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两人走了,兰晴找了支笔与客房的信笺纸,开始写那两套暗语的解读方式。
这时大门轻响,有位老者款步走了进来,兰晴抬头看他神情就似凝固了,人也僵在那里。然而这只是片刻间的反应,她随即站了起来,离开桌子朝老者跪了下去:“前辈,是你”
“对,是我”刘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又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兰晴跪着没动,低声答道:“我叫兰晴,是梅兰德让我留在这里等着。”
刘黎:“当年的蓝凤凰呢”
兰晴:“蓝凤凰五年前已经死了,但她所做的切,仍应由我来承担,今天是场清算,就算我能逃脱潘翘幕与无冲派的追杀,迟早还是要面对您老人家。难怪游方如今手段了得,却卷入这场纷争,他就是您老人家的弟子吗”
刘黎长叹声语气无限感慨,以手抚额道:“不错,他就是我的衣钵传人,下代地气宗师我让他代我处置你,是给那孩子出了个难题。结果他把事情办完了,还是设法让你亲自见我面,真是颗七窍玲珑心啊这样的弟子这样的儿子,谁能不喜欢
蓝凤凰只是我曾经的仇人,而且你说得对,她已经死了,若不是这样,游方怎会放心地让你留在他父亲身边而游方是我传人,也是我背负的责任与寄托的希望所在。我是当代地气宗师,不是杀人魔王,虽然我生杀人无数,但孰轻孰重我分得清,不会再追究你什么,你起来说话吧,我还有几件事要问你。“
兰晴站了起来,侧身站在旁。
刘黎倒也没叫她坐下,想了想又问道:“幻法大阵的秘传口诀心法,你能告诉我吗”
兰晴摇了摇头道:“我虽背叛了组织,但并未背叛自古无冲派传承,有些东西,我真心发过誓,将在我生命中永远消失。但是我可以告诉您,我所学的幻法大阵有问题,这点我当年就有所察觉,它只为惑人伤神而练,若沉迷其法之神奇,对自己并没有真正的好处。
您当年见识过我勉强施展的幻法大阵,与真正的幻法大阵有所不同,假如您和您的传人研究其破绽之处寻克敌手段,将来遇到真正的幻法大阵,心存成见应对有误反倒容易吃亏。诸法如真如幻,无需随幻而变换,神念坚定自然可破,心志不坚修为不足自然受困。“
刘黎点了点头:“很好,这些你应该告诉他。”
兰晴指桌上的信笺:“我已经告诉他了。”
刘黎看了她眼,缓缓说道:“秘法修炼勉强不得,灵觉自发是道门槛,挡住了大多数人,入此门槛只要依法用功,掌握神识是水到渠成,若不能的话只是功夫下得不够或用错了。移转灵枢之境,不仅考验资质,还要考验悟性,若秘法修习中不得悟人所不能悟,永远也达不到这个境界。
绵绵若存含神若无携境无形化境自如是次第功夫,至于最终化神识为神念,就不仅仅靠资质与悟性了,无机缘难破关,只有掌握神念之后,才能化地气灵枢如实形。而你当年,不过是化境自如,离运用神念尚有线之隔。
如今你秘法修为已废,只余些许灵觉而已,但你曾经的证悟并非无用,感应天地含情生动,仍是人间含生之趣,是你人生可以享受的境界,你并未失去它。“
兰晴躬身道:“多谢前辈指点。”
刘黎摆了摆手:“不必谢我,你能否告诉我,如今无冲派中,有何人掌握了神念”
兰晴:“当年我在的时候,只有大老板与二老板,前不久无冲派的暗语密信中提到,有位高手能以神念运转幻法大阵于无形,潜入境内将对付梅兰德。今天听潘翘幕提起二老板派来的人是谁,他叫安佐杰,英文名叫杰夫安德森,唐朝和的弟子,是个白人。至于他的修为究竟如何,我并不清楚。”
刘黎神情有些凝重:“如果消息是真,我徒儿时不慎中他的暗算,还真是容易吃亏。但个人秘法修为再高,也不过在于天地灵枢滋养之妙,还能与世间对抗不成如今他恐怕会成为个见不得光的逃犯,我会留意这个人,能收拾掉就收拾掉,也提醒我徒儿小心便是。”
兰晴有些不安地问道:“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刘黎突然笑了:“我听说他当年因为父亲再婚闹别扭,曾经离家出走,有这么回事吗”
兰晴有些尴尬地答道:“是有这么回事,那是他年纪还小,母亲也去世不久,心里有想法很正常。”
刘黎:“今天是他救了你,切都处理得非常好,你是怎么看的”
