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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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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子,你哭的很放纵嘛”

游方缓缓站直身体答道:“师父,您老人家好功夫啊,就这样站到我身后了,难道修为又有精进”

刘黎:“非是我修为有精进,是你心神不定,假如我图谋不轨,你可就悬了”

游方转过身来苦笑道:“师父,您老人家没有图谋不轨啊,医院这么多人,谁还不能来洗手间啊你是从斜对面第三间病房走出来的,对吗”

刘黎:“原来你是真没事,倒把我吓了跳”

游方:“多谢您老关心,我已经没事了,您怎么会到这里来”

刘黎:“有病治病难,没病找病还不简单我也找了个病在这里包了个单间,没事住两天,就当看着你了。”

游方:“我是问您老怎么会来北京别在这说话了,去您的病房谈。”

刘黎“住”的病房离屠苏的病房只隔了间,游方这些天竟然没发现老头猫的这么近。

坐下之后刘黎主动说道:“徒儿呀,你出名了,历代地师都没有梅兰德这个名号叫的响亮我在柳州就听说了你的大名,正好小苗过年放假想到北京来看看,我就陪她旅旅游,顺便也拜望大名鼎鼎的梅兰德。”

游方挠了挠后脖子道:“您就别笑话我了,事情已经摆平了,肯定是安佐杰他们干的。苗老师呢您不是来陪她旅游的吗”

刘黎:“人家已经回柳州上班了,谁像你天天无所事事不用工作我留下来本想找你,结果却听说了这里的事。”

游方:“师父看见我失态了”

刘黎拍了拍徒弟的肩膀道:“还记得我早先对你说过的那番话吗”

游方答道:“历世间大喜大悲惊心动魄之事,莫自伤形骸莫如死灰槁木莫激忿癫狂,神魂不欲疯魔必有所寄,所寄莫失。对不起,我让师父失望了。”

刘黎摇头叹道:“不不不,我点都不失望,相反,我很欣慰。人非草木铁石,若无真心性情,谈何感悟天地之灵我只是怕你时激愤癫狂,行止失常啊,这种经历我有过很多。”

游方:“师父的经历自然比我多的多,此时方知那番话不是空谈,但前天的时候,我确实有种很难抗拒的虚弱感,弃于天地间无助啊。”

刘黎:“我的几位弟子先后夭亡,尤其那二徒弟还死在我自己手上,我是什么感觉生逢乱世看家国兴亡,无常之叹已经历太多,心中知常行止莫失常,守此情怀而已。无情何必有此生,这世情怀莫失,便是没有白来趟。”

游方站起身来行礼道:“多谢师父提点,身在江湖不知半真心在何处,听闻你老人家提起往事,百岁情怀仍如此,总算明白为何而来。”

刘黎点了点头:“小游子,我可真没白来”

游方又问道:“假如没有今天的意外,师父来北京找我又有何吩咐”

刘黎:“自然是传你神念修习之功,顺便查查是什么人在败坏梅兰德的名声车祸现场的痕迹我去看了,觉得你不应该有那么大本事呀,当时的情形到底怎样,既然小丫头无事,你可以仔细回忆番了吧”

游方仔细回忆了当时的每个细节,最后说道:“回想起来心有余悸,可是此时冷静的再想,那瞬间的神念爆发,确实不是我此时的功力能办到的,无心为之反倒伤了自己。”

刘黎笑了:“看来你的武功剑术比秘法更精,那传说中形神皆妙与道合真的内家功夫境界,与秘法修行中神念合形之境可视为道门槛。若谈神念之功,有三重次第,是化念凝形,二是万物生动,三是山川有情。

想当年我已经有山川有情的成就,离那神念合形之境只有步之遥,而如今风门各派高手如向影华,也不过刚刚堪破万物生动,唐朝尚等人亦在此境界,包旻皓东还有与你为敌的安佐杰等人,与你样在化念凝形境界。“

第二百九十五章 疲

听师父谈到神念之功,游方赶紧道:“弟子还不太清楚其中的讲究,正想请教您老人家。”

刘黎摆手道:“我这不是来了吗,不急不急,养好你的伤处理好眼前的再说,那小丫头在病房里等着急了,你过去吧,我这几天就在北京,你事情安排明白了就来找我。”

游方:“师父还住在这里吗”

