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了眼睛,他向前挪了步,几乎扑在图纸上:“公子,这这是成固的城防图”
“自然。”曹冲满意的笑:“我虽然反对攻城,可不代表在必要的时候不能攻城,成固是汉中的东大门,我岂有不注意之理,只是房陵城小,纵使演习也无法起到作用,所以才心意的演习野战,同时等候成固的城防图,如今城防图已到,你看看可能找出其中的破绽,好提前做些准备,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这”郝昭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他知道曹冲手下有五十个特选虎士,行踪诡秘,最近好久不见他们了。看到这份成固的城防图,郝昭知道他们定是去了汉中。只是曹冲拿到这份城防图,不去和法正庞统这样的军师商议,却拿来和自己个部曲督商议,实在让他有些无法理解。这年头别说他这样的个小将官了,就是象虎豹骑督曹纯那样的亲信将领,在参加军议时也很少有机会发言的,象今天这个情况更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曹冲将郝昭的眼神看在眼里,又听他换了称呼,心中大喜,看不这个欲扬先抑的手法很有成效,憋了个把月的郝昭下子就被勾住了。他咳嗽了声指着城防图说道:“我看了下,成固建在半山腰上,地形和铁家大寨有些类似,只是比铁家大寨多些防备措施,更加难以攻取,特别是这些城墙建得很有特色,我打算从襄阳回来之后,在铁家大寨建小段城墙,不要太长,十步二十步即可,让大家熟悉下这山城的攻防特点,到时候攻城的把握更大些。你看可行否”
“可行。”郝昭应声答道:“纸上谈兵,终究不如实地演习来得好,就和野战样,在大帐里说得再好,都不如拉出去打趟,有了这些图纸,再按公子所说建段城墙来模拟下,我相信拿下成固并非异想天开。”
第十九节 雷铜
庐江舒城,太守府。
夏侯称坐在府中伏在案上仔细的看着地图,门口响起阵轻快的脚步声,主记焦仲卿手里捧着份文书喜滋滋的走了进来:“大人。”
夏侯称闻声抬起头,看了眼笑容满面的焦仲卿,不禁笑道:“仲卿,夫人要生了,你这么开心”
“大人说笑了,内人刚刚有了个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生啊。”焦仲卿边笑着边撩起了衣摆跪坐在夏侯称面前,将文书递到夏侯称手中:“大人,是雷家要降了。”
“是吗”夏侯称笑了笑,接过文书看了看,长出口气:“我正愁着这事呢,这雷家几万口人躲在山里,总之是个隐患,本想着等新军练好就去剿灭他们,没想到他们倒识相,主动归降了。嗯,是个好事,值得开心下。是谁来谈的”
“雷公义雷绪的弟弟雷公方雷铜。”焦仲卿笑道:“大人借用荆山军,个月之间就扫清了江东的人马,也算是给他们解除了威胁,如今又从襄阳请来了农学生,丈量土地,他们再不出来,只怕就没他们的机会了,他们当然要抢着出山了。”
“雷公方”夏侯称抬起眼皮想了想:“听说他挺能打的,跟蒋钦交过几次手,互有胜负”
“对,在雷家也只有他能和雷薄相提并论。”焦仲卿点点头道,他看了看夏侯称的脸色,试探的说道:“大人,雷家以及附庸有数万口。胜兵者三四千人。足以和大人抗衡,他们出降是大功,可旦有了异心,也足以惹出大乱子啊。”
夏侯称沉思了片刻,点头应道:“仲卿,你说得有理,我也有些担心这个问题。关中战事将起,京畿附近的兵力都转向了关中,丞相府已经命令合肥地张荡寇回长社驻防,只留下了李破虏地三千人。我庐江因为新定,又与江东隔江相对。这才没有抽调人马,可我手中的兵力也有限。这雷家又不是个安份之人,如何安排他们,确实是个大问题。你可有什么好办法吗”夏侯称说着,抬起头看着焦仲卿。
焦仲卿犹豫了下,再次看了看夏侯称的脸色:“大人。属下是有计,只是不知当说不当说。”