兰晴:“他长大了,不再是个任性的孩子,而且还有点深不可测,不愧是代地师传人。”
刘黎站起身来叹息道:“是啊,他长大了,人总是需要成长的你在这里等他们父子吧,我先走了。有个建议,你回莫家原待段时间,等风平浪静再说吧。那个地方藏龙卧虎啊,小卖部的老板路边的老汉都可能是老江湖,见不得光的高手也玩不出什么花样,还没个村委会主任管用呢”
指江堂的老板今天也不知冲撞了哪路神仙,夜里睡得好好地被人从床上拖起来,在嘉陵江边的芦苇荡里才醒过来。面前站着两个人,人蒙红巾人蒙黑巾,把他吓得差点没尿裤子,以为自己遇见鬼了。
这两个蒙面人精神似乎还不太正常,问了他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比如昨天打麻将输了多少钱啊上个月店里的营业额是多少啊这段时间都有什么客人来过和他说了什么话最近有没有出去嫖妓等等。
他哆哆嗦嗦唯恐记得不清楚,能想起来的都交代了。最后那个红巾人凑过来说道:“以后别干那些收赃销赃的缺德买卖,也就不怕半夜鬼叫门”然后挥手把他打晕了。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又睡在家里的床上,以为自己做了个梦,可是耳根生疼,摸被打的包还在呢,短裤上也沾着几片江边的草叶。他赶紧把身边的婆娘叫醒,可是婆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来真的是遇见鬼了,白天定得到宝轮寺去烧香,求菩萨保佑平安。
在指江堂老板这里了解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异常,看来当日那两人只是路过,游方也暗自松了口气。回去的路上,游祖铭解下黑巾道:“怎么样,你老爹的身手还不错吧”
游方:“您点都不老,正是年富力强呢,没想到你这几年功夫没有搁下,反倒越来越高明了。奶奶教的可是刀马长拳,讲究刚猛为先,而你炼到如今刚柔相济的程度真不简单。我在广州认识位北派铁砂掌高手,与你倒是不相上下。”
游祖铭:“哦,是哪路英雄”
游方:“是家饭店老板,我和他交过手,当时不分胜负。其实以我如今的功夫,他当然打不过我,其他手段就不论了。”
游祖铭:“你拐弯抹角这么说,意思就是我不是你的对手了”
游方笑了:“青出于蓝有什么不好呢但我真要与您动手肯定输,谁叫你是我爹呢。”
游祖铭叹了个口气:“你真的长大了,我还总以为你是个孩子这次的事情多亏你了,但你如今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打算怎么办要不,跟我回家吧”
游方:“回家是躲,在江湖中也是躲,躲在哪里不是样,你还能护着我辈子吗再说了,如今我已经长大了,未必再需要你罩着。但你也不用担心,惹麻烦的是梅兰德,除了你们没人知道我就是梅兰德。你还是带着兰阿姨回家过小日子吧,我也有自己的小日子。”
游祖铭:“对了,你什么时候把媳妇领回家啊我上次听你姐说,有个姑娘很不错。”
游方:“着什么急我年纪还小呢,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
游祖铭看了儿子眼:“还小吗刚才还说自己长大了”
游祖铭与兰晴第二天上午就离开了重庆,临行前对儿子叮咛嘱咐了很久,他真想把儿子带回去藏起来,可惜这不可能,游方终究没有跟他回家。
刘黎也走了,他老人家从来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只是给徒弟留了封信,交代了几件事情
兰晴所说的安佐杰,他没有找到,这个人可能见风头不对已经溜了,游方定要注意。不过他已经报警了,警方也定会找这个人。刘黎不只报了次警,潘翘幕在重庆剩下的党羽已经被警方盯上了,为了防止逃窜,应该很快就会采取行动。
有了上次吃大亏的教训,警方这次肯定会动用强大的火力,潘翘幕与手下像点样的高手都被收拾得差不多了,那些人是逃不掉的,到时候子弹乱飞的场合,游方就别去凑热闹了,消灭黑帮团伙本来就是警方的责任,游方个人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代替。
