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能给你需要的东西。”
池中悟:“我还需要份详细的企划案,好照着实施啊。”
游方不轻不重的给了他拳:“这种事情你还想留文案吗我说你听,心里记清楚了就行,然后随便找企划人员做份官样文章,拿出去明面上的话当然要好听的,暗地里的局还是那么做。”
池中悟兴奋的点头:“我明白了你能不能再说遍,需要哪些准备”
恰在这时,齐箬雪与吴玉翀逛街回来了,路上顺道去了中山大学,接回了放学的肖瑜和屠苏,四个人起到家,却意外的发现家里有客人,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坐在沙发上与游方聊的正起劲。
其他人不认识,可肖瑜眼看见池中悟就皱眉道:“尘尘,你怎么来了是因为池中龙的事情吗跟我没关系,也和我们家没关系,不知道谁干的他在中大得罪人多去了,天到晚就没做过好事,虽然不是我肖家干的,但话说回来,我高兴的很”
这丫头说话真爽直,见到池中悟还没等对方开口,她就把该说的话全部挑明了。与游方在起混这么久了,曲直之间的门道肖瑜也不是不明白,看见池中悟就明白他的来意,说话非常省事。
游方微微吃了惊:“肖瑜,你喊谁呢”刚才听肖瑜叫尘尘,他差点以为是在叫自己的小名成成。
池中悟站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的小名叫尘尘,红尘的尘。肖小姐,你有点误会,听说我家龙哥在广州的时候曾多有开罪,特地来向您致歉。”
肖瑜摆手:“他不学好,自己倒霉活该,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也不用替他道歉。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该说的也都说了,你就回去吧,我们该吃饭了。”
游方也起身微有些不悦的说道:“你这丫头,既然是小时候认识的老朋友,大老远来了,客客气气上门道歉,也不留人吃顿晚饭。”
肖瑜有些奇怪的问:“游方哥哥,你要留他吃饭”
游方笑着冲池中悟道:“吃完饭再走,事情还没聊完呢。”
肖瑜在旁撅着嘴道:“那好吧尘尘,游方哥哥留你吃饭,你真走运,有运气尝尝本大小姐的手艺。”
游方:“你们在厅里吃,我和尘尘老弟在厨房的小桌上吃,正好可以谈点事情。老弟,跟我进屋聊,外面怪吵的。”
池中悟有些发懵,肖瑜和游方这么个大男人合租起还不算,居然会自己做饭而且到了晚饭点又来了大大小小四位风情各异的美女,把人眼睛都给看花了。游方要留他吃饭,肖瑜就留他吃饭,顿饭对于池中悟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这样顿饭,他可从来没吃过。
这天晚饭时,肖瑜真的亲手做了两个不算难吃的菜,游方与池中悟在厨房里的小桌边边吃边嘀嘀咕咕不知谈些什么。
游方叫池中悟老弟,池中悟叫他游哥,其实论年纪游方比池中悟还小了两三岁,但看上去却要成熟稳重得多。论亲戚间的辈份游方其实是池中悟的长辈,叫声老弟已经算客气了,而池中悟“游哥”两个字叫的是自然而然,虽然是初次见面,就像已经认识了很久的样子。
游方与池中悟商量了件事,计划在香港进行系列拍卖会,就由池中悟的拍卖行举办,具体细节都说的清清楚楚,但需要些前期准备工作。至于这场拍卖会的影响效果究竟有多大,反正不能小了而且越大越好,这点是游方联合池中悟完全可以办到的。
他要池中悟提供些资料,同时也承诺配合这系列江湖局。计划嘛当然是在明年元宵节之后,届时游方不露面,台前出风头的全是池中悟,但两人都有好处。
反正游方也要去香港参加寻峦派的宗门聚会,搂草打免子顺便做点生意。他视吴屏东为人生导师,但他与吴屏东毕竟不是样的人,有些事情吴老肯定做不出来,但小游子不介意适当冒冒坏水,他可是有肚子鬼主意。
第次策划这种事,只是个简单的江湖局,能不能成功还是未知数,但事情总要做了才知道,做不成就当白辛苦场了。如今这年头,洋鬼子都会玩盘内滚珠了,同样的手段小游子这种人难道就不会吗,只是以前没动过这心思而已。
