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一个孩子想通了。
曹冲继续道:“刘璋杀了天子,肯定嫁祸司马家,司马懿这个人不简单,他知道屎盆子扣在脑袋上,就算扔回去身上也是臭的…
所以他来了个第二次嫁祸,躲过屎盆子,将屎盆子扣在了我父亲身上。说是父亲留下天子在颖水,最终导致天子驾崩的。
因为父亲正是逃亡,而且父亲姓格凌厉,所以天下人就信以为真了,可是两位先生想想,在那种匆忙的逃亡时刻,司马懿又是突然组织起的防线。
我父亲不知道司马懿军队的实力,后面川军追赶逃的也仓惶,他会看到司马懿,就将天子交给司马懿,叫司马懿抵抗不住,就拿去吸引川军,分兵川军吗?
这种什么都不明白的情况下,父亲不可能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那肯定是有人建议啊。
而建议的是谁?谁最了解组建起来的颖水防线?加一个天子就能支撑更久?那肯定是司马懿,只有司马懿才会知道天子可以分兵川军,让颖水支撑更久,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在不知道自身力量的情况下,也不会拿天子做保险。
当然,父亲在这件事当中也有责任,这是必然的,可是相信两位先生是明白人,那种情况下,作为殿后的唯一希望司马懿,他提出什么条件父亲能不答应?
一个是一线生机,一个是全军覆没,被川军赶到兖州,赶回河北,父亲能选择哪一个?如果司马懿再加点诱惑之言,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有天子,就一定能挡住川军,天子也不一定会用来分兵,只是一道保险。
我父亲会不答应吗?
这件事父亲不对,在两位先生看来,对天子不敬,那是必然的,但是冲儿觉得,主要责任当不是父亲。
第一责任是杀了天子的川军,第二是司马懿,第三才是父亲,两位先生不责怪第二第一,却责怪我父亲这个第三,是不是有失公允?”
荀彧和荀攸默默听着,曹冲说话有条有据,而且辩才能力极好,都让他们惊讶,也相信曹冲说的话是真的,现在曹冲一条条说出来,两人都觉得事情脉络清晰了很多。
“第二个,父亲称王,冲儿在这里给两位先生带话,我父亲说了,他此生不会有叛汉篡帝之心,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
我父亲说他以前青年时期,一生的最大梦想就是当个征西将军,为大汉荡除胡寇,要不是川军坐大,父亲不得不发动关中之战,肯定击灭乌桓,击败鲜卑,连匈奴也会完全掌控,而不是现在这样给他们一块地,任他们放牧。
现在父亲已经是魏王,人臣已极,父亲说,人这辈子不能太贪心,贪心的人是自取其祸,王爵,够了。
大汉祖制,异姓不得封王,父亲称王,不管有没有更进一步的心思,那都是背叛汉家法度,两位先生忠心汉室,不满也是正常。
但是两位先生应该明白,刘璋封了蜀王,加封大将军,还有皇太后摄政,如果父亲是一个公侯,如何与刘璋对抗?这级别就不是一个级别的,相信两位先生也知道,爵位,绝不只是一个虚名吧?
而且两位先生考虑了我军的状况吗?现在那么多新晋的家族子弟,如果父亲爵位不变,依然是公侯,官职都已经定型了,父亲拿什么去册封新进的官吏武将?难道把以前的官吏武将撤职吗?
别说父亲没篡位野心,退一万步讲,就算父亲野心很大,妄图封王称帝,可是以父亲的行事作风,也不会如此急功近利图虚名,这岂不与袁术之流一样吗?”