刘黎挥手给了他记暴栗:“我这么大年纪,你还盼着我住院不成你没事我就出院了,有事就到马路对面的酒店找我但你可别忘了,过两天就是寻峦派的宗门聚会。”

游方:“弟子当然没忘,切都会处理妥当的,我会在宗门聚会的第二天晚上出现,师父就给我在北京留三天时间吧。”

刘黎点了点头:“行,你小子真够忙的,那就去忙你的吧,我老人家先办出院手续。”

游方又恢复了平日里坏笑的神情,拱手道:“弟子恭送您老出院我发现您真的是越来越年轻了。”

莫溪又来了,陪着屈正波教授起,屠索诚在屠苏的病房陪着他们说话。屈正波给屠苏把了脉,又看了最新的检查结果,笑呵呵的说:“你恢复的比我预计的更好,下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其实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只不过还是多调养几天更稳妥,我开了几方汤剂,已经熬好了放在真空袋里,热下就可以服用。”

屠索诚接过药,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握着屈正波的手道:“屈教授,素不相识,您这样德高望重的医道名家”

屈正波笑着指游方道:“医者父母心,我遇见了而已,些许小忙只是举手之劳。谁说素不相识,我欠游方个人情。”

几年前曾有人用个明代的铜炉伪造成唐代药王爷孙思邈用过的药鼎,还找鉴定专家开了番真品鉴定证书,差点骗了屈正波,幸亏被莫溪识破。那时候游方还在潘家园练摊,帮忙查清了假药鼎的来历以及设局伪造之人。

后来那伙行骗者收买几个混混,企图报复莫溪,又是游方听见消息通风报信。在学校老老实实读书的莫溪被激怒了,总之后来将那伙人收拾的很惨。这是游方潘家园生活中的个小插曲,今天屈教授又提及了这段往事。

屠苏很感兴趣的问莫溪:“你和游方哥哥就是这么认识的”

莫溪不想揭游方的老底,很含糊的答道:“那时候他在潘家园打工,勤工俭学呢,我没事也逛潘家园,经常见到他。”

游方不想深说这些,找话题打岔,打开莫溪拎来的装着水果的熟料袋却吃了惊,诧异的问道:“哇,这季节能买到这么新鲜的水果感觉是刚刚摘下来的,而且不像是大棚里的,真稀奇啊难道是南半球空运的”

莫溪笑着答道:“我们学校门口有个卖水果的大妹子,我和她很熟,她年四季卖的水果都很新鲜,也不知从哪里进的货。不说这些了,我有点事找你,出来聊聊。”

游方跟着莫溪出门,穿过走廊来到楼梯拐弯处的长椅上坐下,莫溪摸出盒烟递过来道:“抽支烟”

游方摆了摆手:“我不抽烟”

莫溪:“给面子就抽吧,前天都看见你抽了。”

游方拿了根烟,莫溪亲手给他点上,这让游方有点不适应,抽了口问道:“小表舅,你不用兜圈子,有什么事就说吧。”

莫溪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道:“你知道我这些年直在学校读书,也没太多时间做生意”

游方打断他道:“你想借多少钱,是不是要买房子了别人上大学就是混张文凭,你读大学连辅导员都泡回家了,佩服,佩服”

莫溪小声道:“我也不是点生意都不做,房子已经买了,刚付的款,所以手头有点紧。这事吧,又不好找别人商量,你还记得小青阿姨吗”

游方微微怔:“杜小青你叫她小阿姨,我该怎么叫啊又不是亲戚,论年纪应该叫姐姐吧,她怎么了”

莫溪提到的这位“小青阿姨”,游方见过,她是莫家原邻村人,她的父亲与游方的三舅公经常在起走江湖卖艺,属于同个民间艺人班子,莫溪从小就与杜小青的关系十分亲昵。游方的内家功夫根基就是和三舅公学的,小时候见过杜小青,后来听说她到南方去了,就再也没消息了。

莫溪低头看着脚面道:“我找到她了,劝她不要再漂泊江湖,她想在洛阳开家花店,前不久喝醉了无意中说的,我记住了。算了算,在洛阳那个地方,买间开花店的门面,楼上还可以自己住,加上简单的装修,大约需要二百多万,我打算”

游方接话道:“别人都是送鲜花,而你打算将花店准备好这张卡里有三百万,你都拿去吧,手头宽裕点更好,户名是游方,转账密码是我爹的生日,你知道该怎么办。”

