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确实有些为难你了。本来只有南郡事情还不是那么多,如今多了益州这么大块地方,也有必要增加下你的人手了,你自己留点意,哪有合适的人,跟我讲声。”
刘巴忽然笑道:“公子,有批人正是合适,不知公子想过没有。”
曹冲有些不解的看着刘巴,刘巴笑了笑,慢条斯理的说道:“公子可记得当初征募荆山军的时候,曾经答应过他们服役只有三年。三年之后,去留自便,现在已经是两年多了,三年之期眼即到,不知公子可曾想过如何安排他们”
曹冲愣了下,他当时如此许诺,并没有太深远的打算,之所以说三年,也是因为前世记忆里义务兵都是三年。没想到转眼之间两年已经过来了。荆山军里有些人升了职,但大多数人还是普通士卒,当然会有人不想再当兵,要回乡务农了。襄阳的土地包租是五年,到了明年还有两年的租期,万要退役的人多,他还真拿不出那么多的土地来。不过经刘巴这么提醒,他忽然明白过来,这些经过征战的士卒如果大部分回家务农,实在是太可惜了。
“子初是想把他们招募到永年手下来”
刘巴笑着点点头:“公子,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荆州本地人,还有部分是山越,熟悉这里的风土人情,又有沙场征战的经验。遇到突发情况,有定的自保能力。特别是斥候屯里的人,不光武技好,头脑灵活,而且对跟踪摸查这些技能都有底子,比起新招地人来,几乎不用训练就可以派上用场。公子舍得让他们回家做个农夫”
张松听,也是恍然大悟,他是跟着军队打过仗的,知道那些斥候的精明强干。如果真能调部分到他的手下,那他做起事来可就顺手多了。想到这些,张松顿时两眼放光,有些急不可耐的看着曹冲。曹冲略思索。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他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就不用等到明年了。你尽快去找许正礼,从他手里挑些人手,现在起就转到你的手下。”他想了想又说道:“暂时不用太多,先试试看效果如何再说。”
“诺”张松欣喜若狂,连忙拜谢。
曹冲伸手扶起张松:“永年。你莫急,我还有事要问你。邺城和许县那边可曾有消息传来天子丞相是什么反应”
张松想了想说道:“邺城那边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许县那边有些零星的消息,天子好象有些不快,连着几天召见刘始宗蒯异度等人,不过他们都是荆州人,在公子的新政里都得到了不少好处,应该不会对公子不利的。”
曹冲点点头,荆州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忠臣,当年依托刘表,就是因为刘表维护了他们地利益。自己虽然不象刘表那样任他们所为。但因为新政的实施,这几家所得的好处并不比在刘表手下少。以他们的性格,恐怕不会因为天子地几句话就转了风向。
“不过”张松有些犹豫,他看了曹冲眼,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何必吞吞吐吐的。”曹冲笑道。
“荀令君也在天子召见的人当中,不过,他称病了,直闭府不出,态度很暧昧。”张松小心翼翼地说道:“目前还弄不清荀令君的想法,需要进步观察。”
曹冲默然,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张松见他不表态,知道他的难处,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坐了片刻,正准备告辞要走,曹冲又问道:“天子召我去许县,丞相召我去邺城,你们看我该如何处理才好”