至于他和池中悟具体是怎么商量的,外人暂时不得而知。池中悟走的时候笑呵呵的,就像拣着宝样。肖瑜很好奇的问:“游方哥哥,你和尘尘究竟聊了什么”
游方:“也没什么,谈笔生意而已。”
肖瑜有些不高兴的说:“游方哥哥和池家做生意,还不如和我们肖家做生意。”
游方笑着解释道:“凑巧了,池中悟新开了家拍卖行,我恰好想策划次艺术品拍卖,你如果想帮忙的话可以问问你父亲,有没有收藏大英帝国的标示性文物”
肖瑜惊呼声道:“游方哥哥真是神仙,我爸爸收藏了顶英国王冠,你连这都知道”
游方拍她的肩膀:“真是太好了,和你爸爸商量下,借来用用行不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好随便去借,你看用什么抵押呢”
肖瑜:“抵押游方哥哥别开玩笑了,我妈妈可不喜欢那个王冠了,有次见我爸爸放在书房里,就建议他做个架子倒过来放当烟灰缸,后来我爸爸就扔边去了。小时候我还拿出来玩给磕坏了呢,说是要找人修复,到现在也没修。游方哥哥要是有用,我回趟香港从家里拿来就是了。”
游方赶紧摆手:“别别别,你磕坏家里什么东西都无所谓,别人可不敢乱动你可以和你爸爸说声,想借来用用,明年三月归还。”
肖瑜:“想啥时候还都行,那东西放家里还落灰,什么时候拿来给你”
游方想了想道:“如果他愿意的话,派人交给池中悟,让池中悟拿东西抵押好了。”
肖瑜有些不解的问:“你想让池中悟拍卖王冠啊”
游方又笑了,这笑容显得坏坏的:“可不是场拍卖会,卖的也不是顶王冠,我本来没想到这种东西,假如能借的话,那就是它了”
吴玉翀在旁突然反应过来了,也笑着插话道:“肖瑜姐姐,你爸爸的王冠不会有事的,也不会被别人拍走,游方哥哥打算让池中悟自拍自买炒个大新闻。”
游方扭头道:“就你聪明”
这时齐箬雪吃完饭要回家,游方说了句:“等等,我送你。”
齐箬雪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又不远。”
游方:“我还有事找你商量,想托你帮个忙,路上说好吗”
齐箬雪笑着点头道:“那好吧,谢谢你了。”
等下了楼,游方很自然的伸手,齐箬雪就把车钥匙给他了。开车送齐箬雪回家,在路上游方道:“箬雪啊,你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高才生,所以想托你帮忙查点资料,关于欧洲历史方面的,主要集中在英法百年战争这段,王室有没有可能有东西被劫掠,如果有的话,都主要发生在什么年代。”
齐箬雪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大概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会帮你搜集,包括民间传说类的东西都整理出资料,需要点时间,等你从南昌回来行不”
游方没有住在南昌市区,他落脚的地点选在南昌西郊梅岭风景区中的梅岭山庄,酒店是吴玉翀订的,行程也是吴玉翀安排的。游方只是说了句不想到南昌就直奔滕王阁,先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静静心,于是吴玉翀就选了梅岭。
找当地旅行社专门租了辆车,游方到火车站,司机已经举着牌子等在出站口了,将他们三人接到地方之后,拿出证件交押金办手续,把司机打发走,车留下这几天自己用。游方还特意问华有闲会不会开车,华有闲点头答道:“会,已经学了,最近店里早上买菜,面包车都是我开的,我在乡下时还会开拖拉机和联合收割机呢。”
游方笑:“开拖拉机倒用不着,车钥匙拿好,这辆车这几天就归你了,我们要用的时候就和你说声,没事的时候你就自己开车出去逛,小心点注意安全。”
梅岭是自古以来的佛道名胜,道家第十二洞天,西汉末年岭上建有梅仙坛,岭下建有梅仙观,梅岭由此而得名,又称梅仙岭。古人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很恰当的形容了此处山水之清灵。