莫溪欲言又止道:“两年内还你,还有”

游方:“什么时候还都行啊,我还信不过你吗你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的。”

两人抽完烟回到病房,恰好听见屠索诚对屠苏道:“小苏啊,开学已经耽误了,就不着急这几天,养好了再走。你妈妈又病了,我还得照顾她,到时候恐怕不能送你到学校。”

莫溪问道:“伯母得的是什么病屈教授正好在这里,方便的话去给她看看。”

提到爱人的病,屠索诚叹了口气:“好几年了,说发作就发作,找专家会诊了好几次,结果也不确定,但就是治不好。”

屠苏的妈妈叫赵爱华,她的“病史”已经有好几年了,最早是坐在办公室里觉得心情郁闷,后来感觉胸闷,脊椎骨也有些拧劲似的不舒服。她去医院拍片做检查却没有查出毛病来,于是又换家医院去查,查来查去,终于在家医院查出是“椎间盘度滑脱”,开了不少药回家,医生还推荐了种理疗仪,说是小病没什么大问题。

但是从这以后她的症状就陡然加重了,提不了重的东西不能久站,否则就会腰疼,而且每过段时间就会发作几天,需要休息不能乱动。中药西药淘了不少,家里各种理疗仪按摩仪都买了,她自己在网上还看中了款红外频谱磁疗多功能按摩理疗床,万多,屠索诚咬牙也给妻子买回了家,但是病情毫无起色。

听到这里,屈正波皱眉道:“椎间盘度滑脱做了去了好几家医院才检查出来这个诊断很勉强啊就算是真的,也与她的自述症状不符,般不会这样严重。”

屠苏接口道:“是呀,是呀,又去了好几家医院了,专家都是这么说的,被否定了,然后我妈妈上网查医书,找了很多种病对照,诊断自己是脊髓硬化症早期。”

屈正波愣了愣:“上网查医书给自己作诊断不是专业医生,千万不要为了给自己找病看医书后来结果又怎样,确诊了没有”

屠索诚:“又看了很多家医院,只要哪个医生说她没病,她就不再去找那个医生,说人家医术不够高明,有病都看不出来后来有家医院说她可能是脊髓硬化症早期,但是症状还不明显,可以保守治疗,她才满意了,说那家医院还行。”

屈正波摇了摇头道:“如果真是脊髓硬化症,到了卧床的程度,就不会像她这样间歇性发作,有时候还能像个正常人样,觉得自己有病才会发病,难道就直当成脊髓硬化症在治”

这位教授话中有话啊,提了句“觉得自己有病才会发病”,屠苏又答道:“治了年多,每个星期都要打针,针五百多的那种。还开不少中药,都是治骨痛腰伤的,但是点起色都没有,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屈正波追问道:“症状越来越严重的话,应该可以确诊了,假如早有怀疑的话。”

屠索诚又叹了口气:“就因为症状越来越严重,所以才确诊不是脊髓硬化症,检查结果根本对不上。后来她又到沈阳去找位最近很出名的专科医生看病,总算缓解了阵子,可是最近又不行了。”

屈正波:“在沈阳找的是哪位医生,诊断出什么病症”

屠索诚:“个医学博士主任医师,叫师鸣琴。他没说是什么病,只是开了几副汤剂,叫我爱人回来服用,个星期剂,挺几年就会好。”

屈正波微微点头道:“挺几年就会好这说法有意思还真巧了,师鸣琴是我的学生。再后来呢,怎么最近又住院了”

屠索诚:“明确排除了脊髓硬化症的可能,她感觉好了些,症状也有所缓解,但还是时有发作,就和几年前刚开始的时候样。汤剂吃了大半年,病情又严重了,不再吃了,她还说便宜没好药,副药还不到十块钱,治不好病,副作用还蛮大。”

屈正波的眉头越锁越深:“那现在呢,又是什么病”

屠索诚:“她也算久病成医了,前两个月去医院检查,然后对照结果说自己患了类风湿。当时就住了个星期的医院,这次小苏遇到车祸,她在在手术室外面站了天夜,忘记了腰疼,听说没事了,马上就发作了,站不起来,也住在这家医院里。”

莫溪嘟囔了句:“这不是久病成医,是久医成疲啊”