这个总统套房他包了个月,现在还不到十天,游方想住可以继续住,押金都已经交了。假如提前走的话,别忘了结账拿回剩余的押金,天两万,不少钱呢他老人家已经跟前台打好招呼,他先走,让侄子来结账拿押金。
游方看到这里,第念就是赶紧结账走人换个地方住,老头不是早就散尽家财了吗怎么还这么有钱面积三百多平,天两万多的总统套房对于游方来说太奢侈了,应该省着点花,师傅这次等于给他留了几十万零花钱,却没有直接给。
就算是五星级酒店,找间条件不错的豪华套房,网上打折价天也不过千八百块。
然而接下来游方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老头在信的最后告诉他,自己以刘昌黎的名义,前不久在广州买了处房产,是白云山中的座山庄,从亨铭集团手里买的,他自己没打算住,平时也没时间打理,就全权交给“梅兰德”处置了,想自住出租卖掉都随便,出租或出售的钱也归“梅兰德”。
有份全权委托文件放在游方的背包里,只要他签上字就行,至于具体手续怎么办,回广州去找齐箬雪,反正是轻车熟路。这份文件本来放在刘黎在重庆的家中,准备留给游方到来的礼物,现在出了这么档子事,就拿来直接送给他了,游方也不必再去老头家。
游方拿着信半天没合上嘴,老头把白云山庄买了下来送给他,这份礼物令人惊叹
去年这个时候,刘黎在颐和园清晏坊上讲述往事,说自己当年散尽家财浪迹天涯,看来是撒谎了,至少没有完全说实话,他还留了不少家底,否则怎么买得起白云山庄刘黎当时还留了个心眼,他的第二个徒弟冯敬就曾图财而害师,刘黎干脆告诉游方自己早已身无余财。
刘黎当时问游方愿不愿拜师,游方当即就磕头拜师,显然并没有贪图老头能给他什么其他的好处。时至今日,老头对徒弟也不藏着掖着了。换个角度想想也有道理,以梅兰德的身份与江湖风门各派打交道,手头太拮据了肯定不行,遇到些意外情况没钱很难办。
游方不是不会挣钱,前阵子倒腾晶石也赚了不少,但那些钱不过是够自己舒舒服服过日子而已,应付不了真正的大手笔。游方假如安心做门生意,估计也能做得很好,江湖术也可以是生意经,但如今多事之秋,他够呛能有这个精力,自己慢慢积累经济实力肯定来不及。
游方沉默半天,最终烧掉了刘黎与兰晴留给他的信,仔细收好那份全权委托文件,背着个包提着个包下楼去结账。多住半天就是万呐虽然他刚发了笔大财可还是要节约点,今天晚上就换个地方住吧。再说了,离开这里也不用继续扮瘸子了。
刘黎在信中告诉游方,警方已经盯上了潘翘幕集团的残余分子,很快就会有所行动,他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谢小仙。他昨天答应谢小仙今天定联系她,这都快下午六点了,还是先给她打个电话吧。
电话打通了却没人接,然后被对方挂断了。谢小仙可能正在开会或与人谈事情,手机没关却打着无声震动,恰好不方便接。游方猜得没错,过了几分钟电话就响了,谢小仙打来的,她解释刚才正在谈话不方便接,现在出来给他打电话。
游方问她昨天找他有什么事,谢小仙却问道:“你吃饭了没有”
游方好气又好笑:“昨天说得那么严重,就是为了再请我吃顿饭”
谢小仙有些着急地说:“不是不是,很抱歉,虽然我也想,但是今天没法陪你吃晚饭了,你自己先吃饭,吃完晚饭后到世纪金源大饭店等我,我把房卡留在前台打了招呼,到前台就说你的名字,是我约好的客人,服务员会把房卡给你,你在房间等我,定要等我。”
游方有些纳闷:“你究竟有什么事”
谢小仙:“我有事想找你,定要和你面谈,不管多晚,我定会过去的。”
游方:“你好像很忙,非得是今天吗”
谢小仙:“昨天你没空,只能是今天了。答应我,你会来否则就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了。”
游方吃了惊:“再也见不到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谢小仙:“见面再谈,好吗对不起,我还在开会,得进去了。”
第二百二十章 我们之间不可能
谢小仙说得严重,游方暂时也没想好去什么地方,就在附近吃了顿晚饭,然后从家五星级酒店赶到另家五星级酒店。在前台说了自己的名字,服务员看了眼证件果然给了他张房卡,来到十九楼打开房间,游方觉得很有些诧异。