梅岭并不高绝,近依鄱阳湖远望庐山,却势如叠嶂风姿各异,据说有大大小小山峰九十九座,主峰下有洗药湖,倒映群峰如蕊中凝露。
游方尚未去过叠障派的根本道场青城山,却知道这“叠障”二字在地气灵枢中的含义,层叠如障方寸之间妙趣万千,天地洪炉诸般神境天成凝炼。
坐车进入梅岭风景区时,对叠障妙法倒是很有层新体会。
南昌有名不在山,更主要在于水,这是座水意荡漾的城市,却与柳州那种柳江抱壶城的格局又不样。如今中国最大的淡水湖鄱阳湖就在城外,而周边带水网密布,赣江抚河玉带河锦江潦河皆流过境内,市区内外还有艾溪湖象湖东湖军山湖金溪湖等大大小小多个湖泊。
此地是采集纯阳水的最佳所在,也是养炼秦渔的极佳去处。游方曾去南海感悟水意浩瀚,但真正精微处却不在于水之多少,而在于地气灵枢如何,只要他的功力到了能化神识为神念,南昌比南海更合适。
有趣的是,南昌市区中也有个青山湖,在车上游方提到了全国各地名同之湖,包括武汉也有东湖,然后感慨道:“我知道杭州有个青山湖,没想到在南昌又有青山湖。”
吴玉翀莞尔笑:“游方哥哥,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梅岭,你可知道,在杭州也有座梅岭。”
游方错愕道:“哦这么巧你怎么会对国内的地名这么清楚”
吴玉翀答道:“我这次回国,先去杭州找的沈四宝,四宝哥还陪我在附近游玩了两天,路过个叫梅岭的地方,我特意下车看了半天风景呢。游方哥哥,你说想找个地方静心,我们第站去哪里呢”
游方反问道:“玉翀,你愿不愿意弹琵琶给我听”
吴玉翀笑盈盈道:“当然愿意了,只要游方哥哥喜欢。”
游方:“若谈及音律,此处伏龙山中的洪崖丹井遗迹,是传说中的华夏音律发源之地。黄帝大巨伶伦定乐之律,隐居洪崖断竹奏乐凿井炼丹,你选的地方可真巧。”
吴玉翀微微低下头拂发丝道:“我这点小心思都让游方哥哥给看透了,我查到了这个典故,特意挑选这个地方,以为游方哥哥定会喜欢的。”
游方点头道:“是的,我当然喜欢,难为你费心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倚待与谁聆
梅岭风景区离南昌市区并不远,路上还吃了顿早饭,上午就到了。吴玉翀在梅岭山庄订了三间套房,游方华有闲与她每人套,这让华有闲觉得很不好意思,游山玩水是游方请客还挺享受。
游方则笑着说道:“既然来了,你就好好玩吧,将来有找你帮忙的机会,到时候别推辞。”
午饭时点了道特色鱼汤,下午几人去游玩洗药湖。游方出来行游和般的游客不样,既不赶着参观景点,也不刻意到各名胜古迹挤在人堆里拍照,基本上是跟着感觉走,背手跨步行桩,胸臆吞吐之间连眼睛都闭上了,只有到了灵枢荟萃之地才睁开双眼停留,取过画夹坐下作画。
吴玉翀只手轻轻挽着游方背在后面的右臂,落后半步随行,游方的步子不紧不慢,却又不显拘谨,端正从容中自有潇洒随意。吴玉翀的脚步很轻悄,如行云流水,走在游方身边竟有天成之妙,看得后面的华有闲暗暗点头,就觉得这两人就应该这么携手而行,错开半步都不合适。
有风从山间来,拂过湖面,吹起了吴玉翀的发丝,拂在游方的肩头以及耳侧。他当然能感觉到,只是默默前行,嘴角眉梢微微带着笑意。
至于华有闲,左肩背着吴玉翀的琴盒,右肩背着游方的画夹,手里还提着个小马扎,腰里挎着腰包,纯粹就是个跟班的。别看前面两个人走的不快姿势很潇洒,可这是在湖边的山野中,地势高低起伏还有大小碎石分布,他要路小跑才能跟得上,幸亏有功夫在身,轻功练的已经相当不错了。
游方在湖边停留时,便坐下画对面的山,每到处画幅。这里有山也有湖泊泉流,而游方在湖边却只画对岸的山,水笔未画全部留白,但是笔意之中却似自然能凝聚水意,就连华有闲也眼便知游方画山其意却在水。
游方在处只画张画,绕湖而行在多处停留,画出了环湖群峰的不同角度,吴玉翀直在旁看,好奇的问了句:“游方哥哥,你在画什么”
游方未答话,手中炭笔在白纸上勾了四个字叠障寻峦。