夏侯称扑哧声笑了,拍案上的文书:“仲卿,以前你说话总是直来直去,现在怎么也拐弯抹角的,当真是和夫人破镜重圆,又将为人父。有了牵挂不成”
“大人说笑。”焦仲卿脸红:“属下以为。雷家让大人心忧者,不在其人多。而在其兵多,如果把他的兵力分散了,则不足为患。丞相府将襄阳附近的兵力抽调出万多人,镇南将军又要攻取益州,兵力必然不够,何不将雷家最精锐的兵力调往襄阳,由镇南将军管辖,这样又能帮上镇南将军,又能解大人的心腹之忧。”
夏侯称哈哈笑,眉毛挑了两下,欠身拍焦仲卿的肩膀:“仲卿,果然好计,举两得地好计。这样吧,如果雷家先归降我再调往襄阳,只要有些麻烦,将来丞相府可能问我个私自调兵之罪。不如让他们自已到襄阳请降,这样就没有把柄抓在人手中了。我不太方便去说,你去和雷家说吧,就让这个雷铜去。”
“诺”焦仲卿连声答应,起身退了出来。
雷铜站在门外等得正心急,忐忑不安。他受兄长雷绪之命前来议降,想着尽快出山,来可以回到老宅过个舒服些的冬天,二来是凭仗着手中地实力和新任太守夏侯大人好好商磋下,好多占些田地。他们已经知道这位新任的夏侯太守从襄阳请来了不少农学生,还要依照襄阳地新政授田。庐江自从建安四年孙策击破刘勋之后,就直在江东的治下,地方豪族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的,和孙家都有些来往,这次蒋钦被击破,庐江重回朝庭治下,有些家族跟着撤到了江东,有些则因为和孙家的来往被杀了头,庐江也空出不少良田来。庐江地熟,比起襄阳来不遑多让,旦有人打理,收成很是可观,雷家岂能放过这个好机会。何况他们和江东直不和,就凭着这点,夏侯太守应该也不会太为难他们雷家。基于这个考虑,雷绪很快就决定向朝庭请降,向夏侯太守请降。
雷铜没想到自己到了太守府并没有受到太守大人的热烈欢迎,反倒让他在门口站了老半天,这让他实在有些不爽,只是考虑到自己来地目的,这才忍住了心头的不快。他正在来回踱步,焦仲卿大步从里面走了出来,老远就拱手笑道:“公方兄,别来无恙啊。”
雷铜抬眼仔细打量了他半天,直到焦仲卿赶到他的面前,这才恍然大悟,面还礼面笑道:“仲卿啊,你可是大变了模样,我都认不出来了。唉呀呀,看你这身衣服,现在在太守府任职了功曹还是长史”
“惭愧惭愧,我焦家哪有资格做功曹啊,功曹得有尊兄这样的人来做才是名至实归。我只是蒙大人看重,做个主记罢了。”焦仲卿边笑着,边挽着雷铜向里走:“来来来,大人正忙,要略等会才有空接待公方兄,他生怕怠慢了公方兄,着我先接待下,我也正好有些话要跟公方兄叙。”
雷铜听焦仲卿做了新太守的主记,不由得有些吃惊,焦家是庐江的小族,虽然也是历代都有做官地,但都不是什么大官,如今地主记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他掌管所有的记录文书,而且和太守接近地机会很多,是个很重要的位置,可见焦仲卿颇受夏侯太守的看重。太守虽然没有及时出来迎他,但让焦仲卿出来先和他说话。并没有轻视他地意思在里面。
想到这里。雷铜露出笑容:“与仲卿相别数年,我也有些话要和仲卿相叙。”
焦仲卿笑着,将雷铜拉到自己地办公处,让人上了茶,和雷铜分宾主落座,聊了几句闲话,然后看着雷铜说道:“公方兄,你们雷家愿意出山,太守大人很高兴,说你们雷家是庐江各家都应该效仿的榜样。将来还要多多倚仗雷家的支持。”
“岂敢岂敢。”雷铜连忙笑着摇摇手:“庐江重归朝庭治下,我雷家这些年苦苦支撑的努力也算是没有白费。支持夏侯太守重建庐江,正是我雷家义不容辞的责任。夏侯太守太客气了。”
焦仲卿看着雷铜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暗暗笑了:“雷家人才辈出,夏侯大人求贤若渴,雷家重现当年的盛况是指日可待。不过公方兄,恐怕你的机会不多啊。”
雷铜愣。有些不解的问道:“仲卿此话怎么讲”