刘巴和张松相互看了眼,然后端起茶来喝,杯子停在嘴边半晌,这才浅浅的抿了口,在嘴里停了停,这才咽下去说道:“许县也好,邺城也好,我以为目前都不宜去,来襄阳的博览会就在这几天,这是襄阳最近地最大的事情,不仅仅是和书院那帮书生打擂台地事情,也不仅仅是多卖些新鲜物件的事,而是次向大汉人展现公子新政的卓越成效的大好时机。我们要借着这次盛会,向那些赶到襄阳来的人展示襄阳的繁华,展示百姓的富足,展示民心的稳定,这切,都是公子带来的,如果公子不在襄阳,未免太过遗憾了。”
张松点点头,接着说道:“丞相府直在关注襄阳地新政,丞相大人虽然放手让公子施为,但他们对襄阳地新政也直没能直观的印象,前两年地赋税虽然不少,但荆州这么多年没能上交赋税了,他们也无从对比,未必能知道新政的作用有多大。这次襄阳盛会,丞相府定会派人到襄阳来看,只有盛会之后,丞相才会知道襄阳的新政究竟是什么样子,为南郡带来怎么样的变化。”
刘巴接着说道:“让丞相府知道襄阳的实际情况,不仅是让丞相大人对新政有个确切的了解,以便取得丞相大人进步的支持,同时也要让丞相看到我们的难处,新政虽然效果显著,这两年来基本做到了冬天没有饿死人的事情,农夫忙碌了年之后,还能有些积余,但也不是富得流油,特别是我们直接掌握的钱财还有限,不能同时支持两面开战,免得关中那边有些不好的言语传到丞相耳中。”
曹冲凛然心惊,他这些天虽然直在关注关中的战事,但却没有想过曹丕在打仗之余还会找他什么碴,刘巴这么说,显然是担心曹丕将上次兵败的责任推到他的身上。而细想起来。曹丕那种性格,也许真的玩得出来。现在关中已经陷入胶着状态,领军将军夏侯渊和马超打起了拉锯战,未见胜负,河东带地赋税基本都填进了关中战场,而让人奇怪的是,曹丕虽然多次派人来要求提供粮草,却并不坚决,通常是这边找借口,他们就顺水推舟的回去了。给人感觉他们只是走走过场而已。
看来襄阳的这次博览会不仅要报喜,也要适当的报下忧。别让丞相府以为襄阳现在粮食堆在仓里坏,就是不支持关中战场,有意识的要看曹丕的笑话。这样不仅曹操会心里有意见。就是夏侯渊只怕也会不快。
“我们还是实事求是吧,不要虚夸,要相对的保守点。”曹冲改变了要好好粉饰下太平的想法。嘱咐刘巴道。
刘巴点点头:“刘巴明白。”
“天子那里怎么办”曹冲还有些不放心。
“天子那里不妨事,大权在丞相府,只要丞相府不说什么,天子也没法说什么。”刘巴摇摇头说道:“公子如今取了益州,羽翼已成。不要与天子走得太近,以免丞相疑心。适当保持点距离比较好点。再说了,天子正当壮年,气血甚旺,不能让他太冲动了,旦做出什么傻事来,不管对哪方都不是好事。”
曹冲扑哧笑了声,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刘巴,刘巴说得入神,并没有注意到他地眼神。他接着说道:“天子最近表现得太活跃了。公子稍后去见他的时候。要适当的提醒下他。”
曹冲愣,怔怔的看着刘巴。听刘巴这意思,好象对天子不太感冒啊。这话如果在外人听来,可就是大不敬,杀他地头都是小意思。刘巴见曹冲这么怪异的看着他,也愣了下,很快就明白了曹冲的意思,他笑着说道:“公子,我地意思是说,天子虽然不象孝桓孝灵二位先帝那样糊涂,小时候也经历过些磨难,但他毕竟是长于深宫妇人之手,董太后是个目光短浅的妇人,估计教不出什么治国的大道理来。他虽然有腔热血,但只有热血是办不成事的。而且我大汉四百年的证明,皇帝热血,通常不会是什么好事,有时比平庸还要危险。”
这次连张松都觉得意外了,他看了看刘巴,又看了看旁边直静静坐着地王肃,很奇怪的是,王肃面色平静,似乎没有听到,或者根本不觉得刘巴地话是对皇权的种污辱,他的面色平静中甚至带了丝欣赏。张松实在有些佩服曹冲,这个熟读经书的小子应该是个保守派的,怎么就被公子给洗了脑呢,还洗得这么彻底,这么干净。
“等这次博览会完了,公子带上批稀奇物件到许县去,表示下公子对他的忠心,他就什么话也没有了。”刘巴说道:“说到底,他现在要的也只能是个面子而已。”
曹冲撇嘴笑,这刘巴真是不可貌相,这些话也能说得这么赤的,当真是不把皇权放在心上了,说不定他心里也在赞同五等分封制。只是这些话曹冲不好直接问他,只得换了话题说道:“既然如此,我就等到博览会之后再去。还有另外件事要和你们商量下,涪陵那边的战事,断断续续地已经打了三四个月,你们看要不要加派人手,把剩下地千白虎军调过去,解决了武陵蛮再说时间拖长了,对我们可不是件好事,越柯那边最近可不太稳,那些蛮人好象觉得我们比刘季玉还不如,个个的蠢蠢欲动啊。”