吴玉翀从华有闲肩上取过琵琶,轻轻弹了曲,随着她的琵琶声,远处有水鸟飞来就在湖边游荡徘徊不去,弦声清越若轻抚湖面的山风。游方画了下午的画心神皆倦,听见这琴声却有种难言的安适。华有闲则在旁看着游方的画,微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腰间传来秦渔的微鸣声,很像是舒适至极的呻吟,游方的笔意凝炼的是纯阳水意,这路上他都在以画入境养炼剑灵,而剑鸣似乎能与琵琶声共鸣。老头子还是小看小游子了,他以为游方未掌握神念之前无法凝炼剑灵化实形,但此时的剑灵已呼之欲出,只差那么个契机而已,游方化神识为神念之日,就是秦渔若有实形之时。
当然对于他人来说,世上并不存在秦渔,但对于游方来说,秦渔如何与世人无关。
山庄中有温泉,从洗药湖回来天色已晚,好好休息夜泡泡温泉,第二天上午游方对华有闲道:“也不能总是辛苦你,今天就自己到风景区转转吧,不用跟着我和玉翀,兜里有零花钱不”
华有闲赶忙道:“有有有,出门的时候宋老板给了好多呢。游大哥别和我客气,跟在你们后面游山玩水真的好享受,背点东西算什么”
游方笑着说道:“要你出去玩就出去玩,今天我和玉翀要去伏龙山中走走。”
华有闲眨眨眼睛也笑了:“游大哥不希望被打扰的话,那我就自己玩去了。”
游方很干脆的点头道:“对,我不希望被打扰此去听琴,倚待与谁聆”
华有闲直皱眉:“游大哥知道我读书少,就别说这些文绉绉的话,我听不懂啊。”
游方伸手敲了他脑门记:“那就多读点书”
华有闲开车将他们送到伏龙山下的路旁,然后打声招呼自己走了。
抬头看山势,状若条长龙隐现,却不见首尾,北望有条山涧从绝壁间泻下,形成蜿蜒的泉流沿山脚回旋,恰似游龙戏水。游方背起吴玉翀的琴盒,吴玉翀背着游方的画夹问道:“游方哥哥,咱们去哪里玩呢要跟着那些去翠岩寺的香客起走吗”
游方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来烧香的,就往山水佳处行走,先去看洪崖丹井,然后你喜欢去什么地方,我们就去什么地方。”
吴玉翀:“我喜欢那游方哥哥你呢”
游方背手道:“已在洪崖下,于山中望气吞吐江湖而已。”
吴玉翀闻言微微怔了怔,山中望气吞吐江湖,好恢弘的胸臆气魄,这可不是般人能说的话,但游方却是轻描淡写,既没有故作高深之态也不像在开玩笑。
此山中多见比海碗还粗的巨竹,郁郁成林有参天之势,而各处峭壁分布着历代摩崖石刻,有的已淹没在杂树丛花间无人知晓,大多集中在丹井附近。传说中的仙人遗迹洪崖丹井却看不见井,沿峰峭壁气韵非凡,上有巨大的摩崖字迹,古称洪崖,洪崖下有岸势陡峭的深潭。
在暴雨过后,山涧汇流泻入深潭,水声与四面峭壁回音合鸣,如奏天然钟吕之声。
如今不是雨季,前两天也只是下过场小雨,因此著名的洪崖瀑布并不是很壮观,只有几条水线如珍珠帘般落下。
如果是无风的静夜,这里可以听见滚珠落玉之声,宛如有女子拨动琴弦,可是白日嘈杂游客往来,如果不是耳力特别好用神特别精微的话,是听不见的,只能去感觉。
传说中的乐仙伶伦凿建的丹井在哪里就在此潭底,深不可测,也不知道是怎么凿成的吴玉翀向下看了眼潭水,身形微微晃,游方伸手扶住她道:“玉翀,你有恐高症吗,这里也不高啊”
吴玉翀很俏皮吐了吐舌头道:“我没有恐高症,但是这里感觉怪怪的,虽然看着不高,却如临深渊。”
此潭水让游方也不敢尽展神识去查探,与山体地脉相通仿佛没有尽头,虽然只是小小的几十平米见方,凝聚的水意之精纯前所未见。元神中听见了秦渔的清啸,也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此水非常适合淬剑
如果游方也是柄剑的话,那么此处的地气灵枢也非常适合淬炼神识。游方曾打算去苏州访问剑池,当然是慕名而去为了养炼剑灵,但今日到了洪崖丹井,他意识到自己不必再刻意远行番了。
游方打开画夹,就在洪崖下丹井边作画,吴玉翀静静的坐在旁,神情很是恬静柔美也像幅画。