焦仲卿让了让茶,思索了会说道:“公方兄可能也听说关中战事将起,朝庭正在向关中调集大军,可惜庐江新取,又与江东隔江相对,所以夏侯大人虽然善战,却不在召集之列。要不然以公方兄的用兵能力。到了关中战场只怕很快就能拜将封侯。如今在庐江,不过是安抚境内。战事不多,雷家虽有三千之众,却没有公方兄地用武之地啊。”
雷铜下子就听出了焦仲卿的意思,搞了半天是新任太守在担心雷家地忠诚度,担心雷家强悍的实力,这本是雷家谈判地资本,却因为资本太厚实,让对方有些忌惮了。他低着头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仲卿可有妙计”
“妙计谈不上。”焦仲卿笑道:“不过我倒是为公方兄想好个去处,还请公方兄参详。说起来庐江虽然属扬州郡,但因为和荆州接壤的原因,夏侯太守也归属镇南将军节制,而镇南将军准备西进益州,正为兵力不足发愁,如果公方兄到了镇南将军手下,立功的机会多的是,也许升迁得更快些。”
雷铜眉头皱,想了想又笑了,这样好,雷家的实力虽然分开了,却没有受损。而且他也听说曹冲用兵很有套,手下地降将也很受重用,象黄忠已经镇守江陵,魏延镇守夷陵,俨然是襄阳的两座门将,而投降之前魏延不过是个看城门的假司马,黄忠也不过是个中郎将,年不到的时候,都做了将军,以自己的本事,估计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与其在这里被人防着,不如到那边去立功了。他拱手谢道:“仲卿果然妙计,受教受教,我回去和兄长商议下,届时再来与大人商榷。”
“好说好说。”焦仲卿微笑着拱手回礼。
雷铜回山中大寨和雷绪商量,很快就接受了焦仲卿的建议,领着千最精锐的部曲出了山,向江夏郡地文聘递书要求到襄阳去向曹冲请降。文聘闻讯不敢怠慢,面将雷铜迎进西陵城,面快马报与曹冲,半个月之后,曹冲回了信,着文聘派兵将雷铜送往襄阳,同时派刘磐带着人马在汉水之上迎接。
雷铜见到曹冲地时候,曹冲正恭恭敬敬的坐在位老者面前受教,见雷铜进来,躬身向老者告罪道:“先生辛苦了,今日就讲到这里吧,等过两天仲豫先生来了,我再请先生来。”
那老者笑着站起身来:“将军太客气了,老朽受先生礼遇,衣食无忧,安心在书院里著书课徒,为将军讲几句书哪里算得上辛苦,更何况将军思虑慎密,老朽也是颇受启发呢,所谓教学相长,便是如此吧。将军事务繁忙,老朽还是等仲豫先生来了,再来叨扰。”曹冲客客气气地将老者送了出去,站在门口看着老者上了车远去,这才回过身来看着雷铜:“庐江雷公方”
“禀将军,正是属下。”雷铜见曹冲面色温和,心里的紧张去了些,连忙应道。
“好条汉子。”曹冲赞了句,挥手请他坐下,向旁边摆手笑道:“子巨将军你是知道的,我就不饶舌了。我为你介绍其他诸位。这位是九江蒋干蒋子翼,这位是襄阳庞统庞士元”
曹冲边说着,边向雷铜介绍,雷铜客气的和第个人见礼,当介绍到袭肃时,雷铜有些吃惊,不是说要打益州的吗,怎么益州地将领倒坐在这里而且这个家伙看样子还挺受优遇地,难道益州已经降了,那自己想立功的想法岂不是又落了空
曹冲见雷铜有些诧异。便笑道:“公方远来辛苦,先休息两日吧。熟悉下襄阳的情况。再做安排。”
“诺”雷铜不敢多说什么,他本来觉得自己带了千精锐部曲。就算不能独当面,至少也能有点实力,可看到在汉水边来迎他的刘磐的人马,立刻凉了半截,自己这千人如果稍有异动。只怕不消半个时辰,就会被刘磐击杀。而听刘磐的话,好象他这些人马在曹冲部下都不算最强的,曹冲手下战斗力最强悍的首先是二百虎士,然后是八百铁甲军和两千铁骑,他这些人只能算第三流的,和荆山军新来的益州军个档次。
雷铜听到这句话。不免有些丧气。刘磐是第三流地,估计自己就是第四流了。他没想到曹冲手下居然这么强悍,怪不得他人虽不多,却战无不胜。他收起了当初的傲气,老老实实地听从了曹冲的安排,归到刘磐属下做了个校尉,和那个袭肃做了同僚,每天随着刘磐起在大营里训练,等待出征。