这里虽然远不能与游方刚刚退掉的总统套房相比,但条件是相当不错了,折扣价也要晚九百九十九块人民币的豪华套房,整洁温馨的卧室洁白舒适的大床,外间还有个布置相当不错的会客室。谢小仙不是直说警方办案经费很紧张吗她这个不大不小的基层领导出差,怎么能住这种地方,显然超标了
不对,大凡在政府机关混过几年的干部,都不会犯这种表面上的错误。而且刘黎专案组住的宾馆游方也知道,当然不在这里,这间套房应该是谢小仙自己掏钱订的。想到这里,游方有些忐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谢小仙当然还没来,等着吧。
谢小仙直到晚上九点半左右才打开房门走了进来,游方正靠在会客室的沙发上闭目养神,听见声音立刻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谢小仙看见游方的刹那间眼中就有了水光,居然是副眼泪汪汪的样子,这让游方很有些不知所措,站起身来搓着手问道:“小仙,你这是怎么了”
“游方,你的伤好了吗”谢小仙虽然来得晚,竟然是洗过澡才来的。游方非常敏锐的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非常好闻的气息。她穿着便装,是件淡粉彩碎花连衣裙,手里提着个米色的坤包,出门前显然修饰过,很少化妆的她今天也抹了点口红。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完全没事了。”游方的回答重复强调,话显得有些多余。
“我今天出来见你,是违反纪律的。”
“前几天写上次枪战的报告,没有提到你,隐瞒了事实,也是严重违反纪律的。但是我没办法,因为你,我必须那么做。”谢小仙在沙发旁边说话,手里还拿着包忘了放下,两人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坐下。
“对不起,让你为难了”游方不知道怎么回答,却说了这么句话。
谢小仙突然显得有些激动,呼吸有些凌乱的说道:“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从来就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其实这些年你直再帮我。且不说没有你就没有今天,我恐怕也活不到今天。而我,直想帮你,也以为自己再帮你,其实直再给你带来个又个麻烦。”
她口气说了这么多,游方赶紧道:“小仙,其实你做的直都没有错,我从来都是很感激你的,今天为什么要说这些”
谢小仙接下来的句话却让游方震惊无言,只见她抬起眼看着游方,问道:“你不是第次开枪,更不是第次杀人,对吗”
她显然在说那晚的事,游方摸进那栋小楼的大门,随即左右各开枪,几乎是冲着脑门打死了两名歹徒,从容杀人干净利索,在黑暗中连气都没喘,而且看都没多看眼。这可不是电子游戏,是血淋淋的现实活生生的生命,如此反应,如果不是娴熟的老手,怎么可能办到
谢小仙就算当时来不及多想,但只要她不是傻子,甚至无需职业的敏感,事后怎可能反应不过来游方开枪露了底,却是为了她。
游方做个深呼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句:“小仙,你杀过人吗”
谢小仙低下头:“没有,我虽然出过任务遭遇过枪战,但从来没有亲手击毙过歹徒,就算是报告里写的,这回也是第次。”
这是实话,谢小仙这样的警察还算是经历的凶险很多了,而大部分人的现实生活不是荧幕上的黑帮片,这是我们身边的世界,每天上班下班。有很多警察,从第天上班直到退休,除了例行的射击训练之外,正式外勤行动中甚至枪都没开过,更别提杀人了。
她答了这句话,语气顿了顿,又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游方,李秋平是你杀的吗你绝对有动机也有能力杀人,而且早就杀过人我真傻,知道现在才想明白,而你早就暗示过我。”