屈正波则继续问道:“类风湿是可以检查的,她都这症状了,化验结果应该很明显,可以拿给我看看吗”

屠索诚从衣兜里掏出张单子:“这是这次住院才检查出来的结果,您看看。”

屈正波接过去看了半天,神情有些古怪的说道:“从化验的数值来看,只有项指标超高,如果是生理周期内分泌不太稳定,这个结果也完全正常,不能硬往类风湿上靠啊”

莫溪好似明白了什么小声问了句:“您老是说她根本没病”

屈正波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她有病,如今没病也有病了。屠苏,你妈妈刚有病的时候,你是不是在上中学,那时候情况怎么样”

屠苏边回忆边答道:“我爸爸工作忙,平时没时间,妈妈住院就得请假照顾她,我晚上在家里做饭送到医院去。医院里人都夸我能干懂事长的漂亮学习又好。夸我爸爸体贴脾气好会照顾人,妈妈可高兴了”说到这里小丫头就似突然反应过来,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睛问道:“屈教授,你不会是怀疑我妈妈装病吧这不可能”

屈正波赶紧又摇头道:“这当然不可能,她不是装的,症状都是真的,说是腰痛那是真痛,至于病嘛”说到这里欲言又止,转身朝莫溪道:“其实师鸣琴已经诊断出来了,只是说的比较委婉而已,过了更年期的话,这种自述症状应该会好,但她像现在这样继续自我强化下去,恐怕到时候还是好不了啊。”

游方在旁边大概听明白了,屠苏的母亲其实既没有椎间盘滑脱也没有脊髓硬化症更没有类风湿,所谓的病都是她自己给自己找的。但又不能说她没病,是更年期综合症吗是也不尽然,所谓综合症就是确定不了病症细分而起的医学名词,赵爱华确实有症状,成因却很复杂,不能简单归结于某心理或生理方面的原因。

屠索诚在旁很尴尬的提醒道:“屈教授,假如您去给她诊断,可千万别说她没病,她最不爱听这些。哪位医生说她没病,她不管是谁,就认为人家没水平在糊弄她,检查不出来真正的病因。偏偏这么多年,没有个医生能够斩钉截铁的确诊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屈正波将那张化验单还给屠索诚,笑了笑说道:“我当然不会说她没病,她不仅有病,而且很严重重病须下猛药医,治疗得法可能立竿见影,只是难度很大啊我先去见见她,把完脉再说吧,这病不好治不好治。”

第二百九十六章 拍马过三关

在赵爱华的病房中,屈正波坐在病床前给她把脉,脸凝重,很久都没说话。

刚才屠索诚与游方已经介绍了屈正波,不需要吹嘘什么,他就是位德高望重的医道名家,在这家医院里,医生们见到屈老也是毕恭毕敬,赵爱华都看见了,而且她早就听说过屈正波的大名,只是这位老专家已经七十六岁了,平时很少坐诊,只负责些教学与科研工作,所以没有找他看过病,没想到今天被请到了眼前。

见屈正波的神情如此严肃,而游方等人在旁边也是脸沉重的样子不出声,病房里是如此安静,安静的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声,赵爱华也紧张起来,难道自己得了什么不治绝症这些人为什么都是这样的表情越这么想,赵爱华心里越害怕,大气都不敢喘,就像等待着宣判的囚犯。

良久之后,屈正波长出口气松开了她的手腕,赵爱华赶忙问道:“屈老,我的风湿”她的声音在发颤,听上去都不像是自己在说话。

“什么风湿你没有类风湿,庸医误人啊”屈正波发出声长叹,也不知说的是哪位庸医,赵爱华的“病”可是自己诊断的,然后他反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感觉除了脊椎之外,胸骨也不对劲,肋骨就像拧在起,呼吸不畅,只要站起来活动,全身骨节都不舒服,尤其是胸肋之间就像骨头在摩擦”

赵爱华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肋膜炎”心中暗道真是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啊,仅仅搭脉而已,就说出了以前没有位医生能诊断出的症状,而且描述的如此准确

屈正波摇头道:“你不是肋膜炎,比那症状要复杂。”然后又扭头冲莫溪道:“你也过来把把脉,这种症状不容易碰到,教科书上的病名并不能概括所的有症状,辩证之后综合调理施治非常重要。”