他奇怪地是,襄阳正在紧张的秋收,农田里忙成了片,可襄阳的军队却没有出去帮忙的意思,连大营都不准出去,每天的任务就是操练,副大战即将来临地样子。在和刘磐熟悉了之后,他找机会问过刘磐,刘磐笑着说道:“镇南将军吩咐,我们不是农夫,我们只是保护农夫的,所以收庄稼不是我们的事,不让人来抢他们的庄稼才是我们的事。”
雷铜半懂半不懂,茫然的点了点头。
辆马车缓缓的在汉水北岸停了下来,身体瘦弱地荀悦在侍女地挽扶下,缓慢的下了车,踏上了坚实地土地。他捏起拳头,轻轻的捶了捶有些酸胀的腰,慢慢的直起身来,眯着眼睛看着川流不息的汉水,轻轻的吁了声:“终于到了。”
“大人,你看,那边船来了。”左边个侍女指着远处只大船轻声叫道。
荀悦抬起只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向远处看去,只大船正起满了帆飞速驶来,个女子被众人簇拥着站在船头,向着这边连连挥手。荀悦笑了,他回头招呼道:“好了,走吧,准备上船。”
大船很快就靠了岸,荀文倩在仆人的搀扶下,跳上岸来,急步迎了上来,在荀悦面前款款拜倒:“侄女迎接来迟,还请从伯恕罪。夫君本当要亲自来迎,奈何秋收正紧,事务繁忙,只能在城中相候了。”
荀悦哈哈笑,摆了摆手:“起来吧,我路上都看到了,整个南阳郡都在忙着秋收,襄阳岂能例外,来来来,我们上船再叙。”
荀文倩连忙安排人将荀悦接上了船,到船舱中坐定。荀文倩亲手端上杯茶来放在荀悦面前,掀开杯盖,股药香扑鼻而来。荀悦有些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茶,味道怎么如此怪异”
荀文倩笑了笑:“夫君闻说从伯身体有恙,就特请张大师配了副药茶,里面加了些补气提神的药材,对从伯的身体大有好处。他还怕从伯远途劳顿,特地让张大师安排了个弟子随身侍候。小青,去请吉医匠过来给从伯诊诊脉。”
荀小青应了声,出舱叫进个中年来人。那个中年人行了礼,坐在荀悦面前,微笑着说道:“吉平见过大人,为大人诊脉。”
荀悦抚着胡须笑了,他满意的看了眼荀文倩,伸手端起药茶呷了口,这才伸出左手,荀小青连忙将他的衣袖向上了,露出他瘦得皮包骨的手臂。吉平伸手三指,搭上他的脉门,闭上眼睛,过了近三十息,才睁开眼睛松开手,又让荀悦张开嘴,看了舌苔,好好的检查了番,这才笑道:“夫人放心,荀大人只是略有虚弱而已,有我吉平在,再加上将军为大人准备的五禽戏,别的不敢多说,大人再健健康健的活十年是没有问题的。”
荀悦哈哈笑:“五十亡而不为夭,我已经六十二岁了,不敢奢望再活十年,能有个年半载的,和镇南将军讨论完了我的那些书,我就是没有遗憾了。”
荀文倩微笑着嗔道:“从伯这是哪里话来,我大老远的将从伯请来,岂是讨论几本书就行的,你呀,定要好好的活着。”她说着,向吉平点头示意,吉平行了礼,退了出去,紧跟着荀小青带着其他人也退了出去,舱中只剩下荀悦和荀文倩两个人。
荀悦边呷着茶,边看着荀文倩,冷静的眼神中透出股迷茫:“文倩,你把你在书信中言有未尽之处,细细道来,有什么样的机会可以让我的梦实现。”
第二十节 荀悦
荀悦在襄阳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作为前任秘书监,作为荀家这辈人中的杰出代表,他有足够的资格享受这些欢迎。虽然儒生的三立是把立言放在最后,可在务虚的时候,立言却是第位的。荀悦以他的汉纪申鉴在襄阳的儒生中获得了极高的名誉,虽然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有看到这些文章,最多只是偶尔听过书名,或者知道其中很少的些内容而已。这里面有荀家的声望,有荀悦自己的声望,当然也离不开曹冲的名望在后面的支持。
襄阳的儒生大部分都很开心,只有蒋干不开心,因为他属于荀悦批评的三游之,游说。荀悦在书里说,世有三游,德之贼也。曰游侠,二曰游说,三曰游行。他说蒋干这类的游说之士是饰辨辞,设诈谋,驰逐于天下,以要时势。因此对蒋干没有什么好脸色,在曹冲为他举办的接风宴上,他故意装作没看见蒋干,从头到尾没跟他说句话,搞得蒋干极端郁闷。