声音不大,却将游方震得坐了下去,靠在沙发半晌无言。沉默就是种回答,接下来两人都沉默了。他已经对她坦白了自己的“神奇”与“恶劣”,但有些事永远不会说出来,可是谢小仙并不笨,他们接触的越多,她看到的就越多,终于到了无法回避的这天。
“谢警官,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良久之后,还是游方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奈。
“我不是谢警官,我是小仙我不需要你回答,只是想当着你的面说出来,我可以永远保守这些秘密,但是在你面前,我不能装作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你应该了解我就是这样。”说着话,谢小仙放下了包,开始往外掏东西。
块带着裂纹与弹孔的铜牌枚紫晶石枚玢岩暖彩石副手铐还有手铐的钥匙把手枪与个弹夹。这些东西都放在茶几上,铜牌与晶石离谢小仙更近些,而手枪与手铐离游方更近,就在他稍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她来见他还带着这些东西,什么意思,是想给两人的过去个彻底的交待,还是想当着他的面解除武装游方心里当然清楚谢小仙今天不可能是来抓他的,但也搞不懂她的用意。看着茶几上的东西呐呐的问道:“小仙,你今天究竟有什么事”
谢小仙仍然站着没有坐下,仿佛是鼓足勇气问了句:“游方,你知道我想嫁给你吗”
游方怎么回答感觉都不合适,干脆没吱声,而谢小仙也没等他回答,自言自语又说了句:“直到今天我才突然明白,我们之间不可能”
“你明白就好。”游方低声说了句话,这声音低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谢小仙也不知听清了没有,却突然话锋转道:“我明天可能就要死了。”
这句让游方真的吃惊了,直起身子道:“你胡说什么呢到底出了什么事”
谢小仙:“既然已经违反了纪律,那就再违反次,我来向你通报刘黎专案组的案情进展。”
案情通报谢小仙此刻在用向上级汇报工作的语气,然后她真的介绍了警方的最新案情进展
游方上次打死的那个枪手,警方在他身上搜出来部手机,调出了近期所有的通话记录,通过电信部门用科技手段配合,确定了好几部可疑号码手机的位置就在重庆,其中还有人在凌晨打来电话,感觉似乎不对就立刻挂断了。
时间不久,这些手机的信号位置几乎都消失了。可能是机主得到消息之后手机被弃用,消失的时间有先有后,但通过所有的行动轨迹来判断,这些人正在往江北区郊外集结,但无法确定具体地点。
江北区这片城乡结合部的范围很大,警方找起来非常困难,而且排查中很容易惊动这些人,旦分头逃窜再想全抓就困难了。经过上次的枪战,上级指示,定要将这个危险罪犯团伙消灭在重庆,不能放出去四处流窜对社会造成更大的危害。
恰在这时,有人给刘黎专案组打电话提供线索,说是在江北区市郊某地发现可疑人物,还携带了枪支。这个电话是在路边电话亭里打来的,爆料人也不知道是谁,但是警方不得不重视。核对之后发现位置与警方掌握的线索吻合,送外卖的便衣暗查结果也证实了那里聚集的人确实可疑。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没有打草惊蛇,只是在暗中布控,防止歹徒逃窜,其中有名歹徒离开了那个地方,在江北机场附近被警方瞅准机会突然拿下。突击审讯的结果,那伙人是云南姜老大团伙的残余分子,携带有武器,他们接受指令暂时收拢藏匿。但是迟迟得不到上层进步的行动指示。
警方还意外的获悉,姜老大本人与团伙中的几名骨干最近死了,但这个人也说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谁干的他只是在迟迟得不到指示的情况下,被派出来打听消息与安排逃窜退路的,却没想到警方的动作会这么快。
这是今天上午才发生的事。
那伙人见同伴出去没有回来,估计也察觉到不对,龟缩在藏身的院落内毫无动静,不知道在计划什么。而警方已经悄悄的完成包围布控与周围上百户群众的疏散,狙击手都已经就位,不怕那些人分头冲出来。但那些人躲着不动也没有办法。
局面不可能在暗中僵持太久。警方计划发动喊话劝降与武力强攻,这次调动了武警部队。