“不可。”刘巴摇了摇头:“庞士元和法孝直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心善地人,他们对公子的忠心也无可挑剔,有他们两个坐镇益州,公子大可放心。要解决武陵蛮并不难,镇南将军府除了白虎军还有近两万大军,士元要想解决武陵蛮,只怕早就动手了,那个马幼常虽然聪明,却根本不可能是士元孝直的对手,他们安然不动,必然有他们的道理,我估计再过些天,他们就有消息到了。”
曹冲沉吟不语。他倒不是对庞统和法正有什么疑心,而是对他们的用意不太明白。庞统家在襄阳,族上百人,兄弟庞林现在又被他推荐到了徐州刺史臧霸的手下,做了臧霸地亲信。这时候庞统不可能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至于法正,他虽然代理着益州牧府的事情,但他手中没有兵权,就是有什么想法,也做不成事。再说法正跟他这么久,直很忠心。不象历史上那个卖主求荣的小人行径,要说他有什么想法,也难以说服人。
只是,他们俩在搞什么鬼呢几个月了直在和马谡带领的武陵蛮缠斗。虽然打了几个小胜仗,却都不足挂齿,倒是把个纸上谈兵的马谡越打越精了。前些天就传来消息,郁井本地的豪族徐家长子立功心切,带着支五百人的私兵去找武陵蛮的晦气,结果被马谡给伏击了,徐家长子被困在其中。徐家族长下子慌了神。哭哭啼啼的找到朴敢和彭请他们出兵相救。结果徐家长子虽然救了出来,五百兵却只出来二十来个。徐家蹶不振,彻底地软了。
难道他们搞的就是这种驱虎吞狼之计曹冲不禁有些猜疑。
“士元,你说将军会不会心生疑惑”法正脸色微红,放下手中的酒杯,得意的看着庞统。
庞统嘿嘿笑:“你跟了将军那么久,还不了解将军地禀性看来你法家的相人之术,确实是失传了。”
法正哈哈笑:“士元莫要笑话,我确实没学到家祖的相人之术,但我看得出来孟子敬许正礼他们几个都有些不解。朴新守在涪陵打了几个月了。还没有解决沙摩柯,你不怕他们说你用人不当”
“我怕什么。只要将军不说我用人不当,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地。”庞统傲然笑:“许正礼久经沙场,就不用说了。孟子敬在将军手下呆过不少日子,在房陵训练的时候,都受过将军的指点,又在汉中打过几仗,手下的益州兵早就是精锐了,派他们去打武陵蛮,那还不是鼓而下的事情关键问题不在武陵蛮,而是在涪陵那些大族和零陵地孔明。”
“孔明”法正有些疑惑的问道。他对诸葛亮并不熟悉,虽然在襄阳地时候就听说过这个人,但也仅仅是听说而已,并不知道诸葛亮究竟有多大能耐。他甚至觉得,诸葛亮在刘备手下受重用,不过是刘备手下没有能人而已,如果到了曹冲这边,他还能比刘巴更聪明吗,还能比庞统更善于心计吗,还能比自己更精于军谋战阵吗恐怕不见得,最多也就是伯仲之间罢了。
“孝直,你不知道孔明这个人。”庞统见法正有些不太当回事,便笑道:“孔明和我是莫逆之交,他是个全才,也许某方面并不比你我强,甚至还弱点,但他的综合能力并不比我们哪个弱。而且这个人有点和将军很象,他不拘格,心思谨慎而不守成规,是个标准的务实派。你看他在零陵搞的屯田,几乎就是襄阳的翻版,襄阳的新政是多少人的劳动成果可是零陵就是他个人搞出来的,最多加上他那巧思的夫人。就算是他参考了襄阳地新政,但个人就能做到这些,也确实是不容易地事情。”
法正细细想,也觉得有些托大了。庞统说得对,他们三人各有长处,在曹冲手下各得其所,所以才配合默契,成果显著。而诸葛亮个人搞的零陵屯田,虽然规模上不如襄阳,但效果却是不差,有模有样。这才搞了年,刘备军地军粮问题就得到了很大的解决,武陵蛮打到涪陵来,虽然是以捣乱为目的,但也说明,刘备已经能自保,并有余力挑起事端了。
“不过情势逼人,他再有能耐,终究只有个人,终究只有江南四郡,他为什么只在零陵屯田就是因为刘备的军力不足以保护屯田成果,所以他只能在最安全的零陵屯田。如果他占了涪陵,扫清了武陵周边的不安定因素,他就会在武陵也开始屯田了。”
