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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冲

第 72 部分阅读

斗讼必死,只认亲疏,不论法理。如果贸然派个外地人去管理涪陵,弄不好适得其反,兵祸连连,不如派个与其有定亲缘的人去更好相处。至于兵力的问题,兵力过多,则易引起他们警惕,兵力太少,不敷使用,我觉得千人足已,不过为将者定要能外拙内明,既不让他们提防,又能平定涪陵。”

“那你觉得什么人比较合适”庞统定定的看着彭,开口问道。

“向闻将军帐下有荆山军,有无当军,有白虎军,荆山军是汉中人,且许校尉威名著著,又是外乡人,自然是不合适的,无当军虽然是本地人,但孟校尉却是外地人,在攻克成固时又立下不少战功,如今被人称之为飞军,也不合适。唯有白虎军,马德信年少,又是初领兵,并无威名,且他是巴人,与涪陵地蛮夷有亲缘关系,比较容易打交道。所领板蛮又是精锐,对付武陵蛮定会手到擒来。”

“马德信倒是合适,只是他用兵经验尚浅,又没有什么为政心得,到了涪陵,只怕应付不来。不过你这办法倒是个好办法,这样吧,我想请永年辛苦趟,将此事报与襄阳地将军大人,看看他如何处理,不知永年是否愿意”

彭说了半天,就是想在曹冲帐下求个官职,如今庞统虽然没有给他个职位,却让他去见曹冲,显然是有心招揽,而且他时不敢做主,必然是不小的职位,要是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吏,他自己随口就能应了。如此想,他自然是心花怒放,连忙俯首:“大人有令,彭自然无所不从。”

第七节 出山

彭领了公文,不敢耽搁,当天就出了成都,顺水而下,虽然没能如诗中所说“千里江陵日还”,却也是极速,不过三日就赶到了江陵,他拿着庞统的手令向黄忠借了两匹快马,和随从日夜赶路,第五天傍晚的时候,他就赶到了襄阳城。不过他没有立刻去见曹冲,而是在驿站里好好的洗漱了通,酒足饭饱之后早早的就睡下了,第二天大早,他就精神抖擞的到镇南将军府求见。

曹冲刚晨练完,边擦着汗,边和荀文倩说着闲话。上次他在蔡家酒楼请刘巴吃饭,本想把大乔也请来,从中撮合下他们俩的,没想到荀文倩当场表示了反对。她的看法是,大乔是公爹老曹的旧恋人,老曹虽然现在死心了,但却未必见得愿意刘巴把他的梦中情人抱了回去。有些话说说是可以的,真要做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而以曹冲的身份从中撮合也不合适,万哪天老曹不爽了,随便搞点小动作,那曹冲岂不是倒了霉别看你现在是镇南将军领益州牧,可老曹要是不爽,你随时小命不保。

曹冲目瞪口呆,他不相信荀文倩说的,但他又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最终没敢请大乔来。在酒楼上用餐时,他听刘巴讲述武陵蛮的事情,不仅知道了荆州有武陵蛮,还有江夏蛮。在大汉这几百年里没少惹事,直是个大麻烦。现在的武陵蛮头目到沙摩柯,是个强人。勇猛善战,却贪财好色,属于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角色,而且对更凶悍地巴人向心有忌惮。以他的智商,估计玩不出这种长途奔袭的手段来,这后面十有八有另有原因。以刘巴地角度来看,他觉得刘备肯定派人去充当了沙摩柯的智囊,这才让这些蛮子下子有如神助,突然使出了冷招。

曹冲没有立刻赶回成都。甚至没有发出纸命令,他在襄阳继续过着舒服的日子。前些天送走了被夺情的刘璋和刘阐,让他们带走了几十车的贡物,又亲笔斟字酌句的写了封表。向天子汇报最近的工作情况和小小成绩,当然,更详细的工作汇报早就用快马送往邺城丞相府,甚至连这封表的副本,曹冲都没有漏掉。他深知曹操地脾气,别看他很豁达,其实跟袁绍刘表样,都是外宽内忌的角色,不过是忍性有所差别而已。

听说益州来了人,曹冲和荀文倩会心笑。荀文倩起身带着蔡玑进屋去了。正在牛饮香茶的孙尚香见她们走了,也想跟着进去避避,却被曹冲拉住了。曹冲笑着说道:“你不要走,这个彭永年来肯定是说涪陵的战事地,你听听也无妨。”

孙尚香挑了挑眉,有些犹豫的说道:“这合适吗”