按谢小仙的建议,甚至要向当地驻军调小型无后坐力炮,这个提议当然被否决了,要对付的是持枪歹徒又不是变形金刚。
但为了谨慎起见,这次行动配了反器材武器,12.7口径的反器材步枪可以打穿普通装甲车,对付人体目标已经很恐怖了,发动攻势的时间就在明天正午。
为什么选择在中午而不是夜间强攻,这也是谢小仙的提议,上次那名枪手在夜间没用任何夜视装备,枪法却神准,加入在黑暗中移动对射,武警根本不占便宜,警方在白天反而拥有更大的优势。而且歹徒非常会选择地形,那个院落易守难攻,旁边就是地势复杂的郊区丘陵山地,夜间万有人突围逃窜很难办。
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今天可以好好休息夜,明天以逸待劳发动强攻。今夜布控的武警届时撤下来休息。至于谢小仙本人,不能也不得不参与这次现场行动,反正已经确定了她会去,原因并没有多解释。
“案情”就是这样,谢小仙交代完毕之后,美目幽幽盯着游方问道:“你说,我会牺牲吗就像上次我牺牲的同事样。”
“胡说什么,你当然会没事。”游方只能这样回答。
谢小仙:“那我换种问法,参加行动的警察,会出现伤亡吗”
按照这种布置,那伙歹徒肯定跑不掉,就算是游方被这么包饺子也是跑不掉的,而贩毒团伙出身的歹徒,大多数被抓住了左右是个死,垂死挣扎的可能性非常大。其中只要有几位受过训练的秘法枪手,也根本不必像姜虎那么厉害,旦负隅顽抗,警方的伤亡在所难免。
对此游方心中有数,因此他沉默片刻后答道:“小仙,你千万要小心,无论如何,我不希望你有事。”
谢小仙还在追问,呼吸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乱:“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警方定会出现伤亡的,为什么就不可能是我歹徒的子弹不会听我的指挥因为认识你的关系,我比其他任何人都清楚这次行动的危险,有人可能会牺牲,这个人就可能是我,对吗”
游方:“小仙,我真的希望你别去,而且你也不是武警,不必再第线,只要别乱动,受伤的可能性不大。”
谢小仙眼中似有迷离的泪光:“谁去不是样,总得有人去。上次中枪的就应该是我,结果你挡下了子弹,我真的希望是我而不是你受伤。假如我明天死了,你会忘记我吗”
这话问得游方眼圈都红了:“为什么说这种话,呸,不吉利”
谢小仙走近了步,几乎就贴着他的膝盖站着:“我是不会忘记你的。你曾经守护我的青春岁月,这辈子不会再有了。我曾经无意间犯过很多错,你都原谅我了,假如我今天再犯最后回错,你还会原谅我吗”
游方呼吸似乎受了她的感染,也开始乱了:“你没做错什么,我从来就没怪过你。”
谢小仙:“今天可能是我在这世上的最后个晚上,我什么都不想了,只是希望你不会忘记我。”
游方的表情已经快投降了:“我当然不会为什么非要这么说,你到底想要我怎样,难道要我绑架你,不让你参与这次行动吗”
谢小仙突然说了句:“给警方打电话提供线索的人是你吗你告诉过我,那伙人也想杀你。小游子,我是警察,我想保护你,也应该逮捕你”
谁给刘黎专案组打的电话,应该就是刘黎本人,还没等游方回答,谢小仙是说逮捕就“逮捕”,俯身拿起茶几上的手铐,非常娴熟的咔嚓声,将游方的左腕铐在了茶几腿上。这算什么游方伸手就能抓到钥匙也可以拿到她的配枪,而且张茶几能铐住他吗
突入其来的动作让游方有点发懵,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谢小仙就已经抱住了他,温软的红唇带着迷乱的气息吻了下来。游方脑袋里有那么瞬间的空白,似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左手被铐着,右手却没有推开她,而是将她搂进了怀里。
谢小仙显然不会接吻,她主动吻他的动作显得稚嫩而略带慌乱。但那毫无保留的真情投入比任何娴熟的技巧都令人心醉游方空白的脑海里闪过很多幕场景,第次杀人放火多少次刀光剑影少年时与她的初遇这么多年与她说不清的纠缠。
他直不敢接受他,但也不能忘记她,曾经铁下心来了断,却最终百炼钢化绕指柔,到了今天,她终于彻底明白了为什么,亲口说出她与他的之间不可能,然后却又说不去想明天。