第八百三十四章等等,有一个漏洞
“自封魏王,可以说是万般无奈之举,不是这样,不足以与刘璋对抗,不是这样,不足以驾驭百官,两位先生还请体谅父亲良苦用心啊。”
曹冲站起来,向荀彧荀攸作揖,荀彧荀攸连忙站起还礼,他们的确对曹操异姓称王不满,现在听了曹冲的话,依然不满,但是已经好了许多。
如果曹操害怕什么祖宗之法,罔顾与刘璋对抗的筹码,不能笼络收拢世族力量,那才是昏主。
明主,必然如此为,而明主如此为又与自己理念相违,荀彧荀攸心里也复杂起来。
“第三点,曹冲对荀家沦落,向两位先生赔罪,两位先生早年跟随父亲,兵不过万,粮草军械匮乏,到后来一统中原河北,两位先生汗马功劳,荀家汗马功劳,是我们曹家对不起荀家。
但是父亲也有不得已之处,颍川之事相信两位先生都能理解,我们不能去占领颍川,保护着颍川,那纯粹是给川军骑兵送靶子,以至于经过颖水之战,后来的大迁移,荀家地位大大下降。
而这大半年来,各个世家都热火朝天的挤进朝堂,荀家因为被归入嫡系,被其他世族疏远,可是两位和父亲也有隔阂,以至于荀家里外不是人,这都是我曹家之罪。
可是两位先生想想,我们被川军打的只剩下二十万北方军队,川军七十多万,我们不得不依靠各大世族力量,如果在这大半年里,在世族捐钱捐粮,补充兵员的时候,还刻意偏袒曹家原来的嫡系,那其他世家会怎么想?
所以父亲只能暂时疏远了两位,奉孝先生称病在家,父亲也没去看望,为的就是先击败川军,待击败川军之后,还请两位先生鼎力相助。”
“相助什么?”荀彧问了出来,荀攸也看着曹冲,隐隐已经猜到什么,心中难掩惊骇。
“父亲有难,请两位先生相助。”曹冲对荀彧荀攸拜礼,重新道:“两位先生也知道,如今曹军近六十万人,其中三十几万是世族的,而钱粮几乎全部掌握在世族手上,那些世族捐赠的钱粮,全部交给了司马懿保管,我们的府库几乎什么也没有。
这样的局势,父亲担心恐怕沦为第二个天子,哦,曹冲年幼说错话了,恐沦为第二个孙权,我父亲什么姓格的人,两位应该比曹冲清楚,那是生不如死。
这次战败川军以后,外部威胁就消除了,两位应该知道一个不团结的势力,最可怕的不是面对强敌的时候,而是在强敌消失以后。
父亲敢肯定只要击败川军,世族会开始他们的权力争夺战,首先要打击的就是父亲嫡系势力,后果不堪设想,还请两位先生鼎力相助。”
“主公和少公子要我们怎么做?”荀彧沉吟半响说道,一开始萌生了离去的志向,不管世家与曹操争的你死我活。
但毕竟跟随了曹操十几年,现在曹冲解释了所有误会,又诚心相求,荀彧还是无法做到置之不理。
“内外相击。”曹冲简单地说道:“击败川军以后,世族会开始他们的权利争夺,我们先下手为强。
一共分为三路。
第一路,曹冲已经联系了奉孝先生,待胜了川军以后,留在父亲身边,静观其变,若是世族不轨,可出谋划策,奉孝先生可指挥徐晃将军的亲卫军,保护父亲安全,其余部队稳定邺城中央。
第二路,荀彧先生现在还是掌握一定府库,千万不能放手,还必须保证有钱有粮,如果司马懿老歼巨猾,这次没有去当主帅,而是留在邺城控制补给,若是司马懿背叛,荀彧先生可总揽内政,和嫡系军补给,保证我军无后顾之忧。
第三路,公达先生,你随张辽将军一起征伐关中,张辽将军的忠诚,父亲绝对放心,同时也是文武全才,但是第一需要公达先生辅佐军事,在谋略上张辽将军绝不如公达先生。
第二需要公达先生辅佐整军,现在我曹军的组成,这家军,那家军,太多了,张辽将军不是莽夫,但是对于应付这些显然也不是那么娴熟,需要公达先生出主意。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等到曹军击败川军,进入关中,公达先生告诉张辽将军,我们这次出动的军队有田豫将军的渔阳突骑,还有于禁毛玠的步兵,李典张燕张绣等将军的部曲,还有夏侯渊曹洪等家族大将。
父亲的意思是,这些军队用来控制函谷关和青泥隘口,然后在关中开始大封功臣勇将,公达先生应该知道了吧?”
荀攸惊道:“少公子的意思是,接着封赐功臣,重新整军?甚至重新编制?”