这位老先生有意思,居然啥也不耽误,搞起现场教学来了。莫溪也坐下给赵爱华把脉,好半天沉吟不语,赵爱华有些着急的问道:“屈教授,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屈正波则问莫溪:“你说呢”

莫溪微闭着眼睛答道:“脉右寸略浮有外感,左寸及双尺俱弱。脾肾皆虚中气下陷,调治应以益气举陷为主”

他说了许多,屈正波是连连点头,而赵爱华是句都听不懂,又问道:“严重吗需要怎么治疗”

屈教授很严肃的解释道:“说严重确实很严重,但不是不可以治,只是治疗的过程很痛苦,般的方法很难见效”

莫溪插话提醒道:“屈教授,可以用针灸补益,那是您老的绝技啊。”

屈教授已经打开随身带的卷东西,里面是排不锈钢针,医院里做针灸最常见的那种。床头柜上有个用来放东西的盘子,可用微波炉加热的玻璃质地,屈正波抽出根针轻轻捻,竟然将针插进了玻璃盘底

虽然早就清楚这位老先生有内家功底,可游方还是吃了惊,好精纯的功力啊。至于屠索诚已经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这幕太震撼了。

屈教授又抽出根针,还是轻轻捻,又插在了玻璃盘中。

病床的床头是可以摇起来靠着的,赵爱华腰痛脖子痛不敢动,刚才要屠索诚将床头摇起个坡度半躺着,此刻也忘记病痛了,抬起脑袋和肩膀目不转睛看着这幕,但又不明白屈教授想干什么

屈正波连插了六根针,到第七根的时候手松没有捻进去,针落在盘子里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音,只听他叹息声道:“唉,毕竟老了,没有当年的功力了,想用补针之法次治愈看来是力不从心了。”

原来这位老人家是在试针法,看看能不能现场治愈赵爱华的病症

游方却眯起了眼睛,他已经看出了其中的门道,那第七根针是屈正波故意没有插进去的,然后说自己老了已力不从心。这是江湖疲门尖里并用的“捶岗”手法,完全镇住了赵爱华与屠索诚,让他们对屈正波的针灸绝技从心底里不敢有半丝疑虑,这手很高明。

果然,莫溪立刻接话道:“不施针的话,也可以用按摩拍击的手法,样能很快治好。”

赵爱华的神色就如高原的天气顷刻变了好几变,开始是震撼,然后是失望,现在又燃起希望还悄悄松了口气,毕竟那排针插在盘子既惊人又吓人啊她赶紧开口道:“很快就能治好吗我这可是慢性病,都好几年了推拿按摩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

屈正波站起身来很肯定的答道:“按摩与按摩不样,我说的可不是简单的理疗,是拍击补益中气与劲力之法,完全凭借自身的元气施术,现在没有几个医生能真正掌握。至于你的病,只要找到病因就行,你这只膝盖是不是受过伤”

他说话时指赵爱华的左膝,赵爱华点头道:“您老真是神了我有次参加单位组织的排球赛,扭伤了膝盖。那时候我个人带着小屠苏在广州,老屠在非洲,身边没人照应每天还忙的团团转,本来点小伤却过了几个月才好,我当时就担心会不会落下残疾后来每逢阴雨天膝盖就疼,前几年发展成全身骨头节酸疼,再后来腰就有病了。”

屈正波微笑道:“现在还不算大毛病,很快就能彻底根治,只不过”

屠索诚紧张的问道:“只不过怎么样”

屈正波:“只不过这种拍击按摩会非常非常的疼,非常非常难以忍受,要有思想准备,配合医生,才能将病治好。”

赵爱华:“为了治病,这些年我已经受了多少苦当然不会怕疼”

屈正波:“那就好,我让你体验下。”说着话突然伸右手,四根手指拍在她的左膝上。动作看上去很轻就像拂而过,而赵爱华却发出“噢”的声惊叫,身子个激灵就坐的笔直。她本来说全身无力只能躺着休息,可此时差点没从床上蹦下来。

怎么回事疼啊,钻心的疼痛从左膝传来,瞬间如电流般遍布全身骨节额头立刻就冒汗了,张大嘴直喘气时说不出话来。

屈教授点了点头道:“手法就是这样,我只是拍了下而已,要想有效果,让你恢复,至少要拍半个小时”然后又叹了口气道:“这比施针难度更大,我是没这个功力了。莫溪,你可以试试为她治。”