她说这是她的最后晚,可能在骗自己,也可能是真的,连游方也不敢肯定。他想要她吗肯定想过否则何必有那么多挣扎也许欺骗自己不去想明天,暂时放下所有羁绊的感觉很不负责任,但此时此刻,游方已经放弃了与自己挣扎。
在险恶江湖中甚至杀人累累,为何就不敢要她连日来历尽的阴谋惊现,游方也很卷,他是条鱼,在漩涡中又次撞入她的网中,却发现这网直都没有真正伤害他,他已经无力再抗拒什么。
灵魂虽然无力抗拒,但身体却又那么有力。
天地可鉴,真的是她主动啊可惜这里是大饭店的十九楼,上不见天,下不着地,只有他和他。其实谢小仙的主动只有那么片刻时间,当游方不知何时已打开手铐,双手搂住她之后,她的感觉已经如融化般,只是在被动的配合着他的动作,接受他的温柔引导。
游方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了卧室,展开在柔软的大床上,而两人的衣物和所有的东西都留在了外面,沙发旁落着副打开的手铐。
第二百二十章 假如明天来临
谢小仙脸色潮红就像生病了,长长的睫毛在微微的颤动,眼睛直闭着,仿佛不敢看着他,但是又始终睁开细细的丝,又好似舍不得不看着他。此刻的她是前所未有的柔弱与稚嫩,对正在与即将放生的事情毫无经验,只是微闭着眼睛战栗着任凭他的肆虐。
她的身体带着种奇异的魔力,似是唤醒了沉睡在记忆中某种疯狂的念头,游方的动作却尽量的温柔,仿佛理智中这是种不可能也不应该有的冲突,甚至带着几分罪恶感,但最终疯狂与温柔相融合的时候,滋味确实那么妙不可言,让人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伴随着不知是痛楚还是欢愉的吟声,她全身的骨头仿佛都酥软了,只有双手在能够抱住他的时候,总是紧紧地搂着不愿意松开。当明天来临的时候,无论不应该发生或应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凌晨五点左右,远望都市丛林边缘的地平线上绽出霞光,谢小仙醒了,她刚刚动了动,游方就伸手搂住了她,在胸前搂得很紧。他知道她要走了,这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她用怯生生的语气在他耳边说了番话
“你直不愿意我受到伤害,就是躲开我的时候,也是为了不伤害彼此,但你能辈子都躲在后面保护我吗我参与的每次行动,你都能暗中解决吗这是不可能的,你也做不到。
现在才清楚,我曾经给你带来过多少困扰。你杀了李秋平,怎么可能愿意租他的房子,却答应我的请求住在那里。这次你又为我中了枪,下次,在下次呢你毕竟不是超人,你也会重担也会受伤。该面对的,就让我去吧。“
说话时,她贴在他怀里,指尖轻轻抚摸着他大腿根上的伤疤,这是种无意间的挑逗,游方有种翻身把她压住今天就留在房间里的冲动,但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放她走了。
整整这天,游方都没有离开房间,洗了个澡,午饭也是在房间里叫的送餐,其余的时间都是在沙发上默默地擦拭秦渔,看上去十分平静,但是心中没有刻安宁,假如谢小仙回不来怎么办有这个念头就打住,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他又想到假如谢小仙受了伤,很严重,甚至终身残疾了怎么办假如那样的话,就娶了她吧,就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等等等等,反正脑子里够乱的。
他在等谢小仙的消息,不论什么样的消息,只有没消息才令他最不安。谢小仙走的时候,当然带走了手枪和手铐,但是铜牌与两枚晶石却留下了,假如她回不来,他曾经送她的东西就永远还给他了。
警方的强攻行动是中午,到了晚饭时间也没有任何消息,游方害怕了,他却不敢打她的手机。终于收起剑拿起手机,游方突然凝神看向房门口,过了十几秒钟,门铃响了。打开门,身警服的谢小仙站在面前,带着汗水与未散尽的硝烟气息。
“你”游方只说了个字,眼泪突然留了下来,把就把他拉了进来,把门关上。