“还合适驴呢。”曹冲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跟着我在益州几万人面前都亮过相了,还在乎这么个人你想要做将军,就不要怕见人。见人有什么关系。又不会少块肉。”

“且,什么话到了你嘴里都是那么难听。”孙尚香白了他眼。倒也没有坚持离开,小心的擦净了长刀,安静的坐在边。

彭大步走了进来,见曹冲和孙尚香相对而坐,略愣神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先是在曹冲面前鞠了个九十度的躬,然后又转过身来对孙尚香行了个礼,笑道:“这位想必定就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孙夫人了,彭久闻大名,无缘亲见尊面,没想到今天有幸得见尊颜。夫人果真如传闻所说,英姿飒爽,是个女中豪杰。”

孙尚香愣,立刻又咧开嘴笑了起来,刚笑了声,瞟见曹冲含笑的眼神,这才想起来在外人面前要矜持的夫训,连忙忍住得意,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欠了欠身回了礼:“先生过奖。”

曹冲见她还没有到忘形的地步,也觉得她最近进步不小,冲着她暗暗挑了挑拇指,这才转头对彭说道:“永年这次来得好快,五天从益州赶到襄阳,想必是日夜兼程,辛苦你了。”

彭笑,从怀中掏出庞统地书信,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送到曹冲的面前:“军务紧急,彭辛苦些也是应当的。”

曹冲看了他眼,伸手接过书信打开看了遍,沉思了半晌,这才抬起头对直安静而谦逊的坐在面前的彭说道:“永年是广汉人吗”

“正是。”彭点头应道。

曹冲摸了摸下巴:“我的印象中,这次在巴西承办盐井中,好象没有广汉彭家的人啊,你不是也在州牧府任职吗,为何没能跟到巴西去”

彭脸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滞了下:“彭无知,因劝刘使君不要去巴西,让刘使君生气了,罚我做了徒隶,所以没有跟着去。”他说的其实只有半是对地,他是说刘璋不应该去巴西,不过不是在刘璋地当面劝说他个书佐,没有多少资格进言他是在背后说的,而且说得很难听,被人传到心想抖抖威风地刘璋的耳朵里时,那丝合理的建议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他对刘璋父子的冷嘲热讽,气得纵使脾气如刘璋样的好也受不了,这才给他施了髡钳之刑,搞到州牧府做苦役去了。不过他也是因祸得福,要不然他也不能大模大样的直接上了庞统的床,只怕还没走到门口,就被看门的侍卫给乱刀砍死了,曹冲带出来的侍卫可不是刘璋原来那些侍卫可比的。

曹冲点点头,把手中的书信放到桌上,又问了些彭对益州大族地看法。以及他对益州形势的判定,这才笑道:“士元说你建议派朴新守的白虎军入涪陵地想法很好,我也觉得不错。不过朴新守虽然稳重善战。却苦在识字不多,处理政务只怕不是擅长,因此士元他们三个建议由你任参军,同前去涪陵,不知你可有兴趣”

彭愣,随时大喜。他的目标只是先摆脱了这囚徒的身份,然后能进将军府或者州牧府,反正只在能在曹冲身边任职,能有机会展露自己的才华。为以后的仕途打个好点基础,他就心满意足了,没想到庞统等人却是建议由他任参军,配合白虎军去涪陵。参军虽然不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最代表着将军府,代表着曹冲,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不敢相信的好事。他不用多想,立刻拜倒。

“彭领命。”

曹冲看着彭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这才虚扶了把,将激动得面红耳赤的彭扶了起来,沉着脸问道:“永年,涪陵地重要性,我不用跟你多说了。既然士元他们都推荐你。我相信涪陵的军务政事你都有能力处理得很好。不过。我事先要提醒你句,朴新守他们三个识字都不多,又是巴人,言语礼节上不能和你这样的智谋之士相提并论,但他们却是作战的主力,将来到了涪陵,要靠他们刀刀地砍出功劳来。你切不可因为学问大就轻视他们,更不可任性而为,到了军中。就要遵守军令。否则到时我也无法护你。”

彭激零打了个冷战,他从曹冲的话语中听出了冰冷的寒意。也听出了曹冲对他过去的事情的不满,他连忙正了脸色,严肃的拱手应道:“请将军放心,彭定谨遵军中号令,与朴校尉等人好好合作。”

“这样最好。”曹冲放松了脸色,抬手示意彭喝茶。彭连忙端起茶来,递到嘴边浅浅的呷了口。曹冲又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多留你了。你在襄阳休息两天,就赶往枳县,与朴新守汇合后再去涪陵郁井。”