莫溪苦着脸推辞道:“老爷子,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够呛能坚持下来。”然后眼珠子转,扭头道:“游方,你那么好的功夫,这手拍马过三关应该没问题吧”

拍马过三关游方从来就没听说过他只知道“打马过天河”,在医家疲门技艺中原指治疗婴儿蒸变热的种推拿手法,在江湖门槛术中也指利用对方架好的门槛将计就计借势化解。游方对付众寻网络公关公司用的就是这招。

今天屈正波与莫溪给赵爱华看病,其实用的也是招“打马过天河”,借症说病,管她有病没病,到现在已经非治不可了,而且是重重的治这老小将铺垫做足了,已经给了很大的面子,最后很吃力还可能不讨好的活,就得游方干了,能不能将“病”治好,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游方随即答道:“拍马过三关我当然会,没问题,知道该怎么治就好办,辛苦屈教授了,多谢”

屈正波带着莫溪走了,临走前还去找赵爱华的主治医生打了招呼。再看赵爱华的表情就像个被吓坏的小孩子,看着游方可怜兮兮的欲言又止。刚才屈正波拍的下已经让她疼成那样,至少要连续拍半个小时的话,老天爷啊,这将是世上怎样的种酷刑

屠索诚则很关切的问道:“小游,你真有把握吗”

游方很镇定自信的点头:“没问题,既然屈老爷子已经指出了对症之方,我就有把握治好阿姨的病叔叔你就放心吧。我需要先养养神,到正午时给阿姨拍马过三关,效果会最好,她今天就能行动自如。”

游方说赵爱华今天就能行动自如,结果还没等他伸手治病呢,赵爱华中午之前就已经能下床走路了。等游方再来到病房,赵爱华连声说自己感觉好多了,不必辛苦他再施治。屠苏已经能够走动,也来到她妈妈的病房与屠索诚起劝赵爱华。

屠苏说:“妈妈,你恐怕还不清楚,游方哥哥的本事可大呢,定能治好你的病你这样反反复复的发作也不是办法啊,我在广州上学,爸爸还要上班,不把你的病治好,怎么让人放心”

屠索诚也劝:“爱华,有病就要去根,你现在虽然感觉缓解了,但下次发作怎么办难得有今天的机会,定要让游方给你治”

游方则非常干脆的摆手:“屠苏,你身体还没完全好,坐在旁边看着就行,我定把你妈妈的病治好。叔叔,你去找条干净的毛巾,用温水润湿再尽量拧干。阿姨,你把床放平,快躺好”

赵爱华硬着头皮躺下了,忐忑不安的问了句:“要毛巾干什么”

游方很淡定的答道:“让你咬在嘴里,防止你咬断自己的舌头,拍击按摩的时候会很疼,越疼说明治疗效果越好,您定要挺住。”

这话把赵爱华吓得直哆嗦,而屠苏攥着粉拳道:“妈妈加油,我知道你很坚强的,生病好几年都没害怕过,马上就能治好了”

这时屠索诚已经拿着毛巾来了,让妻子小心咬好,赵爱华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屠索诚很不放心的又问了句:“需不需要我帮忙按着她”

游方摆手:“不需要,她动不了的,咬着毛巾就行了。”言毕迈出步在床前拿桩站定,深息运劲,掌就拍向了赵爱华的左膝。

他的内家功夫不论是劲力的运用技巧还是功力精深程度,都显然超出屈正波,这掌看似轻飘飘毫不着力,可是快碰到膝盖时突然加速,快的就像道虚影拂过,伴随“啪”的声响,竟然还带着空气爆破的回音。

游方说赵爱华动不了,就真的动不了,上午屈正波巴掌将她拍坐起来了,而此刻游方掌下去更狠,不仅有钻心的疼痛如电流般冲击全身骨节,而且还伴随着种难以形容的酸麻感。

啪啪啪啪啪啪,游方挥动双手连环拍击不止,节奏并不快,好几秒钟才下,也不仅是左膝个位置。拍马过三关嘛,所谓三关在内家拳法中是指十二个位置,分别是左右两侧的肩肘腕胯膝踝这六个关节。