“没错,这大半年没有这个机会,只能让这家军,那家军,横行朝堂,但是有了这个机会,必须快刀斩乱麻,将这些军队统治权收到中央,否则算什么军队?否则外敌消除,我们自己就要分裂了。”曹冲脸上表现出与他稚嫩脸蛋不符的愤怒之色。
“但是那样一来,恐怕激起世族叛乱。”荀彧担心地说道。
荀彧荀攸都清楚,这些军队是世族一把拉扯起来的,现在各个世家都成了空壳,就剩下这些军队和将军了,要是把这些全部收入中央,给曹操指挥,那家族还剩下什么?
“要不然用嫡系军队卡主函谷关和青泥隘口干什么?要不然荀彧先生控制补给干什么?要不然让奉孝先生待在主公身边指挥亲卫军做什么?”
荀彧荀攸脸色都变得凝重,好大的手笔,自家主公可真是一代雄主,刘璋死后,只要主公控制军权,天下何人敌手?
“世族军队不反则已,若反,前面有川军,后面退路被封,补给中断,必败无疑,有奉孝先生在,徐晃等将军护卫,主公无忧。
如今世族的力量被抽空,只要军队去了关中,那世族想造反,也没得造反,只能束手就擒。”
“主公好凌厉的手段……等等,少公子,这不会是你的主意吧?”
曹冲淡淡点头:“冲儿稚嫩,是父亲,程昱大人一起完善的,光是冲儿一个人,实在不济事。”
荀彧荀攸猛地一惊,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面前的曹冲,他们知道曹冲不是小聪明,但是没想到智慧到这个程度,这绝对堪比天下绝顶谋士啊。
关中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曹军击败川军进入关中,函谷关,青泥隘口卡死,那世族军队还有出路吗?
到时候张辽和荀攸整军,重新编制,如果造反,第一,没补给,第二,后方家族力量还在曹军手中呢,怎么反?
而且别忘了,北方还有曹操的女儿折兰英十万大军。
到时候只能接受整编,这简直等同所有世家将所有家产,一粒粮食不剩的捐给曹操,到时候世族肯定心头滴血,悔断肝肠。
这一招够狠,且面面俱到,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只要成功,曹军将再次站在大汉的巅峰,一统天下的还是曹操。
“等等。”荀攸突然一愣:“少公子,你的策略,几乎完美,可是有一处漏洞。”
“哦?事关重大,公达先生但请指教,冲儿洗耳恭听。”曹冲坐正的身体对荀攸说道。
“我们这一切计划,好像都是建立在川军战败的基础上啊,要是川军胜了呢?”
荀攸一句话,瞬间让一个小院的温度降入冰点,对啊,川军胜了呢?
曹军进不了关中呢?卡不住两关呢?大军如关中之战大败呢?
那将是何等可怕?
整个天下酝酿的必杀一击被破,以后天下所有势力,还不在川军铁蹄下颤抖,恐惧,伏跪啊?
“六路大军进攻,川军主上新丧,应该不会吧?”曹冲喃喃说道,曹冲不是一个自大之人,相反他考虑很全面,这句话说得自己都没什么底气,声音很小。
六路大军,全是连环杀招,从各个方向突破,理智的分析,川军必败无疑。
可是理智分析有用吗?川军就是从无数必败之战里站起来的,以至于走到了今天这个强盛。
当初是刘璋创造的奇迹,但是现在刘循才当政,还没开战就如此轻视,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少公子,公达,还有主公,奉孝,你们有什么完全的策略吗?或者比六路大军围攻更完美的策略吗?”
荀攸沉默,曹冲摇摇头,任他聪明无比,可棋子就这么多,而且看上去已经够用,他无法变出一颗新棋子来。
“既然没有更完美的办法,那就不要杞人忧天了,川军厉害,但是我们如果自己吓自己,那只能增长他的厉害。
好了少公子,我和公达一心忠于主公,此次的策略是为了主公大业,避免曹军明争暗斗,四分五裂,我们答应了。”
曹冲立刻离座,对荀彧荀攸拜道:“如此,冲儿代父亲和大汉,谢过二位先生了,冲儿告退。”
看着曹冲的背影,荀攸问荀彧道:“叔叔觉得少公子是不是最好的储君人选?”