“诺”彭朗声应道,“下属想早日赶往枳县,这次就不在襄阳多呆了,等会儿从这里出去,下属去襄阳书院游就立刻起程。”

曹冲打量了下立功心切的彭,点了点头:“也好,我这就修书,你在外面稍等片刻就是。彭行了礼,起身大步退了出去。曹冲回过头边招呼邓艾准备笔墨写文书,边对孙尚香说道:“你看这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有才,功利心也重。”孙尚香嘻嘻笑:“你让他当了个参军,他感觉就象当了涪陵太守似的开心,整个官迷啊。”

“大丈夫就是要立功名,这也不稀奇。”曹冲边说边口述命令,邓艾笔走龙蛇,会儿就写好了公文,递给曹冲过目。曹冲看了看,然后递回给邓艾,看着他叹了口气:“士载,要不是你还年轻,我本来是想让你去的,你如果到了涪陵,定会比这个彭更出色。”

邓艾浅浅笑:“将军过奖了。这个彭永年我看确实有才,他到了涪陵定能很快扭转局面,我未必能胜过他。我还是跟着公子再学几年,再为公子效劳不迟。”

曹冲叹了声:“厚积而薄发,士载,你有这份心思,将来必能成器。”

武陵郡酉水,只乌篷小船整装待发。

马良和沙摩柯拱手而别:“精夫武陵蛮头人地称呼,良此去,定将精夫地善意报与州牧大人与张太守,贵部所需军械粮食,很快就能运到,你就静候佳音吧。”

沙摩柯身材高大,足有九尺多,中等身材的马良站在他的面前就象小孩样。不过沙摩柯对马良很客气,因为马良来了之后,不仅给他带来了漂亮的衣服和锋利的长刀,还给他带来了两个漂亮的女人,最让他开心的是,马良略施小计,就让他踏进了从来没有涉足过的涪陵郡汉发县,打了那些他从来不敢惹的巴子个措手不及,抢了大船地盐和各种各样地好东西,然后在那些官兵反应过来之前。逃之夭夭,伤亡不过十数人。以这么小的代价获得了如此丰厚地战利品,这在沙摩柯地心目中。马良的妙计几乎如瓠老祖夜夺吴将军头样神奇。

现在马良要走了,心想拉着马良再去干票过个好年的沙摩柯依依不舍。这么好的汉人朋友哪儿去找啊,不仅给自己送礼,还带着自己打胜仗,然后战利品点也不要,送他个如花似玉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女人他都不要,实在是太好了。可惜现在要走了,这走也不知道哪天才能回来。

“马先生路走好,事情办完了之后。可要快些回来啊。我还等着马先生再带我们去趟郁井呢。”沙摩柯不太习惯的学着马良拱了拱手,走上前来,用他蒲扇般的大手亲热的握着马良的胳膊。

马良不为人注意地挑了挑眉梢,哈哈笑。转身对沙摩柯笑道:“郁井的路精夫已经熟了,何须我再带路。我是要回来的,不过下次未必就是郁井了,益州是个好地方啊,天府之国名不虚传,哪儿都有好东西,郁井这么偏僻的地方地大户人家都如此富足,涪陵城岂不是更富了精夫不要总是看着那点盐井,眼光要看开些。”

沙摩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先生说得对,等先生回来。我们就去抢涪陵城。”

马良点点头。抬腿上了小舟。船夫解开了绳,用手中长长的竹篙用力撑了下,小船上子荡了开去,晃晃悠悠的向中间飘去。马良扶着船篷,勉力稳着身体,对岸上不舍的沙摩柯挥了挥手:“精夫,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沙摩柯愣愣的举起手,有模有样的挥了两下,眼巴巴的看着小船随着河水渐渐远去。忽然仰脖子。双手叉着腰,张口吼出了几句高亢激昂的蛮调。悠长的尾音在河谷之间回响了好久好久。

“大人,沙摩柯这是为大人送行呢。”船夫笑着看了眼岸边地沙摩柯,对马良说道:“这是首很有名地蛮歌,听说只有最好的亲人远行时,他们才会唱。”

马良撇了撇嘴,回身再次挥了挥手。直到船转过道弯,看不到依然驻立的沙摩柯,他才转身钻进了船舱,舒舒服服的叹了口气,解开了身上的外衣扔进角,双手抱在脑后,悠然自得的躺了下来:“终于不用再和这些蛮人打交道了,不用再闻他们身上那股臭味,我这鼻子,总算能逃脱生天了。”