赵爱华咬着毛巾动弹不得,感觉就像被人次次打断关节还连着筋再扯开了还抻抻,真真切切痛入骨髓,偏偏还保持着清醒,晕不过去也喊不出声来,黄豆粒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没过多久全身都汗透了。

而游方的神情也不比她轻松多少,内衣也汗透了,额头上冒出细密而微小的汗珠,随即挥发成蒙蒙白雾,看上去就像头发在冒烟般,把旁的屠索诚与屠苏眼睛都看直了

游方当然不可能伤着屠苏的母亲,恰恰相反,这恐怕是世上最奢侈的种中医推拿手法了,以流高手最精纯的外化之内劲打透三关,以自身元气补益患者的中气,促进全身气血与经络运行,扶正祛邪壮骨强筋。

不是至亲无私之人,几乎没人会给别人这样“治病”,吃力不讨好啊,因为这种手法让人感觉极其痛苦,疼得几乎无法忍受还必须硬挺着。

游方连拍了半个小时,这才深吸口气停下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闭着眼睛调息片刻,很累很累的样子。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屠苏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游方哥哥,治疗已经结束了吗”

第二百九十七章 妙手回春

游方以很疲惫的语气答道:“今天的疗程结束了,阿姨你也别在床上躺着了,喝大杯温水,赶紧下床走动走动,最好走下楼梯到院子里转圈,再从楼梯走上来,千万不能偷懒,这样才能巩固治疗效果,否则的话还得重来”

赵爱华躺在床上干嘛呢刚才那番拍击差点没把她给痛死就像人间最可怕的恶梦,连回忆都觉得全身打颤。但是拍击结束之后,痛楚感渐渐消失,酸麻感渐渐化成股暖流在全身荡漾,就像春日里的冰雪消融煦阳高照微风吹拂,说不出的舒服畅快,让人懒洋洋的动都不想动。

可是听游方的话,她立刻下床站了起来道:“老屠,给我倒杯温水。”

她可不敢再让游方拍遍了,实际上游方也就是吓唬吓唬她,紧接着再拍半个小时他也拍不动了。让她起来走动走动舒活筋骨,就是为了巩固刚才的治疗效果,有病治病,没病也能强身。

屠索诚给她倒了杯水,她大口喝完放下杯子就要出门,游方又提醒了句:“披上外套,不要着凉了。”

赵爱华出去了,屠索诚不放心也跟在后面看着,屠苏小嘴张的老大,惊叹道:“游方哥哥,你太神奇了这几年我就没见过妈妈这么大踏步的走路,她的病已经冶好了吗”

游方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顶道:“放心好了,我定把病根去了。”

屠苏很自然的把脸贴在他的胸前,伸出只手揽着他的腰,拍着他的后背道:“游方哥哥,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你救了我的命,又治好了我妈妈的病。累不累,出了好多汗,我给你倒杯水。”

游方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出事和我也有关系,至于你妈妈的病,既然遇见了能不帮忙吗你在外地读书,以后也好放心家里啊。我又不是病人,歇会儿就没事了,你好好坐着,不用给我倒水。”

赵爱华此刻已经下楼,她腰不酸了腿不痛了走楼梯也有劲了,别说她没病,就算真有风湿类的小毛病,被游方这种罕见的内家高手不惜大耗元气如此拍击补益,走起路来也能虎虎生风,全身都有股劲力在鼓荡啊。

她在医院里绕着住院部大楼转了两圈,然后又蹬蹬蹬上楼梯回到了病房。游方听见脚步声松开了屠苏稍微站远点回头看去,只见赵爱华满面红光走了进来,倒是跟在后面路小跑的屠索诚出汗了。

看见游方,屠索诚恨不得上前来个热烈的拥抱,然而只是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道:“小游啊,真不知怎么感激你才好啊”

游方笑道:“叔叔何必这么客气呢,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要谢也应该谢屈教授对症开方,否则我有这身功夫也不知道该怎么使啊理论上阿姨的病已经无恙,但为了巩固治疗效果,达到彻底去根的目的,明天中午还得再拍次。”

赵爱华在旁道:“还,还,还要拍啊不必了吧我已经好了,真的好了”

游方道:“为了巩固疗效防止将来反复,还是再做个疗程的好,我今天回去休息休息,明天还是正午过来。”

屠索诚在旁连连点头:“对对对,效果还是要巩固的好,只是这样太辛苦小游了”