“你是说,他是在试探我们的实力”法正有些明白了。
“当然,他定以为我们新得益州,民心未附,定会有好多事情要处理,这个时候未必有闲心和他较劲,所以他要来试探下。如果我们退缩,他就可以进步扩大规模,尽快解决刘备的军粮问题,在四郡站稳脚跟,并且向益州渗透。”庞统诈的笑了,“孝直,你信不信,武陵现在已经开始屯田了,他定会赶在今年春耕之前,派出大量军士开荒垦田,把庄稼种下去。”
法正看着庞统脸诈的笑容,立刻明白了庞统的险恶用心,他哈哈大笑,手端着杯子,手指着庞统笑道:“士元,你竟是在利用刘备军屯田,等到了秋天再去收割吗”
庞统得意的笑:“呵呵,好说好说,所以说现在动手还早了点,怎么也得等到秋收的时候,我再去打他的秋风,让他白忙场。”
“你太狡诈了,这种馊主意也想得出来,朴新守如果知道你是这么想的,定会骂翻了天。”法正差点笑呛了,他边笑着边想,这卧龙凤雏果真是齐名的英才,想出的这点子都和别人不样,要说政务,显然卧龙要胜筹,不过要论诈,卧龙显然不是这个凤雏的对手。
“也不尽然,不让那些土财主吃点苦头,他们还真以为可以在涪陵手遮天呢。”庞统不以为然的笑道:“徐家前两天已经服软了,蔺谢几家也该收拾了。不过我还要等等,这个时机很重要,时机拿捏得不好,影响差得太大,我还得看看襄阳那边的准备情况,等将军搞的那个什么博览会开完了,我也该动手了。”
法正点头称是,他考虑了下又说道:“尽管如此,你还是将想法汇报给将军吧,他知道了你的打算,也好安排人员配合,你虽然掌着镇南将军府,可要指挥乐文谦那样的重将,还是由将军亲自下令的好,免得人家有闲言碎语的。”
庞统呵呵笑,莫衷是,举杯相邀:“孝直,喝酒。”
两人举杯饮而尽,放下杯子法正还没说话,庞统抢先说道:“将军在襄阳搞博览会,你这里可曾准备些新鲜物事前去参加益州是天府之国,奇珍异宝向来不少,天竺等地的商人也多,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可就错过了大批的钱财,到时候将军可饶不了你。”
法正笑:“这个自然要办,我不仅通知了成都的商人大族,还给将军准备了个特殊礼物,到时候定能让他高
“什么礼物这么神秘”庞统斜着眼睛看着法正。法正神秘的笑了笑:“天机不可泄漏,士元届时便知。”
“你这个法孝直,当真是和张永年臭味相投,连说话神态都差不多,就喜欢搞得神秘兮兮的。”庞统指着法正哈哈笑,举起酒杯,长吸口,酒水顺着他的胡须,滴滴答答的流到胸前,片狼籍。
第十二节 耿纪
六月初的襄阳很热闹,准备了半年之久的大汉第届博览会这个新鲜玩意终于召开了。在襄阳书院新建成的院落中,琳琅满目的各种稀奇物品摆出了足足十条通道,通道两边都是笑面迎客热情得有些过份的商家。不过川流不息的人群大部分的注意力并不在此,他们都知道,摆在校舍空地上的东西再好看,再新奇,也不过是比那些根本没有入围,只能摆在襄阳大街上的东西好点,但也仅仅如此,他们的货物远远不是博览会上最好的虽然这些东西已经是平时难得见的稀罕物最好的东西都在校舍里,蔡家书坊的新书,庞家酒坊最新酿出来的据说值金瓮的好酒,蒯家能返老还童起死回生的药茶,还有列侯木匠刘琮和韩暨等人主持的工学院研究的最新机械,都在间间的校舍里,分别呈列,有专人讲解。
不过,现在他们只能在外面转转,因为小曹将军正陪着许县天子派来的贵客在参观,闲杂人等必须等贵客走了,他们才能进去饱眼福,而且为了保证秩序,必须持票入场。这些参观票现在是襄阳最热门的货物,黑市价已经炒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而且还有个问题,不是你肯花钱买到票就能进去随便看,仅仅有票还不行,有些东西你还需要南郡太守刘巴亲手签发的通行证,大有都在传说,那些东西才是最值钱的玩意,都是本万利的好东西,将来不管是哪家得了,想不发财都不行。
远道而来的商人士子都在猜测着那些要保密的东西是什么,而钦差大臣伏典和侍中耿纪却在这些东西面前目瞪口呆。伏典指着刘琮周群等人通力合作了大半年才搞出来的浑天仪,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这就是张平子的那个浑天仪”