随从笑了:“大人不来了吗”

“来。”马良笑道:“不过下次来至少也得半年之后了,我总算可以轻松半年。你小心点看着那两瓮猴儿酒,我虽然喝不惯,可张将军定会很喜欢的。”

“张将军嗜酒如命,能喝到这么好的猴儿酒,定会很开心的。”随从笑着收拾好了卧具:“大人,从这里到临沅至少要五天,你就好好休息下吧,这段时间也够辛苦你地了。”

“嗯。”马良应了声,这才觉得有些乏意。他是个文人,体力并不算好。这次奉刘备之命,入武陵蛮中联系武陵最大地部落,实在是辛苦异常。沙摩柯虽然凶猛好斗,却也不是个傻蛋,他对涪陵的人有很强地恐惧心,不光是那些人人,更多的是他们背后的那些巴人,沙摩柯称他们为巴子。提到巴子,他就直摇头。马良为了劝他去袭击涪陵郡,可花了好多心思,最终才说服了沙摩柯跟他潜行百十里,抢了郁井,勾起了沙摩柯潜伏了好久的贪欲,打破了他对巴人那种心底里的恐惧。

他的任务是完成了,可也累得够呛,在山中奔走数日,对那些蛮子来说是轻松自如,对他来说,却比上刑还难受,到现在他脚上还有几个水泡没消掉呢。

真不想再来了。马良从心里想道,他忽然有些后悔,如果自己当时不带着马家跟着刘备跑出来,也许他们在襄阳现在过得很自在,就和庞家蔡家样,发了大财,而不是现在这样在山壑之间奔波。

既来之,则安之吧,想也无益。马良自我解嘲的笑了声,闭上了眼睛。

小船沿酉水行了两日,在沅陵休息了两天之后,转道沅水,又走了数日,终于来到临沅。武陵太守张飞早就接到了消息,早早的就安排人在河边候着。见到马良,就将他接上了岸,迎进了太守府。

“季常先生,这几个月可辛苦你了,哈哈哈,瘦了不少。”张飞看到马良,就大笑着迎了上来,上下端详了下马良之后,开心的笑道。

“张将军过奖了,马良不过是游说下那些蛮人,动动嘴皮子而已,算不得什么辛苦。将军镇守武陵,枕戈待旦,时刻防备着江北曹军来犯,这才是真辛苦。”马良客客气气的笑道:“怎么样,最近将军又立了新功了么”张飞苦笑声摇了摇头:“立什么新功啊,没吃苦头就不错了。我当初还真看走了眼,那个看城门的魏文长,还真是个打仗的好手,上个月在山险些中了他的伏击。”

马良听了,也有些讶然。他知道张飞虽然不象关羽那样自傲,但也不是个能随便表扬其他人的角色,如今能听他这么说魏延,他颇有些意外。对于魏延,他是了解点的,魏延在襄阳守了好几年的城门,并没能什么突出的战功,听说他直想立大功,王威在刘表面前也多次举荐他,不过刘表直没有看中魏延,襄阳的人大多数都觉得魏延就是个喜欢吹大牛的,其实没什么真本事。曹军南下,魏延和王威到邓塞设伏,结果差点被人反包围,这似乎更印证了人们对他的看法。后来魏延投到刘备手下,在长阪坡和王威起防守曹仁的骑兵,基本个回合都没挡住,连王威都战死了,而魏延在随后的阻击战中也被擒。总的说来,他似乎就没打过胜仗。

“你别小看他。”张飞见马良有些不信,连连摇头:“我听孔明先生说过,他在西陵城下打了个突袭,险些把孙权的重将吕范给杀了,搞得吕范随后攻城直放不开手脚。去年袭肃带着两千多人去打夷陵,愣是被他千人给收拾了,袭肃全军覆灭,连袭肃本人都做了俘虏。前段时间听说他在到处搜罗船只,我怕他对武陵不利,所以派人去试探夷陵的情况,没有次占到便宜的,这个魏文长,不能小看啊。”

马良愣了片刻,爽然笑道:“魏文长再厉害,也不是将军的对手。孔明兄在零陵搞屯田,大见成效,再过几年,我们就兵精粮足,到时候将军挥师北上,定能把魏文长打个落花流水。来来来,将军,这是我从山里带出来的唯件东西,武陵的猴儿酒,将军定要尝尝。”