曹冲对荀悦的到来表示了热烈欢迎,但并不是说他就全盘接受荀悦的意见,他温和而坚决的反驳着荀悦的观点,依据的还是儒生的理想和事实之间的差距,对于荀悦那些解释,他不表示反对,也不表示认可,但荀悦很明显的看得出来,他有着自己的主张。“从伯,我总觉得,你这汉纪之中,有前后不相符之处,抑或是当时条件不允许,时间也太紧张,如今襄阳有纸,书院里有硕儒可以互相启发,有学生可以帮你缮抄,从伯何不安心住下。好好再润色番。”在次争论之后,曹冲为了避免把荀悦给气毛了,笑着提议道。
“唉,要说当时的条件,确实是太紧张了些。”荀悦也知道要想说服曹冲非日之功,既然曹冲缓和了口气。他当然也不好倔到底:“当时连纸笔都紧张,连个抄写的人都没有,只好用虎贲士里勉强能认识几个字的人,他们抄完了,我还得再校对遍。想起来也确实是辛苦。”他边说着,边有些感慨的拍了拍腿,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
“在那样的情况下,从伯能在两年之间写就三十万字的煌煌巨著,居功至伟。”曹冲笑着说道:“襄阳地条件要比许县强过百倍,又有书坊,从伯不妨就在这里住下,与宋仲子綦母等人相参详,定能把这本书写得更完善些,届时我再请陛下批准将这本书印行天下。让大汉的所有人都能听到从伯的高论。”
“呵呵呵”荀悦摆摆手,有意重复了句曹冲的话:“你说得对,襄阳的条件确实要比许县好上百倍。”曹冲应声回道:“襄阳的条件是不错,可惜比起洛阳来就不如了,跟当年地长安比,更是差距太大,小子生得也晚,读了张平子张衡的两京赋,心向往之。不知当年的长安,当年的洛阳是何等的壮观。”
荀悦看着曹冲,若有深意地点了点头,思索着说道:“我经过西鄂时去看了你为张平子重修的碑,你对他的文章又这么熟,看来确实是心向往之啊,那你觉得洛阳和长安哪个更好”
曹冲哈哈笑,摊摊手道:“从伯这句话可问着我了,我只是看他的文章。哪能想象出具体的情况。再者文章嘛,总有着为作者的倾向在其中,所谓各花入各眼,同样的长安城洛阳城,可能在他眼中和在我眼中看来是不同的效果,更何况就是他自己也没有亲眼看到长安城,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再写成文章。相去何止千里。这个不好说,不好说。”
荀悦露出丝微笑:“那仅从文章里来看。你更向往哪个”
曹冲沉思半晌,抬起头直视着荀悦说道:“虽然张平子说洛阳好,可我还是觉得长安好。”
“哦”荀悦皱起了眉头,想了想说道:“何以如此”
曹冲笑道:“夫子云,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我打个不恰当的比喻,长安略显野,洛阳略显史,两相比较,我更喜欢长安些。”他站起身来,走到荀悦面前:“我是带兵打仗的,比起单纯地道德说教,我更相信综合实力。都说兵者凶器,可是没有这凶器又如何能平定天下,解民于水火之中,空谈道德不过是浪费时光,高祖皇帝起于草莽,凭的是三尺剑定天下,光武皇帝中兴,凭的也是云台众将的赫赫武功。天子要想如从伯所愿再次中兴大汉,只怕还得如此。”
荀悦不悦的沉下了脸:“此话差矣,光武皇帝中兴,凭的是天意,大汉基业有数百年的德行为基,岂是那帮乱臣贼子可以倾覆的你这说法,也太过轻率简单了。”
曹冲呵呵笑,朝着荀悦拱了拱手:“从伯息怒。敢问所谓天意,就是刘秀发兵捕不道吗那代汉者当途高又如何解释中平以来,各地均报有黄龙现,难道说天意真要弃汉不成既然如此,从伯再提大汉中兴,岂不是不合时宜,逆天而行”
“这”荀悦被他气得语噎,脸都白了。
“从伯,你别气,说实话吧,我根本不信这些所谓的内学。光武皇帝搞谶讳那套,自己是得了利,却也将利器授与了人,如今人心不定,经学乱成团,何尝与谶讳无关。”曹冲呵呵笑:“我与从伯在这点上是相同地。”