曹冲连忙陪笑说道:“国舅学问广博,果然非同小可,眼就被你认出来了。不错。这就是张平子地浑天仪,是阆中周仲直和蜀郡张南和与刘仲玉韩公至根据张平子的遗著,花了半年时间研制出来的,国舅可是除了他们几个之外,第个看到此物的人。”他边说边将刘琮拉到伏典面前:“仲玉他们为了研制这个浑天仪,可是花了不少精力,好多机巧,书中描述得并不详细,是仲玉多次试验才有的结果。”
伏典看了刘琮眼,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他知道刘景升的这个小儿子做木匠是把好手。对诗书却是蛤蟆跳水扑通扑通,跟他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他直觉的觉得这个列侯木匠就是个手艺人而已,主要应该还是对易经颇有研究的周仲直和张南和的功劳。所以他对憨笑着地刘琮只是假笑了笑,然后就转过身去和荀悦探讨这个浑天仪的妙用了。
刘琮的脸下子黑了。
曹冲拉着刘琮苦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别生气。刘琮瞪了眼伏典的后背,愤愤不平的走到边去了。他在外面的展台间走了会,刚刚拿起株看起来很是奇怪的花前站定,却见许靖被个东张西望的年轻人拉着。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见到他,许靖就大声的叫了起来:“仲玉,仲玉,总算找到你了。”边说着,边挣脱了那个年轻人的手:“好了,你想见的人就在这儿,别再拉着我了,让我喘口气,唉呀。你这个竖子,跑这么急干嘛,把我这把老骨头都拖散了。”
刘琮有些不解的看着这老少,上下打量了下那个年轻人,那年轻人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眉清目秀,看着刘琮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拱手说道:“汝南陈。见过刘教席。”
刘琮连忙拱手回礼:“不知有何见教。”
陈脸红,欲言又止,回头求助的看了眼许靖。许靖刚刚喘了两口气,脸色还有些潮红,见陈看他,抬手给了陈个爆栗子:“竖子,不让你来,你吵着要见刘教席,见到刘教席了。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倒哑巴了。”
陈缩头。嘿嘿笑了两声,许靖白了他眼。抚了抚胡须说道:“仲玉,奉宗是我兄长的外孙,年少而孤,长在我家,他跟你样,对诗书不敢兴趣,对摆弄这些物件倒有些灵性,见过你做的东西后,直吵着要来向你请教,这次法孝直派人来襄阳参加盛会,他就跟着来了,到襄阳就找你这个大忙人,这不,今天才见到你。咦,对了,仲玉你不陪着钦差大臣,跑到外面来干什么”
刘琮有些尴尬地笑道:“伏大人正在和荀先生谈浑天仪,我又不喜欢听那些之乎者也的,就出来转转了,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玩艺,买点回去给小儿玩。”
许靖听,连忙说道:“那你指点下我这外孙,我进去听听伏大人说些什么。”说着,不等刘琮应允,以种他这个年龄很难得的敏捷飞快的跑了进去。刘琮看着如飞般的消失地许靖,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陈见他出神,静静的候了片刻,轻轻的咳嗽了声,刘琮才回去神来,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他看了看陈,时找不到话,便随手指了指那花说道:“奉宗可见过这种花”
陈顿时来了精神:“见过见过,这是天竺传过来地花,名为白叠子,在益州也是个稀罕物事,盆大概要两金的”