张飞听是猴儿酒,顿时满口生津,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转身对两个亲卫大声喝道:“笨蛋,还站着傻看什么,不知道催催那些笨手笨脚的厨子吗,马先生都站了好久了,这酒菜怎么还不上来,想饿死我老张不成”

那个亲卫被他嚷得愣,刚要回话,张飞恼了,抬手就是个大耳光,打得那个亲卫连退两步,抬手捂住了火辣辣的脸颊,丝殷红的鲜血沿着嘴角流了下来。他不敢再说,连忙应了声,逃也似的跑出了门。张飞看着他的背影,骂骂咧咧的叫了几声,这才回过头来对马良说:“这些兔崽子就是没见识,就知道傻站着,象个木头似的。”

马良心惊不已,有些尴尬的附和了几声。

第八节 马谡

十二月中旬,马良终于回到了临,看到了暮色中修缮新的临城如卧虎般的身影。

“吁”马良长长的吁了声,勒住了座下马,风尘仆仆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终于到家了。”

“大人,是先回府休息,还是去见诸葛先生”随从赶上来问道。

马良想了想:“也不差这时,我还是先回府休息下,也好准备下,明天早上再去回复公事吧。”随从听了,点头应是。他们下了马,牵着缰绳走到城门口,随从上前递上公文。那个看门的士卒见了手中的文书,抬头看了眼满面笑容的马良,对随从说道:“请稍候。”

随从有些不解,只见那士卒匆匆的进了门侯的小屋,不大会儿,门侯大步走了出来,对着马良行了礼:“马大人,令弟马大人吩咐,见大人回来,请大人立刻去军师处,有要事相商。”

马良有些吃惊,不过既然弟弟马谡特在这里留了话,那定是有紧急的事了。他也不多说,带着随从直奔诸葛亮的办公之处。

马谡正坐在诸葛亮的对面,手里翻看着各地传回来的消息,面露疑惑之色,抬着看了眼埋头在简牍之中的诸葛亮说道:“孔明兄,上次有消息说夷陵守将魏文长搜罗船只,我们分析是在吸引巴东李异的注意力。可现在益州已经落入曹仓舒地手中,李异也调离了巴东,魏文长怎么还在搜罗船只,莫不是有所动作不成”

诸葛亮瞟了他眼,手不停挥,在份公文上快速的批了几个字,抬手转给旁边的书佐,接着又拿过份公文打开,眼睛飞快的扫了眼,抬起手边写字边回答道:“他搜罗再多的船又能怎么样打鱼的船是不能用来打仗的。江陵水军的战船在乌林已经烧了,襄阳的水军现在部分在文仲业的手上,部分在蔡德地手上。都不足以渡江作战。就凭魏延收罗几条鱼船就行”

他笑了声,举起批发的公文吹了吹墨迹,转手塞到另外个书佐的手里。连着批了三份公文,这才停了下。想了想笑道:“我倒不怕他来,我就怕他不来。最好他能用渔船运个三五千人过来,我们这里又可以多些屯田地人手,再说了,北军精锐,打起仗来也更顺手些。”

马谡见他说得轻松,也笑了起来:“说得也是,如果我们不是在损失了些人手,现在也不用和步子山步骘费这么多周折。直接由子龙将军带五千人马杀入苍梧。看他步子山能奈我何。”

诸葛亮脸上闪过丝赧然,随即笑道:“幼常说地是。我们现在的兵力是有些捉襟见肘,好在周公瑾已经不在江东了,现在是鲁子敬守在柴桑,要不然我们根本抽不出人手去苍梧。”他叹了声,“我们虽然得了江南四郡,曹仓舒却轻松拿下了整个益州,死死堵住了我们西进的道路,四郡现在在益州和扬州地夹缝中,南面是大海,北面是长江,危机四伏啊。”

马谡见诸葛亮心情不太好,暗自有些后悔提起兵力这个问题。本来刘备在赤壁之战中并没有受什么损失,在长阪损失的人马,基本也补了回来。后来吞并了江夏地人马,又从周瑜那里骗了两千多人,随后拿下四郡,大肆征兵,他现在已经有近五万人马。不过新征的兵时还上不了阵,只能充充人数,每到这个时候,诸葛亮就后悔当初在虎跳峡损失太大,而且损失的都是刘备最精锐的部队,元气大伤。

“等你兄长回来了,我们就可以知道沙摩柯那里的情况,如果能把他的人马接收过来,可是支精兵。”诸葛亮笑了笑,有些向往的说道。

马谡听这话,有些不快的沉下了脸:“兄长也真是,这路上耽搁了这么久还没回来,送信的人都到了十来天了,他居然还没到,点也不知道军情紧急。”