有不少过往的游客被这男女吸引,纷纷来到身后看眼,却露出不解的神色。他们以为这小伙在画写生,结果纸上画的图与眼前所见的景致完全不样。游方画的是洪崖飞瀑水如泻玉的场景,画面无声,却给人种飞鸣成乐的感觉。
今天他终于动笔画水,描摹眼前并不存在的被欧阳修所誉的天下第八泉飞瀑。秦渔在元神中的清啸声也渐似流水击石成吟,真真切切如位女子在吟唱,不知道她在唱怎样首歌,但曲调却仿佛在山水间回荡,婉转无痕。
自从游方离开广州之后,秦渔昼夜未曾离身,此刻落笔微微点了点头,就像在和谁打招呼。这幅画画的非常快,落笔轻灵却举轻若重,画完之后游方收起了画夹站起身微微叹息。
吴玉翀在旁问道:“游方哥哥,你为什么叹气,有什么不开心吗”
游方笑了,阳光下很爽朗的笑容:“没有不开心,这几日总觉得胸臆未尽舒,或有些许忧思,方才落笔,忽觉天地之间片爽朗,爽朗的让人想叹气啊。”
吴玉翀掩嘴笑道:“原来游方哥哥是舒服的直叹气。”
游方将画夹背上肩,又提起了吴玉翀的琴盒,回头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吴玉翀:“你想听琵琶,我们就随着山水之音走。”
这里的很多地名都和音韵有关,两人玩赏了乐神宫,又走过仙乐溪踏乐溪百乐溪,吴玉翀路都轻轻挽着游方右臂,而秦渔就悬在他的左侧腰间。有身好功夫真是人生的享受,翻山越岭穿溪过涧不会气喘吁吁,因此兴致更浓,否则的话当年诗仙李白恐也写不出“俱怀逸兴壮思飞”这样的名句来。
沿途流水声风声山石峭壁的回音声合鸣相映,竟如天簌之乐,宛如天地灵枢素手拨弦。走过玉笛湖,来到玉琴湖边处四面无人的林间。十二月初的天气,江南带微有些清冷,但山间仍有不少常绿的翠色,点缀着浅红和枯黄。
近处的草地如张柔毯,是深黄的颜色,初冬中草叶已枯槁,踩上去沙沙作响感觉却很是舒适。草坡中有两块圆石,就像两个天然的石墩,两人恰好可以面对面坐下,在半山遥望玉琴湖,吴玉翀拿过琵琶拨响了琴弦。
素指轻拨,淙淙之音,就似这路所携的天簌之乐,此曲却不知何名。此情此境,无论心中有多少戾忿几多彷徨时也被涤荡纯明。
游方又想叹气,开口吟道:“翡翠戏兰苕,容色更相鲜。绿萝结高林,蒙茏盖山。中有冥寂士,静啸抚清弦。放情凌霄外,嚼蕊挹飞泉。赤松临上游,驾鸿乘紫烟。左把浮丘袖,右拍洪崖肩”
他本不擅于拽文词,但这首是自古风水鼻祖郭璞所写的游仙诗,小时候听过,今日到了梅岭,突然想起风水鼻祖诗中描绘的恰恰就是此地,时自然有感而吟咏。
游方开口,吴玉翀的曲调转,指间四弦交错而挑,有了种抑扬的节奏,就像在给游方伴奏般。游方笑了笑道:“玉翀,你弹你的琵琶,不用这么刻意迁就我。”
吴玉翀:“不,你开口我的琴声不变的话,就会被你打断的。”
游方点点头:“那好,我继续听琴,不打扰我自己。”
吴玉翀继续弹琵琶,弦声掩映湖光山色,不仅是拨动了游方的心神,而她自己仿佛也被这梅岭风光所染化,时抽身心如忘情。游方静静的看着她,而她遥望着玉琴湖在出神。
这个时候,无论是谁也不希望受任何人打扰,游方的手机在裤兜里无声的震动,时间很短就挂断了,然后又震动,又是很断的时间就停下,而他就像没感觉样,仍然沉浸在她的琴声中。可是偏偏就在此时,不远处的林中传来个女子的声音:“流氓救命啊”
这嗓子尖锐高亢非常刺耳,琴声立刻就被打断了,游方喝了声:“什么人”
喝声低沉如滚滚雷音,让人听了就觉得脑海中嗡然作响,莫名生起惧意。话音未落,他已经飘身形越过草坡到了树林边缘。离着林边几丈多远的株枝桠参天的古者树下,干爽的落叶铺成了厚厚的层,正有个女子倒在地上,看上去大约二多十岁的年纪。
她羊绒风衣被人扯落扔在地上,贴身绒衣的领口也被粗暴的撕开了,脱线处直拉裂到臂弯,露出圆润的肩头和大片白嫩的胸脯,肩头上乳罩的背带也断了。
附近没有看见别人,游方脚步缓走了过去问道:“小姐,出了什么事”
“有,有流氓非理我,幸亏你来了,他,他吓跑了”女子惊魂未定的朝树林另侧看去,说话的声音还在打颤带着哭腔。
游方朝前看了眼,不远处有道土垅,延展神识可发现垅外面是条暴雨冲刷成的深沟,假如那歹徒骨碌身跑得快的话,还真不容易看见。
“你没事吧怎么会个人到这里来”说话间他已经走近了。