屠苏在旁提醒道:“游方哥哥累了”

屠索诚拍脑门:“哎呀,我也太粗心了,刚才小游确实累的够呛,赶紧回去休息吧。”

还没等赵爱华反对,游方趁机告辞离开了医院,在大门外伸了个懒腰抻抻筋骨,然后整了整衣衫去了马路对面的家大酒店,刘黎就住在那里。

老头见到徒弟就是幅好气又好笑的表情:“小子,你很下功夫嘛有这身好功力,干嘛不拍拍我老人家让我也舒活舒活筋骨。”

游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师父,咋啥事都瞒不了您,刚才又跑去偷窥了”

老头哼了声:“我用得着亲眼看见吗看见你现在这幅样子,又知道屠苏她妈是什么情况,还猜不到你干了什么那也枉为百多岁的老江湖了。”

游方话锋转道:“原来师父也喜欢被拍,弟子正愁平日孝敬太少,有空的时候就多拍拍您老人家吧。”

老头摆手:“你这手法对我没用,想故意气我吗琐事都整明白了,那就老老实实坐着,不不不,老老实实跪着,为师要传法诀。”

老头今天故意让徒弟跪着听法诀,游方嘟囔了句:“这是楼上,又不接地气。”但还是端端正正的跪下了。

老头也嘟囔了句:“端庄行正,是诚心正意的象征,可不是我故意摆架子,再说了,我老人家摆摆架子又怎么了”

他端着杯茶坐在圈椅上翘着二郎腿,背了好几篇很长很拗口的法诀,有的游方以前读过,有的还是第次听闻,既然师父不解释,他就凝神静息仔细听仔细记。

老头背完了这才放下杯子道:“好了,你起来吧,给我续杯水,然后也坐下。”

游方说了声谢,起身给师父的茶杯里续水,这才端端正正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刘黎放下腿又说道:“刚才所述风水诀,有的你可能小时候就背过,比如寻峦诀,但如今应知它另番含义,有的则是秘传心法,你要仔细去体会。”

老头讲了个下午,直解其精要,并没有涉及到太多具体修炼的法门,又解释了凝炼成形万物生动山川有情这三层神念次第的玄妙以及他自己的感受,最后道:“化神识为神念后,修炼精进更难,不是仅仅下苦功就能有所突破的,感悟天地灵枢之妙,其机缘玄之又玄,说不定它来的很巧,也说不定辈子再难寸进,师父我也无法将它说透说尽。”

游方想了想又说道:“其实我还想请教师父另件事,在南昌时就曾与影华探讨过如何找回剑灵,您老人家境界更高功力更深眼界阅历更广,能否有所提点”

他仔细讲述了在绳金塔下的遭遇,老头沉吟良久道:“小游子,为师虽不敢确定,但却有种感觉,找回秦渔恐怕是你突破万物生动境界的机缘,你不是没有这个功底,在那柄剑上用的心血绝对可称生动二字,否则世上也不可能有剑灵秦渔。”

游方摸了摸后脑勺:“能否请师父再说的明白点”

刘黎思索着说道:“你不要把她仅仅当作柄剑,也是你经历过的万物之心,从哪里得到的她,就去哪里找,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游方有些恍然的答道:“我是在沧州遇到您老人家时梦见秦渔,那只是元神受伤的幻境,后来在洛阳古墓博物馆又见秦渔,那是元神恍惚被侵入的魔境,机缘之巧难以言述。在北京玉渊潭养剑,元神心像始见秦渔现形,后来到广州流花湖重新养剑,秦渔方清晰而现”

刘黎伸手敲了敲桌子道:“这不就是了嘛”

游方若有所思道:“师父是想让我将养剑以来的这路,重新再走遍吗”

刘黎:“这也是种修炼,山水还是那山水小游子还是那小游子吗身边所历万物,神念中又有何生动出入无论是重历足下山水还是在你的画卷中回游,禅家有此偈语,你听说过吗”

游方:“弟子有印像,青原惟信禅师云老僧三十年前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亲见知识,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歇息处,又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刘黎:“那你不妨行之。”

游方:“我修炼秘法以来早就有过想法,想重回沧州看看铁狮子,将当年悟法之初的路再走遍,不期境界更深,只期感悟更透,只可惜直没有抽出时间。”

刘黎笑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