诸葛亮深有同感,但在马谡面前,他不好说马良地不是。他干咳了声,正要说话,外面有人来报,马良来了。马谡听,呼地声站了起来,大步出了门,正迎上刚进门的马良。

“兄长,路顺风否”马谡冷着脸,不阴不阳地说道。

马良还没注意到马谡的脸色不好,哈哈笑,上前搂住马谡的肩膀:“还行还行,怎么,有什么急事吗,让人在城门口专门候着我”

“没有急事,至少在兄长眼里,是没有什么事可急的。”马谡哼了声,把拨开了马良的手。马良愣,这才看到马谡的眼神里全埋怨,不免有些不解:“幼常,你这是”

“我等在这里忙得团团转,孔明兄为了调配有限的兵力和屯田的事务,夜以继日的忙碌,连着几天没有回府睡个囫囵觉,就等着你能带些好消息回来。你可倒好,路逍遥自在,从临沅到临走了近个月,我就不明白了,这路上有什么好看的,让兄长如此留连。”

马良脸红,他这路走得确实比较轻松,心里只想着在腊月之前回到临就行,在他想来,冬天不会有什么战事的,赶那么紧也没有必要,没想到这时间用得太多了,看马谡这样子,大概诸葛亮也有些急了,只是他不好说,马谡体谅到诸葛亮的难处,抢先发作了。

“幼常,莫要说了,快带我去见孔明兄。”马良拉着马谡就往里走,进了门看到诸葛亮手不停挥,案上堆得高高地两摞公文。旁边几个书佐忙得不停脚,惭愧不已,在诸葛亮面前深深下拜:“军师,马良书生,耽搁军师的公务了,请军师责罚。”

诸葛亮早就听到了马谡在外面和马良说的话,他轻轻笑了声,将手中的笔搁下,起身转过案几,弯下腰扶起马良。和声说道:“季常辛苦了,何罪之有。看你脸风尘,也消瘦了不少。在武陵可吃了不少苦。来来来。先坐下洗把脸,然后再和我们说说武陵的情况,涪陵那仗打得漂亮啊。沙摩柯捞了不少好处吧”

马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在路上耽搁了那么多天。只怕武陵的战报早就送到了诸葛亮的案头。他知道诸葛亮建立了个专门收集情报的小组,虽然人员没有曹冲的手下专管情报地张松的人手精干,但也不可小视,涪陵的战况,诸葛亮了解地未必比他少多少。

马良不敢怠慢,连忙将他到了沙摩柯寨子之后地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遍。诸葛亮不住的点头,最后拿出份公文递给马良说道:“季常离开阳后,在成都代理镇南将军府事务地庞士元将白虎军分为二,由朴新守带着其中千人赶到了涪陵。由广汉彭永年做监军。坐镇涪陵。曹仓舒还在襄阳,不过彭永年到涪陵之前。他去襄阳见过曹仓舒。”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有些感慨两方做事风格的不同。彭从成都赶到襄阳,再从襄阳赶到涪陵,前前后后只花了十天,而马良从阳赶到临,路途还近点,却用了近个月。马良还在半路上,彭和朴敢已经进驻涪陵了。

马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借着看公文的由头让开了诸葛亮的眼神。他看着公文想了想,有些不解的说道:“曹仓舒做事向雷厉风行,这次怎么这么慢,只派千人进驻涪陵,能起什么作用,不用说对付沙摩柯了,就是涪陵那些大族,他也摆不平啊。再者这个朴新守是个巴子,才二十出头,又没打过仗,在成固还被曹仓舒耍了次,他能行吗,别的不说,就是徐家那个老头就能玩死他。这个彭永年,好象也不是什么才俊之士啊,以前没有听说过啊。”

马谡的脸色好了些,他轻轻的哼了声,接过公文收好,语气很快的说道:“正因为如此,事情才觉得可疑,不管是曹仓舒,还是庞士元,应该都能看出涪陵的情况牵发而动全身,可他们却偏偏派出两个名声不显地人来涪陵,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有悖常理。马良犹豫了下说道:“涪陵地大族势力很大,也许是他们投鼠忌器,生怕引起那些大族的猜忌,这才派他们两个来走个过场”

“那曹仓舒地镇南将军府都已经到了成都,南郡太守也换成了刘子初,他为什么还留在襄阳不回成都”马谡摇摇头说道:“荆州水军虽然不足,但此人好冒险,现在又有了益州水军,说不定他会利用我们以为他不能跨江的错觉,实施突然袭击呢。”