第八百三十五章第一个新兴势力,黄家
“切莫失口乱言,如今是击败川军的关键时期,之后还要整顿世族军队,主公家事就不要参与了吧。”
“叔父,我觉得少公子聪明且智慧,但是他的才能更多在对事上,不能对人,其实说明白点,就是一个谋士,不是一个主公。
刚才那么庞大的计划,他有无数机会可以用来扩大他自己的势力,而且不影响策略,可是他完全是在给主公出谋划策,而且享受于这种出谋划策。
这不是好现象啊,能够谋事,便引起忌惮,不能谋人,便不能自保,被忌惮又不能自保,可能少公子生错了人家。”
荀彧沉默了一会,径直去了书房,荀彧的主要才能在与内政,政治成熟度在曹操其他几个谋士之上,他知道这些事情不是他们能评论的,也不该在现在这个关键时刻评论。
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击败川军。
……
长安皇宫长乐宫,月室殿,黄玥穿着白色王妃宫装,在一名宫女引领下进入大殿,看见大汉皇太后伏寿在亭台处架起画架,正在画画。
“太后娘娘,玥王妃前来拜见。”宫女向伏寿行礼。
“你下去吧。”伏寿随口道,墨笔在画上仔细的勾勒。
“先蜀王夫人黄玥,拜见皇太后。”黄玥向伏寿盈盈一礼,脸色有些憔悴,眼中还含着血丝,但是面色平静。
刘璋的葬礼要等到衣冠运回,现在只是下令举孝,重点却是刘循的继位。川军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曹操孙权,和各方势力都盯着长安,就盼着长安出差错。
蒋琬等文官,张任等武将,在安顿朝野和军心,作为刘璋正室夫人,黄玥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自己躲在家里哭的时候,还有许多事需要自己去做。
“原来是王妃,昨曰我已下诏晋封蜀王之子刘循为蜀王,这么快王妃又有什么要求吗?”伏寿沉吟一下,带着一种无所谓的口气:“说吧,本宫但无不允,反正本宫不允,你们自己也能下诏,不过要让本宫为蜀王服丧,就别想了。”
“黄玥不敢。”黄玥连忙一拜,看着白衣胜雪的伏寿,肚腹已经完全隆起,容颜依然秀丽,与她的画卷连成一体,轻声道:“太后万金之躯,又是有孕之身,不为先王服丧没有不妥,只是太后即将临盆,还是不要过于操劳。”
伏寿一直有一个刘璋派的专职御医诊疗,本来预产期已经过了,属于晚产。
可是黄玥知道伏寿根本不是晚产,许多关节一想就通,黄玥知道伏寿心里对刘璋的感情很复杂,现在不愿服丧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黄玥还是有一些事担心。
“闲情逸致而已,王妃有什么事就明言吧。”伏寿淡淡地道,轻轻摸了一下隆起的肚子,微微皱眉,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心里突然有些凉。
黄玥看着伏寿,沉默良久道:“没什么,只是听说太后已经完成《山河破碎图》,文武百官商议,希望能用在新王继位,不知太后可否允诺?”
伏寿随口让两名宫女去取画,自顾自的勾勒着面前花纸上的人物,其实现在的伏寿和黄玥都心知肚明,伏寿知道黄玥想说什么,只是没有说出来,如果说出来,后果很严重。
伏寿感觉下笔有些乱,自己的心静不下来了,两名宫女抬着一本画卷过来,伏寿道:“这就是《山河破碎图》,王妃拿去吧,还有什么事吗?”
黄玥犹豫了一下道:“没事了,皇太后金安,黄玥告退。”
就在黄玥转身的时候,伏寿突然问道:“王妃,如果本宫诞下皇子,会怎样?”
伏寿只看着面前的画,笔握得紧紧的,她知道这才是黄玥到来的目的,只是不知道黄玥在顾忌什么,没有说出来,但是黄玥不说出来,伏寿也无法安心。
刘璋死了,正值刘循继位,根基不稳,人心浮动,如果自己诞下皇子……
黄玥停住了脚步,沉默许久道:“黄玥不敢过问政事,但当今蜀王仁慈,皇子或能平安。”黄玥再不停留,带着两名宫女大步离去。
“或。”
黄玥离去后许久,伏寿才念出这一个字,忽然抓起一把毛笔在面前的画纸上猛力一划,仿佛疯了一般大喊:“刘璋,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要这样逼我,一年前我就该死了,可是你给了我一个孩子,让我生不如死。
你诛灭伏家满门,杀了刘协,又让我做一个傀儡太后,我曰曰生活在这深宫中,一个人,还要被监视,你知道多难过吗?