荀悦不信谶讳,他在汉纪和申鉴里都严厉批评了这种思想,不过在汉纪里因为要树立光武帝刘秀中兴之主的光辉形象,他没有能直接说谶讳是胡说,只是隐讳的表达了这个意思。如今听曹冲这么直截了当的说,他方面觉得这小子有些太直白,方面倒也有些心有戚戚焉,然后又有些担心,个根本不信天命的强人,如果走上邪道。只怕为祸更甚,难怪文倩要急急忙忙的请他南下。
“天意深远,天下之大,又岂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够猜测的。我们对天道都还没有了解,又何能以天道来解释人心。”曹冲拱手施礼:“小子妄言,有得罪之处还请从伯海涵。天色不早了,从伯身体尚未复原,还是早些歇着吧,过些天我再来请教。”
荀悦点点头,欠了欠身表示不送。曹冲呵呵笑,又施了礼,拉着荀文倩的手出了门,上了马车就张着大嘴打了个哈欠:“唉呀,真有些累了,大双,快来帮我捏捏。”
荀文倩冲着大双摆了摆手,自已坐到曹冲地身后,伸手给他捏肩捶背,边捏边笑道:“夫君。从伯今天大概又要睡不着了。”
“是啊,我也正愁这个事,年纪大地人本来就不容易睡,再这么争论晚,只怕他又要失眠了。”曹冲打着哈欠说道:“以后我们还是白天来吧,这晚上讨论太累人了。”
“白天白天你有空吗”荀文倩笑着说道:“秋收已毕,方面要收赋,方面还要出征,还得关注着关中的动向。你白天哪有空,过些天就得去房陵了吧”
“嗯。”曹冲应了声,“秋收完了,我自然要出发了。这里就交给你和士元了。从伯的身体还不好,别让他太累着,让人带着他在襄阳附近多转转,看看襄阳的情况,对他想问题有好处。个人总是闷在家里想,没什么用的。”
荀文倩扑哧声笑了:“听你这意思。好象从伯还要向你请教才对啊。”
“嘻嘻嘻你别看他学问大,有些事情,他还真要向我请教。”曹冲老实不客气地笑道:“夫人,你知道吧,儒家经典不过是圣人糟粕,研究得再透,也不过是做个硕儒。寻章摘句的雕虫而已。离体悟大道还有十万八千里。我觉得最接近夫子地思想地不过是论语而已。搞透了论语,夫子的心思也就基本掌握了。其他地东西,不看也罢。从伯抛弃了慈明叔祖荀爽遍注五经的求索之道,改从史书求证,这是个进步,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那你说要从哪里去求证大道才够”荀文倩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道法自然,与其隔着圣人经典去猜测天道,为什么不直接去体量天道。”曹冲抬起手指着车窗外皎洁的月亮:“道不远人,上到日月之行,下到吃饭喝水,其中都蕴含着大道的基本道理,眼界越宽,思维才会越开阔,总是闷在圣人经典里,怎么能跳出圣人的框架,去体悟真正的大道。所谓法乎上得乎中,法乎中得乎下,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且,你就是言伪而辩。”荀文倩扑哧声笑了,抬起手轻轻的拍了下曹冲的肩:“说得云里雾里的,其实什么也没说。”
“呵呵呵”曹冲笑了,他也不反驳,只是看着明亮地月色沉思不语。荀悦来了,他和曹冲的想法有些相近之处,不过差异更多,两人总是说不到起去,争论的时候总比和谐的时候多。荀悦的辈分又高,他不好象和荀文倩论说时样直白,总不可避免的要礼让些,这让他说话的时候不得不小心翼翼,象今天那几句有关天道的话,就是麻着胆子说出来的,说就闪,让他自己去想吧。
不过这样也不是个事,迟早还得面对,更何况比起那些儒生来,荀悦地思想已经是很开通的了,他在书里明确提出了对君权要进行限制的观点,对于这样本写给皇帝看的书里,能这么说简直是大逆不道的,估计许县的天子要不是自己实在没有力量,就凭这句话就要砍了他。现在曹冲已经开始有些怀疑天子当初把汉纪赏给他看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了,难道就是因为书里虽然有不少听起来不太入耳的话,但最终还是维护了汉家政权地神圣性
荀家,个让人不可忽视的家族,个叛逆和忠诚混杂在起的家族。