“我是来参观玉琴湖的,看见山上有野果没想到”那女子仍是惊魂不定的神情,在地上用只胳膊半撑起上身,另只手掌心向前伸向游方道:“我被推倒了,腿好痛,扶我把好吗。”
她身边散落着七八枚红褐色的野山果,支起身子的时候,撕裂的绒衣又滑落截,只丰满的右乳露了出来,绯褐色乳晕带着体温,暴露在空气中似是有细微的收缩。
游方俯身去扶,那女子伸手推搭,抓住他的上臂艰难的站了起来,看样子膝盖确实扭伤了。
这时游方身后有人问道:“怎么回事,坏人呢”吴玉翀已经走近了树林,她的动作也挺快的,怀中还抱着琵琶。
“坏人跑了没看着,玉翀,你过来扶着她,我帮你拿琵琶。”那女子现在的样子确实有碍观瞻,游方接过了吴玉翀的琵琶,顺势拣起地上的外套让那女子披上,然后很突然的说了句:“玉翀,站稳,站不稳就坐下”
话音刚落,吴玉翀扶着那女子就坐倒在树根下,原因无他,因为腿发软
只见游方拿着琵琶信手拨,拨响了最粗的那根大弦,竟发出洪钟之声混厚无比,猝不及防间让人简直站不稳。吴玉翀倒是还能站住,可听见游方的话她顺势就坐下了,恰好扶稳了旁边软倒的女子。
游方不会弹琵琶,看他拿琴的姿势就像抱着把吉他,随即又拨响了第二弦,发出的是金铁交鸣之音,比方才尖锐了许多。听见此琴声只觉得眼前阵金星乱冒恍然不能视物,全身都软了。
二弦未绝又拨三弦,这第三弦很刺耳很像枪声,声音很小穿透力却十足,闻声只觉脑中片嗡鸣回音,迷迷糊糊就像昏迷般控制不了身体。
然后游方的手指顿了顿,轻飘飘的落下却像压着座山,拨动了琵琶上最细的第四根小弦,琴弦颤动却没有发出声但是假如有人就在旁边,会感到脑海中片空白,瞬间什么都不知道了。
指拨四弦已毕,吴玉翀睁开了眼睛,眸子里还带着不知所措的迷茫。游方把她拉了起来,手轻轻搀住她的腰肢,看着地上的女子道:“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那女子的表情已经和白痴差不多,此刻才突然回过神来似被惊醒,披上衣服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什么声音”
“我怕附近还有坏人,先把他们赶走。你快穿好衣服走吧,自己走。”游方看着她神色很复杂眼中似有怜悯,但表情有些冷漠。
“我,我,我怕”那女子看了看周围仍是惊魂未定,似乎想让游方和吴玉翀送她下山。
“出了树丛走下草坡就是湖边,视野开阔附近有游客,你是安全的。个人出来玩,不要往山野里乱跑,自己打电话报警。我们还有别的事,就不送你了,走路小心点。”
“游方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她被坏人欺负了,脚也扭了。”吴玉翀在身边小声的嘟囔道。
“坏人已经跑了她还可以走路,要不,你让我背她回去”游方转过身小声对吴玉翀说道。
吴玉翀瞟了他眼,扭头也朝那女子道:“这位姐姐,你已经没事了,能走的话就赶紧下山吧,到湖边旅游路线就没事了。以后出来玩小心点,可不是每次都能碰见我哥哥这样的好人,坏人倒是有不少。”
第二百七十八章 我清楚你是谁
那女子似乎被游方刚才拨出的弦声吓着了,嘴唇发抖了几下竟没有再多说什么,披上外套裹紧前襟走出了树林。游方与吴玉翀就并肩站在林边,看着她瘸拐的走下了草坡,到了远处的路上。
“游方哥哥,你把人家吓着了。”吴玉翀忽然说了句。
游方淡淡的答道:“吓着她的人可不是我,若说吓,已经有人吓着她了,而我应当是救她的人才对。”
吴玉翀看着他道:“游方哥哥,我发现你有时候也挺狠心的,难道就点都不怜香惜玉”
游方故做不解的反问道:“嗯,你什么意思”
吴玉翀:“人家都那样了,要是换个人肯定会送她下山的,也不费什么事,反正人都救了。”
游方淡淡笑:“雪中送炭已毕,还怨我没有锦上添花吗我不是害她的而是帮她的人,玉翀,若是站在她的角度,应当说我的好话才对。你难道认为我应当把她送回住处,再留下电话号码吗”