曹冲陪着伏典和耿纪参观了半天,对伏典说的那些话他根本听不太懂,也不想听懂,好在有个学问精深的荀悦在旁边顶着,他才没有丢人。他就觉得奇怪,怎么看到这些东西伏典除了对那个浑天仪赞叹过番之外,对那些刘琮和韩暨等人费心费力研究出来的机械却不当回事,只是随便问两句,然后就和荀悦去讨论学问了。倒是侍中耿纪,对这些东西比较感兴趣,详细的问了使用方法工作效能成本之类问题,因为刘琮不爽跑走了。只剩下韩暨和作坊里几个长相不错学问还说得过去的后生在解释,把他们忙得团团转。
“将军,这个水排真是个好东西,不知能否在许县宫里装上几架,以后宫里的米也不要人舂了,可以省不少人力。”耿纪笑眯眯的看着曹冲,指着韩暨发明地水排说道。曹冲还没来得及回答,耿纪叹了口气又说道:“少府没钱,能少用个人也是好地。”
耿纪字季行,扶风茂陵耿家地后人。耿秉地曾孙,名符其实的名门之后。他四十多岁,长相儒雅,说话和声细语的,脸上总带着丝笑容,看起来很平易近人,不象伏典总是摆着副学究的面孔。他年轻的时候就有美名,后来被司隶校尉钟繇举为孝廉。曹操的司空府征辟他为吏。曹操很欣赏他,前不久推荐他到朝中为侍中,守少府,也就是天子的管家了,这次跟着钦差大臣伏典起到襄阳来,就是为了看看襄阳的新政,看看这个小曹将军究竟多有钱。在襄阳住了几日,他被襄阳的繁华给深深地吸引住了,下意识的把曹冲当成了土财主,想要替天子讨点好处。
“大人何出此言”曹冲立刻听出耿纪话中的意思了。这是替天子在哭穷啊。
“将军有所不知,初平以来,诸郡战火连连,虽然经丞相大人力挽狂澜,可大汉已经是满目疮痍了。人口凋零,赋税自然就少了。更何况这几年直没停着打仗,荆州关中都在打。北边鲜卑又不安宁,丞相府直捉襟见肘,陛下也不能视而不见,这些年宫内能省的都省了,就连皇后皇子的衣服,都是穿的旧的,要不是将军刚刚送去百匹蜀锦,只怕今年的祭郊皇后还得穿十年前地冕服。”耿纪滔滔不绝的诉起了苦,表面上说天子有多节俭。其实话里话外说的是丞相府对天子有多不厚道。克扣天子的用钱,让堂堂的大汉天子活得跟叫花子样窝囊。连襄阳的个商人都不如。
曹冲明白了,敢情他和伏典是各有任务,伏典是来看他的忠心,是精神,而耿纪是来要钱的,是物质,而偏偏这个精神和物质又是相连的,给钱了,当然是忠心,不给钱,那说什么都是假的。
问题是曹冲有些不解,这天子才几个鸟人,要那么多钱前几天才送过去几十车地东西,他年半载的应该不缺钱啊,难道就是为了证明下我是不是忠臣,送钱多就是忠臣
曹冲没有多问,只是打了个哈哈,说是回去再和刘太守商量下,到时候定给耿大人个满意的答复。耿纪笑眯眯的应了:“将军既然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放心你妈个鬼,曹冲暗自骂了声。当然骂的不是耿纪,而是天子,你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就借着这个机会来要钱了,这哪象个天子啊,直接守财奴啊,当真是守财奴奶奶教出来地孙子,还是守财奴。
正在和伏典高谈阔论的荀悦冷眼之间将耿纪和曹冲的话全听在耳朵里,他扫了眼耿纪地脸色,又看了看曹冲的表情,暗自摇了摇头,连忙走了过来,拱手笑道:“耿大人,你放心好了,镇南将军心为国,当然不会看着天子困迫。他本想亲自到许县去给天子送些贡物,奈何益州战事紧张,襄阳又在筹办这个我大汉从来没有过的盛会,这才拖延了几日。大人有所不知,镇南将军早就说过了,这届盛会举办之后,评出来的上层物事,都是献给天子的贡物。”
曹冲听荀悦许下这么大个诺言,当时就急了,他刚要说话,却被身后刘巴扯了下衣角。曹冲知道刘巴必有用意,这才将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对用探询的眼光看着自己的耿纪和伏典笑了笑,挤出脸的直诚。
耿纪和伏典相互看了眼,满意地笑了:“哈哈哈伏大人,我说镇南将军定不会忘了陛下地,如何将军早就有了打算,我们又何必担心呢,这次伏大人满载而归,陛下定会什么高兴,伏大人就等着陛下的嘉奖吧。”
伏典嘿嘿地笑了。很有派头的点了点头:“曹将军忠义,陛下没有看错你啊。”
曹冲心里窝火,却又不好摆在脸上,只好哼哼哈哈的跟在后面打着哑谜,他心道,我可没有答应你,是荀悦这个老糊涂答应的,跟我没关系,到时候我不发令,看谁敢给你个五铢钱。