“夫君,你说天道真的可以搞清楚吗”荀文倩想着被很多人解释得无所适从的天道,忽然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曹冲没有应她,荀文倩有些意外地看了他眼,见他已经睡着了。轻轻地打起了鼾声。荀文倩轻轻地叹了口气,停住了手,将曹冲搂在自己的怀里。
“公子太累了,白天要练兵,晚上还要听讲,这些天都瘦了圈了。”大双心疼地说道。
荀文倩看了她眼。没有应和,只是冲着旁边努了努嘴,大双会意的将旁边地小柜打开,取出床薄被,轻轻的盖在曹冲和荀文倩身上。荀文倩抱着曹冲。跟着马车摇晃着,眼睛不由自主的瞟向了天空的明月。
十月,襄阳秋收完成,满载着粮食的车队在官道上连绵不绝地向北走去,不时有其他车队加入其中,车夫们不管认识不认识的,互相打着招呼,打听着各自的收成,声音高得生怕别人听不清,被秋阳晒得黝黑的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
杨仪坐在车里。听着外面车夫们高声的谈笑,无声的露出丝笑容,坐在他身旁的蒯景笑道:“威公,今年你们杨家的收成不错吧。”
杨仪转过头瞟了眼蒯景:“你们蒯家也不错吧,这次随队带给蒯大人几十车的货物,装得车都直晃当,你也不怕车散了架。”
蒯景笑道:“那还不是你这个家伙太抠门,个五铢钱都不肯让,连车夫地伙食都跟我算得清清楚楚的。我当然要充分利用了,不然岂不是亏了。我说威公,你这么会算计,难怪刘大人推荐你做上计吏,这次去许县和邺城,怎么得也能捞个官半职吧。”
“我才不呆在那儿呢,我要回襄阳来,还跟着刘大人做事。”杨仪不屑的笑道。
“呵呵,看来你是对刘大人心服口服了。”蒯景打趣道:“我还是第次看到目中无人的杨威公这么客气的说话呢。”
“你要有刘大人的计算之学。我也服你。”杨仪斜着眼睛看着蒯景,蒯景连连摇手:“算了吧,我能有刘大人的计算之学,这上计吏的差事也临不到你了,我直接任了,也省得跟着沾点便宜都沾不到。”
杨仪没有再理他,他从心里有些看不起蒯家。也许是蒯那辈人太聪明了。把下辈人的智慧都提前用掉了,这辈地蒯祺做个房陵长。差点被山民给杀了,眼前的这个蒯景,也仅仅是个中人,要想重现蒯家的盛况,恐怕有些不可能了。自己杨家超过他们蒯家,也许就在这几年之内的事情,可惜兄长死得早,要不然他定能和庞统样受到曹冲的重用,杨家现在就能超过蒯家,跃而成为襄阳的大族。
蒯景见他不说话,便笑道:“威公,襄阳的收成数目全部经过你的手,能否透露下,今年赋税比起去年多了多少,我看这些车夫怎么个个都开心得很,莫不是都发了财。”
杨仪轻轻笑了声,伸出只手在蒯景面前晃了晃。蒯景吃惊的张大了嘴:“五成有这么多”
杨仪笑了:“有谢异公地农学,有蔡家的新式农具和大量的耕牛,再加上纷至沓来的商人,这点算什么,我估计明年还会再增长五成。熟田的亩产已经在四石以上,有的甚至达到了五石,生田也接近了三石,明年自然还有增加余量,今年到襄阳来的商人还不多,收地税还有限,他们挣了钱回去宣扬,明年到襄阳来地人至少要翻番,我估计总收成再增长五成还是保守的,说不定可能翻番呢。”
蒯景倒吸了口凉气:“我以为我家涨了两成已经算是多地了,没想到官府收入居然涨了五成,这么说,岂不是我们反而亏了”
“你就知足吧。”杨仪摆了摆手,有些不开心的说道:“你们家虽然只涨了两成,可你们家底子多厚实那些农夫虽然接近翻了番,可是也不过能保证年温饱无忧而已,跟你蒯家锦衣玉食还差得太远。再说了,他们能吃饱了,就没人去打你的心思了,你不觉得这样更安全些吗”
蒯景尴尬的笑了笑,点了点头。他也觉察到了秋收以后上街被人用羡慕和妒嫉的眼光盯着看的次数少了很多,那些穷鬼家里都有了粮食,看着他的时候不再带着愤恨了。
“将军的新政如果能坚持下去,再顺利收复了益州和江南,不出十年,大汉朝最富庶的地方非襄阳无二。我干嘛要到许县或者邺城去做个穷京官我就呆在襄阳,好好做我地官,发我的财,岂不是更好。”杨仪开心的伸了伸胳膊:“你看着点,别让你那些恶奴欺负人。要是民夫们受了委屈回去在刘大人面前告我状,我可饶不了你。”