吴玉翀忽然笑了,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道:“别,可别那样,万再有什么别的事,我回去之后可不好向小仙姐姐她们交代。我发现你有时候也挺坏的,刚才还盯着那位姐姐身上看来着,很好看吗”
游方若无其事道:“我看她有没有受伤,什么人能把衣服撕成那样,力量可不小,弄不好人也会被抓伤的,还好,她身上没事。”
吴玉翀却不依不饶的追问:“好看吗”
游方耸肩:“很好看,看见了就看见了,那又怎么样我又没有非礼她”
这话答的让吴玉翀半天无语,过了会儿才又说道:“游方哥哥,你似乎不太高兴哎”
游方点点头:“正沉浸于弦声琴韵之中,却碰上这种事,无论是谁心情都不会太好吧”
吴玉翀手拉着他的胳膊晃道:“好了好了,不要不高兴,我再弹给你听就是了。”
游方终于笑了,挽起她的手臂道:“险恶之息染此妙境,实在令人遗憾,也只有你的琴声能将它洗涤,有幸见到你,真是我的福缘。”
吴玉翀:“还在这里弹吗”
游方转身看了眼刚才的树林,若有所思道:“在这里再弹曲吧,等你的曲声让我的心情平复,我们再去游湖。”
两人又在草坡中石墩上坐下,游方问了句:“玉翀,刚才没有吓着你吧”
吴玉翀轻声道:“游方哥哥,我并不是总像在你面前这样,你清楚的,我也不是般人,经历过很多事。”
游方:“可是你在我面前,给人感觉真的很美好也许有人内心中认为自己并不是那么美,但他又盼望将自己美好的面展现于人,于是这样做了,不知不觉中,这便是他在世间真正的美好,虽是刻意但毕竟是真意。”
吴玉翀抬开头,抚着发丝道:“游方哥哥,你说话好有哲理”
游方微微苦笑道:“这不是我的话,而是你外公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吴玉翀微微怔:“我外公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
游方解释道:“当初我就是个小混混,偶然认识了他老人家,心中非常敬佩,把平时那些坏毛病小心收起,总想在他面前做个好学生,但心里却非常不安,总感到他老人家能眼把我看穿。后来有次吃晚饭喝酒,多喝了几杯,就把这些小心眼说了出来,他老人家则对我说了这样番话,我直记在心里。”
吴玉翀有点出神,似在回味,游方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其实最可怕的人生,是不知道该怎样展现自己的美好。”
吴玉翀忽然就似想起了什么,露出不解的脸色问道:“游方哥哥,我刚才听你拨动琴弦,竟然能将我震得站立不稳全身发软,尤其是最后声,我差点没晕过去,这可不是琵琶能发出来的声音,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是哪门工夫啊”
游方答道:“这是神识之力。”
吴玉翀很好奇的追问:“什么是神识之力,怎么练”
游方并不隐瞒,思忖着说道:“这是武功之外,另条养练身心的道路,从含养灵觉开始达到元神清明之境,学起来并不容易,需要天生灵觉非常敏锐才能入手,时半会我也解释不清楚。玉翀,这两天你看我画画都有什么感到”
吴玉翀眨着眼睛答道:“感到非常特别,昨天看你在洗药湖作画,你没有画水,我却感到群山之间的水意全部被你的笔尖吸走了。今天看你画瀑布,我好像听见了簧乐齐鸣的声音,就像真的有那条瀑布样。只有定神的时候才能听见,像幻觉又不是幻觉,感到可强烈了,我感到游方哥哥好神奇啊”
游方感慨的说道:“你的天生灵觉相当敏锐,资质绝佳实属罕见,无论谁见到都会喜欢你这样的好苗子”
吴玉翀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倾过上身凑近了问道:“游方哥哥,你能教我吗”
游方笑了:“当然能了,这几天就是在教你养炼灵觉的根基,我只是没有明说罢了,有可能我教的不好,只在尽量让你领会,等功夫到了火候,再细说其中讲究。现在,弹曲琵琶给我听好吗”
吴玉翀拿过琵琶轻轻拨响了琴弦,散指慢弹初似风中凌乱,渐渐成韵曲调温柔,这曲似在安抚周围的山野,山野之境清灵,心情亦清灵。短短曲弹罢,吴玉翀站起身来道:“游方哥哥,我们走吧。”