谢小仙并没有呆多久,几乎是来了立刻就走,中午的行动结束后,还有很多善后工作要处理,她是趁吃晚饭的短短空闲时间赶过来的,虽然可以打电话说自己没事,但她还是亲自过来了,让他看眼,然后再回去,临走前洗了把脸,顺便带走了留在沙发上的东西。
游方当然不愿意看见谢小仙有事,但她真的没事了,却又有个更大的问题摆在眼前两人之间今后该怎么办
这间套房直订到明天中午,谢小仙走的时候,没有让游方留在这里等她,也没有让他不等她,没有说自己会回来,也没有说自己不会回来,游方看着昨晚睡过的大床,对自己说了句:“切等明天再说明天再想吧。”
游方没走,而谢小仙来了,时间大约是晚上十点半,她显然刚刚加班结束,连警服都没来得及换。这次开门,游方就把她抱了进来,帮她脱去警服,然后去洗澡个小时之后,又在房间里依偎在起吃饭,游方早就准备好了宵夜,他知道她没吃晚饭。
如果说这是错误,昨天是谢小仙的错误,今天继续,就是游方的错误。但既然已经做了,那就做的完美,至于其他的事,明天再说吧。
今天的谢小仙,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诚如游方所料,那伙歹徒个都没跑掉,共有七名歹徒,警方最后只抓住个带伤的活口。而警方有三人当场牺牲九人受伤送去抢救,现场指挥官甚至后悔没有采纳谢小仙的建议调无后座力炮来,当时的场面可想而知。
那位神秘的报案者还打过个电话,举报了安佐杰,抓住的那名活口供认,确实从美国来了名安先生,而姜虎团伙真正的老大是名姓潘的女人,警方早就注意到潘翘幕以及刚刚潜入国内的安佐杰浮出水面,但是这两人都不见了。
也不清楚警方是怎么让那名被抓的歹徒开交待切的,这人最终伤重不治死在医院,反正也没活下来。而根据重庆的目击者描述,再对照安德森的北京大学的入学资料,照片竟然对不上,如果是个人的话,此人定精擅化妆,谁都小看他了。
这些事情,是后来警方调查的结果,当天夜里,谢小仙和游方只是在吃饭时聊了警方行动的经过,谢小仙是心有余悸,而游方直将她揽在怀中轻抚。
夜色缠绵中睡去,又是个明天来临,两人都醒了。
游方先开口说话了:“小仙,你知道,我不是个”
谢小仙伸出根手指放在他的嘴唇上,打断道:“你不是什么,不是个纯洁的痴情少男这我清楚,你早就告诉我了。而且我现在也明白了你是什么人,历经江湖险恶,甚至杀过很多人,做过很多常人都做不到的事,付出的太多。你这样的个人,怎么可能是我没有那么不可思议的天真想法。”
游方抓开她的手叹息道:“但是我现在拥有的也已经太多。”
谢小仙:“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或者你看到的世界是不公平的,但是你也要想想,个人他究竟付出了多少,得到了什么没有什么无条件的不应该得到或者应该得到的。”
“你既然都清楚,如果能接受这样的我”游方的语气顿了顿,这才咬牙说道:“换个工作,我们结婚吧忘了告诉你,昨天是我的生日,二十二周岁生日。”
过了半天也没等到谢小仙的回答,扭头看,谢小仙伏在身边无声无息的哭了,泪水已经沾湿了枕套。游方赶紧伸手去抹她的脸颊,谢小仙泣声道:“八月二十六,你告诉过我的,我昨天竟然点都没想起来。”
游方:“你哪有时间想这些这不是我要的回答。”
谢小仙:“我们都没法推卸的责任,我不太可能就这样辞职,就算我不是警察,也不能改变什么,你会放弃现在的你吗如果不能的话,我们也不可能天天在起生活,你为我担心,我更为你担心,那就让我们像现在这样彼此担心吧”
游方把她搂到了胸前:“那你想让我怎么办与你之间,我最怕的就是这样,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吗其实,我的处境直与你昨天样,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但我也希望能好好享受生活。”
谢小仙沉默了半天,突然变了种语气说道:“小游子,你记住了,是我找借口占有了你,对不起,也是我抛弃了你对,是我抛弃你的。”
游方心里发苦,只得道:“真的抛弃了吗,再见面的时候,我是不是还要说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