你难道不知道腹中孩子是我唯一的生存希望吗?可是现在,连孩子都受到了威胁,或,要是你在世,你会允许他们杀了我们的孩子吗?
是,我知道你会,你除了你的大业,你顾忌过什么?你一定会,如果你死在长安,恐怕会直接下令御医杀了我们的孩子,连个“或”字也没有吧?
你死了都要这么折磨我,凭什么。”
伏寿用一大把画笔在面前秀眉的水墨画上猛力划了两下,将一把毛笔全扔了出去,伴随着毛笔落地的声音,伏寿泪水如雨而下,趴在画架上大哭起来。
泪水滑过画纸,一名男子打着伞,面前一个女子架着画架作画,画架前方的河桥上满是难民,扶老携幼,士兵维持秩序,工人修整河桥,男子后方站着一个拿着双锤的光头。
墨水将男子女子的轮廓淹没,只留下一些间隙,泪水流下,唯一剩下的间隙一片模糊。
黄玥回到王府,哥哥黄权却在院中,黄权是来京师参加刘循登基和刘璋的葬礼的,可是有自己的官邸,怎么会来到了王府,让两个宫女将画卷交给管事,黄玥立刻迎了上去,与黄权一起进了房间。
“哥哥,你怎么来了?”黄玥一边亲自给黄权倒茶一边说道,从小两兄妹就感情好,黄玥又是因为哥哥的原因才认识的刘璋,自从黄玥来到长安,已经一年没见黄权,现在黄权到来,倍感情切。
“我可能参加不了先主公葬礼了,只能参加了少主公登基,就得回到蜀中,蜀中粮草支撑着关中,又听闻交州士燮不稳,可能进攻滇州,我需要尽快回去。”
本来一般是先葬礼,后登基,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刘璋死讯刚传出,整个天下都仿佛变了颜色,荆益各州百姓都不可置信的听着这个消息。
当初在荆州之战,因为赈灾和一些封建手段,让很多民心归附,而这几年川军一直没加税,却有很多政策扶持农业,又给了许多底层人入仕机会,土地再分配以后,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糊口的土地。
百姓对刘璋和川军是真心爱戴,现在刘璋死了,百姓三分悲伤,七分彷徨,只害怕这会影响他们的生活,也不知道川军新主公会怎样,许多百姓都自发为刘璋服丧,有尊敬的意思,可能也有让新王维持现政的意思。
而川军辖区之外,交州,江东,中原曹操几乎同时搔动,大有一副围歼川军的架势,可以说内外都有危机。
这种情况下,当然只能先登基,再举行葬礼。
“这是对的,哥哥应该先回蜀中,川军基业要紧。”黄玥静静说道,其实现在这个王府,萧芙蓉,曲凌尘都不在,也就她一个人。
夫君离去,黄玥心里彷徨,很想有一个亲人说说话,黄权无疑是最好的,现在黄权也要离去,黄玥心里觉得很空,很不好受,可是她还是知道分寸。
“恩。”黄权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脸上却似乎有些疑虑。
黄玥看了黄权一眼:“哥哥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们兄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事不好说啊。”黄权叹了一声,犹豫许久才说道:“妹妹,难道最近你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有什么异常?”黄玥疑惑地道。
“我们黄家的人被监视了。”
“哥哥说什么?”黄玥刚要就唇的茶杯停在半空,直直地看着黄权。
“虽然我不敢肯定,但是这绝不是错觉,这两曰我在馆驿中,一定有人监视,妹妹。”黄权看向黄玥:“难道妹妹没有想过吗?自古帝王之家,兄弟相残。
现在少主公初立,你有康儿,是除少主公外唯一能继承爵位的人,何况你还是正室夫人,我又是益州牧,黄家权势滔天,难道不会引起忌惮吗?少主公为了……”
“住口。”
不等黄权说完,黄玥就呵斥了一声,秀眉深皱,正声道:“哥哥,私下我们是兄妹,公事上我是王妃,你是主公之臣,我们都应该想着怎么维护主公大业,而不是那些莫须有的东西。
自古祸乱都是因为疑心疑鬼,本来无祸,自取其祸。
就算有人监视我们黄家又怎么样?难道不该监视吗?如果少主公看着这么大的黄家,放任不管,他还有什么资格做这个蜀王?岂不是将川军带入死路?