蒯景连声答应,又好奇的问道:“将军要取益州,大概什么时候会出兵,我可来得及跟着捡点功劳”
“军国大事,也是你打听得的”杨仪白了他眼,枕着自己的手臂闭上了眼睛,蒯景有些窘,正要干笑声自我解嘲,杨仪又睁开眼睛自言自语地说道:“你在许县不要太耽搁。还是早点回襄阳来吧。将军如果取了西城,那里可有不少铁矿和盐井,大有赚头啊。”
蒯景听大喜,顾不上杨仪厌烦,把将杨仪拉了起来:“威公,你说得清楚点,怎么将军要将益州的盐铁放开吗”
杨仪有些不快的拨开他的手:“将军要打仗,哪有空去经营什盐铁。再说了,你看他在襄阳做了这么多事。什么时候自己经营过生意,哪件不是交给你们这几个大族去做的。可惜啊,你们这些大族发了财,却贪心不足,涨了两成还嫌少,白瞎了将军地片苦心。”
蒯景知道杨仪这个人心高气傲,无容人之量,刚才自己那几句话已经让他不爽了。只是这关系到明年的生财大计,关系到蒯家的前景。他岂能因为杨仪的态度不好而放弃。他陪着笑说道:“威公,我也就是说,怎么可能不念着将军的好呢。你看他练兵缺钱,我蒯家可没有落后,紧跟着蔡家就出钱出物,也是尽了力呢。”
杨仪哼了声:“你那也叫尽力,要不是将军下令斩杀了两个抗税不交的家伙。只怕你们家连当初应承的田赋都不愿意交齐。”
蒯景干笑了几声。陪着笑不语。秋收之后,农夫的田租很快就收了上来。反倒是那些获利颇丰的大族想起了主意,他们租的田多,少地也有上千亩,多的数千亩,每亩收五成,就是数千石的粮食,除了蔡家庞家之外,象蒯家这样的都有些舍不得,想着少交些,没想到平时笑嘻嘻的曹冲下子翻了脸,让刘磐带着人就将襄阳那几家企图隐瞒产量的给围了,家主关进了大牢,严令刘巴彻底盘查他们隐瞒的赋税田租。没几天功夫刘巴就带着人将这些数据清点出来公布于众,曹冲亲自签署手令,将最贪婪的两家家主当众斩首,抄没了他们的家产,并给了他们个为富不仁地称号,吓得其他几家连忙按他的要求交了赋税,并足额交付了罚款,才将家主赎了出来,时搞得南郡的大族闻冲色变,望风的人争先恐后的赶到官府,老老实实的按当初的约定交了税,生怕曹冲又围了他们家。
蒯家也是那些动脑筋想少交点的家族中的个,不过蒯祺听了夫人诸葛春地劝,没有拖延几天,就赶在曹冲杀人之前交足了赋税,算是给曹冲留了个好印象,好好的夸了他几句。就算如此,蒯景和蒯祺看着近三千石粮食送了出去也是肉疼不已,现在听说曹冲要开放益州的盐铁,蒯景岂能放过这个大好的发财机会,谁不知道盐铁的利润比种地要高出许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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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致,敬礼
第二十节 求索
汉水南岸,曹冲和荀文倩款款道别,下了车来和庞统等人又说了几句,然后特别来到荀悦面前,躬身行礼:“从伯长者,冲岂敢有劳从伯前来送行,折杀曹冲。”
荀悦笑着摆摆手:“仓舒,有吉医匠的照料,又有华大师的五禽戏,好吃又喝的照料着,你看我的精神比来时好多了呢,来送送也不妨事,就当出来散散心吧。你此去要小心些,不可贪功冒进,早日得胜归来,我还等着你讨论大道呢。”
曹冲哈哈笑,荀悦这些天的身体确实好得多了,脸色也红润了起来,天天吵架的声音也洪亮了好多,在襄阳书院里把宋仲子那样的大儒都训得愣愣的,精神头十足。他也不再多说,扶着荀悦的手劝他好好将养身体,来日方长。
“时辰不早了,上船吧。”两人并肩走到码头边,荀悦笑着推开曹冲的手,挥了挥手道。
曹冲冲着众人拱了拱手,看向了远处的大乔夫人和孙尚香,正拉着孙尚香的手说话的大乔夫人见了,笑着推了孙尚香把:“好了,虎妞,去吧,曹将军正等着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