马良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不太可能。益州虽然有水军,可是实力也不强,他们要想在我水军的攻击下护住曹军的退路,难度不小。曹仓舒虽然用兵好出奇,但却不喜欢自陷死路。至于他为什么留在襄阳,我倒是听到些风声。”

“哦”诸葛亮笑了:“不知季常听到什么风声了”

马良笑了笑:“我听长沙武陵的士人说,曹仓舒把荀仲豫许文休等人请到了襄阳书院,在书院中进行辩论,开始还只讨论些学术问题,后来慢慢就扯到了政务,意见分歧很大,其中有不少悖逆之言,还有人为了邀宠,又说什么大汉火德已衰,土德当兴的话,闹得有些出格,他为了压下这股风气,准备明年三月在襄阳举办个什么博览会,引开公众的注意力。在他的授意下搞起来的那个襄阳月报已经传到长沙武陵了,不少读书人都要去参加这个辩论会和博览会呢。”

马谡愣,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钻进了身后个屋子里,不大会取出两支竹简来。还有份登了有关博览会消息地襄阳月报,他将这些股脑的摊在诸葛亮面前:“孔明兄,我真是疏忽了,辩论会的消息和博览会的消息我都收到了的,却没想到这其中有这个联系,亏得兄长提醒。这么来,曹仓舒依然滞留在襄阳就说得通了,他不是不想走,是不敢走。”

诸葛亮眼前亮:“你是说,曹仓舒新官上任三把火。结果这把火烧到了自己屁股底下”

“正是。”马家两兄弟异口同声的应道。

“哈哈哈”诸葛亮仰天大笑:“这才叫自作自受,到底是年轻,不知道读书人那张嘴的利害。放开让他们说。岂能不出乱子。”

马家兄弟相视笑,连连点头。诸葛亮笑了阵,捻着凳下的短须沉吟了片刻。抬起头看了眼马家兄弟:“既然如此,我们不妨送个能言善辩之人过去。把这把火烧得再大点,最好能把曹仓舒烧得面目全非才好。”

马良愣,他看着诸葛亮盯着他的闪闪眼神,连忙缩了缩脑袋,这种间谍的事还是别找他。马谡见他们地神情不对,略思索笑道:“孔明兄,你说的这事我倒想起来个人选,定合适。”

“谁”诸葛亮见马良不愿意去襄阳,心里有些不太高兴。却不便表露。听马谡这么说,转过头看着马谡笑道。

“伊籍伊机伯。”马谡笑道:“伊机伯能言善辩。机锋敏捷,而且他是山阳人,和刘仲玉很熟悉,让他去襄阳,定能得到曹仓舒的信任,圆满完成任务。而且他对刘州牧敬佩有加,这忠心是不用怀疑地。”

诸葛亮听了,眨着眼睛想了想:“听幼常这么说,他倒确实是个合适地人选,只是他现在在桂阳主公身边,而且这件事也要向主公言明方可,还是需要个人去趟桂阳。”

马良听,连忙拱手道:“马良愿往。”

诸葛亮犹豫了下,点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季常回家休息两天,然后立刻动身,赶得快的话,还能来得及赶回临过节。”

马良听了,连连点头,又说了些闲话,起身走了。马谡看着马良出了门,回头对诸葛亮苦笑了声:“我这兄长好象在武陵蛮人那里吃了不少苦,是实在不想再去阳了。涪陵那里已经有了防备,只凭沙摩柯自己只怕闹不起什么大风浪来。孔明兄可想到了其他人选”

诸葛亮嘿嘿笑:“比令兄更好的人选,不就在眼前吗,何用去找。”

马谡愣,伸手指了指自己地鼻子:“我”

诸葛亮笑着点点头:“正是幼常,幼常熟读兵书,机智过人,要论用兵,令兄只怕望尘莫及,有你去武陵领着那些蛮人,涪陵岂能安生说不定士元都会坐不住了,亲自赶到涪陵与幼常对阵。”

马谡呵呵笑,连连摇手:“我岂是风雏的对手。庞士元与兄长齐名,又是曹仓舒手下首席谋士,机谋百出,岂是我个毛头小伙子所敢对阵地,兄长还是另选他人吧。”