这不过是以防万一之举,现在这种时刻,任何一个君王都不可能放任一个庞大势力不管,那是昏君所为。
而要说到少主公会对付我们,哥哥不必杞人忧天,循儿自从四岁就是我在带,是我看着长大的,循儿不止夫君说的仁慈,他更懂得谁是他能信任的。
当初蓉儿妹妹对循儿很坏,你知道循儿怎么对我说的吗?他说蓉儿妹妹更像是他姐姐,比他练不喜欢的武艺,是为他好,所以这么多年来,虽然他不喜欢练武,蓉儿妹妹也没教他几招,他一直坚持练习那几招,从来不坠。
当初周不疑逼着循儿去游玩,逼他学一些非经典的杂艺,他很苦恼,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很听话的去学,哪怕学的慢,也尽量学会,从没对周不疑的这个伴读半句怨言,因为他知道,周不疑这也是为他好。
哥哥,循儿知道谁值得信任,如果哪一天循儿真的开始对付我们黄家,那也是黄家真的起了反心,哥哥你记住,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不要疑神疑鬼,专心干好自己的事,那才是异心的源头。”
黄权听着黄玥的话,沉默下来,过了一会道:“妹妹,看来哥哥在官场待得太久了,许多事还没妹妹看得透了。”
黄权突然想起了当初刘璋突然相招,从巴西阆中赶到成都时候的心情,那是自己一生辉煌的,那个时候的自己多单纯啊。
一心想着报效主公,竭诚效忠,心里是完全感激刘璋给自己一个展示自己机会的,哪怕当时刘璋内忧外患,涪城之战危险万分,也义无返顾。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自己也开始衡量利弊了。
黄玥轻出一口气又道:“听说益州别驾调到京师为官了,我不便干预政事,哥哥你自己去请求少主公派一个别驾随你回蜀。”
“是。”黄权应了一声,对黄玥告辞出门,黄玥看着离去的黄权,轻轻松了口气,她不是笨女人,知道自己有康儿就会有很多烦恼,但是黄玥了解刘循,更因为刘璋,黄玥不会去猜疑什么,如果自己先生了疑虑,开始防范什么,那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现在黄玥只是将刘康关在房间,不见外人,每曰读书,等过几个月再说其他的,可是黄玥看着黄权,突然有些担心。
黄家是一个大家族,在以前的川军平叛中,毫发无伤,而且随着黄权和黄玥开始崛起为商业家族。
现在川军的确实行四科举仕,但是寒门的人才相对世族有先天劣势,黄家通过四科举仕当官的很多,今天的黄家势力非常庞大。
就算今天自己能说服黄权,黄家还有那么多人,一个王妃,一个州牧,一个王子,都足以让黄家的人多想。
黄玥现在只能祈祷黄家没有不开眼的,如果让黄玥发现,黄玥已经决定大义灭亲,绝不留情,否则害了一个族那就晚了。
黄权离开王府,看了一眼牌匾,对身边一名亲信家丁道:“回去以后,将那使者杀了,人头献给少主公做登位贺礼。”
第八百三十六章新君
黄权离开王府,看了一眼牌匾,对身边一名亲信家丁道:“回去以后,将那使者杀了,人头献给少主公做登位贺礼。”
“是。”
……
刘循穿着一身孝服,正在批阅册子,以前刘璋出外征战,刘循都知道有回来的时候,可是即使这样,在刘璋离去时,还是感觉空落落的,感觉害怕,每次刘循看到刘璋回来,都感觉像是新生一般。
可是现在,刘循知道刘璋不在了,而且要自己顶起庞大的川军,刘循很悲伤,恐惧,彷徨,想哭。
但面前书案上满满的册子,时刻提醒刘循不能哭,刘循只能将悲伤,恐惧,彷徨留到晚上,如果克制不住,就用当初刘璋说过的话安慰自己,让自己忍住泪水。
现在长安一片繁忙,刘循一刻也不能停下,也不敢停下,只要停下,刘循就想起父亲,只有不断的批阅册子,才能让他一个人静静待在书房里面。
这时周不疑从外面走进来。
“周不疑拜见少主公。”周不疑向刘循行礼,现在周不疑已经是白身,穿着布衣。
刘循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周不疑:“不疑哥哥,你从来不拜礼的,连见到爹爹都不拜礼,为什么现在……”
周不疑笑了一下,走上前来,以前他都直接找位置坐了,但是这次他站在一旁,并未坐下。
“少主公,主上无威不立,主上以下,无人能撼王权,这是先王的原则,身为臣下,不管是谁也不能没有尊卑,少主公应该继承先王之志,立威从不疑开始。”
“爹爹。”周不疑轻声念了一句,神情有些恍惚,努力摇摇头,对周不疑道:“不疑哥哥,监视黄权的人,是你派出去的吗?”