这天他们没有吃午饭,可是点都没感到到饿,兴趣脉脉冲和,在伏龙山中游玩了整天,到了山水意韵灵秀之处便停留下来,听那天纶之音,游方的神情如痴如醉,但双眸子却如玉琴湖般越来越清亮。
最后游方接过了琵琶让吴玉翀不要再弹,主动帮她揉手指和双臂,面带歉意的说道:“我听得太入神了,差点忘了你已经弹了这么多曲,再好的指力也受不了啊。”
吴玉翀微微撅嘴:“原来游方哥哥也知道我累了,看你听得那么入神,我还以为你真忘了呢。”
游方讪讪的笑道:“闻天音而忘情,可是这琴声毕竟是你所弹,终不敢忘人啊。”
两人回去之前,最后参观了洪崖书画院,游方毕竟还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南昌画腾王阁的。从书画院出来,落日的余辉下,吴玉翀问道:“我们明天去哪里,腾王阁吗”
游方摇了摇头道:“不不不,刚才看了那些真正的大师画意,我感到若想次画成还欠点火候,明天去青云谱。”
南昌青云谱,相传周王之子曾在此处开炉炼丹,至汉代立有梅仙祠,数千年来是历代道家圣地,各朝遗迹极多,是保存至今地气环境非常完整的道家明净派传承源流地。明末清初的书画家代山水写意大师八大山人朱耷曾经隐居于此,五十多年前,在道观原址成立了国内第座古代画家纪念馆八大山人纪念馆,而周边则是片有着浓郁江南特点的风景园林。
他们并没有打算换住处,仍然住在梅岭山庄,明天准备让华有闲辛苦趟,开车当司机送他们去青云谱,回头再把他们接回来。
回到山庄之后,华有闲还在外面玩没有回来,快吃晚饭的时候来了个电话,只说玩的正高兴呢,假如游方他们没事的话,他晚上就不回来吃了,要晚点才回来。游方在电话里笑道:“玩的挺辛苦啊,悠着点,可别不小心跟人学坏了,那样我回去可没法向宋老板交待。”
华有闲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来,张小脸红扑扑的,衣服上带着明显的酒气,看样子没少喝呀。
吴玉翀今天真的有些倦了,晚饭后在游方的房间里聊了会儿就忍不住打哈欠,游方赶紧劝她早点洗漱休息。
子时,无风,玉琴湖平洁如镜,湖边的小道上走来个人影,身形飘忽,脚步踩在草地上只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穿过游方与吴玉翀白天停留的草坡,进入了山林。初冬的山林静悄悄的,月光在树影间留下斑驳的印记,他直低着头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总是在片地方转来转去,在草丛落叶树根下翻拣。
此人所站的位置,距离白天那名女子被非礼的香樟树下大约有二百多米远。
找了半天无所获,黑暗中那人的脸色有些惊异不定,于是在株参天大树下站直了身体闭上了眼睛,凝神开始做深长的呼吸。他的身形定,仿佛有形容不出的变化,就似融入夜色下的树影中不可查觉。
而他身旁那棵大树,假如从高处繁茂的树冠间远望,恰好可以看见白天那位女子被非礼以及后来游方扶她起来的场景。
他在延展神识感应什么,在这夜间的树林里,想凭肉眼去找什么东西远不如神识好用,然而神识展到近处此人忽然惊,睁开双眼低喝道:“什么人”
“这位同道,您是在找这件东西吗真巧,我恰好拣着了”有个人从远处的树丛中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相机,看上去设备挺专业的,接着长焦镜头像个大炮筒,此人正是游方。
游方没有刻意隐藏身形也没有故意暴露自己,站的位置大约有六七十米远,那人展开神识扰动地气自然就发现了。游方走到林间的片空地中,月光洒落在他身上,身形十分清晰,对面那人的瞳孔在收缩,下意识的喝了三个字:“梅兰德”
游方的语气有点冷:“原来你认识我,白天那出是冲着我来的,你是什么人,又怎么知道我会来到此地”
话音未落那人转身就走,身形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