“唉”诸葛亮摇了摇头:“幼常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年轻怎么了,你还能比曹仓舒年轻吗,他才十五岁,已经是镇南将军了。不是你不如他,只是你没有他那机会罢了。你都二十多了,也该出来建功立业了。主公手下武夫居多,幼常有此大才,岂能埋没了。士元虽然高明,却不是不可战胜,你只要小心应付,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马谡心里喜滋滋的,他刚才也是谦虚下而已,实际上他内心直觉得自己虽然不能跟聪明过人的诸葛亮比,但和庞统等人比,那还是有机会的。庞统在曹冲帐下受到重用,但他打的仗,马谡却不以为然,总觉得不够尽善尽美,如果是自己去指挥,定可以做得更好。现在有机会放在自己眼前了,他岂能轻易放过。武陵蛮是天生的山地战士,如果再配上他的军事才能,那赫赫战功指日可待,说不定他能带着由武陵蛮组成的精兵打到益州去,为主公打通向西地道路呢。

到了那时候。不仅自己将成为主公帐下地名将,孔明兄也将获得大助力,再也不用看关羽那匹夫的脸色,着意讨好他了。

“既然如此,谡收拾下,这就起身赶阳,争取早日把涪陵拿下,给主公和兄长个开门红。”马谡兴奋得有些难以自抑,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也好,大丈夫功名为先。这年节地过不过也没有什么大关系。”诸葛亮笑着扶起马谡来:“兵凶战危,幼常虽然熟读兵书,还是小心为上。切不可立功心切而轻蹈险地。士元可不是善与的人。”

“多谢兄长提醒。”马谡大声说道。

“令弟幼常去了阳”刘备手抖,差点把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他捏着那张雪白的襄阳月报却顾不得看,眼睛盯着马良。带着丝不敢相信的口气问道。

马良吃了惊,抬起头看了刘备眼:“正是。我起身到这里来的时候,舍弟幼常也同时起身去阳了。”

刘备喟然而叹,刚想说些什么,身后的赵云却咳嗽了声。刘备将冲到嘴边地话又咽了回去,只得苦笑了声说道:“我知道了,季常先下去休息吧,我这就派人去请机伯来商议此事。”

马良有些不解的退下去了,他觉得刘备的脸色有些不对头,却不解其中原因。他想了想。忽然出了身冷汗,莫不是主公觉得孔明兄用荆襄地人手太多了。有结党营私之嫌不行,我这次回去要立刻提醒孔明兄,如果主公真这么想,那事情可就麻烦了。他越想越怕,匆匆回到驿所,连行李都没解,立刻让人喂马,准备回程地干粮清水,准备等伊籍来,立刻回临。

刘备等马良走了,他对赵云苦笑道:“子龙,孔明这是怎么了,我明明跟他说过马幼常此人言过其实,不可大用,他怎么就不听呢,让他参与政事,做个参谋也就算了,怎么还让他独当面了”

赵云没有应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刘备。等刘备心情平和些了,这才说道:“主公,不管马幼常能不能独当面,他都已经出发了,现在主公就算是命令军师去追回马幼常,恐怕也来不及了。再说如果真的让马幼常回来,只怕不仅军师和马季常面子上不好看,跟着主公过江地荆州士人也有心有怨言,他们不会说马幼常不能担负重任,而只会说主公压抑荆州人,这对主公的大业可是有百害而无利呀。”

“那就看着他打败仗”刘备摊开手有些无奈地看着赵云,想了想又说道:“输就输吧,反正都是那些蛮子,多死些,我倒更安稳了。”

赵云听了,欲言又止,他想了想又说道:“主公,如今步子山逼降了士威彦士兄弟,全据了交州,我们这里这吴太守联系,只怕他已经得到了风声。万他移兵至此,我们的兵力可不占优,事情恐怕不太好办,有可能苍梧不仅拿不到,还会被他重创。”

“这个竖子,手段倒是快,我本来以为他平定交州至少要年半载,打成个烂仗的,没想到他跟那个曹仓舒样,轻而易举的就搞定了士家兄弟,拿下了交州。真是老天不长眼,我征战生,两鬓花白,才得了这四郡穷苦之地,他们倒好,个得了天府之国益州,个得了交州全境,立下了偌大的功劳,轻轻松松的做个言诸侯。真是天不长眼,天不长眼。”

刘备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老天不公,凭什么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象个丧家犬似的东奔西走,弄了半个荆州,还是穷山僻壤,与蛮夷相伴,他们却谈笑之间就拿下了这么好的地盘。早知道刘璋这么没用,我就不听孔明的什么稳妥之计,直接入了益州了,占了益州做个成都王,也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