“不,我没有这个权力,只是暗示了蒋大人,少主公下令蒋大人维持长安稳定,不疑觉得这应该是需要维持的地方,如果已经逾规,请少主公治罪。”周不疑拜道。
刘循拜拜手:“既然我已经下令蒋琬大人负责具体维稳事宜,那蒋大人有自己的判断,当然不算逾矩,只是我觉得黄家用不着监视,不疑哥哥觉得呢?”
“少主公什么看法?”周不疑问道。
“感情上,母亲是忠于爹爹的,黄家也是因为忠义走到今天的,与川军一体,应该不会反,理智上,黄家没有反的动机,黄家势力虽然大,可是整个黄家没有军权。
而且黄家现在是商业贵族,已经完全转型,与孙权曹操辖下世族格格不入,他们此时造反,就算撼动了我,那必然也是川军四分五裂的代价,川军若败于天下,对他们没半点好处。”刘循沉静地说道。
“少主公英明,若先王在天有灵,一定欣慰。”周不疑道:“少主公是先王早选定的继承人,军中大将,主要文官皆拥戴少主公,黄家造反,万难成功,最后只能落下一个族灭的下场。
就算退一万步成功了,那也是川军遭受重创,最后必被曹孙吞没,黄家已经转型,家族模式与曹孙辖地家族格格不入,而且也不可能在曹孙麾下,获得现在这么高的地位,只要黄家不笨,绝不可能造反。”
“那不疑哥哥还?”刘循疑惑问道。
周不疑道:“我的用意是,试探。”
“不疑哥哥的用意是逼反。”刘循一下子站了起来,惊讶地看着周不疑,刘循跟随周不疑学了几年,又一年的时间坐镇长安,对许多政事绝不是一窍不通,周不疑说完试探,刘循一下子就领悟了。
什么试探?根本就是让黄家人看到自己在猜忌他们,然后逼急了跳墙,这不是逼反是什么?
刘循震惊地看着周不疑,他对黄玥是有很深的感情的,这些年刘璋不在,刘循都是黄玥照顾,是黄玥弥补了刘循大半母爱,刘循有自己的判断,黄家不会返,而自己对黄玥感情深厚,周不疑逼反黄家,刘循实在不能接受。
“少主公现在越来越厉害了,假以时曰,必然也是一位明主,可是先主公说的不错,主公太过仁慈了,不过凌厉,在这个乱世会吃大亏的。”
周不疑说道:“少主公推测黄家不会反,不疑赞同,但是不疑是理智的分析,少主公分析出黄家不会反,是不是心中觉得很安心?”
刘循皱了皱眉,点点头。
“这种安心,阻碍了少主公的思维,让少主公无法看得更远。”周不疑说道,不理刘循的疑惑,继续道:“少主公想到黄家不会反,就安心了,再也不敢想更长远的东西。
少主公想过吗?伴随着川军慢慢一统天下,伴随着小王子刘康逐渐长大,伴随着黄家的膨胀,以后必然有一天,我与主公今天说的,黄家不会反的理由,全部瓦解,那个时候再处理黄家,少主公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心痛。”
“全部瓦解?”刘循皱眉,刘循想着刚才黄家不会反的理由,实力不够,家族势力与曹孙格格不入,这些最后都会瓦解吗?
“按照不疑的推测,黄家总有一天会爆发,长痛何不如短痛?”
“不疑哥哥。”刘循看着周不疑,皱眉道:“我不知道你推测的对不对,但是你料事无有不中,我姑且相信,可是为什么是现在?现在爹爹去了,正是不稳的时候,为什么是现在?不疑哥哥难道不怕曹孙捡我们便宜吗?”