伏典和耿纪完成了任务。心里痛快多了,说话声音也响了,兴趣也浓了,看着什么都要问两句,看他们那样子,似乎什么都是上层地,都应该在会后搬到许县去,给天子享用。这才是正理。
曹冲心情比郁闷的刘琮还差,他强忍着心中的不快,陪着这两个钦差看完了校舍里的展览,再也没有心思去陪他们胡扯了,随便找了个理由就退了出来。伏典和耿纪心情好,倒也没有计较,反正曹冲又不跟他们谈学问,他们也觉得没什么共同语言,有荀悦陪着就足够了。
荀悦陪了天,回到襄阳的将军府里。已经是亥时晚上九点,他进后院就大声的叫了起来:“来人啦,给我倒点热水烫烫脚。”
话音未落,荀文倩从房里闪了出来,边上来扶着荀悦。边笑着说道:“伯父大人,今天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啊,说你不累吧。好象有点不孝,说你累吧,你的声音还这么响,你老人家到底是累呢还是不累呢,我还真有点搞不清楚了。”
荀悦呵呵的笑着,扶着荀文倩的手臂进了屋,眼就看到曹冲虎着脸坐在那里,他微微笑:“文倩,我就知道他要在这里等我。我就是再累。也得先把他说明白了才能休息。”
荀文倩笑着白了曹冲眼,扶着荀悦在床边坐下。边招呼下人拿水来替荀悦烫脚。“从伯,你可别怪他,他就是这样,有点事弄不明白,这都睡不安稳。”
荀悦看了眼曹冲,轻声笑道:“仓舒,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不和你商量就答应了耿侍中那么多东西有些不妥”
曹冲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可脸上却不好这么说。他相信不管是出于什么样地想法,荀悦这么做,定是为他好的。只是那么大的笔财物,几乎能抵得上襄阳年的赋税,就这么被荀悦嘴张送出去了,让他实在有些舍不得。
“仓舒,你知道我大汉朝年的赋税总共有多少吗”荀悦将两只脚放在热水盆里,由荀小青细细的捏着,舒服得直吸气,笑眯眯的看着曹冲。
曹冲愣,他摇了摇头,确实不知道大汉朝年的赋况是多少。襄阳这几年情况不错,但赋税收入也不过是几亿钱,大汉朝有多少,他真不太清楚。
“光和以前,大汉朝年赋税大概有四十亿钱,支出官员俸禄大概有二十亿,还有二十亿用于其他地事务,不打仗的年景,还能剩下点,打仗,就能将几年的积余用光,永康初年段纪明打羌人,用了年半时间就花去四十亿,他仗是打赢了,可是国库也被他打空了。”荀悦叹了口气,又说道:“你知道少府年有多少收入吗”
曹冲又茫然的摇了摇头,照这么说,这大汉朝也就是个空壳子,怪不得越打越穷的,段纪明虽然打了大胜仗,却没有落个什么好,除了替那个昏君桓帝挣了个听起来还不错的谥号。
荀悦说道:“这十几年的事情就不提了,还是说光和年间吧。少府年大概能收入十几亿钱,多的时候近二十亿,这些钱,都是天子的花费。”
曹冲下子瞪大了眼睛,,这也太离谱了吧,皇帝地小金库收入居然有国家税收的半,就用来供养他们家子,那灵帝还穷得要西园卖官
荀悦显然没有看懂曹冲吃惊的意思,他继续说道:“初平以来,陛下颠沛流离,朝不保夕,多次挣扎在死亡边缘,几乎饿死在安阳。到了许县之后,虽然日子安稳了些,手头却还是紧张,丞相大人直说军国事繁,开销很大,对许县的供养直不佳。陛下的礼服,有近十年没有换了。这实在有些太让人寒心了,这不仅是陛下地悲哀,更是我大汉的悲哀啊。”
荀悦说起天子在许县有难过之处,神情凄然,痛心疾首,就象天子已经饿死了样。曹冲却有些不以为然,这些年直在打仗也是事实,老曹同志虽然掌着大汉的大权,可手头也不宽裕,套用句台词就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你天子有吃有喝也就行了,难不成还想象灵帝样荒唐不成。不过这些话他只能自己想想,要是让荀悦知道他地真实想法,说不定要比听到那个谣言还要上火。
“陛下穷怕了,这才会让耿侍中和伏大人来襄阳,向你这个富翁开口,皇帝做到这步,也算是颜面全无了,你就多给些给他,也不为过啊。”荀悦希冀的看着曹冲。
