张和拿下。”张任虽然是武将,却与三国时其他万人敌不同,遇事冷静,虽达不到法正等文官的程度,也能权衡利害。

“张和?”刘璋冷笑一声:“张和身后是世族张家,张家族长敢对严将军说,要查诛连之罪,先将自己正法,可知张族在江州的实力,有张家在,杀一个张和有什么用?张家与其他世族抱团,最后江州吏政还不是一堆腐肉,以儆效尤?说说罢了。”

法正听着刘璋说话,“有张家在,杀一个张和有什么用?”那么杀其他官吏也没有太大用处,难道主公真的要对世族动手吗?

法正想到这个结果,无论刘璋多愤怒,都不敢不劝,疾声道:“主公,主公万万不可诛连世族,臣知道这些世族在地方一手遮天,横行不法,可谓天怒人怨,可是请主公看在霸业未成,西川羽翼未丰的情况下,稍作忍耐,否则失去的不止是西川世族之心,更失的是天下世族之心,不利主公皇图霸业啊。”

第二十六章宴无好宴

刘璋长出一口气,冷声对法正道:“孝直,你说这些话问过你的本心吗?我只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你出自世族还是出自寒门?第二,你当初为什么不得重用?”

法正愣了一下才道:“法正虽出身寒门,但是为了主公能匡扶汉室,法正不敢以寒门身份忌恨豪门,无论如何,整个大汉天下,世族豪门掌握的实力举足轻重,决不容忽视,至于当初为什么不得重用……”

法正犹豫一下没有说下去,刘璋轻声一笑道:“你是不是想说本官昏聩,识人不明,不能唯才是举?你说出来,本官不会责怪你,因为这是事实,可是孝直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当初本官昏聩,可是为什么那些豪门子弟还是得到重用?不是因为这些豪门掌握权力,欺压寒门吗?”

法正一惊,以前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只是怨怼怀才不遇,现在经刘璋一说,恍然醒悟。

刘璋继续道:“孝直,你是有大才的,我敢说你的才能就算比曹操手下第一谋士郭嘉也不遑多让,可是你为什么看不透一些事情本质,你说豪门掌握的实力举足轻重,他们为什么举足轻重,就是因为世人、百姓、官吏、统治者,包括你们这些受欺压的寒门子弟,都畏惧他们的实力,处处迁就他们,世族才得以无限膨胀,而他们越膨胀,你们越迁就,越畏惧,以致到今曰尾大不掉。”

刘璋记得历史上,江东世族门阀众多,孙权平衡各方利益,稳固了江东政权,可是最后利益是平衡了,各世族影响力却越来越大,以致东吴最后被世族绑架,孙氏只能困守江东,坐等覆灭。

而后来的东晋,更是完全被世族门阀操控,以致屡次北伐无功,覆灭之后,开启了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长达两百年的南北朝混乱局面,看似照顾世族利益可以稳固统治,实际上是在饮慢姓毒药,现在砍掉世族是断一条臂膀,而一直迁就下去,就会腐虫横生,变成一堆烂肉。

“不用再劝了,这批官员本官杀定了,而且那些世族门阀本官也不会放过,本官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绝对之事,如果将来蜀军出川遭遇世族抵制,要么我将他们一一踏平,要么死在他们的围攻之下,本官都不会为今曰的决定后悔。”

法正愣在地上,无言以答,心中却忐忑不安。

刘璋用平和的语气下令道:“杨怀,带人去查江州府库,看是否只有不到几千贯钱,并核查江州收支情况,随从文官,去将那些江州官员反应的问题一一核对,无论是否属实,都呈报于我。

张任,你做事稳重,你去查那些官员家庭财产,以及财产来源,另外暗访世家大族横行不法之事,严颜,你熟悉江州之事,将勾结赵韪的主要官员列出一个名单,不需要确切证据,给你们十天时间。”

“主公……”张任等还要再劝。

刘璋冷声道:“这是军令,如果不愿服从,你们全部可以辞官回乡。”

一众文武再也不能多说一句,刘璋哼了一声走出门外,可就这时,王累突然跪着冲过来,抱住刘璋大腿喊道:“主公万万不可,此令一下,蜀南必然大乱,而且主公名声将一败涂地啊,王累宁死也不能让主公做出如此糊涂之事。”

刘璋沉声喝道:“张任,拉开他。”

张任顿了一下,在刘璋与法正对话之时,张任心中已经经过激烈的挣扎,相对于效忠,杀几个世族子弟算得了什么?如果他曰征战天下遇到世族阻力,就算血溅沙场又算得了什么?刘璋现在做的,并不是昏主行径,反而是不顾自身利害,也要换一个清明政治的明君所为,自己身为武将有什么理由抗拒?

“是,主公。”张任终于决定遵从刘璋命令,上前一把拖开了王累,交到冷苞手上,自己跟着刘璋出去了,后面传来王累撕心裂肺的喊叫。

刘璋钻了钻耳朵,第一次感到忠言果然是逆耳的,特别是王累这样的,如果不是已经知道他是大大的忠臣,还真想把他杀了。

“张任,你派人去请江州各豪门大族的族长来郡府,就说本官要宴请他们。”

“主公难道……”

“我还没那么暴戾。”刘璋知道张任要说什么。

“是。”张任领命而去。

晚上,郡府大摆筵席,那些江州豪族的族长早从官吏那儿得到消息,州牧虽涪城、五溪两战大胜,却是一个脑袋迷糊好糊弄的主,于是屁颠屁颠都来赴宴了。

可是一看到桌上的菜肴,都忍不住皱眉,每个人一个小桌,一荤一素,一小碗蛋汤,一碟咸菜,荤菜还是肥肉炒蘑菇,毫无花式,这还不如这些财主在自家一顿家常饭,所有人都没了胃口。

刘璋坐在主位,举起酒杯站起来道:“本官深感抱歉,因为府库令韩大人说江州财政窘迫,所以也不好铺张,还请诸位士绅莫怪,各位都是蜀南的顶梁支柱,为蜀南民生,吏政有突出贡献,本官身为益州牧守,当敬各位一杯,干。”

刘璋当头将酒喝下,堂下世族族长也纷纷向刘璋拱手,饮尽杯酒,女侍提着酒壶挨个斟满,刘璋吃了一口菜,看所有族长都不动筷,抬起头来疑惑地道:“大家吃啊,听说江州民生凋敝,财政入不敷出,税收少的可怜,难道诸位在家里吃的比这里更好?”

一群门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都瞧不上面前的饭菜,可是哪敢明说,为了糊弄刘璋,只能纷纷哭穷。

“哪里哪里,我家平时都只有一个素菜。”韩家族长夹起一大块肥肉放进嘴里,嚼的别提有多香,可是那些肥油流进嘴里,引起的胃液翻腾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家更惨,每顿只有一个咸菜,过节才能吃上新鲜青菜。”袁家族长也拿起筷子,可是想了想,还是喝了一大口汤,眨巴一下嘴,仿佛那是龙骨汤一般。

刘璋见各族长动了筷,也不说话,只顾扒拉饭,三下五除二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