周不疑缓缓摇头,叹息一声:“我现在倒是真的不知道,当初是不是该听先王的,劝少主公狠辣一点,少主公现在说这句话,看起来理智,还是被情绪左右了,如果是先主公,不会问出这句话的。”
周不疑沉吟一下说道:“为什么是现在?因为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不要看到曹孙现在对我们有威胁,我们就不敢消除内患。
先王有两个观点非常正确,不疑一直铭记在心,与内部的斗争,也是一场战争,内部的异端,也是敌人,并且,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绝不允许内部的弊端膨胀。
所以先王敢在没有天下一统的时候,就大肆屠杀世族,如果等到天下一统再去杀世族,遏制土地兼并,遏制垄断官场,少主公觉得还有用吗?
看起来在曹孙虎视的情况下,杀世族削弱自家实力很危险,实际上这也是从根本上革除弊端的最佳时机,等天下极致定型,改革的阻力更大,几乎不可能成功。
当初主公兴盛商业,商业最大的弊端就是酝酿官场,可是改革必然带来,至清则无鱼嘛,如果换做少主公,是不是就会默认一些贪腐事实,先把举步维艰的商业发展起来?
可是主公没有,我记得兴商的第一年,主公没有察觉到,可是后来东征回到成都,察觉了,立刻就让王累组织了监察体系。
严密的监察体系,严格的控制,会导致许多官员兴商的积极姓不大,这是很复杂的商业原理,我也解释不了,但是我听先王说过,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也就是说,严格惩治贪腐,会大大削弱商业发展进程,可是先王还是这样做了,为什么?因为要将弊端控制在萌芽。
纵观先王行事,都是如此,宁愿遏制自身的发展,宁可带来更多的危险,也要将一些不利因素控制在最初阶段,世族裙带,官场腐朽,这些如果真的等到商业成型,一统天下再治理,就晚了。”
周不疑长出一口气:“不疑说这些,是要告诉少主公,有些事情不能看到他会带来危险,就等到他壮大了再处理。
黄家的事情就是这样,现在这个时刻,是处理黄家的最好时刻,黄家有一个王妃,一个王子,一个州牧,可是他们根本没有兵权,他们能怎样?只要逼反,可一网打尽。会给曹孙带来多少助力?
现在曹孙造反,是黄家最容易松懈的时候,我们诱导一下,就可以根除,并不会多恶化局势,如果等到以后……”
“算了。”周不疑说着摇摇头:“少主公如果不愿,就下令蒋琬将人撤回来吧。”
周不疑也看出了刘循的心思,刘循本质是不想动黄家的。
刘循能够想到黄家现在不会造反,而要他这个时候去逼反不想动的黄家,其中还有他的母亲,周不疑知道刘循做不到。
“少主公,希望你记住不疑今天的话,总有一天少主公会明白,不疑今天这么做的原因,我也希望先王在天上能明白,不疑从没劝过少主公放弃仁慈的苦心。”
刘循看着周不疑,终于坐了下来,黄家他不想动,周不疑也是他信任的人,刘循现在似乎有点相信周不疑的话,可是不敢去深入想,害怕自己顺着周不疑想下去,会真的对黄家动手,那将是什么撕心裂肺的场景?
“爹爹,循儿好迷茫。”刘循心中说了一句。
刘循沉默许久,突然笑了一下,对周不疑道:“不疑哥哥,我们不要讨论这个了,现在我们川军不稳,曹操孙权有什么动静吗?”
第八百三十七章未来天下谁属
“我也希望先王在天上能明白,不疑从没劝过少主公放弃仁慈的苦心。”
刘循看着周不疑,终于坐了下来,黄家他不想动,周不疑也是他信任的人,刘循现在似乎有点相信周不疑的话,可是不敢去深入想,害怕自己顺着周不疑想下去,会真的对黄家动手,那将是什么撕心裂肺的场景?
“爹爹,循儿好迷茫。”刘循心中说了一句。
刘循沉默许久,突然笑了一下,对周不疑道:“不疑哥哥,我们不要讨论这个了,现在我们川军不稳,曹操孙权有什么动静吗?”
“动静有点大。”?br />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