曹冲沉默了半天,他虽然估不出来这下子要挖掉多少肉,但估计肯定不会少于襄阳年的赋税,这让他实在有些舍不得。他正想着,荀文倩笑道:“从伯放心,既然你都应了,夫君又岂能驳了你的面子。你今天也累了,就好好的休息吧,等半个月之后博览会开完了,定让钦差满载而归就是了。”
荀悦见曹冲不语,知道他心里舍不得,不过荀文倩既然这么说了,定有她的把握,他冲着荀文倩点了点头,使了个眼色。荀文倩笑着,将荀悦扶倒,然后拉上丝帐,这才依然有些不乐意的曹冲退了出去。
“夫人好大方,口就送到我襄阳年的收入,我还要打仗呢,可到哪儿去筹钱”曹冲懒懒的躺在床上,冲着正在卸妆地荀文倩报怨道。
荀文倩笑了声,拔去头上地发簪,脱去外面的深衣,穿着身丝质地小衣钻进帐中,手拨开曹冲伸过来的狼爪笑道:“你也不想想,耿季行都开了口,你还能躲得过去吗你可别忘了,你能在益州帆风顺,可是借了天子的招牌的,如今送他点钱物,岂不也是应当的事情。”
“点财物”曹冲叫了起来:“那至少也得近十亿钱吧”
“说你傻你还不信,看到钱,你就点不象个天才少年了。”荀文倩边说着,边替曹冲脱去外衣,将他往里面推了推,取过把扇子扇着:“从伯不是说了吗,上层的物事送给陛下,这什么是上层的物事还不是由你说了算你就本着宁缺勿滥的原则,少选点就是了。至于其他的,你愿意送多少,那就是你的情份了,这样又不驳了天子的面子,又没多花钱,岂不是两全齐美”
曹冲愣,立刻又笑了,转过身拉倒荀文倩搂在怀中,在她的樱唇上狠狠的咬了口:“还是夫人高明,竟想出这等应付的法子,莫不是从伯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荀文倩咯咯的笑着,扭着头躲闪着曹冲贪婪的嘴:“夫君,话虽如此说,你还是和耿大人好好说说,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觉得我们是在糊弄陛下,这后面的仗,还要借着陛下的光呢。”
“好说好说,我明天就去见他。”曹冲嘎嘎的笑着,夺过荀文倩手中的扇子伸到帐外,用力扇灭了青铜灯。荀文倩惊叫了声道:“夫君,你不坐忘了吗”
曹冲怪笑声:“夫君的坐忘已经大功告成,从此可以百无禁忌了。”
第十三节 对手
第二天曹冲神清气爽的起来刚练完拳脚,刘巴就登了门。见曹冲喜笑颜开的样子,他有些发愣:“公子心情不错啊。”
“还行还行。”曹冲乐呵呵的应道,随手把擦汗的毛巾扔到孙尚香的手里:“子初先生这么大早来,有何事啊”
刘巴的精神也不错,这些天他听了曹冲那个百分之八十与百分之二十的理论,改变了以前那种做事方式,把具体的事情大部分都分配给下属,下子轻松了许多,脸上的气色好了,说话嗓门也亮了。
“公子,昨天仲豫先生答应耿季行的事情,你决定了”刘巴试探的问道。
“决定了。”曹冲笑嘻嘻的拉着刘巴坐下,把荀文倩的主意说。刘巴哈哈笑,挑起拇指说道:“还是夫人高明,我和杨威公两个人想了半夜的主意,夫人张口就来。这个主意好,宁缺勿滥,就是嘛,堂堂的天子用的当然是珍品了。”
两人哈哈大笑,心情畅快。
“大秦商人的那些玻璃杯,给天子送套,这玩意虽然没什么实用,可摆谱却是个好东西。”曹冲笑着端起茶杯说道:“这也算是体现了皇家的脸色。”
刘巴笑着点点头,又补充道:“不过先得把这二位钦差给说通了,如果他们不满意,陛下那儿还是抹黑,公子做再多地事也不行。”
曹冲嘿嘿笑:“子初。这就交给你了吧。给他们准备点新奇玩意,总不能让他们白跑趟。不管怎么说,南郡现在也是大汉数得着地富郡了。你这个做太守的,可不能太小气。”
“这个自然。”刘巴口应承:“公子是襄阳地主心骨。这后面的行程,公子就不要出面了。免得让他们看轻了公子。我和仲豫先生还有许文休他们几个陪着,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等他们走之前,公子再给他们送个行,这事就算齐了。”
曹冲笑,也没有反对,他相信刘巴会处理好扬与抑地关系,自己确实也不喜欢和这种官僚在起,还是在家陪着几个如花似玉的夫人好。这大夏天地。正是欣赏美景的时候,他才懒得陪着伏典和耿纪到处跑呢。不过钦差大人在这儿。他也不好句话不说就跑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